——————15:36
走到守护者圣殿跟前,雄伟的建筑对我施以压迫。同样压迫而来的还有天空中短时间内无法散去的阴云——
以及从接到消息开始就一直压抑着的心情。
三重的压迫感席卷而来,但我还不至于被这些乌莫须有的东西压垮。
推开大门,越过大厅,登上三层,步伐的目的很明确——正是云辉的房间。
从大门到云辉的房间,其中的距离并不算太远。
转瞬即至。
在房门上敲了三下。
打开门的人,是金色卷发的少女,似乎已经等了我很久。
“云辉怎么了?”
焦灼的声音,从一开始就舍弃了一般情况下的客套话,直入主题的询问云辉的伤情。
不过,还没有等到少女做出应答,眼神却率先看到了云辉。
——云辉,是诺瓦拉什最强的人吧。
但是,这样的话,面前这位躺在床上,重伤垂死的少年又该算是什么呢?
听到了,辛苦的呼吸声。这样的场景也在诉说着“云辉已经没办法参与今晚的最终战斗了”这个事实。
走到云辉的身边,将他的面容看的更清楚。
比女孩子还要漂亮的面容,苍白的不像话。如果不是受了重大的伤,是绝对不会这样的。
“玄,玄月?”
在我强忍着同伴被伤害的痛苦而闭上眼睛时,耳畔响起了这个少年的声音。
“云辉!”
“守护者大人!”
樱夜和我不约而同的惊叫起来。
见我们这副担心的样子,云辉只得苦涩的笑着:“抱歉了,最后约好的战斗,已经没办法陪你一起了。”
“你给我好好养伤!都变成这样了还提什么战斗啊?”
嘴上斥责着云辉,但在座的两人都很清楚,语气中深藏的东西,是“担忧”。
除担忧之外,依然存在其他的情绪——
就连云辉也没办法打败的敌人,单凭自己,真的可以和他抗衡吗?
差不多,就是因为精神支柱倒塌之后,在心底产生的恐惧吧。
“……放心吧,玄月。”似是看透了我心中所想的事情,云辉笑了笑——只有这一刻,才感觉到云辉的笑绝对不是虚伪的苦笑还是其他意义不明的笑:“虽说我已经没办法参战了,不过那家伙也受了相当重的伤。现在的他,就交给玄月了。”
听到云辉说的话,我似乎被施加了镇定的魔法,心也迅速平静下来。
“啊啊,既然是云辉这么说,我也安心了。”对其回以了一个微笑。
“嗯。不过果然,还是我们几个并肩作战的胜率比较高——发生这种事情倒也怪我落单了,所以才会给了那家伙可乘之机。”
因为自己的落单而给了敌人可乘之机吗……
落单……
等等!落单!
菲拉她!
察觉到了这件事,刚刚出现放松症状的心灵再次如拉开的弓一样紧绷起来。
——————15:59,菲拉视角
天空依旧阴沉。
…不,已经没办法说是“依旧”了。天空和一个小时之前相比更加阴沉,虽说昨晚刚刚下过雨,今天下雨的几率已经大大降低了,不过依然没办法排除下雨的可能性。
因为天空是这样一副暴雨将至的样子,路上的行人也大大减少了,本就宽阔的街道也空旷下来。
不知为何,感觉压低的不只是阴云,还有凝重的空气。
感觉,仿佛在呼吸着固体,压抑着自己的胸口……那是被灌进了铅块一般的沉重感觉。
“汪……呜。”
没有注意从何时起,一只白色的小狗靠了过来,在我的脚边蹭着。
是流浪狗。
见它这副样子,我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头。而它也很不怕生的蹭着我的手。
是个很可爱的小家伙呢。
在不知不觉中笑了起来。
不过就在这时——!
它无力的趴倒在地上,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感受到了。
它的内脏,已经消失了。
什……!
“真不明白,造物主为何会让这些恶心的东西横行于世,还有诸多的凡人和这些除了当作食物之外就只会谄媚奉承的生物亲近——真是够了。”
抬头看向他的方向,那个笼罩在黑铁之中的身影如天幕下的漆黑恶魔一般,站在那里自顾自地发出嘲笑。
“……………”
眼神沉凝的盯着前方,黑色的身影。
绝对不是自己能单独对付的敌人。
初代守护者,艾里纳雷。
“咻——”
是利器出鞘的声音,而事实也确实是这样。我将用皮革包裹起来的匕首花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抽出。
必须抢占先机。
在这样的想法驱使下,身体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
“风之精灵,辅佐我吧——Scurrying winds(风之疾奔)!”
速度再次上升了一个阶级,即便是仓促中的战斗也要全力以赴。
被钢铁包裹的手,抓住了我的匕首。
“如此贫弱的攻击,你是抱着何等的觉悟才能让你向我挑战啊?”
“嘁。”
丝毫没有应答他的打算,四元素精灵环绕在匕首上,强迫的震退了他。
“你在刚才的那一刀中仍存在着犹豫。所以,你究竟是在犹豫什么?”眉毛上挑,发出了深切的嘲笑:“没有打定主意为谁效忠,还是——你怕了?”
“……………”
我沉默着,尽量让自己不被他的花言巧语所干扰,刺出了第二击。
“人类啊,自始至终都不过是在追求完美的生活。所以他们才会努力——”
一面轻而易举的闪避着我的连环攻击,一面轻松的说着。
“仔细想想吧,成为我忠诚的仆人。克服人类所有的弱点,这样的生活,永远都没有悲伤。”
我的攻击,停了下来,凝视着他雪原般苍白的面孔。
“通往『天堂』的车票就在我的手中。只要对我臣服,就可以得到它。那么,你烦忧吗?痛苦吗?汝等……需要吗?”
对着我,伸出了手。
“失去了所有烦扰的心情,你正在幻想吧?”
匕首,放了下来。
“恐惧啊。你说的没错,我怕了,被恐惧侵占了身体,怕得要死啊。”
松懈下来的口气,说着什么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一般,平淡到让人恐惧。
“不过——我不会做出投降这种背弃老大的行为。”
“啊啊,人类的愚蠢真是难以理解。”见到菲拉的这种样子,艾里纳雷也很干脆的撕破了脸皮:“为何要执着于那种什么都无法赋予给你的小人物而放弃所有人类都梦寐以求的永久安心?”
“……如果你真的能做到『扭曲真实』的话,你承诺的那些东西都可以赋予给我吧。但是,老大赋予我的远不止这些。”
说到这里,菲拉停顿了下来,将此前的恐惧一扫而空:“只要握住老大的手,只要看着老大,这样的话——我的心中就不会存在恐惧!因为老大那份喷薄而出的勇气,已经让我,亲手把退路截断了!”
抬起了手,食指之尖对准了这位黑色的战士:“倒是你这家伙,昨晚就已经提出了让我归降的话了吧?今天还是学不乖的继续说这些没用的话吗?”
“蠢货。”
暗骂了一声,将心中的挫败感压了回去:“你也察觉到了吧,我已经在周围布下了结界,不要想着逃跑。”
“这些事情还用不着你来提醒。”
我冷漠的回答:“身为元素精灵使,这些事情你不说我也知道。觉悟什么的,早就做好了——要杀我的话就尽管来吧!”
天幕灰暗。
而在这幅画面下的唯二之人,互相冷漠的对视着。
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