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还是不肯放弃他,玛丽?”
“我不会放弃的。”
玛丽安娜仍是那副他所熟知的、天真、不喑世事的样子。
“呵,倒像是你说的话呢。”
所以,魔术道具的另一端,名为夏尔的男子,甚至都没有发觉,平时总是维持冰山形象的自己,嘴角正微微上扬。
是的,只有和她在一起的时候。
“可是,玛丽。一次都没有哦。你一次,都没有坚持下来哦。”
只有在面对玛丽安娜时,夏尔才会变得稍微柔软。
“不会的!这一次我是认真的。”
明明相隔了快半个地球,玛丽安娜嘟起嘴的样子却仿佛就在夏尔面前一样。
“这样啊。”夏尔顿了顿。
“嘛,我的结论还是和当初一样。我是绝对不会赞成的。”
明明知道玛丽安娜只会左耳进右耳出,夏尔还是不厌其烦的说着。
“你要明白,那可是特兰贝里奥的人啊。要是你喜欢上他们的继承人,都还有在一起的可能,偏偏,你要选择那个,毫无才能的次子。”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即使抛开这些,我作为你的青梅竹马,也绝不会同意把你交给一个纨绔子弟。”
即使她喜欢上了别的人,也一直如此。
“不是啦,伯顿他才不是……”
“够了,玛丽安娜。”
“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夏尔语气坚决。
“夏尔……”
玛丽安娜变得沮丧起来。
连从小到大,一直帮助自己的夏尔,这次都不支持自己的话……
“可是,如果你真的一直这么想的话。”
似乎是看穿了玛丽安娜的心思,夏尔的态度突然一转。
“家里那边,我会帮你周旋的。”
“夏尔!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站在我这边的。”
玛丽安娜雀跃起来。跳跃的声音被破旧的旅馆所放大,引得夏尔又是一阵苦笑。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从6岁开始,十三年来,玛丽安娜这三分钟热度的性格,不知道闯过多少篓子。每每这时,夏尔免不了要先教育一番玛丽安娜,然而,在那之后,夏尔还是只能迁就玛丽,被她拉着到处跑,闯下一堆祸来。
就算暂时,玛丽她又陷入了这种三分钟热度的恋爱之中,夏尔也毫不担心。
玛丽她会回来的。
就像往常一样。
到那时,站在玛丽身边,引导她的,还是我。
夏尔是这么想的。
所以
“我会一直在你身后,支持你的,玛丽。”
“恩!”
少女那轻快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玛丽安娜依然恢复了平时的活泼,变得元气(熊孩子)起来。
“对了,玛丽。你落跑这么久,到底准备干些什么?”
与玛丽安娜不同,另一头的夏尔,语调依然保持着往日的冷静。
例行询问罢了。
“那个……”
少女支支吾吾。
“?”
不妙的预感。
“快说!”
“咿呀!”
玛丽安娜被严肃起来的夏尔吓到,发出了受惊的小动物一般的声音。
“快!”
“我打算,参加亚种圣杯战争来着。”
“你说什么?”
亚种圣杯战争?
为了,那个杂种?
“不行!你给我回来!”
夏尔突然吼了起来。
“你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去参加亚种圣杯战争那种饮鸩止渴的赌博?”
“且不说你的实力问题,参加亚种圣杯战争的可全都是些魔术使(流氓)啊!万一你出了什么事,德维尔潘(De
Villepin)一脉可就绝嗣了!”
“放心吧,夏尔!这次我准备了不少礼装,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不行!”
开什么玩笑。
亚种圣杯战争?那种亡命徒做最后一搏的虚假骗局?
这跟世家继承人跑到战场上当雇佣兵有什么区别?
甚至,战场上虽说枪弹无眼,可怂一点总是能活的;亚种圣杯战争的生存率甚至不到15%——要知道一次“亚种”也就不到6人参赛啊,平均下来每次生还的都不足1人。
难道,你真的?
这一刻,夏尔终于发觉了。
即使玛丽再怎么三分钟热度,再怎么幼稚,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玛丽,这一次,可能不会回到他身边了。
有生以来,夏尔第一次慌了神。
“真的没关系的,夏尔!我必须去参加‘亚种’!”
“不行就是不行,你现在就给我回……”
“哼!夏尔笨蛋!”
玛丽安娜挂断了电话。
什么吗,说得好像我愿意冒这个险一样。
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啊。
如果,我能有别的选择的话————
————
我想大家,都听说过莎士比亚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吧。
仅仅是两个家族的斗争,却使得一对年轻人踏上了绝路。
即使人们知道,这只是个编撰出来的故事,却依然为之落泪。
为什么呢?
因为现实往往比这更加残酷。
对于玛丽安娜来说,现实就是这么残忍的东西。
————
作为一个魔术师,玛丽安娜是不合格的。
这并不是说技术或者才能方面。尽管她是德维尔潘(De
Villepin)家族这一代唯一的继承人,可是玛丽安娜的才能,说是“和普通魔术师一样”都算是褒义了,她作为魔术师的才能就是如此尴尬。
但等到玛丽安娜真的成为族长后,这一切都不是什么问题。
移植的魔术回路,和家族的培养,作为族长,玛丽安娜的才能只要达到最低限度就足够了,关键是将那个血脉延续下去。
问题是,作为魔术师的她,恋爱了。
作为要背负德维尔潘未来命运的指定继承人,她忘记了魔术师的天命,陷入了劣等的世俗情感中。
而且对象还是那个,特兰贝里奥家族的次子。
德维尔潘一族,是欧洲大陆上罕见的,研究言灵的魔术世家。
由于其研究的特殊性,再加上一族数百年来的经营,使得德维尔潘在法国境内积攒下难以替代的威望与地位。
然而,一提到德维尔潘,魔术师们首先想到的并不是这些,而是德维尔潘那难以效仿、极其特殊的一点。
德维尔潘,从来没有加入过魔术协会。
追溯起历史来,德维尔潘与魔术协会的关系并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只是,起因还是人尽皆知的。
早在英法百年战争时期,当时还是贵族的特兰贝里奥窃取了德维尔潘的研究成果,还对当时处在英军占领下的德维尔潘进行了打压。自此,两家陷入了无休止的争端之中。
随着特兰贝里奥从贵族派到民主派的转型,两家的关系反而是越来越差,甚至到了旗下的魔术师互相见到都会争斗的地步。
这也是德维尔潘没有参与时钟塔势力的直接原因——毕竟那个特兰贝里奥,是构成时钟塔的元老之一。
————
所以,我们甚至不需要做多余的解释。这注定,只是个无聊的、无法收尾的悲剧而已。
自由恋爱?自由本就不是个尺度,所谓的自由是相对的,这世上谁也不比谁自由。
人,生于规则,又被困于规则。
你是无能的家族继承人,那只要扮演好你的位置就行了。
罗密欧和朱丽叶,若是在自己的位置上,爱上了可以爱的人,有谁会去阻拦呢?那样,无论谁都能得到幸福的结局啊?
如果不这么做,就连现在的生活也保不住。
尽管玛丽安娜和那个无能的次子伯顿·特兰贝里奥建立了短暂的恋爱关系,可是,除了玛丽安娜本人,就连表示会支持她的夏尔,以及恋爱对象的伯顿,心里都是明白的。
这是镜中花,水中月。
如果她是个有才能的魔术师,等到她以后继承族长之位,完全掌握了家族后,说不定还有机会。
可玛丽安娜没有天赋。她做不到。
即使现在,两人再怎么接近,最后还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其实,玛丽安娜何尝不明白这一点。
她只是不想明白而已。
一旦承认了,那她和伯顿在一起的时光,又算是什么?
玛丽安娜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当人陷入走投无路的地步时,就会将希望寄托于奇迹。
“亚种圣杯战争”,正是这个时代中最为常见,最容易触及到的奇迹。
玛丽安娜做出了决定。
她要去参加即将在大阪举行的“亚种”
无论对于玛丽安娜、对于德维尔潘,是个多么糟糕的决定也好,她也必须踏上这段旅程。
所以,现在,为了躲避家族的眼线,玛丽安娜藏匿在琉球群岛的小旅馆中。刚刚和夏尔的通话,就是在旅店的房间里。
和夏尔也通过话了。
最后的准备工作也已经做完了。
花费了大价钱才弄到的,召唤那位羽蛇神——寇扎尔·科尔特亚的圣遗物也已经寄到了大阪。
到了该出发的时候了。
做出了这么多违背习惯的事,到了临行前,玛丽安娜终于恢复了那个有些怯懦的少女模样。
明明魔术师并不信仰神,但此刻的玛丽安娜,却紧紧地握住了恋人伯顿送给她的信物——那是伯顿的母亲留给伯顿,再转赠给玛丽安娜的一枚十字架。
然而正在祈祷的玛丽安娜并不知道,伯顿的母亲尽管出自某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但确确实实是金雀花王朝的后裔。
这枚十字架,是某位太子送给自己情人的信物。
于是乎
“哈?堂堂本王子的Master,竟然是个法国佬?”
漆黑的骑士(Rider),将手中的长剑,抵到了玛丽安娜的脖子上。
“杀了算了。”
尽管意外召唤出来相性最差的Servant,但毫无疑问,少女,离真正的奇迹,又近了一步。
在“再造圣杯”的战场上。
PS:一改,加强了人物描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