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樱枫病院的四层楼房出来,穿过杨柳围成的青石小道,眼界中就出现了一片不小的湖泊。晚风扬起,夹杂着水气将湖边的杨柳吹起,带来了阵阵凉意。
樱山并非是纯粹的山脉,而是绵延数十里的丘陵,地势高低起伏,樱枫的整个学院就分散坐落在这山间各处,而这座规模不小的湖泊,也是山丘洼地中天然形成的,当地人给它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琉月湖”。
明晃晃的夜月高悬天际,在湖中映出了波粼粼的倒影,这幅美景正应了这琉月之名。
冷时雨快步行至这里,终于见到了正在沿湖缓缓漫步的冬雨凝。
“雨凝!”
终于看见了熟悉的身影,方才胸中的沉闷顿时一扫而空。
“原来你在这里啊。”
放慢脚步,时雨慢慢走到了妹妹的面前。
“你呀,怎么突然自己就跑出来……”
雨凝慢慢抬起头,雪白的脸颊上有两道泪痕划过,眼眶红红的。
“你哭了?”
“……”
“发生了什么吗?”
“……没有,没什么。”
女孩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只是风刮得有些大了。”
“呃……好吧,只要你没事我就安心了。”
时雨看着眼前这个娇小的女孩子笑了,自己也跟着笑了。
“一看见你笑我就觉得安心了,真是不可思议。”
“……这,这是哥哥对妹妹说的话么。”
雨凝的双颊有些发烫,不过所幸现在夜色正浓,遮掩了她的害羞之色。
“兄妹什么的,在这之前,你可是和我不期而遇的美少女那。”
雨凝闻声吓了一跳。
“你……怎么能这么说……这实在是……”
“放下什么血缘呀这些麻烦的事,单纯作为一个女孩子和我呆在一起,好吗?”
“这……这……”
雨凝开始面露难色,身子不由自主的要往后退。
“可是……我……”
啪。
就在这时,时雨伸出了双手,抓住了眼前那双娇小的手。
“作为一个女孩子,呆在我身边,让我守护着你。”
在黑夜中,时雨收起了刚才嬉笑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双眸流露出温柔的色彩,他正静静地凝望着眼前这个让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的人。
一时间气氛变得无比温暖,沉默的气流在两人间回旋。
“哥……哥?”
“叫我时雨吧,以后。”
他摇了摇头,继续微笑着。
“我不是在说笑哦,以后,我只叫你雨凝,而你叫我时雨就好。”
“可是……”
“我忽然想通了,老妈一直不让你称呼她母亲的原因,大概就是如此吧。”
时雨的手中微微用上了力道,雨凝感受得到,这些看似轻松的话语间,夹杂了许多无奈沉重的感情。
“作为母亲,老妈她是不够格的吧,不管什么原因。那么同样,不论什么原因将你抛下这么多年不闻不问,我也不配做你的哥哥……”
“可是!”
“我啊,独来独往过活了十几年,却从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妹妹,这样自私的我,有什么资格……让你喊一声哥哥呢?”
眼眶收缩,鼻腔一阵酸意涌过,时雨的语气带着几分颤抖。
“同样,什么都没能为你做到,我也没资格喊你一声妹妹吧。”
雨凝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这个无时无刻总在笑着的男孩现在却露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她忽然有种莫名的冲动。
“可是,这不是你的错!”
一声喝止,雨凝知道自己的嘴角在颤抖。
“我从未怨恨过哥哥和母亲!所以……”
“所以我无法原谅自己。”
再次摇了摇头,时雨不顾因情绪激动而涨红脸的雨凝,接着说了下去。
“以前的我可能是无知,但当我知道了你的存在后,我就无法原谅自己了。”
“可是……”
“老妈她,大概也是如此吧。别看她邋遢地什么都做不好,却是个不懂得原谅自己的人那。”
“母亲她……”
听到时雨提起母亲的事,雨凝瞪大了双眼。
这一个月来她总感觉母亲在有意无意避开自己,也不让自己以母女相称,还为此伤心了好一阵子。
原来是这样吗。
可是……这实在是……
“原来,你们是这样面对我的啊。”
全身的颤抖越来越强烈,雨凝不知自己是惊讶,还是愤怒,就连声音也带着越来越明显的哭意。
“这算什么……可怜……我吗?”
“可怜?”
时雨一惊,他没想到,眼前这个整日不笑也不闹的女孩子,居然会有感情如此剧烈地时候。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说这些……不想认我这个妹妹的话……为什么要在我已经对你……”
雨凝猛的上前一步,身子几乎就要贴住时雨的胸膛,同时将脸庞上扬,紧紧盯住男孩的那双黑夜般的眸子。
“别丢下我啊……”
“……”
而在时雨眼中,眼前这个娇小的女孩,正在一边不住地颤抖,一边在眼角含着晶莹的泪水。
“呜……唔……”
微弱的啜泣声从喉中发出,连同少女激烈颤抖的身体,在时雨眼中,只形成了一件事。
雨凝,她在哭着。
她正站在那里,寂寞地哭着。
就如同记忆深处那些画面一样,娇小的女孩,正无助地啜泣着。
而时雨会做的,也只剩下了一件事。
那是连考虑都不需要存在的,必然的选择。
双手伸向后背,微微用力。
时雨将哭泣的雨凝拥入怀中。
“对不起……是我错了。”
低声说着,时雨感受着胸口传来的颤抖和温暖,闭上了双眼。
“我果然……果然还是喜欢看你……微笑的样子那。”
不住的啜泣与不住的颤抖,时雨感受着这些,同时抱紧了怀中这个娇小的身躯。
可能,从这一刻起,一切都无法回头了吧。
不论离那天到来还有多远,至少在这一刻,我要守护住她。
“不过,你也会将她卷这一切……”
心底一个无奈的女声微微响起,时雨却没有听见。
夜色朦胧中,时间即将步入晚宴时分。
在不知不觉中,高中的日常生活将随着禁林这一趟匪夷所思的登山之旅渐渐展开。
而那即将到来的一切,也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