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首先先恭祝二位久别……”
“里亚·莫蒂……你应该没有闲工夫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吧?”先发制人的是露恩。
“哎呀哎呀,和雪睿一样一丝不苟呢,”里亚笑着说,“既然如此,那就直接进入正题好了。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是想问一下身为凡多姆家族战略师‘鬼谋’的你……对我的这次整个行动有何看法。”
“如果仅仅是为了让我交出我在家族内所拥有的那部分权力,我认为如此大动干戈实在是非常没有必要,而且因为你的这次行动,使得家族内部发生了敌对,所以,从家族利益角度上来讲,你的这次行动是很失败的。”
“真是不留情面呢……关于我这次计划的目的,我之后会做出全盘解释的……不过,既然你这么评价我发起的这个行动……想必你是很看重这个家族的。”
“那是当然,毕竟前任首领收养我的时间是要比我和父母所一起相处的时间还要长的……对整个家族,自然也是有比较深的感情。”
“那你理所当然的也该发现了家族有所谓的‘内奸’这件事了?”
“没错……之前我也有调查,不过收获不是很大……说到这个,你们安排在我这里的那个格罗斯比·莫斯卡如何了?”
“啊哈哈,别这么敌对嘛,弗莱蒂小姐……大家好歹都是一条战线上的人。”
“……说假话也用点修饰吧……”
“嘛,果然看来得从头说起了……”里亚微微叹了小口气,“看来没有茶果然会麻烦呢……”
“长话短说好了。”
“事情的起因要从我和雪睿接的那个任务说起……”里亚看了一眼雪睿,“关于卢浮宫馆长、法国外交部长和意大利文化部长委托的那起寻找‘巴勒莫之血’的任务。”
“任务的细节我回来会告诉她的,”雪睿明白了里亚的意思,“你就挑重点说吧。”
“首先,不管在当时还是现在,我一直就没弄清楚这个所谓的‘巴勒莫之血’到底是什么东西,当时询问了卢浮宫馆长,他的答案居然是不清楚,只知道那好像是关于西西里晚祷事件的一个关系重大的遗留品,是类似于信函的东西?”
“类似于?”
“嗯……因为其实这个本体仅仅是一张没有任何文字的古旧白纸……本着不破坏历史遗物的原则,卢浮宫馆长没有把这张纸交给任何一位科学家去测定,只是鉴别了一下这张纸的确是十三、十四世纪的产物。”
“1276年意大利拥有了第一座造纸厂,而1282年发生的西西里晚祷事件么……”露恩碎碎念了自己所知道的豆知识。
“就算是说那张纸是西西里晚祷事件的遗留品,也不能证明它一定是1282年遗留下来的。”雪睿说。
“嗯,而且考虑到为什么最终会落在卢浮宫手里的话……”想到这里,露恩思考起来,“不过法国啊,1348年在特鲁瓦建造了第一个造纸厂,而卢浮宫是始建于1204年的,不过当做博物馆用却是几百年后的事情了。”
“暂且问一下,为什么你会那么在意这些时间?”此话出自本该是阐述事实的里亚。
“因为我在考虑纸这种东西普及度的问题……1276-1282年,6年的时间,在意大利,纸这种东西能否变成主要书写工具,也就是说人尽可用……”
“关于这一点……我的确没有去调查……不对……这样想来,理事长根本就连关于这方面的思考机会都未曾留给我们吗……”
“什么意思?”露恩问到,“在行动之前调查尽可能完善的资料不是最基础的么?”
“……我承认我的确没有考虑到你说的那种状况……虽然不是想给自己找借口,但是还是不得不说……理事长很好的诱导了我们……”
“……”
“就在几位委托人离开之后,理事长马上给我们提供了两个情报……一个是两天后米兰将要举行的关于所谓意大利遗失宝物的拍卖会;另一个是三天之后在巴黎开放的欧洲古籍文化展览……”
“欧洲古籍展览先放一边,且不说它是否是官方的,但总没有那种将原本不是自己东西的人还堂而皇之的摆出来展览的。至于‘意大利遗失宝物的拍卖会’,为什么我感觉这个描述那么的可疑啊。”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当时直接向理事长索要那个拍卖会的详细信息,结果理事长却说他那的资料也很匮乏,只知道这是个‘地下拍卖会’……”
“愈发可疑的明显了……”
“是啊,于是我和雪睿就准备先从这个点突破,在这个拍卖会开始之前,先收集关于此次拍卖会的资料,举办人和参与者的情报,并用所有可能的手段想要进入这个拍卖会现场等等……”
“两天时间真够你们忙的……”
“的确……不过在这准备的两天之中,我们确实发现了举办人在一周内有出入卢浮宫的记录,并且在最近一个月内有着不少的‘灰色时间’。”
“也就是你认为他雇人盗走‘巴勒莫之血’的嫌疑,而且如果是客户要求希望在这次拍卖会上拍卖这个东西的话,那动机也有了……虽说就算没有要求,光这个东西的知名程度,也足以在黑市上捞个大价钱了吧……”
“是啊,而实际上在那起拍卖会上的确出现了符合委托人描述的类似于‘巴勒莫之血’的纸片……之后我们便顺藤摸瓜,最终将‘巴勒莫之血’拿到手中。至于过程……虽然有够曲折,但基本上还是顺利的。详细情况回来让雪睿告诉你吧……不过我们可以很清楚的肯定:我们手上拿到的这张纸,就是从卢浮宫里消失了的那张。”
“嗯,然后呢?”
“然后,在我们取得‘巴勒莫之血’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我们拿到的这个东西,真的就是原本的那个么?我们虽然可以拜托别人鉴定出这张纸也的确是出产自那个时代,但是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这个东西就是原来的那个东西吗?换言之,我们手上所谓的‘巴勒莫之血’,到底和一般的纸有什么不同?”
“……你认为‘巴勒莫之血’是有文字内容的么?”
“只不过是被隐藏起来了。”
“证据?”
“没有。嘛,就是因为这个问题所以卢浮宫的那帮人也没有尝试过去显影那张纸吧?毕竟能写出隐藏文字的方式多种多样,如果选取了不对的方法而造成了破坏纸张,那可是对这宝贵财产的破坏啊……”里亚浅笑着说。
“于是你就用了偷梁换柱之计么?”看着里亚的表情,露恩淡定的猜出了他的想法。
“哎呀呀,被发现了……没错,在那之后,我特意的去找了一个收藏家,用很大的价钱买走了一张和‘巴勒莫之血’同时期的纸,然后再裁剪成和它一样的形状,准备拿这张替换我和雪睿取得的那张……”
“然后就把应该是‘巴勒莫之血’的那张纸去做各种鉴定了?”
“没错……考虑到那个年代的状况,能做出隐形字迹的材料并不是很多,于是我就一种方法一种方法的挨次尝试,结果果然如我所料,什么字迹都没有显现出来。”
“但是那并不能表示这不是真正的‘巴勒莫之血’啊?”
“雪睿当时也这么说,不过我是想着如果这真的就是‘巴勒莫之血’,那么‘巴勒莫之血’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介纸张,所以我用同时期的纸张替换了也没差,不过……”
“……我理解了……你的意思是,既然你能想出这种做法,那么别人自然也能。”
“正解。我怀疑,在卢浮宫的这张纸被人偷走以前,就已经有人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将真品替换成了赝品。”
“当然这是建立在你的猜测:‘巴勒莫之血’肯定是有写东西的基础上的。”
“那之后,我就跟雪睿商量,要不要继续调查下去。他的观点是:理事长交代的委托任务已经完成,没有必要再去探查更多的真相,而且在基于我没有明确证据仅仅是建立在一个猜测上的事,他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去浪费不必要的时间。”
“真没发现你还有这么老成、世故的一面呢……”露恩看着雪睿说到。
“……如果这点你都没发现,那看来你需要从新认识一下雪睿了,”里亚开玩笑道,“话说回来我到是更想知道在你眼中的雪睿到底是怎么样的……”
“那不行,这是我的专属秘密~”露恩笑着,“呐,别调侃了,接下来又怎么样了?”
“接下来,就是他回去交任务,而我则故意玩了个失踪,继续调查这件事。”
“为什么要‘故意失踪’啊?”
“因为,我怀疑的第一对象就是理事长‘代达罗斯·米诺斯’啊,如果在他眼下调查的话,那怎么可能会有进展?”
“……是因为你发现了他在诱导你?”
“没错,仔细的思考就会发现,我们最初要寻找‘巴勒莫之血’时,就是理事长告诉我们的那个‘地下拍卖会’……这里有个问题:理事长是怎么知道这个拍卖会的?而且,知道这个‘地下拍卖会’的理事长居然不知道有关这个拍卖会的其他情况?”
“这很有可能是理事长给我们的试炼。”雪睿重复了他当年所说过的话。
“而且在任务过程中异常的顺利?”里亚也是那时的下文。
“万事开头难,只要开始的方向对了,后面就容易了。”
“没有隐藏字迹的‘巴勒莫之血’?”
“兴许本来就没有。”
“在这东西进入卢浮宫之前就知道这个东西的几个人中就有理事长一个?”
“那也不能说明任何问题。”
“呐,如你所见,”里亚对露恩说,“他当时就是这么对我说的。”
“等下,你说在这东西进入卢浮宫之前,你们的理事长就知道这个东西了?”
“确切的说,这个东西在法国的蓬图瓦兹(Pontoise)发现的时候,他就在现场。”
“蓬图瓦兹?”
“法国北部的某个小城市而已。”
“在现场是?”
“啊。他是当时那个考古队的资助者。”
“考古队,蓬图瓦兹,资助者,第一时间发现……巴勒莫之血?”露恩在很认真的思考,“等一下……如果你真的有调查的话,那么你就应该知道当初是谁披露的发现‘巴勒莫之血’这样东西的……”
“你猜对了,就是理事长本人。”
“果然。那么,发现这个东西的时间是……”
“十二年前……被说成‘黑手党秘宝’的‘巴勒莫之血’么……”露恩似乎想到了什么,“里亚·莫蒂……你觉得,那可能么?”
“你的父亲叫什么名字?”
“阿尔伯特·冯·弗莱蒂(Albert von Foletti)又名亚伯·埃尔夫(Abel Elf),埃尔夫家族的创始人,当然也是最后一任首领了,”露恩说,“那么,你们理事长的真名是什么?别告诉我是‘代达罗斯·米诺斯’啊,这明显只是代号。”
“帕拉塞尔苏斯·弗拉梅尔(Paracelsus Flamel)。”
“……我相信我至少猜到一半你想说的真相了。”
“啊……想来这个名字我还真的查了好久,要不是遇到皮耶罗老爷子,这绕口的名字说不定真成谜了。”
“你说皮耶罗老爷子?难道是……”
“如你所猜,就是皮耶罗·凡多姆……说到底,要是没有老爷子的帮忙,说不定我还找不到这一切的真相呢。”
“这是怎么回事?”雪睿问。
“啊……说来话长,在和你分开之后,我四处寻找能证明我的猜想的证据,那时的我只凭借咱们调查中获取的那一点资料和卢浮宫馆长告知的‘理事长是发现人’这条线索追查。我先是动用各种手段收集关于这个‘巴勒莫之血’最初被发现时的资料,想寻找在第一时间和理事长共同发现的人,或者是理事长在那个时候交往亲密的友人,结果很遗憾的,完全没有找到任何东西。后来我的重点就转移到‘巴勒莫之血’上面了,我觉得既然是‘黑手党秘宝’那怎么说也会和‘黑手党’有关,况且既然都说了这是‘西西里岛晚祷事件’的遗留物了,不到西西里岛调查那也太说不过去了……除此之外,这里也留着在理事长当上理事长之前的房子——默西亚,我觉得也有可能会有什么线索。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我在西西里岛上收集的关于‘黑手党秘宝’的情报,比于‘巴勒莫之血’,‘一夜覆灭的埃尔夫家族’似乎更多更详细。于是为了探求原因,我将调查重点转移到了埃尔夫家族身上,因为在我收集到的资料里‘埃尔夫家族的一夜覆灭’这个事件是正好卡在‘巴勒莫之血’的发现和卢浮宫收藏‘巴勒莫之血’这两件事之间的……关于埃尔夫家族,嗯,其实调查后发现,并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除了两点,一是家族首领亚伯·埃尔夫的女儿不知所踪,另一点是亚伯·埃尔夫是理事长帕拉塞尔苏斯·弗拉梅尔的旧识。”
“嗯,小时候我也见过他一面,当时就觉得他的名字异常的奇怪……帕拉塞尔苏斯,无疑就是那个把‘硫-汞’体系发展成‘盐-硫-汞’体系的名字奇长无比的菲利普斯·奥里欧勒斯·德奥弗拉斯特·博姆巴斯茨·冯·霍恩海姆(Philippus Aureolus Theophrastus Bombastus von Hohenheim),而弗拉梅尔……”
“尼古拉·弗拉梅尔(Nicolas Flamel),话说亏你能记住那么长的名字……”
“因为那是我见过最长的名字……”
“说实话我只记得那个人叫霍恩海姆……果然像我这种对上课没什么兴趣的人想记住这种人名什么的还是很困难的啊~”里亚自嘲了一下,“嘛,先不说这个……当我得知你的父亲亚伯·埃尔夫认识理事长的时候,那时我就做了一个设想……”
“其实父亲也是第一时间知道这个‘巴勒莫之血’存在的人……”
“然后理事长为了独吞宝藏,故意放出‘埃尔夫家族持有能威胁到其他家族存在的’的‘黑手党秘宝’,当然,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这个纸片第一次有了‘巴勒莫之血’这个名字。先不管当时埃尔夫家族是否真的持有这个东西……”
“但是,这里有一个疑问……”
“呵呵,不愧是‘De Phantom’,果然敏锐程度比雪睿要强很多,”里亚瞟了一眼许久没有发言的雪睿,继续说,“没错,那就是——”
“‘巴勒莫之血’是否真的是‘黑手党秘宝’。”一直没发言的那个人终于发言了。
“啊哈哈,真的是好反击呐,雪睿,看来我离开之后你的水平又有所提升了,嗯嗯,不愧是我看中的‘地才’~”里亚显出很高兴的样子。
“于是,关键点就变成了‘巴勒莫之血’,到底是什么东西吗?”雪睿继续说着。
“不对,”反驳他的是露恩,“关键点应该变成了:理事长是怎么知道这东西是什么的。”
“毫无疑问,根据卢浮宫的记录,的确是理事长将这个‘巴勒莫之血’赠送给卢浮宫的,这也是为什么卢浮宫馆长会到枫景学园来委托这件事的原因之一……但是你想想,发现者是理事长,捐赠者是理事长,在这期间,发生了埃尔夫家族因持有‘秘宝’而被灭事件,而在同一时间内,理事长也得知了自己手上的这个东西是‘黑手党秘宝’的‘巴勒莫之血’……”里亚补充着。
“……”
“呐,如果刚才我和露恩的推理属实,你不觉得这里有很大的问题么。”
“嗯,”露恩继续里亚的话,“退一步讲,就算这些都和理事长没有关系,那他是怎么知道这是‘黑手党秘宝’的呢?这只是一张没有字迹的古老白纸而已啊?”
“有一种可能,”雪睿反驳,“那就是理事长的这个东西被盗走了,然后辗转流落到埃尔夫家族手上,最后却又阴差阳错的被理事长寻回,而理事长在这东西被盗走之前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但是由于黑手党争斗中都管这个叫‘黑手党秘宝’,于是就沿用了这个称呼。”
“嗯,这个解释的确合理,理事长当时也是这么说的,但是啊,这里也有个疑点:理事长是怎么知道这个东西就是黑手党争斗中的核心呢?而这个核心,又是可以非常容易的‘寻回’?”
“关于这点……”
“牵强附会的解释肯定是有的。不过在你反驳我之前先听听我对这件事的推理吧,我认为,理事长打从一开始在蓬图瓦兹搜索这件东西就是有目的性的。”
“理由?”
“理由让我来说吧里亚,看看你跟我想的是否一样。”
“请~”
“帕拉塞尔苏斯·弗拉梅尔,如你所知,他的名是源于一个十六世纪最伟大的炼金术师,而他的姓,则是继承于尼古拉·弗拉梅尔……这个被历史记载了唯一一个炼出了‘唯一之物’,也被称为‘红石’‘哲人石’‘第五元素’的人,当然,这东西也有个通俗的名字——‘贤者之石’。”
“……”
“而这位出生于1330的最伟大的炼金术师,其出生地就在蓬图瓦兹。这是一点。还有一点能证明他是有目的性的在于:这个东西被发现的时候,他就在现场。且不说他为什么要去投资,其目的是什么。可是,身为一个投资者,却身在现场?除了他清楚的知道即将出土什么并且极其期待以外,我想不到其他任何站的住脚的可能性。”
“我猜雪睿会说只是路过。”
“我猜要是你你会说没有一个不知道他底下的人在做什么的投资者。”
“Bingo,就是这样。”
“……”雪睿一时语塞。
“啊,顺便一说,”里亚补充道,“你不觉得在法国发现一个几百年前的意大利的宝藏……这件事已经很蹊跷了么……而且像这种所谓‘黑手党的秘宝’,居然黑手党们都不知道它的存在,以至于一知晓埃尔夫家族拥有此项东西便群起而攻之?”
“……这也就是你认为这之中一定有阴谋的原因了。”
“可以这么说。不过,要说确认这个推理……果然还是遇见皮耶罗老爷子之后。”
“刚才你就说过皮耶罗·凡多姆……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皮耶罗老爷子啊,非要说的话,我跟他的结识……还算是他先找到的我吧?”
“怎么回事?”
“啊,是这样,在我得知亚伯·埃尔夫认识理事长,而且找不到其他的和理事长特别有交情的人的情况下,我的目标就转向了寻找与亚伯·埃尔夫关系紧密的人……可正当我到处打探的时候,皮耶罗老爷子主动向我搭讪了,我至今还记得他那吓死人不偿命的第一句问候:‘哟,还活着呢’。”
“确实很有爷爷的风格……”露恩怀念道。
“不过当时可把我吓了一跳,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还是个老头子,居然用这种方式跟陌生人打招呼,怎么说呢,是太富有幽默感啊还是童心未泯啊……”
“这个……我也不好说。”
“这个先搁一边……之后跟他交谈过之后才发现,老爷子真的是个很厉害的人,在他那种漫不经心的口吻和安静祥和的表情下,着实隐藏了难以想象实力,他可以在谈话中窥视人心,也可以自由的变换视角去对某些问题做出很全面客观的评价,而且有着极为丰富的阅历,这种阅历也使得他对某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极为关注……我记得他有对我说过:所谓阅历,就是通过时间推移,懂得身边发生一切的小事情而已。”
“这句话爷爷也有对我讲过,好像这是前半句,我记得后半句是:所谓人生,就是在懂得这些小事情之后想要去做些什么……”
“啊哈哈,他可没对我说这后半句。”
“嗯?”
“嘛,毕竟他当时是要劝我放弃调查理事长和‘黑手党秘宝’的这些事啊,要是他当时这么说了,我一定会反驳他说:‘我就是想要去做些什么啊’。”
“确实很有你的风格……”这回说话的雪睿。
“我记得初次见面的时候,他跟我聊起的第一个话题就是关于我现在在调查的事情,当时我还奇怪的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做什么?’,而老爷子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反问我说:‘你为什么不想想一个无关的人都注意到了的意义’。那个时候我就想,确实,如果一个无关的人都注意到了的话,证明我调查的时候的确动静过大了……”
“不过我觉得爷爷有可能是诓你哦?因为爷爷可是有着他人无可比拟的洞察力的,而且你在西西里岛调查的话,我敢保证除了你接触的人以外,第一个知道你在干什么的人一定是爷爷。”
“啊啊,是啊,后来我也才发现……我调查留下的痕迹没有我想象中的大……不过关于这点,现在想来,有可能是老爷子给我做了善后处理。”
“有这可能……他很喜欢管闲事的。”
“然后,几次会面之后,略过一大堆跟事件无关的谈话……”里亚无视其他二人的面部表情,“总之我拒绝了他的好意,执着于想要调查整件事情的真相……”
“拒绝了好意是?”雪睿问道。
“简单说来,就是他给我分析了如果想要调查的话会出现的种种状况,老实说,当中的确也有一些我从来没考虑到的情况出现……”
“话都说到这里了,”露恩打断了里亚,“我也很奇怪你为什么一直执着于这件事情不放……不,确切的是一直执着于理事长吧……而且,在这个事件上,你打从最初就认定了‘理事长有问题’吧,我想知道为什么……”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再偏题一次吧……”里亚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面对雪睿,“你知道么,夏泣为什么会失明……”
“夏泣跟我提起过……说是神对她任性的惩罚之类的……”
“……明明不是这样的,”前七个字里亚是默念,“算了,看来她也不知道真相,我原来以为身为‘天使’的她,也许能了解自己失明的原因呢。呐,听好了,夏泣之所以会失明,是理事长做实验失败的缘故。”
“啊!!”露恩吃了一惊,但由于怕屋外听到,她很快的捂住了嘴。
“实验是……”雪睿则是一如既往的冷静。
“详细情况我也不大清楚,传说是理事长对于她能用所谓的‘望闻听切’就可以对患者诊断下药表示非常不可思议,还有就是她能通过针灸或者按摩穴位治疗病人……理事长觉得她的眼睛有可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于是就……”
“……但是,这明显是中医学……”露恩插嘴道,“的独到之处吧?”
“古籍里虽然是这么记载的,但毕竟是有如道听途说般的不可靠,既然有个现实案例,那就要研究一下么?”雪睿这么分析这件事。
“而且她的能力可是忒修斯之家这么多年以来出现的第一个,再加上枫景学园非日常部也没收到过以此为发展方向的人……”
“那,之后呢?”
“其实,这个实验是秘密进行的,只不过我当时是看见理事长和他的手下将夏泣带离她的房间的。就在两年前的2月14号晚上……确切的说,应该是2月15号的凌晨……那一天晚上,我做了我一生中最后悔的两件事之一:我没有跟着理事长他们过去。而2月15号,我再看见夏泣的时候……她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在前一天还跟我去了海边看落日的她,已经再也看不到落日了……”
“……”
“也怪我,我另一件后悔的事就是在那晚不该和她吵架来着,毕竟原来是预定要在那个正好没有月光的晚上一起看星空的,连望远镜都准备好了。”里亚咬着嘴唇,脸上似乎带了一抹忧伤。
“你居然也能露出这种表情……”雪睿。
“你居然也会吐糟?”里亚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说道,“嘛,也是,这表情不适合我……继续刚才的话题,据说关于这种实验,从很久以前就有了,而且是从前任理事长开始的,而前任理事长下台的原因,据说也是因为这种实验,不过他的似乎更过分些……他希望能通过‘基因调整’从而人为的创造天才。呐,顺便一说,忒修斯之家的孩子,原本就是前任理事长所准备的‘基因库’。”
“!”不论是露恩还是雪睿,都对这超乎想象的事情诧异不已。
“关于这一点,后来我求证过‘Polymnia’,不过她似乎并不知道‘基因调整’什么的,但是她的确有怀疑自己是被刻意培养成能歌唱任何曲风的歌手的。她说她还记得小时候主要的课程只有五门:古典音乐,现代音乐,文学,哲学,唱歌技巧……哦,顺便一说,上面那些事情大都是皮耶罗老爷子给我讲的,当时我也是将信将疑,虽然现在也是怀疑吧,但在我和‘Polymnia’交谈过之后觉得也许老爷子说的的确都是真的……”
“‘Polymnia’是第一批的……”
“嗯,是最早那批拥有称号的九个人之一……呐,雪睿,你应该知道他们的事吧?”
“最初的九个人,一度被称为‘九缪斯’的忒修斯之子,称号就取自希腊神话里九缪斯的名字:Euterpe、Calliope、Clio、Erato、Melpomene、Polymnia、Terpsichore、Thalia、Urania……分别对应,音乐、史诗、历史、抒情诗、悲剧、圣歌、舞蹈、喜剧、天文……学园里对他们的资料记载非常少,甚至连他们的本名和离开忒修斯之家之后的名字都没有留下……真亏你能找到‘Polymnia’……”
“啊哈哈,说这个倒也容易,能被公认的跨舞台、跨曲风的世界级歌手本来也就没个,然后再随便查下个人资料就能确定了……嗯,这么想来‘Polymnia’应该是‘九缪斯’里最容易找出来的一个。”
“离题了,里亚·莫蒂……”
“是是,”说着,里亚抬头看了一看挂在墙上的时钟,“啊,都这个时间了……玲应该都把饭菜做好了吧……虽然想着要长话短说,但是却又想着不把某些事情说清楚就是不行啊……”
“所以,”露恩没有管他的自言自语,“你后来是怎么又和爷爷合作了呢?”
“被看出来了啊,其实也没有多复杂,就是他看我打死都不放弃,于是就帮我了。”
“……”
“不过这是有条件的……那就是,我必须加入凡多姆家族,在他的手下做事,在这之上,他可以告诉我有关他知道的所有的理事长的事……”
“嗯,的确皮耶罗·凡多姆和理事长有些关系。”雪睿说。
“何止是有些……老爷子其实在年轻的时候还在枫景学园当过理事长的导师……那个时候还没有忒修斯之家,理事长是凭借自己对小提琴的天赋入读的枫景学园非日常部,而那个时候作为理事长导师教导理事长小提琴的,就是皮耶罗·凡多姆。”
“这还真是令人惊叹的历史……就连我也不知道……”
“老爷子还给我看过理事长送给他的一把小提琴,如果我没看走眼的话应该是瓜尔内里·德·耶稣(Guarneri del Gesù)……说是理事长后来作为小提琴家出道,结果声名鹊起之后却销声匿迹了……然后在彻底离开之前,他找到老爷子,并把一直爱不释手的名琴送给了老爷子……”
“帕拉塞尔苏斯·弗拉梅尔……帕拉塞尔苏斯·弗拉梅尔……”雪睿默念着,“难道是被人称为‘在世的帕格尼尼’的塞尔苏斯·勒梅(Celsus Leme)?”
“也许吧,”里亚这么说,可却明显的点了点头,“呐,关于理事长,老爷子还说过他其实真的是尼古拉·弗拉梅尔的后代……”
“你不会想说那个‘巴勒莫之血’和贤者之石有关吧?”
“啊哈哈,其实我觉得靠谱。不过在没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我也不好说什么。不过比起贤者之石,我更好奇的是理事长究竟想要做什么……”
“开饭了哦,你们几个说悄悄话的。”屋外忽然想起了玲的声音。
“知道了,一会儿过去。”里亚放大声音对着屋外回答,随后又降了回来,“既然这样,那现在说一下关于这次的凡多姆家的事件好了。如刚才所提到的,在告诉我关于理事长的那些信息之后,相对应的,老爷子希望我能解决一直困扰着他的家族内部矛盾。”
“也就是莱昂纳多·凡多姆所希望的权力问题?”雪睿问道
“那个先放一边,”里亚转向露恩,“你应该发现了家族里有内奸了吧?”
“嗯。想要联系博欧拿巴家族一起搞垮我们。”
“知道那个人是谁么?”
“这个还没有头绪,不过从他的做的事情来看,应该有不小的权力。”
“莱昂纳多·凡多姆。”
“什么?”
“我说那个人就是莱昂纳多·凡多姆啊……”里亚淡定的说,“其实这个问题老爷子早就发现了……在你创造的‘五日的奇迹’之后,他就发现莱昂纳多的倾向了。他要求我去做莱昂纳多的参谋,并且希望我在将来能协助‘鬼谋’管理好凡多姆家族……”
“不过为什么是参谋?参谋如果不和老板同心的话,不是很容易被发现么?”
“可是如果是参谋的话,就能掌握仅此于老板的信息和权力,并且对老板的行动会了如指掌。”
“这倒也是。”
“不过当时的我虽然答应了老爷子的请求,却依旧对他所说的话没有实感,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符合老爷子的要求……直到沙莱·凡多姆的那个事件后,嗯,还是说成一年前你和玲来到西西里岛之后好了。毕竟在那之前,包括这个事件,我对莱昂纳多的建议一直是调查‘鬼谋’,因为我根本不知道除此之外怎样才能和莱昂纳多‘同心’。而关于‘鬼谋’的调查,我也丝毫不担心,因为我深信,只有皮耶罗老爷子才知道的事情,其他人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调查出来,就像理事长的事情一样。”
“是么?”露恩看了一眼旁边的雪睿,说道。
“……”里亚没有搭理这个话题,“嘛……不过在我知道忒修斯之家的‘灵’就是玲之后,我就想着能不能利用枫景学园做点什么……而在那之后,我得知了为了这次委托,理事长派了雪睿同行的时候,我脑海中对这次的计划的雏形就产生了。”
“于是你就中止了我和玲的调查?”
“没错,一是怕你们影响到我的计划,二是觉得……假设有个万一,你们真把‘鬼谋’的身份调查出来,我觉得会对不起皮耶罗老爷子……”
“我觉得当时你要是继续有这个万一的概率还真不小……”露恩假装自己是局外人。
“总之,当时的计划是:先想方设法让‘鬼谋’对枫景学园和忒修斯之家有了解,然后将‘鬼谋’逼到不得不依靠忒修斯之家帮助,再到忒修斯之家接受委托、派人出来解决任务,之后我在通过一些方法让雪睿知道对手是我,于是冷静的他就会以最稳妥的解决方式来结束这次任务:与夏泣一起,或者是以夏泣为筹码和我谈判,再之后是摊牌,同时夏泣也会被带出枫景学园。最后,就是联系到‘鬼谋’,让他跟我配合,一起对莱昂纳多·凡多姆进行反戈一击。”
“我怎么看着你这个计划的着重点在于将夏泣带离枫景学园呢?”
“从私心来讲……这个确实要比跟你一起对莱昂纳多的反戈一击重要……因为我害怕以后我做出什么对理事长不利的事情,他会拿夏泣来要挟我……”
“等下,里亚,你当时做这个计划时,就从来没想过皮耶罗·凡多姆的立场么?”
“啊,这个计划的要点就在于老爷子死后……而老爷子也知道自己有病,命不久矣,所以他也有告诉过我他大概还能活多久……说到必要时候,要按照那个时间来做安排。不过从莱昂纳多那边看起来我就像是天算一样了……因为正当我各种准备都完成后没多久,老爷子就驾鹤西去了……嘛,我想如果是莱昂纳多的话,就算老爷子没有归天,他也会让我用一些手法强制送老爷子去三途川吧?”
“不过里亚,你这个计划的盲点在于,你其实是不知道我会如何行动啊……想方设法让我对忒修斯之家有了解可以做到,大不了你可以直接让爷爷来影响我;把我逼到不得不依靠忒修斯之家帮助也可以做到,只要你将我其他求援方式都堵住就好……但是你终究不会料到我会委托忒修斯之家什么,也不会知道忒修斯之家派谁接受任务吧……”
“没错啊,所以我昨天还特意亲自潜入了一趟记忆之馆,怕的就是理事长派出几个脑残出来解任务,不过竟然直接就让雪睿做队长了,这个真是太出乎预料了。我原来的料想会是玲做队长,因为从任务成功率角度讲,玲毕竟在一年前就有接受过凡多姆家族的任务,所以由她出面会对任务有很大帮助。而关于你的委托:说实话我现在都不知道你委托的内容是什么,不过依照我当时的设想,只要玲在解决委托的名单之中,那么不管雪睿在还是不在,她都会向雪睿求助……而只要她向雪睿求助了,那么不管你委托的内容是什么,100%的成功率啊……这真不是开玩笑的……”
“这可不一定,里亚,”雪睿很平静的说,“实际上她这次的委托内容是去找她……而且不仅委托信是加密的,就连在便签中也写着‘行动不能就算失败’的字样,也真的派人阻碍我们的寻找,而且给予我们的寻找她的信息极端的少,说实话,如果我没有在她遗留下的某些小细节从而知道她是谁的话……我也许真的找不出来,至少,绝对不会这么快的和你在这里面对面的交谈。”
“加密的话,反正‘KEY’久弥准一定能解开;至于阻碍,我想那是她为之后的委托做的铺垫吧,毕竟如果这点阻碍都跨越不了的话,怎么去对付莱昂纳多?”
“这个……这里我要澄清一下,”露恩说,“委托加密和给予的信息少都是害怕被其他人发现……至于阻碍,其实吧,格罗斯比·莫斯卡这个人应该是里亚故意派过来想要被我发现的低能内奸……我知道从格罗斯比的角度来讲,你们应该是对此次计划的不利因素,而我则觉得给予你们阻碍与否其实不重要,再加上还不想揭穿他的身份,所以也就默许了他的行动。”
“虽然我觉得害怕被人发现的话就不应该冒险去Mnemosyne……”雪睿无奈的说,“但我还是表示得谢谢你在Mnemosyne中留下的信息……”
“因为知道你在忒修斯之家中嘛……所以想着如果有个万一你还能想的起来,或者是在这几天去了记忆之馆,那么就算你没有接受此次任务,也是有那么点可能性会发现我在记忆之馆的吧?”
“前提是我必须记得……”
“咳咳,不管怎么样事情反正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了……基本上还算是如我所料的……”里亚故意咳嗽了两声,然后站了起来,“总之先去吃饭吧,玲的大餐真是久违了呢。啊,对了,露恩……问你件事啊。”
“什么?”另外两个人也站了起来。
“十二年前……你是怎么逃过一劫的?”
“那个时候我跟爷爷在一起……想来爷爷告诉我关于父母的事的时候,已经是过去了好几个月了……”
“这期间一直跟老爷子在一起?”
“也就是那个时候去了记忆之馆然后与雪睿相见然后一见钟情?”
“里亚,你话太多了。”随后雪睿打开了房门,率先走了出去。
“啊呀,害羞了害羞了……”里亚打趣的说。
“里亚·莫蒂……”见雪睿离开后,露恩小声的问道,“你好像还隐藏了什么别的没有说吧?”
“因为时间不够了嘛,”里亚说,“放心,我保证有空的话会跟你们详细说明的。”
“……之所以要在饭前说的原因,还有那个艾琳……”
“真是敏锐的洞察力呢,‘鬼谋’……相信我吧,也相信雪睿和皮耶罗老爷子的判断,”说着,走向房间的灯的开关处,“这一次我一定会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