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起床了。”在朦胧中,我听到了女仆莫妮卡一边敲门一边叫我的声音。
“……”没有应答她。说实话,我这几天的睡眠一直都不好,总是失眠,会在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而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我基本都醒了,所以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我到底睡了多少时间,或许根本没有睡着也说不定。
“主人,我进来了,”说着,莫妮卡拧开了门,“您已经醒了么?”
“算是吧,”我声音不大的说着,“能给我拿杯水来么。”
“好的,”莫妮卡准备退出房间,“那也请您早些起身,有客来访。”
“哦?”这种时候能是谁呢,“哦……”啊哈哈……想来知道沉夕之馆的人也不多吧,不是家族的里的人的话只能是雪睿他们了。于是在莫妮卡走掉之后,我缓缓起身,换下穿在身上的睡衣。
“主人,水。”等莫妮卡将水拿过来的时候,我刚好洗漱完毕。
“客人呢?”走过去想要接过莫妮卡手里的杯子。
“已经在客厅等着了”喝着水的时候,莫妮卡说道。
“啊,我这就下去。”将杯子还给莫妮卡之后,我便出了屋,向楼下走去。
“早啊,里亚。”在楼梯上的时候,客人这么跟我打招呼。
“嗯?”一直以为来的是雪睿的我,对这声招呼感到很诧异,毕竟他不可能会主动和人打招呼的。
“一脸出乎意料的表情么?也是,想必你以为来的会是小雪吧?”
“你是……露恩么……”想起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是三天前第一次见面的露恩,也是凡多姆家族的前战略师“鬼谋”——露恩•冯•弗莱蒂。
“不会是才想起来吧?”
“抱歉抱歉。”我露出了僵硬的微笑。
“去吃点什么吧?反正你也没吃早饭吧?”露恩说,“我知道一家不错的店哦?”
早上8点32分,我和露恩两个人走在巴勒莫的街头上。
“说来你找我有什么事么,露恩?”
“要说有什么事的话,应该是让你出来呼吸新鲜空气吧?”露恩很随意的说,“听说你在家闷了三天呢?”
“……心情不好……”对于此话题我一点都不想多说,况且露恩当时也在现场……
“夏泣姐姐……”露恩略有所思的说,“虽然相识时间不长,不过真的是个好人呢,也挺羡慕她的。”
“羡慕?”
“因为有一个一直这样爱着她的人啊?”
“你和雪睿感情不也挺好么?”
“我和他中间毕竟有着十二年的时间空白……现在想来这些年来之所以对他念念不忘的原因,也许是因为他是第一个对我真心相待的同龄人吧?”
“真心相待么?”
“嗯,因为是埃尔夫家族首领的女儿,所以生活的并不自由,同龄伙伴也只限于家族内其他成员的子女……知识什么的,都是家族里的人教给我或者我自己学的,啊,还有皮耶罗爷爷。爷爷待我到是一向很好,经常带我出去玩,而我也经常就跟爷爷住在一起。碰见小雪的那次也是因为爷爷带我去了枫景学园内的Mnemosyne……话说那里的书真是多呢,各种各样的什么都有……”
“那你和他的相遇是因为书么?”
“仅仅是因为他迷路了而已,”露恩略带笑意,“然后我们就在那里相遇了,然后玩了整整一晚上呢……”
“真好啊……”想想自己和泣的第一次见面,只不过是最平常的在忒修斯之家的欢迎会上……理事长总会在欢迎会上将新进入忒修斯之家的孤儿介绍给大家……
“到了,”露恩的声音将沉浸在回想中的我拉回现实,“这家好吃的店~”
我没有应答,只是抬头看向饭店的招牌——Sogno。
“快点进来,”露恩说道,“不管你怎么样,反正我是饿了。”
跟着露恩进到名为梦的店,映入眼帘的是一如西西里岛明媚的装扮,以茜色作为基准调的餐馆,调以淡蓝与浅绿的搭配,让人感觉一阵清新。
“这边。”露恩说道,把我招呼到一个角落坐下。不一会儿,一个看上去年龄并不大的小服务员一脸高兴的过来了。
“露恩姐姐~你来了啊?”边说着,边将手中的菜单放下。
“嗯。”
“那个人是谁啊?很少看见露恩姐姐和别人一起来的。”
“里亚,是我的朋友哦?”
“里亚……哥哥?”听到这句,我颤抖了下,也许是自然的生理反应吧,毕竟从来都没人这么叫过我。
“嗯,你叫什么名字啊?”于是我也顺带问了这个小服务员。
“艾米~”她兴奋的说。
“这么小就工作没关系么?”
“大丈夫だ、问题ない~艾米只不过是偶尔来帮姐姐忙而已~”
“这样啊……”
“那,露恩姐姐你们要喝什么啊?”
“我就要和平时一样的拿铁就好。”
“知道了,里亚哥哥呢?”
“啊,”一时没有缓过神来,“咖啡就好。”
“要哪种呢?”
“不用管他了小艾米,既然什么都没说的话就给他黑咖啡吧,“这家伙还没睡醒呢,正好让他清醒一下。”
“呵呵,艾米知道了。”说完,艾米就向来时的方向回去了。
“还真是个活泼的孩子呢。”
“是吧?”
“很熟么?”
“啊,因为小艾米很可爱啊~”
“是么……”这有很明显的糟点,可现在就是一点都没吐糟的心情。
“难得的清风丽日都浪费了呢?”
“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接了句你内心的后半句话而已。”
“哦。这样啊……”
“感觉这样有气无力的真不像你。”
“……是么?”被相识了才三天的人这么说,总感觉有点别扭呢。
“小雪跟我说过你的事哦,而且毕竟也相处了几个小时……”
“厉害啊……”我这么说。
“唉……”露恩也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
“久等了,”一个声音传了过来,“露恩的拿铁……还有里亚的纯正的黑咖啡。”
“啊,米亚?”听到跟刚才的那个小女孩不同的声音的我,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没想到是米亚。
“难道你是在期待小艾米给你送来么?那真是抱歉了,萝莉控先生。”
“……只是没想到而已。”
“啊啦,露恩没跟你说来着么?”
“没……”露恩答道,“我原来以为不知道小艾米是你妹妹的只有我一个来着。”
“因为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嘛,”米亚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坐到了我们旁边,“我似乎一生下来就没有父母,小时候也是在巴勒莫的孤儿院长大的。而艾米,也跟我一样,就在被理事长接走的前一天,还是个小婴儿的艾米,被院长妈妈从街边捡了回来……啊,想来艾米这个名字还是我给起的呢~再之后呢,就是我虽然到了忒修斯之家去,但也还是经常抽空回到原来的孤儿院,毕竟也算那里比较大的孩子了,总想着为院长妈妈帮点忙。呐,因为是自己给起的名字的孩子嘛,所以也会比较关照小艾米……直到前两年孤儿院因为资金问题不得不解散……也就是知道了这个消息我才离开学园那边的到这里边照顾艾米边生活的~开了家店,也在学园那边偶尔露个脸……钱还是不成问题的~小艾米也很高兴。”
“所以说其实本没有多少人认识小艾米的?”
“嗯……玲和雪睿最初认识艾米是因为他们上回来过西西里岛,至于米哈基尔……我们俩是损友来的,所以他闲的没事的时候也会找我吃饭啊之类……嗯,和小艾米也见过几面吧。”
“这样啊……”
“话说我都一直没问你是怎么认识艾米的?”
“因为有的时候会过来吃饭嘛……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艾米给我点的单……虽然她一直有说是来帮姐姐忙,但是我一直没见过那个姐姐呢……”
“嘿嘿,我好歹是店长嘛,总不能在店里瞎转悠。”
“啊,要不我也跟着艾米叫你米亚姐姐吧?”
“不是吧你……恶趣味啊……”
“你就也把我当成你们那个孤儿院的一员不就好了?反正我也是举目无亲呢。”
“就算是这样……等下,你多大啊?”
“和小雪一天生日。”
“啊-。-这个不错,这个不错,这个真可以‘同年同月同日生,同年同月同日死’,‘与君一诺,天荒地老’呢?”
“啊啦,要是这样,请你去当伴娘哦?”
“我其实更想做神父的。”
“诶……怎么这样?”
“嘿嘿,而且说来,我可是比你要小哦?”
“那你的生日是?”
“2月29日,四年过一次……”
“啊……所谓最稀少的顾家腹黑双鱼座?”
“总比你们两个毫无共同之处的同生水瓶好……”
“只是你没发现罢了。”
“是是……啊,对了,你要吃点什么?这么早,还没吃早饭呢吧?”
“那我就要7号套餐,里亚你呢?”
“我随意。”
“那就两份吧……”
“了解了,”米亚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那你们两个先等会儿。”
“嗯。”
“呼……”望着米亚走去的背影,我呼了口气。
“怎么,我们两个人说话,冷落你了?”
“没这种事……倒是你,明明才是跟我们这些人刚见面,却很快能熟络起来呢?”
“这个吧……主要是跟不同人交流的时候应该用不同的方法吧?还有,不管是什么时候,真心诚意是最重要的……不过就算这么说,对于交流方法的掌握,还是玲比我更胜一筹呢。”
“那当然了,她就是因为这个获得的称号。”
“这样啊……那真是很厉害呢。”
“话说回来,找我出来到底有什么事,不是仅仅晒晒太阳,吃个早饭那么简单吧?”
“非要说的话……关于这次事件的有关处理都结束了,来告诉你一声。”
“雪睿他们?”
“嗯,他们回去之后向代理事长汇报了情况,如同计划一样,他们说其实这次任务就是你委托的,你以‘鬼谋’和里亚的双重身份分别在凡多姆家族的两个派系做着参谋,目的是掌握凡多姆家族的全部情报,从而以里亚的身份掌控这个家族。而实际情况也如你所料,皮耶罗•凡多姆病死,‘鬼谋’失踪,莱昂纳多•凡多姆及其重要部下被杀……这些全发生在你给理事长委托之后的三天之内……”
“啊,这样就好。”
是啊,三天前,在沉夕之馆通向凡多姆家族的密道中,在慢慢失去体温的泣的旁边,已经绝望的我、一直拉着泣的手的露恩,还有晚到的雪睿和之后赶来的米诺才藏,谋划着关于整个事件的最后收尾。
“把所有的罪都归在我头上吧,”我说道,“都是我的错,泣才……”
“冷静下来,里亚,造成这种局面,我们也有责任,”雪睿劝慰着我,“如果我没有带夏泣来,如果我和米亚能再快一点解决掉那几个人,如果艾琳没有接受委托,如果才藏能及时偷袭得手,如果对方没有那样的心血来潮……有太多个如果了……”
“是啊,里亚,”才藏也说着,“的确我应该更早的偷袭莱昂纳多他们的,毕竟对于我的伪装,格罗斯比是一点也没有怀疑……我是可以更早下手偷袭对方本部的。”
“说什么也没有用了……”我回答,“泣离开我了……再也回不来了……这就是我最大的失败……”
“所以你就要抗下所有的责任?这对你不是个更大的负担么?”才藏说。
“你就当我是为了露恩着想吧,”我还保持着理智,“将罪责都归于我的话,理事长就不会知道露恩的存在了。”
“这什么意思?”
“‘鬼谋’是我,里亚——莱昂纳多的参谋也是我,我是一个野心家,想要把凡多姆家族占为己有,为此,不管多少人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
“……”
“……”
“的确,如果照你之前所说,理事长视你为眼中钉的话,这种想要占据一个家族的做法可以对你产生一定的保护作用。而且,关于你说的事,我觉得也很有必要调查一下,而你我或者其他忒修斯之子的话,总归是至于明面的,容易被理事长发现,但是不被人知的小露则完全没有问题……”
“不愧是你呢,雪睿,”我说,“如你所言。”
“好吧,那就这样吧,”雪睿似乎在做总结,“只是,你这样就算抢了小露的家吧?既然这样,你一定要把他看好。想要白占便宜就得付出代价。”
“啊哈哈……是这样啊……”难得雪睿也会说这样一语双关的句子,“好吧,就这样吧。”
“至于夏泣姐姐……”
“嗯?”虽然不知道一时走神漏过多少露恩的话,但对于这个名字,我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总是有反应的。
“代理事长说是会留下她的称号,不在以此称号命名其他人,也会在Mnemosyne中置放关于她的一些纪念品。”
“哦……”
“还有,夏泣姐姐临终时说的那本日记……小雪也托我也原封不动的给你带来了,”说着,露恩从随身带的手包中将日记拿出来递给了我,“还有,这是玲反反复复的跟代理事长说,把这本日记交给你是夏泣姐姐的遗言,好像是说了这句话,代理事长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勉强同意了的。”
“啊……”看到这东西,稍微有点精神了,“等下,你刚才好像一直在说‘代理事长’?那是谁啊?”
“你总算发现了……”露恩淡淡笑着,“听说是名叫海伦的人。”
“海伦啊,是那个总算满脸阴沉的老女人吧……但是,理事长哪去了?”
“小雪他们也问过这件事。结果她说她也不知道,只是理事长发过短信说有事处理让她代理几日。”
“这样啊……”
“就是这样。”
“……”
正当我找不到话题继续对话的时候,艾米端着托盘过来了。
“两个七号套餐~给~”艾米很有活力的说。
“谢了,小艾米。”
“嘿嘿,夏泣姐姐,还要咖啡么?”
“嗯,”露恩将空的杯子给了艾米,“麻烦你了,小艾米。”
“知道了。”就这么走了,也是,我的咖啡才喝了一半不到……我真的不喜欢苦的。
“开动了,开动了。”这么说着,露恩拿起刀叉,将大片的香蒜面包切下来一块放进嘴里,很美味的吃着。于是我也拿起桌上放着的盐,洒了些在鸡蛋上。
“给,你的拿铁,”回来的是米亚,然后也在自己面前放了一杯冰红茶,“味道如何啊?我的手艺?”
“诶?是你的做的啊?”
“毕竟是你们店的嘛,我好歹也亲自下厨一回。”
“不错哦。”
“呵呵,许久没有在店里掌勺,还怕生疏了呢。”
“不会的了,米亚。”
“呐,里亚有什么感想?”
“还好。”
“诶……这像雪睿一样半死不活的状态是怎么回事啊里亚?莫非你们俩有一腿?”
“一点都不好笑啊,米亚。”
“我觉得还好了。对了,露恩,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呢?”
“嗯……会去伦敦吧?”
“伦敦?”
“嗯,小雪说他想回去。”
“也是啊,得到称号的雪睿已经可以光荣的从忒修斯之家毕业了呢。”
“是吧?”
“是哈……从此以后开始甜蜜的二人世界?”
“怎么可能……对了,关于这个,我跟玲有谈过……”
“啧啧。”
“不用装傻了你,连我都知道的事,你不可能不知道。”
“这算是在褒奖我吧?”
“也许是讽刺吧?”
“总之……结果呢?”
“到是没什么结果……我们两个只是互相谈了谈自己的事情罢了……不过为什么最后会变成她还有米哈基尔也要去伦敦我就不知道了。”
“我倒是能猜出原因。”
“呵呵。”
“嘛,这算后话了……那你呢,里亚?”
“我吃完了。”
“好快。”
“多谢款待,”从钱包里拿出二十欧元放在桌子上,“也谢谢你把泣的日记带给我。露恩。”
“啊……”露恩没有想到什么好的言语来接我的话。
“那,我先走了。”起身,拉开椅子。
“喂,里亚。”
“别管他了……毕竟,夏泣的事,我们始终无能为力……”没听到后面的话,是因为我已经离那个区域越来越远。
走出Sogno,忽然发现太阳很刺眼,只得用一只手遮着光向前走。然后就是不合时宜的风拍打着我脸庞。手中的日记,被讨厌的爱窥视的精灵胡乱翻乱着。而当它停下来的时候,正好是到了一个只写了寥寥数字的一页:
入冬了,看着最后一叶秋枫离开了树枝,忽然很想知道:叶的离开,是由于它自己的任性,还是由于树的执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