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哪個』啦?」一直這個那個,我哪知道妳要說什麼?
「唔,『這個』啦!」
這次總算搭配動作了,不過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卡其制服長褲的褲襠中間有個還蠻明顯的凸起。
我頓時卡詞。
這到底這麼解釋才好啊?
「就、就是,有沒有方法可以讓『這個東西』恢復原樣……」行了,我知道妳現在很尷尬,但我也是啊。
「呃,妳就身體放輕鬆,然後不要想一些,嗯,奇怪的畫面,過一會兒就會復原了……」我能理解妳的心情,就如同我昨天晚上搞了很久才解開胸罩的感覺差不多啊。
「是、是嗎?」她還是不安地扭動著身體。「你們男生還真的是用下半身思考的東西啊……」
「喂,那個是正常生理現象好嗎?剛睡醒的正常現象啊!而且我有必要糾正,人體控制性慾的部分是下視丘,要說也應該說是『用下視丘思考』啊!」
「可是我現在是真的覺得下半身完全不受控制啊!」
扶額,為什麼被她這麼一講我還真的覺得有點道理啊。
「好了,打住,」我決定趕快結束這話題。「昨天妳在我家住得還好嗎?」
「很不好,你房間的床太硬了,我根本睡不著啊。」
「呃,我是說我爸的事情。」床的事我也很抱歉啊,畢竟我們家只是間破舊的公寓,哪能跟妳家的豪宅相比?
「穿幫了。」吐出這幾個字。
「這樣啊。」穿幫了嗎?我猜也是,以老爸那麼敏銳的洞察力,還有藍婕這麼差的演技——我不敢說自己演技有多好,但她絕對比我還爛——穿幫也是遲早的事。
看來是我自己太天真了,以為自己偷偷當除妖師的事情可以瞞住他,這件事也可以。
我嘆了口氣。「我老爸怎麼說?」
「他要我告訴你,他都知道了。」
我的心裡發出喀噔了一聲。
「什、什麼意思?」我現在連話都有些顫抖。
「帳戶、還有你是除妖師的事情。」
「連帳戶都知道了啊……」我喃喃自語。
之前我偷偷以老爸的名義在郵局開了個戶頭,裡面存的就是我賺來的錢,大概有五、六十萬(註5)吧。本來是想說用來當作以後大學的基金的,這樣老爸也可以輕鬆點。因此我是打算考上大學再和他坦白的,沒想到他早已知道。
不過為什麼一直不說呢?
「他要你今天和我一起回去找他。」
「嗚。」我忍不住呻吟,「看來又要挨罵了。」而且這次大概是真的會完蛋。
「你那邊呢?」藍婕問道,接著又想到什麼似地抓住我肩膀。「你有沒有亂來?」
「沒、沒有!真的!我發誓!」舉起右手很認真地說。
「我妹呢?」眼神還是十分銳利。
「我讓她自己洗了,光要讓她自己洗就讓我口水都快乾掉了。還有,目前沒有穿幫。」接著再舉起左手發誓。
藍婕一直盯著我很久,最後嘆了口氣。
說真的,被自己的臉注視著感覺有些詭異呀。
「姑且相信,反正你的『那個』也在我的手裡。」
雖然我的小兄弟現在不在身上,還是感覺到了一股寒冷的感覺。
「我後來想想,還是維持現在這種狀況好了,要是讓橋姐知道,她絕對會通知我爸媽,就像你說的,我也不希望我父母知道這件事。」
「這樣啊。」我說,接著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今天出門前老頭用傳給我一條簡訊,說有接到案子了,真不知道該說什麼,碰到妳後反而有人上門委託。」
「唔,是怎麼樣的委託?」藍婕似乎有些好奇。
「還不清楚,對方說似乎家裡有看不見的東西在作怪。」我回答道:「所以我今天放學要去看看,妳也要跟我來。」
「為、為什麼?」
「因為現在『妳』是『我』啊!」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妳也知道在臺灣做什麼行業都要執照吧?『我』現在可是沒有執照啊!」
「但、但是……」
「有我在,怕什麼。」不是我在自誇,但做了幾年,我真的也算有經驗的老手了。「妳只需要出面,然後剩下交給我就好了。」
「可是……」
「不然這樣好了,」我提議到,畢竟一般人對於這些是會懼怕是正常的。「我的側背包前面的夾層有一個橘色的護身符,是我自己做的,也拿去行天宮過(註6)爐過,妳如果真的不放心就戴上吧,戴上的話我可以保證他們絕對不敢對妳怎樣。」
藍婕沒有回答,似乎正在猶豫。
唔,看來還是算了,雖然這次很有可能是我除妖師生涯中的最後一件案子,但還是請夏老師頂給其他人接吧。
「我去。」
我驚訝地看著她的眼睛。
「不過就是妖怪嘛!」藍婕的眼神十分堅定。「而且我也想要更了解這個世界。」
「沒問題。」我露出大大的笑容。
「不要用我的臉做這麼猥瑣的表情。」
笑容僵住。
「噗。」藍婕笑了出來。
正當我想回敬她一句時,操場上傳來了樂隊演奏國歌的聲音。
「糟糕,今天要升旗!」藍婕叫了出來。
「藍婕,妳們班的風紀幹事(註7)夠carry(註8)嗎?」我倒是沒有太緊張。
「呃,沒關係啦,反正我已經有過遲到的紀錄了。」
「這樣啊,那待會遇到我們班的風紀,嗯,他坐在我後面,第三排第四個,記得幫我跟他說幫忙一下。」我朝她眨眨眼。
「真是!」藍婕搖搖頭,「你們男生吼……」
「感恩!」我笑著說:「我們就先躲在這兒吧,別讓教官(註9)抓到了。」
✩
「淡水(註10)?!」藍婕做出了一個誇張的表情。
學校前面的馬路因為捷運要蓋新的線路,整個用圍籬圍住,裡面的怪手鏗鏗鏘鏘地發出擾人的噪音,因此我們的對話幾乎都是用吼的。
「嗯。」我嘴裡嚼著藍婕抽屜裡莫名其妙奇妙出現的巧克力,雙手插著裙子口袋走在大馬路上,「『偶』們現在是要去『灌』水。」糟糕,嘴裡太多巧克力,講話都有些口齒不清。
說真的,對於甜食我幾乎完全沒有招架之力,沒想到藍婕竟然不喜歡甜食,這倒是讓我有些意外。不過既然如此,我就毫不客氣地收下那些仰慕者的禮物了。
「你說什麼?」
「我們現在要去淡水!」我快速吞下嘴裡的甜食,轉頭回答藍婕。
「你在開玩笑吧?」
「不開玩笑。」我轉回前方,繼續往捷運站入口前進。
「很遠耶!」藍婕的聲音有些大聲,搞得附近學生路人都紛紛轉頭。「我們不是還要去找你爸欸,你家不是在板橋(註11)嗎?」
「如果你在這麼大聲的話,我覺得我們明天肯定會被校刊社的那些傢伙在北青(註12)上面的八卦版上大做文章。」沒記錯的話校刊社都是星期四出版最新一期的北青。
「蛤?什麼意思?」顯然還是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不過音量已經減少許多了。
「妳今天是不是被我們班那群傢伙的拖到垃圾場去?」然後差點被阿魯巴。剩下的話我沒說完。
「啊!說到這個就氣,你們班那些……等等,你怎麼知道的?」
「中午去買熱食部的時候不小心瞄到。」還偷偷跟上去,總不能讓那群損友拿我的身體真的雙腳開開去撞樹吧?
幸好只是鬧著玩,最後還是放藍婕下來了。
「你怎麼不來幫我?」
「反正妳現在不是沒事嗎?」
唔,終於走進捷運站了,裡面好涼。
「重點是,」我繼續說:「我們大概已經被認為cp了。」
「什麼!?」
「沒什麼,就這樣。」
「他們怎麼可以……你這麼討人厭,我怎麼可能喜歡你!」
「喂喂,在當事人面前這麼說不太好吧!」我扯扯嘴角。「總之,我要提醒妳的是,小心我那群損友,我們之前都玩得很開放,尤其是現在我們走這麼近以後,他們一定有事沒事就尋妳開心。如果不想玩就直接說,他們會放過妳的。」
藍婕發出了一聲超級沮喪的呻吟。
我們兩個刷了悠遊卡一起走進捷運月臺。
「不過……為什麼會是在淡水啊?真的好遠。」
「嘛,畢竟像市中心這種熱鬧的地方基本上根本不會有妖怪出現。」上次那群女學生亂來是個意外。
「對了,妳有通知橋姐今天會晚點回去嗎?」藍婕問道。
之前我們已經把手機的sim卡互換,畢竟當時要扮演對方的角色。
「我跟她說我今晚睡同學家。」剛剛放學時打的,還花了快半個小時才說服橋姐。
反正要從淡水先到板橋,再反方向回到天母是絕對會超過十二點的,還不如乾脆就直接睡我家。
「她真的讓妳睡外面?」藍婕顯然感到很意外。
「找了一堆非常合理的理由。」
「……她之前都不肯讓我在外面過夜。」
「妳一定只有用哀求的方式,如果要說服別人就得要有堅定合理的理由,哀號是沒用的。」
「……我會改進。」
註5:約人民幣1至1.2萬元
註6:行天宮,臺北知名寺廟,供奉關聖帝君。
註7:臺灣高中的班級幹部,除正、副班長外,其餘通常正者稱為某某「股長」,副者稱為某某「幹事」,各科負責學生則稱某某「科小老師」。各班「風紀」主要負責班級出、缺勤及曠課紀錄。
註8:carry,或稱「凱瑞」,某甲carry某乙即為「某甲會罩著、幫忙某乙的意思」,臺灣高中生常用語。
註9:教官,最早為軍方派出進駐各高中嚴密控制學生思想之職務,目前已除去政治功能,僅作為協助學校管理學生之用。
註10:淡水,位於新北西北部,臨臺灣海峽。故事中離臺北中學搭乘捷運須一小時。
註11:板橋,位於新北中西部,亦為新北首府。故事中與前往淡水方向完全相反,故藍婕才會認為去淡水會趕不回板橋。
註12:臺灣高中的校刊社通常都稱為「某某青年社」,出版之校刊亦稱之為「某某青年」。此為北中青年的簡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