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魔族小女孩的梦境里离开后,林云空并未前往别处,而是原地蹲下,一脸严肃地研究起脚底下的透明镜面。
在介绍镜面世界的书里,有明确提到过,因规则的制约,任何人的灵魂,是无法主动离开自己梦境的,只能等待梦境的自我瓦解。站在林云空的角度,直观而言,任何人的灵魂是无法穿过光茧,抵达到光茧外面的区域。
因此,一个问题应运而生:作为异世界的存在,他可以穿过光茧,是否也可以穿过透明镜面呢?
这个问题,非常的显而易见。光茧是规则制约的具象化,脚底下的镜面,明显是与光茧类似的存在,也必定如此才对。
在生出这个念头后,林云空一心想着如何穿过透明镜面。因为如此一来的话,他可以抵达到下面的血海,以一个全新的角度,解析出镜面世界的全貌,进一步寻找出这片土地上的千年诅咒的真面目。
在长时间的尝试后,林云空脚底下的透明镜面,总算出现一点变化。原本坚硬如铁的镜面,开始逐渐变软,他站在上面,如同站在沼泽里一般,整个人一点点地下沉;并且因为接触时间的增加,下沉的趋势越加明显。
漫长的等待后,“咔擦”一声,林云空整个人穿过透明镜面,抵达到另一面。
“果然可以!”
看到猜想得到验证,林云空心里不禁开始窃喜。可未等他回过神来,一股莫名的力量已经作用到他的身体上。
在这股莫名力量的影响下,林云空的思维活动,一时间变得迟钝起来;更有一股如针扎般的刺痛感,由表皮一点点地蔓延到骨髓,使得他觉得自己的灵魂要被撕裂一般。与此同时,下方的血海,猛然爆发出一股强烈的吸引力。在这股引力的作用下,他整个人如同流星一般,径直砸向血海。
“轰”的一声,人影砸入血海内。可怪异的是,并未溅起半点水花。
费力地坐起身来,林云空揉着昏胀的脑袋,回想着先前的怪事。
“到底是什么力量把我给吸下来,砸的好疼!……咦,怎么回事,为什么在梦境里有这么真实的疼痛感?”
一想到这,他整个人不禁一愣。众所周知,梦境里是很难感知到外界刺激的,尤其是疼痛这类强刺激,即使有也是很模糊的;先前他侵入到魔族小女孩的梦境里时,自己的感受便是如此。虽然因为诅咒的原因,与这片土地所对应的梦境世界发生过异变,可也不应有如此真实的疼痛感。
强忍着深入脑海的刺痛,林云空的心里,不禁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里与透明镜面上面的世界完全不一样,先勘察下周围的情况吧。”
无奈叹一口气,林云空强忍着刺痛,勘察起周围的大致状况。一番勘察过后,他的脸色,不禁变得更加难看。
这周围的情况,与他最初所预想的,近乎是完全不同。
第一,所谓的“血海”,其实是一块由凝固的鲜血与尸骨所覆盖住的大地。只是在万米高空向下望去,一望无尽的鲜血如汹涌澎湃的海水,数不尽的尸骨如一座座不起眼的岛礁,看起来与海洋很相似而已。
第二,脚下的“血海”,一直在散发着一股莫名的力量。在这股力量的影响下,他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如同在被人撕扯一般,痛得他万念俱灰;更有一股吸引力作用在他身体上,使得他连基本的站起身来,也无力做到。
第三,也是最致命的一点,他猛然发现,自己竟然没法自这里回到现实世界。原本在透明镜面上空的世界时,他只要生出离开的念头,天空自然会产生耀眼的白芒,带他离开梦境世界。可当他困在这“血海”里后,不管他如何努力尝试,也无法返回现实世界。
直到这时,林云空才明白过来。自己一头扎进透明镜面下方的空间,是个多么愚蠢的举动!
别无它法下,林云空只能在原地坐等起来,期待奇迹的发生。在漫长的等待后,他猛然发现,脚下这片土地所散发出的莫名力量,正在以一定的速度,逐步地变弱。与此同时,如撕裂灵魂般的刺痛感,强烈至极的吸引力,也在慢慢减弱。
这奇妙的变化,令原本已坐以待毙的林云空,看到一点离开的希望。
在一番等待后,这片“血海”所散发出的特殊力量,已变得极其弱小。他所受到的禁锢,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呼,还好!差点以为要困死在这里。”
长舒一口的闷气,林云空站起身来,活动下有点麻痹的身体,然后在“血海”上到处走动。
在这空旷的“血海”上,最为显眼的,是无数座如小型岛屿般的巨型生物的尸骨。林云空来到距离最近的一具巨型尸骨旁,环视一周记下这尸骨残留的主要特征,然后与曾在书本上学过巨型生物,开始一一对比起来。
“骨翼展开长达百米,四周乌云缭绕,更有雷光闪动……如此特征,难道是暗霄雷龙?”
对比出这个结论,林云空自己也不禁吓一大跳。
暗霄雷龙属于顶级的血脉生物,一出生便通晓各类风魔法与雷魔法;在其长大成年后,实力更是强得足以与顶级的魔导师争锋。按这具尸骨的体型推断,其生前肯定是成年体,到底是什么样的灾难,才能杀死如此多的成年暗霄雷龙?要知道,血海上像这样的巨型岛屿的数量,可是数不清的。
咽下一口唾沫,林云空抬起右手,一点点地向这具尸骨的表面伸去。在这具尸骨的表层,覆盖着一层凝固的鲜血。只有打破这凝血层,查看下面的鳞片与表皮纹理,他才能真正确定这具尸骨所对应的种群,是不是猜想里的暗霄雷龙。
在手指触碰到学凝血层的瞬间,林云空整个人,一时间完全傻眼。当然,傻眼的原因并非是猜想的对与错,而是新的意外:他所伸过去的手指,如同伸入烟雾里一般,竟然与眼前的实体交叉而过!
“怎么可能?”
望着眼前的这幕,林云空的思绪一下进入到混乱状态。不管是在现实世界里,亦或者是在梦境世界里,这是他首次遇到触碰不到的情况。
“为什么会碰不到呢?先前在魔族小女孩的梦境里,我明明可以碰到的各种物品的。为什么呢?”
仰头望着天空里的无数光茧与梦幻星空,林云空开始苦思,回想着最近学到的各类魔法知识。
“按这个世界的划分方法,物体的状态大致分为虚态与实态。两者触碰不到,只能说明双方并不在同一类状态。我睡着后灵魂进入到镜面世界,我与镜面世界里的一切,全是属于虚态,所以可以触碰到。后来我灵魂穿过透明镜面来到这里,便出现触碰不到的状况,难道这里的一切……全是真实的?”
一生出这个想法,林云空不禁心头一震,转身望向血海上数不清的“岛屿”。
若这个世界的一切全是实态,眼前这所有的巨型生物的尸骨,也肯定是真实存在的!
“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林云空一边否定着自己的奇想,一边摇头后撤,想远离这个世界。
数不尽强横生物的尸骨,鲜血覆盖住一望无垠的地面,这如修罗炼狱般的场景,令林云空不禁感到后怕。先前因为在潜意识里,他把这里的一切当做是梦境的延续,因此并未有任何的不适。可当他意识到这里可能是个真实存在的世界后,恐惧害怕如同潮水一般,不断冲击着他的脑海。
慌乱过后,林云空勉强镇定下来。他蹲下身来,用手触摸起脚下的地面。
在他苦涩的目光里,手指轻易地穿过凝结的血层。可下一秒,便仿佛碰到什么发光的实物,无法继续前进。
“咦,这是什么?”
林云空拖动手指,一点点的观察着这发光实物的模样。可他越是观察,眼里的震惊,越是浓厚。
因为他所碰到的,是一条条交错的魔法纹路。在真实的世界里,也只有涉及到虚幻状态转换的魔法纹路,才能为灵魂所直接触碰到。当然,最为关键的是,这魔法纹路的覆盖范围,很可能是整个血海。
“这片血海,到底是什么?”
林云空向着天空飘去,急速地远离脚下的血海。在意识到自己是灵魂状态后,他才想起灵魂不受重力的影响,可以自由飞行。
与此同时,血海的表面,浮现出无数急速远转的魔法纹路。无数耀眼的光芒,自血海内砰然爆发。光芒汇聚成一道道光柱,向着天空猛然撞去。只是当凶猛的光柱穿过透明镜面后,威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减弱,最后砰然破碎,转换为漫天的光点,为漂浮的光茧所吸收。
看到眼前的这幕,林云空心里所有的疑问,轰然解开。
“在这片血海的下面,存在着一个针对灵魂的超级魔法回路。这个回路在周期性的运转,我强闯进来的时间,正好是它的开始衰减的阶段,所以对我的禁锢才会不断减弱。如今的变故,是它再度开始远转的前奏。”
林云空抓住一分一秒,急速升空到透明镜面处,穿过镜面返回到梦境世界。直到这时,作用在他身上的莫名力量,才完全消失。
“这个透明镜面,是梦境世界与血海所在世界的分割面。它把血海爆发出来的奇异力量,化解为漫天的光雨,然后光雨被象征着梦境的光茧所吸收……如此看来,蔓延在比斯科迪共和国的千年诅咒,很可能是血海所引起的。”
意外弄清千年诅咒的真面目,林云空却并没有一点兴奋。他仰望着梦境世界的天空,心里不禁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若是没有透明镜面的分割,血海所爆发的奇异力量,是否可以穿过梦境世界的星空,直接作用到现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