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爱丽丝和露娜训练的同时。
在图书室里,小麦坐在办公桌前翻阅着资料,许多书籍和文献被摊放在桌上,显得有些凌乱。另一边,银又捧来了一叠书,放在了小麦身边的地面上。
训练交给爱丽丝之后,银也就回到本职工作上来了,主从二人久违地在一起工作。相比起训练,侍奉大小姐更适合她。
“大小姐,书我放在这里了。”
“啊,好的。”
小麦放下手中的笔,伸了个懒腰,看起来有点疲惫。
“大小姐,进展还顺利吗?”
“不行啊,很多资料看起来似乎有关系,但就是联系不到一起。”
“不如先休息一下吧。”
“不用了,这点小事难不倒我,我还能坚持。”
“那就让我来协助您吧。”
“嗯!”
小麦爽快地答应了,银也立刻开始工作,视线在桌面上扫过,然后拿起放在一边的一叠笔记翻阅起来。
“这份是这几天的记录,不如帮我整理一下吧。”
“是的,大小姐。”
银放下笔记,到旁边拿来一张椅子,坐在了桌子的侧边,移开摊放在面前的书,把笔和一小叠白纸放在空出来的位置上,拿起笔记开始重新整理。
小麦没有去关注银的动向,专心翻阅摆在面前的资料,并把有用的内容记下来,只是笔记稍微有点凌乱,所以才需要银来帮忙整理。
图书室非常的安静,声音像是被尘封住,只留下间断响起的纸张摩擦的声音。现在的两人不像是一对主从,更像是工作中的同事,被书籍堆满的桌子上没有茶具,没有点心,两人都集中精力在书籍中寻找线索。
到底先代魔王做过什么,隐藏了多少秘密,小麦所感觉到的到底是什么……她们想从这些书籍中找到一系列问题的答案。这些书都是从魔王城里运回来的,都是前两代魔王珍藏的资料,她们本以为会从中得到重要的信息,但目前为止并没有太多成果。
时间缓缓流逝,书本打开又合上,从一边放到另一边,面前的白纸写满一页又一页。最后,小麦还是趴下来了。
“不行啊……头好晕啊……”
“大小姐,不如我去给您泡杯茶吧。”
“不用了,你也休息一下吧。”
“不要紧,我还可以继续。”
“是吗……那你继续吧。”
“是。”
小麦侧过头看着银的,银感觉到视线,但没有去理会,继续专心整理资料。
“……嘻嘻~”
不知为何,小麦突然间对着银傻笑。
“怎么了,大小姐?”
“没有啦,只是觉得,银果然很漂亮呢。”
“您过奖了。”
“总感觉,你在我身边有点可惜呢。”
“对我来说,侍奉大小姐才是最幸福的事情,我不会离开您的,也不存在可惜这种说法。”
“是吗?好高兴啊~”
小麦伸出手,轻轻撩开遮住银左脸的头发,挂在她的耳朵后面,然后抚摸着她的脸颊。
银愣了一下,问道:
“大小姐,请问,您是怎么了?突然间这样……”
“想摸一下你而已,不可以吗?”
“不,能得到大小姐的爱护,是我的荣幸。”
“荣幸什么的,应该是幸福吗?”
“是,非常幸福。”
“嘻嘻~”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一阵子,银放下手中的笔,也抬起一只手抚摸小麦的脸颊。
“说起来,小的时候,银也会像这样摸着我的脸呢。”
“是的。”
“像妈妈一样。”
“我还没有资格取代主人的位置,大小姐。”
“但把我养大的就是银吧,只是……外表看起来不像而已。”
“大小姐,我还没到成为您母亲的年龄。”
“嘻嘻~对不起呢,那就叫姐姐吧。”
“不,这样不太合适,我是您的女仆,还是叫我银吧,大小姐。”
“是吗,真可惜。”
之后又是一阵沉默。
两人感受着从手中传来的温暖,暂时地忘记了眼前的工作,明明是非常忙碌的时刻,现在的气氛却有些温馨。
不久后,小麦问道:
“上次撒娇,是什么时候呢?”
“在大小姐还是个孩子的时候。”
“银还记得吗?”
“是,记得非常清楚。”
“嘻嘻~真不愧是我的女仆。”
“您过奖了。”
银思考了一会儿,问道:
“爱丽丝对您说了什么吗?”
“哎?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大小姐很少说这些事。”
“好像是呢。”
“这几天都是爱丽丝侍奉在您身边,一定是因为您问了她什么吧。”
“为什么是我问她,她问我不也行吗?”
“工作的时候,爱丽丝是不会问多余的事情的。”
“才不是多余的事情呢,我只是想知道关于她们兄妹间的事情而已,啊,不对,是姐妹。”
“那您听到了什么故事吗?”
“没有啦,也只是她在那个世界的生活,两兄妹的日常,还有一些抱怨而已。”
小麦放下手,趴在桌子上看着银。
“真好呢,能和家人一起生活,一起玩也好,互相抱怨也好,我也想试试看呢。”
“抱怨的话可以跟我说,大小姐。”
“没有啦,银已经做得很好了,为什么要抱怨呢。”
“您过奖了,我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
“是吗?不过,在我眼中,银是最棒的的女仆。”
“谢谢您的夸奖。”
“……银。”
“是。”
“那个……唔……就是……”
小麦有点害羞,眼神飘忽不定,不太敢说出口,银也没有询问,安静地等待着小麦。
“我可以……像以前一样吗?就是……”
“……是。”
小麦还没有说出口,银就明白小麦的意思了。她站起来,检查一遍衣服,确认没有被弄脏后,走到小麦身边。
“请用吧。”
“真是的,明明我还没说。”
小麦也抬起身子,噗的一下倒在银的怀里,撒娇一般地抱紧银。银也抱住小麦,抚摸她的头,就像在安慰身心疲惫的孩子一样。
“大小姐还是个孩子呢。”
“才不是呢。”
“但是,很喜欢这样吧,现在也是,以前也是。”
“……嗯。以前,伤心的时候,你都这样安慰我呢。”
“哭着鼻子扑到我身上来呢。”
“才没有哭。”
“是吗?那时候还小,所以不记得了吧。”
“是银记错了,不可以拿小时候的事情欺负我。”
“是,是。”
两人似乎已经忘记了现在的任务,投身于此刻的依偎当中,过去的记忆也浮现在脑海里。
“姐姐……”
“!”
小麦突然间喊了一声“姐姐”,把银给吓到了。
“很小很小的时候,银就是我的姐姐,我也一直这样叫你。”
“原来,您还记得。”
“刚想起来的。那时候,我刚明白‘姐姐’的含义是什么,所以我就把你当成亲姐姐了。不过,在那之前,你就一直陪在我身边了,不是吗?”
“是的,从大小姐出生开始,我就一直侍奉在您身边。”
“不是侍奉吧,从我出生,一直到懂事,然后到现在……不对,世界上第一个抱起我的人一定是银吧,然后才是母后,是这样的吧?”
“是,正如您所说的。我还记得,大小姐哭得很大声,是个很健康的新生儿呢。”
“是吗?那……母后一定很幸福吧。”
“……是的,那是主人,最幸福的时刻。”
银回想起过去侍奉自己主人的日子,一名狼少女和魔王之妻相伴的日子,笑容自然地出现在了她美丽的脸上。
“所以,是银养育了我,对吧。”
“……是。”
银没有作为一名女仆去否定小麦的说法,而是以另一种身份回应她。无论是养育小麦的日子,还是侍奉主人的日子,对银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她们就是自己活着的意义,所以她绝对不会去否定。
“还没懂事的时候,母后就永远离开了,父王也日夜操劳着魔王的事情。明明我应该是孤独一个人的,然后成为下一位魔王,像一个人偶一样,按照父王说的话,去侵略这个世界。可是,我现在却这么幸福。”
“是。”
“因为银一直在我身边,所以,我才能这么幸福。”
“是。”
“从我哭出来的第一声,到学会爬,学会走路,学会说话,明白各种各样的事情,银都没有离开我一步,一直守护着我,是这样的吧?”
“是。”
小麦每说一句话,银的内心都会被幸福填满,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从前的日子。不对,从侍奉主人的那一天开始,一直到小麦诞生那一天,再到现在,这种幸福从来没有失去过。
“呐,银。”
“是。”
“和母后在一起,幸福吗?”
“是!非常幸福!”
“那……我呢?和我在一起,幸福吗?”
“是!”
“但是,我只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不会觉得讨厌吗?”
“怎么可能会讨厌呢,我一直都爱着大小姐,过去也好,现在、未来也好。而且,这都是我娇惯出来的,不是吗?”
“的确是呢,那,我以后再任性一点,也可以吗?”
“是。”
“不可以讨厌我哦。”
“是。”
“也不可以觉得不幸福,知道吗?”
“是。”
“约好了哦。”
“是!”
一字一句地确认着身边最重要的那个人,感受着对方的存在,小麦的感情开始从心中溢出,过往的回忆涌现在脑海中,甚至能回忆起第一次被拥抱的时候,最终,这份感情化作了语言: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