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白是个女孩子。
阿白是只狗。
阿白是阿白的狗。
晴初霜降的时候,阿白喜欢拉着阿白去远游,戴着莹白的棉帽子,戴着莹白的棉手套,穿着莹白的衣衫,有着莹白的长头发,牵着莹白的狗。
像往常一样,阿白带着阿白从小路溜下了雪山,阿白带着阿白跨越了边境,阿白带着阿白来到了草原。
与往常不同,阿白带着阿白来到了战场。
阿白黑了帽子,红了手套,脏了衣衫,乱了头发,丢了狗。
阿白坐在战场嚎哭。
再美的女孩在荒芜里歇斯底里都不会是什么美景,所以军人见到阿白的时候,他撇了撇嘴,哀怨的想到为何战场没有芬芳店里那种纵然风尘至少是绝色的姑娘。
他不情不愿的架起她的胳膊,远远地对身后的军人叫到:嘿,把这个杀千刀的碍事儿的家伙给我带回去!这玩意儿挡了我的路了。
他试图把她扔给那个军人,但是失败了。
阿白苦着一张脸死死拽住他的胳膊,她嗫喏着抽着鼻涕说道:帮我找到我的狗,大叔。
军人白眼。
军人甚至有点儿怒。
军人一言不发的把她扔了出去。
然后丢人的一边儿打仗一边儿帮个姑娘找狗——他不知道为何,好像他就是无法反驳她似的。
他没再找下去。
在阿白惊恐的眼神中,他的头颅像是飞灰一般在炮弹中消散了,躯壳跌在阿白的脚边儿。
阿白哭了起来,这真是她过得最糟糕的一天——她黑了帽子、红了手套、脏了衣衫、乱了头发、丢了狗,她只不过是贪玩来到了没来过的草原,然后她的生活就被毁了。
鱼生把洗干净的衣服搭载晾衣绳上,尽管贵族的夫人荼雅执意要在仆人都回家省亲的时候帮她洗衣服,他还是拒绝了——寄人篱下没有在劳人的理由。
他搭好衣服,推开大门想要呼吸新鲜空气,然后就看到一个没头的军人立在自己面前。他后退了两步,这才看到了一侧揽着军人胳膊、牵着狗的小姑娘。
你是大雪山人?他盯着她的头发,浑身保持着顶级的戒备。
在两军交战时,有个敌人来到身边应该并不是什么让人欢快的事情。
你是平原人?对方回问。
我是个流浪汉。
对方闻之莞尔:那么,我能进去吗?
大雪山的巫师?眼神飞快的瞥过那无头的军人。
他感到自己周身都在战栗。一半是因为未知,另一半是因为强权。
别害怕,她回答,我在寻找平原人,我在寻找你们平原人的神降师。她脆生生的手指头指了指那位男子:这大叔是个好人,我需要找神降师把他的头变回来。
你要……
我不会动粗的,那姑娘脸上有着惊人的纯澈,我保证,这只是一个私底下的交易,你们帮我变回大叔的头,我可以帮你们招灵。
他没敢说话,他的境遇和他的懦弱让他惊人的保持了镇定,又或者,色厉内荏。半晌之后,这才开口:这里没有神降师,你该去城里看看。这是郊区,这是贵族的私宅。
别骗人嘛,小哥哥。
她微微一笑:我都打听到了。
我叫做阿白,我来这里,找一个叫荼雅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