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镜像

作者:梓桑oak 更新时间:2017/6/8 22:09:16 字数:4112

魔理沙一直在做一个梦,一个夜空般黑暗的世界,没有月亮,也没有点点繁星,空旷得令人窒息,甚至一块脚下的石子也感觉不到,唯一的白光绵延成一条亮线,或者可称为一条小路,至少对她来说是这样。这个世界,曾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境中,只是没有哪次如今次般真实,梦中的她仅穿着一件黑色长袍,赤着双脚,别无他物。四周一片寂静,没有生物,也没有风或水的流动。

她沿着小路走下去,隐隐约约,总有一个声音回荡在天顶,声音呼唤着她的名字,她便寻着声音听去,那声音缥缈而反复,像是山涧的回音,却像弄蛇人的笛子使她着迷。她向路边迈出一步,很快一阵狂风怒吼而来,冰冷刺骨,风是漆黑的,在微光中像影子一样,她看到影子聚集成模糊的形体,像是挥舞利剑的恶鬼。她迈出第二步,整个人站在小路之外,她看到火焰在她脚下燃烧,雷自天空坠落,蓝焰升腾,热**人,像是乘骑战马的武士,手举长刀。她毫不迟疑,向那声音方向迈出第三步,恶鬼一剑迎面劈来,她便翻身闪开,大剑散发寒意令她脚下结霜,却挡不住她的脚步。她起身跳开,武士向她冲来,长刀所及,一片火海,她迎着刀刃跳起,闪过低划的兵刃,火燎过她的脚,烧炽难耐,她却顾不得这些,因为那呼唤她的声音仍在天边回荡。她开始向着那声音跑去,索命的武士与恶鬼穷追不舍,蓝焰与黑风在它们身后滚滚如烟。她拼命地奔跑,但哪里是风与火的对手,恶鬼们很快追上她,手举大剑长刀向她砍去。

然而,一切又来得十分突然,恶鬼们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顷刻之间灰飞烟灭。魔理沙被恶鬼的剑风抛在地上,四周飞沙走石,她紧伏在地才勉强不被风沙所伤。片刻之后,风沙停歇下来,魔理沙感到皮肤贴着草叶,她在杂草中摸索着,僵硬地爬起来。那个黑色的世界不见了,她发现自己正穿着一件黑袍,赤裸双脚,站在一簇簇血红色的彼岸花中,风穿过花丛,吹起凌乱的长发,寒冷彻骨。魔理沙回想起之前的一切,下意识地摸向长袍前襟,衣服与身体皆完好,她顿时明白过来。

“这里……似乎是彼岸坡了……”魔理沙环顾四周自言自语道“不知押送我的死神去了哪里……”

魔理沙向反方向走去,右脚接触到土壤,一阵刺痛随即蔓延开来,她想起雷火的武士,低头见右脚上一道浅伤,应为刀刃所致。

“看来……似乎不是梦呢……”她自语道。

魔理沙沿着那条道路走去,翻过一段乱石滩,前方即是三途川。火红的彼岸花,原本应是花簇盛开的景象,但这里却花叶凋零,其间尘沙四散,呈现出水晶光泽,那是消散的灵魂。魔理沙不知发生了什么,蹑脚靠过去,竟见遍地被斩碎的魂魄,碎片上遍布火焰烧灼似的污迹,魔理沙继续向前走着,很快,两名死神的尸骸横在她面前的地上,血肉模糊,惨不忍睹。魔理沙感到一阵寒意,不知是恐惧还是寒气所致。此地空旷,魔理沙不敢久留,如今三途茫茫,却不知该去往何处。

魔理沙准备返回乱石滩,刚转过身去,突然瞥见不远处移动着黑色身影,她顺着望去,看到一个士兵打扮的人影,那人也在同时注意到她,然后向她冲来,发出一声吼叫,声音像是陈旧的号角。魔理沙先是看到那士兵身穿铠甲,材质泛着紫黑荧光,进而注意到眼睛,眼洞中闪烁着白色幽光。士兵的铠甲下,俨然是一具骷髅,双手却自然得生着长爪。骷髅带着沉重的铠甲一跃而起,左手举起重盾砸来,魔理沙迅速跳向一旁,重盾深深陷进土地,沙石飞溅。魔理沙先是一愣,而后转身向三途川跑去,骷髅抬手拔起重盾,再次跃起,比之前更高,右手的尖爪直扑魔理沙而来。魔理沙猛躲向侧边,不料脚下一滑,骷髅的爪扯着她的左臂落下,那爪子笼罩着一股黑烟,火一样地缭绕。

“怨灵!”魔理沙想起巴弗灭所述的咒语,一边迅速爬起来,一边捂住左臂的伤口,那伤口像火烧般漆黑,不断飘散发出微光的粉尘——那些被撕碎的魂魄。魔理沙拼命向着三途川跑去,希望有死神或船只停留在那里,怨灵在身后紧追,她能听到狰狞面孔的低吼。

“我现在只是个凡人……”魔理沙想起魔力的崩毁,心中提醒道,以免自己会作出习惯性的反应。

三途川是阴间大河,河水从不掀起风浪,也浮不起任何东西,包括魂魄,唯有死神的渡魂舟在这里来去自如。魔理沙跑上一处河岸高地,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浩瀚的三途川竟被厚厚的冰层所封冻,几条破碎的渡魂舟一并封在冰面中。冰层站满了骷髅怨灵,它们皆穿着重铠,手持大盾,其中有些怨灵骑着马匹,那些马同样只剩骸骨,没有一丝肉质,骨马身上披着重铠以及华丽的黑色织物。怨灵士兵从后面冲来,吼声惊动了冰面上的怨灵,它们望向河岸上的魔理沙,其中一个骑着骨牛的怨灵走出军队,它身边跟随着侍卫一样的武士,手举黑底旌旗,印着弯曲幽灵般的蓝圈,围绕红色焰纹。

魔理沙不等众怨灵有所反应,扭头向乱石滩跑去,那里是梦中呼唤她的方向,也许还有生路。怨灵士兵向她扑来,将她摁在地上,魔理沙听到冰面传来一连串的吼声,以及大片金属的碰撞声。情急之下,她抓住怨灵裸露在外的指骨,怨灵发出一声尖利的声音,那根指骨被她掰下,她感到士兵的强壮的爪子捏住自己的喉咙,虽然亡灵并不需空气,但那窒息感依然令她痛苦不堪,混乱中她将手中锋利的指骨奋力刺进怨灵的眼洞,她感到怨灵口中喷出冰冷的气体,声音大得可怖,骨手放开了她。来不及多想,魔理沙翻身就逃,一柄马刀在她身旁飞过,撕掉一条袍子碎片,魔理沙直奔乱石滩,沉重的钢铁战马仍要快过她的脚步,她闪过几把掷来的战戟之后,从乱石滩上凸起的岩石上跳下,身后战马在乱石陡坡中翻落,连同骑手摔倒在地。

魔理沙从陡坡摔落,尖石撕破她的长袍,弄得她遍体鳞伤,她沿着石块倒向茂盛的彼岸花丛,花瓣沾满尘土和血滴,魔理沙摇晃着站起来,回头看到大群怨灵从乱石间奔来,手中举着砍刀,缭绕着火一样的黑雾。

“快,魔理沙,到这里来!”

魔理沙听到了那个声音,它依旧在呼唤着她,只是更加清晰,她看到了声音的源头,一块巨大的石头,平坦得像块石碑,光滑的表面似乎是风化的结果。魔理沙向石碑跑去,脚步踉跄,使她最后撞在石块上,光滑的石面镜子一般映着她的模样,以及无数涌来的怨灵武士。她紧贴着石头,感到石头渐渐变得柔软,一只手伸出石镜,将她拽了进去,怨灵投掷的武器砸在石头上,兵器弹落,石头却无半点伤痕。

石镜中是一个宽阔的空间,魔理沙漂浮在海水般的环境中,但这里并不空荡,许多人从魔理沙身旁掠过,他们像在天空飞行一样移动,带着各种表情,喜悦、哀伤、痛苦或是愤怒,所有人自顾飘来飘去,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魔理沙,来这里。”有人抓住她的袍子,将她拉向海的深处。

“你是谁?”魔理沙问道,面前的是一个年龄与自己相仿的女孩子,她身着紫衣,带着紫罗兰色的宽边巫师帽,装饰淡金缎带,红色短发格外醒目,大大的火红眼瞳透着开朗的个性。另外,魔理沙注意到她红发下尖细的耳朵。

“你觉得呢?”女孩笑着说道,那神情有种逗弄的意味。

“应该不是敌人吧……”她生硬的答道。

“当然不是。”女孩回答,拉着她继续飞向深处,停在一块平坦的礁石上。

“请坐。”女孩说道“这里陈设简陋,姑且将就一下吧。”

“你干嘛那么高兴?”魔理沙被弄得一头雾水。

“很久没有人和我说话了,你看那些飞来飞去的人影,”女孩抬头望去,上方的男男女女依旧在飘来飘去,即使碰撞也没有引起反应“他们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那你为什么能和我对话?”魔理沙问道。

女孩冲她笑了笑,然后一手指向她,一手指向自己。

“因为我就是你。”女孩说道。

魔理沙愣愣看着她,然后笑出声来。

“是因为荒唐吗?”女孩抬头看着人群问道。

“也许吧,”魔理沙回答“你唤我来只是为了这个?”

“不,你怎么会这么想?”女孩反问着站了起来,与魔理沙四目相对“你来到这里并非偶然,而且你会需要我。”

“为什么?”

“因为你需要力量,你还有未了的事,还有需要你的人。”女孩说道,魔理沙看着她,那张姣好而微笑的脸却透出淡淡忧伤。

“我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你说得那么传奇。”魔理沙回答。

“这真的是你的想法吗?”女孩问道,眼睛始终盯着她。

“是的,就是这样。”魔理沙说道,将视线移向一边。

“原来如此。”女孩说道,转身坐回原处“你想要一直作为凡人活着对吗?”

“有什么不对吗?”魔理沙说道。

“你为什么要学习魔法呢,是为了追求长寿吗?还是为了强大的力量?”女孩扭头望着她说道“或是说你单纯地喜欢魔法的秘密?”

“我想我该离开这里了。”魔理沙站起来说道。

“那么爱丽丝怎么办?还有灵梦、紫以及那些你所熟识的人,她们都要因为你的任性而陪葬吗?”

“你找我来就是说教吗?我比你更了解事实!”魔理沙吼道。

“不,魔理沙。”女孩也站起来,一双紧盯着的火红眼瞳使魔理沙极不自在“不要欺骗自己,错误已经太多了。”

魔理沙保持着沉默,女孩走过去,双手搂着她的脖子。

“这世上的一切总有代价的。”女孩说道“这是游戏规则,它的筹码由你自己来定。”

“我不相信所谓命运。”魔理沙淡淡地说。

“我也不相信,但至少我知道你仍留恋人世。”女孩接着说“你所熟悉的一切,无论是一起欢笑过的朋友,还是温暖的阳光或是拂过脸庞的风……”

“不要再说了……”魔理沙的声音越发颤抖“不要……”

“很不甘心,对吗?”女孩说道“我可以给你力量,作为你的筹码,这是我唯一能帮助你的东西。”

“你为何如此了解我……”魔理沙不解地问道。

“因为我就是你,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一切。”女孩微笑着回答。

“请你……给我力量吧……”魔理沙终于同意了。

“但是,你要记住,魔理沙。”女孩后退两步,说道“这力量同样是要付出代价的。”

“无所谓。”魔理沙耸耸肩,答道。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女孩微微一笑“但我还是要啰嗦一句,你的命运将与魔力息息相关,该怎么做你比我要更明白吧。”

“当然。”魔理沙抬头与女孩对视着。

“那么再见吧,魔理沙小姐,我想我们还会见面的。”女孩笑着向魔理沙走来,穿过去,消失在她身体中。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魔理沙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如果需要的话,叫我林巫吧。”女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回音似地反反复复,渐渐融成一体。

“忘川河,何望川,三生石,誓三生,彼岸火烨船独撑,奈何孤桥无声……”

这首歌是谁唱的,魔理沙想不起来,只是突感困倦的她依稀觉得躺在那海水深处,温暖得像孩子的摇篮,水流推她的身子轻轻晃动,静谧而安详。

午夜大雨倾盆,博丽的庭院中,毫无遮掩地躺着身穿黑色衣裙的魔理沙,青砖地面被她的血水染得鲜红,披散的金发铺盖在上面,她的右手还紧抓着浸湿的衣服前襟。突然,那只紧攥的手动了一下,慢慢平放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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