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上快步走过一名红发女子,她披着斗篷,裹着一条绒线披肩,深色大衣上沾满雪粒,显然女子在厚厚的积雪中摔倒过不止一次,她的衣物与其说是过冬,反倒更像是深秋的装束,刺骨的寒风吹得她瑟瑟发抖,磨损的短靴陷进柔软的雪块,她又一次摔倒在地。
女子一手捂住腹部,慢慢从雪地上爬起来,惯性的力量扯断了左脚靴子的扣带,女子小心从积雪中挪出,从衣袋里掏出针线包和小刀,割断一截大衣的腰带,用来修补断掉的扣带。她一边缝补,一边不时抬头张望天空,仿佛被什么不可见的东西追踪似的,末了女子收起工具,向着雪地尽头的森林走去。
森林的落叶还没有完全腐化归土,露在积雪外的红叶结满霜晶,踩在脚下吱吱作响,好像河水的薄冰,令人感觉十分不自然。女子走进林子深处,来到一棵巨大的老树前,这棵大树或许已有百年以上的树龄,一人根本无法环抱它的躯干,女子在树前跪坐下来,一手扶着粗糙的树干,一手按住胸口,她轻声吟唱起一首歌谣,用一种奇异的语言,连绵在一起的音节如同夏日吹拂的风声,随着她的歌声,风在树周围唤起,卷着雪尘环绕着女子与老树。
“奥莲,你终于与我建立联系了。”冷风中化出了幽香的影像,虚幻的魔光浮动在女子面前,如轻烟一般。
“女王陛下。”奥莲伏身向幽香跪拜。
“快起来,奥莲,你这是做什么?”幽香慌忙说道,影像伸手想要扶她起来,却又退了回去。
“请陛下恕罪,我此次是来辞行的。”奥莲答道。
“辞行?为什么?”幽香吃惊地问。
“陛下,祸因我而起,也应由我一人承担,木妖绝不可为我冒险。”奥莲说道。
“胡说什么!”幽香斥道“这算什么罪?难不成这普天之下所有部族皆归天国管辖不成?”
“但木妖不能再承受一次种族战争了,当年罪袋暴乱时木妖遭到波及,如今也未曾恢复元气,木妖不可再战!”奥莲答道。
“我说可以就一定可以!天国被夹在月都与龙宫之间,也不会冒气力俱损的危险!”幽香怒道“当前虽木妖已经稀少,但不能再受尊严践踏!”
“陛下,奥莲感激您给予的帮助,但我意已决,请陛下不要再牵涉进这些事端。”奥莲又一次伏身跪拜。
“听我说,奥莲,那孩子怎么办,你想就这样带着他流浪吗?”幽香质问道。
“他是龙的孩子,是箬叶的血脉,龙迟早要回到大海,那是他的故乡,若这孩子生而流浪……”奥莲停顿了一下,双手轻按在腹部,嘴角浮起浅浅的微笑“就当作是对他的试炼吧,他总要面对一切的。”
幽香沉默了,就在她出神的时候,奥莲再次向她跪拜。
“陛下,奥莲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望陛下成全。”奥莲说道。
“需要什么,你尽管说吧。”幽香的手指快速拂过眼睛,问道。
“我需要一些栎山生长的白色曼陀罗。”奥莲答道。
“你疯了吗!”幽香震惊至极“那种东西可是淋透了二千年的怨气,至热至毒!”
“但是只要控制剂量,就能隐藏我的妖力。”奥莲说道。
“隐藏妖力!”幽香惊呼“你想像凡人那样?承受生老病死的规律!”
“这是我的选择,请陛下成全。”奥莲平静地说道,伏跪在冰冷的雪地上。幽香沉默着,就这样维持了几分钟的时间,幽香伸手按在地上,雪在她手心融化,露出湿润的地表,一株株新叶从地下探出,迅速生长,绽开雪白的花簇,色泽纯净得与积雪无异,很难想象它们竟是寄宿怨怒的产物。
“你听好,奥莲。”幽香起身指着那一小片新绿说道“我只给你这么多,怎么用是你的自由。”
“奥莲感谢陛下。”奥莲行礼道。
“还有,拿着我的芊芍珠,足够你压制毒性,你想做什么我管不了了,但总要替那孩子想想。”幽香说着褪下手腕上浅红色的珠串,丢了下去,就在珠串泯灭在影像中时,珠串显现在曼陀罗的花簇间,被草叶抬了起来。
“愿星树祝福你们,奥莲,还有你的孩子。”幽香隔着魔光低声说道。
天子坐在城墙角落一大块碎石上,用布擦拭着绯想剑,剑身从脊处裂缝断开,只剩下一半,细碎的裂纹遍布整个刃面,绯红闪光的金属如今暗淡得像生锈的铁块。这时衣玖走上前来,天子忙将断剑插回鞘中,从石块上站起来,长发从腰间扫过,遮挡住她握剑的左手。
“小姐,绯想剑……”衣玖盯着天子刻意隐藏的佩剑,低声说道。
“剑……断了,目前无法再作为武器使用。”天子说道,走到衣玖面前。
“对不起,小姐,我没有尽到职责……”衣玖低下头说道,声音仍然很小。
“这不是你的错,衣玖,绯想是我弄坏的,责任在我。”天子笑道,伸手拂开衣玖贴在脸上的一缕发丝,海水浸透了她们的衣服,到处都变得泥泞潮湿。
“可是小姐……绯想毕竟是我们私自拿走的,如果老爷怪罪起来,怎么办?”衣玖焦虑地说道。
“放心,放心,有我在,父亲不会为难你的,何况这都是我的主意。”天子摆摆手答道。
“不,我担心你呀,小姐,名居大人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衣玖说道。
“不管他再怎么顽固也是我父亲,何况还是非常时期……”天子突然停顿了一下“总之,不要多想就是了,我们去找美玲她们,收拾一下准备出发。”
“小姐,龙宫通天门至少需要五个小时才能再次开启,由于月都的强行通过,通天门受损,需要修复。”衣玖说道。
“也好吧,大家也都累了,刚好可以休息一下,毕竟我们只是支援,不是绝对战力。”天子边走边说。
“嗯,如今我们更需要稳下心来,但愿天国的守军如我们想象的强悍。”衣玖说道。
“但愿吧,虽然不太现实,但至少能稳住局面,除非……”天子又停顿了一下“月都还有更强大的力量,这次却没有展现出来。”
“不可能,以这样规模的舰队攻城已是史无前例了,还有更可怕的武器……那会是什么!”衣玖不由惊叫。
“我只是随便乱说的,别担心呀。”天子轻声笑道。
两人说话间已走过倒塌的城墙,地面的碎石尘土与海水混合在一起,变成粘稠的泥浆,美玲坐在断墙上,望着不远处的麟和早苗,两人正在那巨灵卫的残骸前,围着巨像边走边看。天子走到城墙下,轻快地一跳,脚踩墙面发力,翻身跃上断墙,在美玲身边坐下,衣玖紧跟上去。
“我们要出发吗?”美玲转向天子低声问道。
“不,我们五个小时以后出发,待会先回宜清园吧。”天子说道。
“我知道了。”美玲回答,天子明白她现在的心情,也就不再说什么,只是站起身来,从断墙上跳下,朝麟与早苗走去。
“这么巨大的机械,到底需要怎样的能量来驱动?”天子还未走到两人身边,就听到早苗疑问的声音。
“这就是设计的巧妙之处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些机关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启动的,它们需要长时间的吸收自然的力量,以补充能晶的需要。”麟说着伸手抚摸着粗糙的金属表面暗淡的铸刻文字“空气的流动,海水的波动,地脉的震动,敏感的晶石系统会把一切可以感知的动力集中到核心晶石,对于巨灵卫我只知道这些,创造它的先人们技艺真是难以想象。”
“早苗,麟小姐,此次感谢你们相助。”天子上前行礼道。
“仅绵薄之力,您言重了。”麟还礼道。
“麟小姐,我有个问题,可能比较冒昧,还请小姐见谅。”天子说道。
“没关系,请说。”麟回头,微笑道。
“此巨像传说出自翀袤宫匠师之手,小姐通得其构造,不知与翀袤宫是何渊源?”天子问道。
“我曾有幸窥得翀袤宫典籍,不过仅是碎片而已,像这样复杂的结构,应已失传了。”麟答道,视线始终与天子相对,眉目之间略有忧伤流露。
“是这样啊。”天子轻声叹道“麟小姐,早苗,听说你们也要前往天界。”
“是的,无论如何,请让我们助一臂之力。”早苗说道。
“我替族人们感谢两位相助。”天子再次向两人行礼道。
“不,天子,不用道谢,我们也是有任务的。”早苗忙推辞道。
“我们五小时之后出发,请两位稍候前往宜清园休息吧,具体的事我们会告知龙宫内官。”天子说道。
“好的,我知道了。”早苗答道。
昏暗的房间没有点亮蜡烛,也没有任何萤石珠,唯一的光源来自箬叶手中。箬叶盘膝坐在地板上,面对着空空的墙壁,琥珀念珠捻在指尖,散发着微弱的光亮。
“起来啊,你这个人怎么老是这样,整天就知道在这里喝酒,而且一坐就是一天。”年轻的小店店主站在醉醺醺的箬叶身旁。
“店家,我……没有赊账吧?”箬叶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姑娘。
“没有。”姑娘简洁地回答。
“既然没有,那在这里喝酒就是我的自由了。”箬叶没理会眼前的年轻店主,举起酒壶又喝了一口。
“已经很晚了,小店要关门。”姑娘继续说道“小店粗陋,不供住店,客官请回吧。”
“前方澍湖不在账单上吧。”箬叶轻声笑道。
“不在……”姑娘一时没明白箬叶的意思。
“给,今天的酒钱。”箬叶拿起陶土酒壶,把几块银币放在桌上,离开了。
琥珀念珠在箬叶手中慢慢转动,发出规律的咔哒咔哒声,他的指尖同念珠一样在发光,二十八颗念珠中,逐渐显现出奇异的符号,点线连接的结构好像是某种星图。
“喂,你,怎么睡在这里。”清晨时,姑娘手提着空空的木桶,向湖边一棵桑树上喊道。
“嗯……”箬叶一副半睡半醒的模样,左手陶土酒壶还抱在身上“这里很清凉不是吗?”
“一个大男人整日酗酒,游手好闲像什么样子?”姑娘没好气地说。
“你说得对呢……”箬叶从树枝上坐起来,懒洋洋地说道“最近也该去别处看看,这儿的湖叫什么来着,昨晚还记得呢?”
“澍湖。”姑娘依然简洁地答道。
“店家,问一下,可有船渡过澍湖?”箬叶问道。
“有啊。”姑娘向箬叶伸出手。
“就只有你这一家?”箬叶耸耸肩问道。
“当然,这荒山野岭平日也没什么人会来吧。”姑娘嘲笑似地说。
琥珀念珠从箬叶手中悬浮起来,二十八颗珠子一齐点亮,橘色的亮光犹如一圈烛台,箬叶双臂闪烁着虹色龙息,龙鳞纹路在他手臂上波动,一圈圈光影好似涟漪。
“你可真是手不离酒啊。”姑娘一边划桨一边说道。箬叶倚在船头,一手拿着酒壶,一手自然垂在水中,随着船桨激起的波纹,轻轻摇摆。
“珠聚盘倾凝碧露,绵连菡萏影湖清。”箬叶轻声唱道“舟行静水分阴幕,宿暗游鱼畏曜晴。”
“龙族的曲调,真是稀罕。”姑娘笑道。
“你听过?”箬叶奇怪地问。
“不,只是听到过类似的曲子。”姑娘回答。
“你倒是很通音律呀。”箬叶也笑了起来。
“当然,我可是从小就接触这些呢。”姑娘说道,语气里有几分得意。
“能请你唱一支故乡的歌吗,用你们的语言?”箬叶坐起身来问道。
“要加钱的。”姑娘用玩笑的口气说道。
“好,好,听你的。”箬叶笑道。
小木船驶入茂密的荷叶间,姑娘缓缓拨动船桨,小心不弄断叶茎,她轻声唱着,绵长的音律恍如鸣唱的鸟,灵巧地落在宽阔的莲叶中央,纤细的肢爪从漂浮的叶片间跳动,鸟扑动绚丽的翅膀,甩长长的尾羽,仿佛飘带,灵动温婉。箬叶坐直身子,闭上眼睛,专注地听着姑娘的歌声。
念珠的光芒弱了下去,掉落在地板上,箬叶精疲力竭地躺在地上,急迫地呼吸着空气,橘色的暖光像跳动的烛头,微光映在箬叶脸上,泛着晶莹的水珠。
“你倒很喜欢清静呢。”姑娘端着一壶暖酒,在门前木阶上坐下,箬叶正坐在门框边,看着门外纷飞的大雪。
“冬天了,时间过得真快,以前从没有这样的感觉。”箬叶说着拿起铁钳,拨弄去火盆上层熄灭的炭灰余烬。
“若心情好了,日子也就过的快了,果然好的东西不能求全呢。”姑娘说着拿起酒壶,把暖酒倒在两只杯子里,拿起其中一只递给箬叶。
“谢了。”箬叶接过去,喝了一小口。
“见多了外面的世界,最后反倒觉得这样简简单单最好,兜了那么大一个圈子,如今想起来真是讽刺。”箬叶自嘲似地笑道,嘴角溢出一团团白气,同酒杯的热气混在一起。
“所谓返璞归真呢,如果没有之前见到的那些,又怎么会想要回来呢?”姑娘也笑起来,扭头看着箬叶“所以啊,一切的经历都有它存在的意义,关键是你怎么看了。”
“还是你的心性最好。”箬叶举起杯子“就为所经历的干杯吧。”
“好啊,就为经历干杯。”姑娘也举起杯子笑道。
“师尊,四个小时过去了。”螭魁推开房门说道。
“好,我知道了。”箬叶从地上坐起来,拾起琥珀念珠。
“师尊,您……”当门外的光线照在箬叶身上时,螭魁不觉惊呼道。
“没关系,我们走。”箬叶摆摆手,慢慢朝门外走去。
“你要走了吗?”姑娘身穿夏装,站在澍湖边。
“龙宫唤我回去,应该是有急事吧。”箬叶答道“无论如何,我还是龙宫的亲王,不会有事。”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箬叶,龙宫还好,如果是天国……”姑娘习惯性地用双手按轻按在腹部,焦虑地说。
“没有人知道这里的事,我本就是个喜欢游山玩水的王爷,无碍的。”箬叶笑道“与其担心我,不如替孩子想想。”
“你还没给他取名字呢。”姑娘低声说道。
“这样吧,若是男孩,从龙族的名字,取名叫翊川。”箬叶想了想说道“若是女孩,从木族的名字……就叫……美玲吧。”
“好,就如你所想吧,请一路保重,箬叶。”姑娘向箬叶走去。
“你也要保重,奥莲,我很快就回来。”箬叶将姑娘拥在怀里。
乘月楼房间中,美玲洗浴完从热水池中走了出来,天子已率先离开了,这里只剩下衣玖与美玲两人。衣玖穿着浴袍,奇异而绚丽的淡紫长发从肩头搭在黑漆案边,潮湿的发丝还沾着水珠。
美玲裹着沐巾在衣玖身旁坐下,热水浸润的肌肤白如琼脂,那红褐长发散落在地,好像一件鲜艳的礼袍,又似盛夏湖中绽开的红莲,热烈的外表下却又透着几分宁静。
“你的旗袍也破损的厉害,如果不介意的话,龙宫的衣服可以吗?”衣玖起身问道。
“哦,好的,谢谢你。”美玲正在出神,突听衣玖的声音,忙应道。
“你好像一直闷闷不乐,是在想刚才那些事吗?”衣玖问道。
“我……还好……”美玲草草敷衍着,衣玖没有回话,而是默默走向衣橱,捧出一套龙族的服装,牙白的底色,以淡绿渲染,银丝勾勒。衣玖微笑着将衣服展开,走到沉默的美玲面前,替她披上衣袍,熟练地系上衣带。
“衣玖小姐,我……自己来就好了……”美玲低声说道。
“没关系,小姐当年也是由我穿衣的,没有穿过龙族的服饰,可能会有些不习惯。”衣玖笑道。
“衣玖小姐……”
“叫我衣玖就好。”
“衣玖……你是看着天子小姐长大的吧?”美玲轻声问道。
“对啊,小姐那时候才这么高呢。”衣玖边说边比划着,她替美玲系好上衣,随手拿起梳妆台上的木梳。
“美玲小姐平日不常梳妆打扮呢,没有这种爱好吗?”衣玖笑着问。
“或许因为怕麻烦吧。”美玲也笑了起来,表情有些尴尬。
“其实,美玲小姐很漂亮哦,只是从来没有注意过吧。”衣玖用梳子撩起美玲遮在一侧的发丝,捡起台上一只珍珠坠饰,将那几束头发扣在一起。
“看,很简单的方法,不过也挺好看的,不是么?”衣玖对着镜子里呆呆的美玲说道。
天子身穿天蓝色的长袍在准备好的马车旁,帮着早苗与麟把一些必需品放进车里,白鹿套上缰绳,与两匹海神马站在一起。这时,美玲与衣玖走下乘月楼,也来到马车前。
“我们马上出发,衣玖,老规矩,还是你来掌握马车吧,我坐你身后。”天子说道。
“好的,小姐。”衣玖答道。
“各位,请一路保重,龙族永远记得你们的帮助,朋友们。”黎璟带领众贤师们走来,向几人行礼道。
“贤师言重了,绵薄之力而已。”天子还礼道。
“我们出发,大家上车吧。”衣玖已经拉起了缰绳,带动车子转向。
“我们告辞了,贤师保重。”天子抱拳鞠躬,其他人也如此行礼。
“保重。”贤师们站开两排,让出道路,衣玖抖动缰绳,马车向着宜清园大门驶去,海神马与白鹿踏着平静的水面,沿途划开层层波纹。
就在马车登上对岸时,箬叶与螭魁出现在道路前方,衣玖忙拉紧缰绳勒住马匹,让车子减速停下。
“箬叶……大师……”衣玖看了看面前的贤师片刻,惊异地说道。面前的箬叶已不是几人先前见到的那位英姿飒爽的武者,乌黑的头发变得全白,随风翻动的长袍遮挡着消瘦的身形。众人纷纷下车,美玲走上前去,单膝抱拳跪地。
“起来,美玲,站起来……”箬叶脚步蹒跚地走过去,伸手要拉她起来。
“师父……”美玲抬起头,眼泪不由自主地溢出眼眶,顺着精美的面庞滴落。
“别哭,孩子,没关系……”箬叶笑道,神情明显憔悴。
“师父……我……”此时的美玲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来,拿着它,这二十八宿,算是我的礼物吧。”箬叶从长袍内袋中拿出了那串琥珀念珠,亲手将它缠绕在美玲的右手手腕上。
“前途艰险,一路保重。”箬叶说道,站向路旁,面向众人。
“箬叶,此事涉及天国之令,龙宫对此已无遮掩可能。”宝座上的龙王说道。
“可是,陛下……怎么会把她牵涉进来,她并非龙族啊!”箬叶伏地说道。
“正因为她不是龙族,天国才会把所有的罪状加于其身。”龙王说道“况且你是虚海战争时的将军,龙族的亲王,论地位与影响,岂能因此等琐事公然处理。”
“陛下……臣请求……削去亲王封位,降为庶人,受天律所咎,以此息天国之怒!”箬叶高声说道。
“你……”
“但臣请陛下开恩,放过她,她不知晓这些,与她无关!”伏拜的箬叶说道。
远去的马车消失在渐渐视野之中,箬叶突然快步朝着马车离开的方向追去,螭魁愣了一下,慌忙赶上去。箬叶跌跌撞撞冲到宜清园门口,他一手扶住门框,向前迈出一步。
“师尊,不可!”螭魁一把抓住箬叶,却被他猛地推开,箬叶踉跄着扑跪在地,双手双脚之间现出两条镣铐,明亮的蓝色流动着闪电的光华,箬叶奋力站起来,又一次扑倒。
“师尊!”螭魁扶住即将倒下的箬叶,架起他的左臂搀他起身,箬叶大口喘息,汗流浃背,闪电缠绕着他的身体,让他再难前进一步。
“美……玲……”箬叶含糊不清地低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