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宿醉,南宫顶着寒风在冬夜中饮至天明。饮尽之时自己也在树下迷迷糊糊睡了,直到第二天刺眼的冬日艳阳照在脸上。
为南宫披上毛毯的人是月儿,她天未亮就醒了。她在屋内遍寻南宫未见,于是走出房门看到南宫斜倚着一棵枯树怀抱酒坛睡着。她叫了几次叫不醒,担心南宫受风寒就拿出屋内的毛毯为南宫披上。她自己也在树旁靠坐着裹上毯子陪着南宫,深情地凝视南宫的睡颜。
刺眼的阳光将南宫唤醒,他睁开双眼看到月儿在自己身侧凝视着自己,还为自己盖上了毛毯。
南宫起身,手牵着月儿将她引进屋内。他交代月儿在屋中等他,然后他出门找驿丞想要张罗些补身子的饮食。
南宫走出大门往市中走去。他见一路上熙熙攘攘的士兵忙碌地从身边穿行而过,心想刘备定是已经安排好拔营去秣陵见孙权之事了。
南宫边想边走找到了正在忙碌车马准备的驿丞,交代他去买些布衣和膳食送到住处然后往回走了。
回程途中南宫路过校场。法正此时正在校场中交代事情,他见南宫路过赶紧上前行礼问好并交代道,“军师,主公已经定下明日拔营出发决定。军师也准备一下出发之事吧。”
南宫回礼然后说,“知了,劳烦尚书令大人操办我府中之事。庞某感激不尽。”
法正赶紧摆手说,“先生与我分属同僚,此乃我分内之事。请先生莫要言谢。”
南宫想了一下又问道,“此事我尚有一问,还望孝直与我解惑。”
法正点头说,“先生问罢,我必知无不言。”
南宫紧接着问道,“昨日我已问清侍女,她们流落零陵被吴军所俘。不知孝直从何处得知其深陷吴营伸以援手?”
法正笑道,“说道此事我实是惭愧非常。若非子敬听闻军中俘获蜀中细作而亲自提审,后知其乃军师将军府之仆后发信于成都,我得知即派人前去领回。若非子敬来信想此女定是难出吴军大营了。”
南宫听完心中想这鲁肃真是深谋远虑之人。这次虽只是一个侍女,但他施恩于自己,纵使不言,他日自己知道了也必定感受其恩。江东有此人顾全大局,想必孙刘之盟还难破。自己要对江东用计还不是好时机。
南宫抬手谢礼对法正说,“如此庞某深感孝直顾念之情。孝直繁忙,我就不耽搁你正事了。”
法正也行礼后与南宫道别,南宫转身往住处走去。
一日过去,此日南宫尽心于房内照料月儿。月儿的身子渐渐好转,经过休整调节之后勉强可以随南宫一起行军。
这天大早刘备便派人来传令,南宫和魏延收拾好行装后到校场随大军往秣陵开去。一路上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刘备军威震天所过之处百姓都望旗而拜。
数日之后大军便至益阳城,关羽率众出城十里相迎。他接到大军后第一时间上前与刘备相会,两人谈笑风生好不熟络。
南宫在军中见此情景,深感关羽与刘备的关系非比寻常。虽无结义之事,但刘备用人以情而这关羽又最是忠义。可见两人都是最欣赏对方身上特点的知己。
城内大殿之上此番换成了刘备高坐正中,关羽则位列上席首位,南宫紧随其后落座。
刘备对关羽关切地问道,“此荆州可谓群狼环伺之地,若无云长在此吾又怎可安心入蜀?如今益州既安,吾需坐镇成都故将荆州重任尽付与你,真是辛苦了。”
关羽赶紧垂首抱拳回到,“承蒙主公信任,关某诚惶诚恐。”
刘备和蔼地点头笑道,“荆州之事确是艰险非常。不想此番江东索地未成以致吕蒙进犯,将军为吾之思虑不全而迎战事,实在委屈云长将军了。”
说罢刘备起身举酒,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关羽一饮而尽。
关羽吓得赶紧起身出列,俯身请罪道,“关某应对不力,连失荆州三郡。还望主公治罪!”
刘备放下酒杯快步走下台阶,赶紧扶起关羽肩膀对他说,“此非将军罪也!将军莫要如此!吾此非怪罪之意,荆州之地本就理应交还江东。若无将军在此,想荆州其余三郡也将倒戈归降。吾此番前来还劝将军安心,吾不日便起身去秣陵见孙权,与他言明吾之难处以保荆州大局。”
说完刘备来到南宫面前,也对他说,“还望先生同去。”
南宫起身拜道,“庞某领命。”
这堂上真是演了一番好戏,南宫心想这刘备一边敲打关羽,一边又将关羽的面子买了个足。
想必关羽现在是真“诚惶诚恐”了。刘备本是将既定的事又在关羽面前卖一次,却让关羽心中明了自己对失地的愤怒。
这身为人主的管理艺术使南宫深深叹服。随后众人在刘备的带领下又度过了一个轻松愉快的晚宴,在座的各位都知道这次他亲自驾临益阳之后,数月的对峙终于要结束了。
第二天刘备传令关羽和南宫二人率卫兵三百随他一起去秣陵,刘备早已修书送去约见孙权了。
这边秣陵城内也是严阵以待,刘备亲率着队伍进城之后直奔政厅。孙权也以沐浴更衣在大殿候着,鲁肃坐在席间,吕蒙则举剑立在殿上。
刘备带着南宫和关羽快步走进殿内,边走边抬手请礼道,“仲谋!江东一别已是数年,弟之音容令吾思念非常啊!”
孙权也起身走进殿下迎接,亲自将刘备引至上座安置好,然后示意南宫和关羽坐在次席。
南宫坐下之后看见鲁肃,微笑地对他行礼向他表达感谢之情。鲁肃也似是心有灵犀对南宫微笑点头。
此时孙权作为东道主开口了,“玄德公此番远来,路上辛苦。仲谋在此地候了多时只为见君一面。君可知我在江东可真是诸事不易。这曹贼北据合肥数度来犯,迫我与之交战于濡须口。此战真是艰险异常,我也修书与君想要与君共击曹贼。不想君却只顾西川之事,不顾弟之危难,实在令弟寒心呀。”
刘备看孙权上来就兴师问罪怪自己没有发兵救那濡须口之战,怕是想要先将自己置于不义之地。于是他赶紧解释道,“非兄不救,确是刘季玉失信于我。兄本欲借兵于他率数万之众来与弟合兵一处,却不想刘季玉反复无常令关隘尽闭。兄也是深陷泥沼,难以脱身,还望仲谋勿怪。”
孙权听罢叹了口气,回到自己正座转身说道,“玄德公,你可记得你我之盟是为何事?”
刘备笑道,“退敌于赤壁,共讨曹贼也。”
孙权点点头接着说,“正是!玄德公莫不是忘了北面曹军狼顾,你我身负讨贼兴汉之任?”
刘备正言道,“吾思天子受难,日夜辗转难眠。此番相会正是要言明吾之所虑。”
孙权看着刘备不言,等着刘备有话继续说下去。
刘备又说,“如今益州之难未解,汉中张鲁已被曹军所破,关外大军压境。故非我不愿应你我之诺还荆州于你,只是值此生死之际吾实难东顾。此番若非云长传信,吾还不知弟兴重兵遣大将来收荆东三郡。云长为保荆州百姓免于战事而摆阵益阳与江东义士对峙多时实非吾所愿,故吾亲临公安劝云长先行罢兵,荆东三郡便先还于仲谋。云长则以湘水为界据江陵整兵,待仲谋北图之时吾便命云长自江陵同出,两军共进直取许都以释天子之难。不知仲谋之意如何?”
孙权听完手中把弄着什么没有回答,他看向鲁肃想要鲁肃说些什么。
此时鲁肃起身向刘备俯身行礼后答道,“玄德公既有危难于前,我主自是要倾囊相助。荆州之事可先搁置,就依玄德公之意先还荆东三郡待汉中之乱平定后再行交接。我主却有一事,还望玄德公成全。”
刘备对鲁肃点头,抬手示意他接着说。鲁肃又转身向关羽和南宫行礼说道,“孙刘既有盟约,待玄德公兴兵平乱之时我主亦将起兵响应。只望届时关将军与士元军师能发兵共进,助我北上破曹之战。”
这边刘备也转头看向南宫,示意他来回答。
南宫听完陷入了深思,这孙权要求本不过分,但南宫脑海里却总是想到平儿和云儿的音容笑貌。他死死看着吕蒙,看着这个他深深厌恶的江东大将。
吕蒙这个背信弃义之徒,以所谓“白衣渡江”的无耻行径偷袭荆州害关羽身死麦城。而如今又是他抓了平月云三姐妹严刑拷打,这是一个这连手无寸铁的少女都不放过的家伙。
鲁肃有恩而吕蒙无义,南宫现在只想如何以自己的计谋让吕蒙付出代价。
刘备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示意南宫发表意见。南宫转头看了一眼刘备,开口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