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天与杨臻擦肩而过，子弹与他背道而驰。
“苏筱墨那边有龙嘉艺看着，倒是你，今晚别死了啊。”杨臻的声音被凌若天抛在身后，越来越小。
“放心，小爷我还不至于能被那些三瓜两枣的东西杀掉。”凌若天不屑地笑，“你当我是你啊。”
他狂奔着，脚步迅捷轻盈。很难想象这家伙是一个刚刚大病未愈又脱离了死战的人，这也多亏了这几天里小沐的投喂，把凌若天养得白白胖胖，身体的恢复很有成效。至少看起来状态不算特别差，感官上给人的感觉还是很有压迫感的。
但是大病未愈就是大病未愈，凌若天此刻的身体状态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力，他便可以支离破碎。
这也是为什么凌若天此刻更加苛刻地追求反应速度和身体速度，他就像是魂系游戏里的名梗一样，猛男般的血条，给人摸到就死，只能把重心全部放在翻滚上，反应当然要快，不快的速通已经没了。
外边隐隐传来引擎咆哮的声音，虽然低沉但是暗劲涌动。
这是辆酒红色的科尔维特C8 Stingray，搭载升级的 6.2L LT2 V8 发动机，选装性能排气套件后，最大输出能达到 495 马力和 640Nm 扭矩。在凌家的车库里算是较为亲民的那一档，但是却是一辆不错的性能怪兽。
凌若天冲到路上，打开驾驶座的车门：“辛苦了，你自己打个车回去，夜点买没？”
钱晶连忙从车上下来，说道：“买了，放在副驾那儿，不过这个点好的东西都没做得，我只买了虾饺烧麦凤爪蛋挞流沙包还有鲜虾红米肠这些普通的，少主您看您今晚就这么先将就着，过两天我挑个老字号买下来给他们雇家里去怎么样？”
“够了够了，你买太多大小姐吃不了，”凌若天闻了闻香味，咽了咽口水，“至于老字号买不买，别问我，我不管钱，我只管吃喝玩乐你懂吧。”
“这些是买给程大小姐的？女孩子晚上会想吃这些么？还是我现在再去买几个苏式糕点给您送过去？”钱晶连忙问，“不过，这个时间点估计刚吃完晚饭没多久，程大小姐这样吃东西是不是身体有问题啊？要不要我再帮忙预约挂个专家号？”
“你不用管，现在马上回去接管中心，大小姐的身体倍棒吃嘛嘛香，不挑食算是这魔头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凌若天无奈地笑，“我今晚可是个逃兵，要是不买些吃的回去怕不是一会儿连家门都不让我进，就她那臭脾气，谁娶她都是上辈子毁灭了宇宙好吧，我甚至期待有哪个倒霉蛋来受罪给我看呢。”
钱晶从凌若天模棱两可的模糊话语中抓不住他和程大小姐的的关系，毕竟八卦之心人人皆有，他小小地给凌若天下了语言的套，想从侧面推断一下。不过凌若天倒是很隐晦地与他挑明了，只能说钱晶这点小手段，在凌若天面前那就是白给。凌若天作为凌家的少主，论语言的艺术，逗五组组长那就跟逗小鸡仔似的。
所以他只得迷迷糊糊地点点头：“好的，那我现在马上回去，少主你路上小心点，不要勉强。”
凌若天给他比了OK的手势，关门开火，挂挡起油。这辆大排量、自然吸气发动机燃油车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像是一只捕猎的猛虎。
“倒算是蛮实惠的。”凌若天对这辆车进行了评价，“便宜耐玩的玩具，以后倒是可以多买几辆备用。”
酒红色的涂装在夜晚和霓虹灯的衬托下显得是那么富有冲击力，酒红色的野兽咆哮着奔跑起来，在夜里划出一道暗红色的轨迹，没入明亮的车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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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涵煦不安地在后座左右观察，如坐针毡。
好像这车座上立满了钢针一样，屁股根本黏不上去。
他隐约看见了跟在后边的黑色巨鸟，他的心跳此刻暴涨到几乎每分钟130次的高速。他感到很晕很晕，但是眼前却无比清醒，呼吸急促，大口喘气。
“能再开快点吗，他们要追上来了。”李涵煦低声催促着司机，“拜托，再开快点。”
“少爷，我也想开快点，但是现在的桥南车流众多，路况不佳，”司机说，“你放心，没人敢动我们的。”
李涵煦双目无神地缓缓摇头：“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此刻追杀我的是个什么东西……”
“他就要追上来了！你他妈的开快点啊！”他突然咆哮起来，从后座上蹦起来，用手里的鲁格Max-9抵着司机的太阳穴，另一只手粗鲁地把司机的脑袋死死地往枪口上面按，“踩油门！给老子踩油门！”
“少……少爷……”司机被吓傻了，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李涵煦，像只歇斯底里的野兽。
“苏筱墨……苏筱墨……你杀不了我……你杀不了我！”李涵煦死死地盯着前方，眼里跳动着火光。
他原来并不怕女人，女人这种东西，不过是他李少爷的玩物而已。
可他今晚看到了苏筱墨的脸，那美艳高贵的脸上，全是冷漠。
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他误会了，苏筱墨并不是来杀他的。不过如果他李涵煦要是足够嘴硬，那么苏筱墨也不介意在他身上割两块肉下来。
至于苏筱墨的表情，那是因为她此刻还沉浸在为凌若天复仇的心态里，在这种状态下谁看她都杀气腾腾。
说到底李涵煦还是没有经历过所谓的枪林弹雨，他在京城里的那种呼风唤雨都算是小打小闹，最多也就是个纨绔子弟。黑暗的世界里大家过的都是刀锋舔血的生活，刀与枪才是用来吃饭的东西。
所以李涵煦现在不过是一个被吓傻了的没见过世面的家伙。说老实话他要是安安静静地乖乖和苏筱墨走，都不至于发展成这样。
可惜了，李涵煦这人，在家里被惯坏了，以为在外面别人也要惯着他。他爷爷说得其实没错，李涵煦就是温室里的花朵，风雨易摧的东西。倒是李大为这样的野花野草风头强劲得很。
龙嘉艺微微抬头，看着前方上空盘旋的巨鸟。就像苏筱墨咬住了李涵煦的车子一样，龙嘉艺也将前面两人死死咬住了。只是和这两位的座驾相比，龙嘉艺的座驾确实略微逊色，就是一辆普通的奔驰车而已。
而且他还没有其他的装备，他不像苏筱墨那般盛装前来抓人。他和凌若天一样都是匆忙上阵，携带的装备全是防身用的基础装备。
他见苏筱墨来势汹汹，他怕一不小心苏筱墨失手了把李涵煦弄死了，那样大家都不好收场。最好就是由执剑局来对李涵煦进行扣押，执剑局是军方的人，无论李家凌家，都很难把手插进来。李涵煦在执剑局能得到最好的保护，并且龙嘉艺也想从李涵煦的嘴里撬出点东西，他对此刻桥南的局势把握不准，需要一些情报。
终于，绕城高速的入口近在眼前。一旦进入绕城高速，视野将极其开阔，龙嘉艺认为苏筱墨会优先选择狙杀李涵煦的司机来阻止李涵煦逃离桥南，可如此做的话，高速行驶中的车辆会因为司机的死亡而漂移翻滚甚至撞上护栏翻车。如果是那样的话，李涵煦未必能完整地活着。
不过苏筱墨估计也不在乎李涵煦是否活得完整。以凌家的医疗技术，暂时吊住一个人的命还是算简单的，只要李涵煦能说话的话，苏筱墨不会在乎这人是少一条腿还是少一只手。
可李家在乎，虽说李老在龙嘉艺面前那么态度坚硬地说李涵煦自己的事由李涵煦自己负责，但是要是李涵煦真在凌家手里变成残废了，难保李家会不会被完全地推向血阳楼那一边。那要是万一李家因为这件事把李涵煦个人与血阳楼的合作拓展到家族之间的合作，那么程大小姐和锐丰集团就会变成血阳楼的囊中之物。血阳楼甚至可以光明正大地巧取豪夺锐丰集团的研究成果来补足自己的研究，那个关于不死的研究。
龙嘉艺不能忍受再出现一个他了，不死是人类的潘多拉魔盒，决不能再被人打开一次。
想是这么想，可龙嘉艺也没有能让李涵煦停下的手段，不打司机打轮胎么？两者所造成的后果有区别么。
此刻他心急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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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筱墨的手指轻轻地点着扳机护圈，呼吸平稳，神情专注。
直升机终于绕到了红旗L5的侧翼，瞄准镜里李涵煦的脸清晰可见。
“一发就足够了，”苏筱墨的内心不断地暗示着，“一发子弹，不要做多余的事。”
准星缓缓移动，她在算提前量。
苏筱墨此刻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感觉不到任何东西，无论是风的流动，还是空气的温度和湿度。除了手里的这杆枪，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三……
二……
一……
她瞬间扣动扳机！
如果能把这幅景象用高速摄影机放慢一千倍，就可以清晰地看见子弹旋转着冲出枪膛，子弹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不知名的力量旋转着扭曲起来，弹头上泛着冰冷的光。
命中！就算是防弹版的红旗L5，轮胎也不是装甲车专用的防弹轮胎。苏筱墨只有一次机会，与其赌对方的防弹车窗是偷工减料的产物，不如直接从轮胎下手。至于高速行驶中的汽车后轮被打爆会发生什么，她毫不关心。
因为以红旗L5的吨位，翻车难度有点大，就算有合适的支点，也需要足够大的动能才行。而且红旗L5的驱动模式为全时智能四驱，也就是说，即使在高速行驶中发生意外状况，它也有足够的动力帮助车主脱离险境。
前提是那个车主的驾驶技术要过硬到能和世界顶级拉力赛车手掰手腕的地步。
因为时速80公里翻车爆胎和时速180公里翻车爆胎不是同一个概念，前面还有得救，后面那种想得救那得求上帝。
很不幸，逼迫司机往开了快的李涵煦，就属于后一种。虽说还没到180的时速那么夸张，但至少他逼迫司机开得比80公里要快是事实。
同时，这时速也证明了苏筱墨的枪法得有多恐怖。在这种情况下，正对着车子发射的子弹都会被车甩开，更不要说还要精确命中到难度极大的车后胎。就连各国军队里的特种部队里的狙击手都不一定能做得到。
只能说，苏筱墨能做到，不仅仅只是因为她的技术过硬，还得有一部分的运气在里边，如若没有所谓的“运气”加成，恐怕她是做不到的。
红旗L5的行车轨迹猛偏，发生了极大幅度的甩尾！周围车辆全被波及，它就像冲进保龄球道里的一只陀螺，把赛道上的那些木瓶彻底掀翻。一时间，金属之间的碰撞声与轮胎在地上摩擦的暴响此起彼伏，好像那交响乐般音色多样。
龙嘉艺顾不得许多了，见状只得强硬刹车。果不其然他身后发生了追尾，巨大的冲击与震动使他几乎要被震晕过去，要不是他的体质和意志力，或许他得在车里昏死过去。要换成一般人，早就见阎王了。
可还是受了很重的伤，内脏震荡，身体也被爆裂的玻璃碎片割伤，鲜血四溢。
车祸把整个绕城高速彻底堵死，那辆红旗L5像是失去发条的玩偶一样摊在原地，爆出阵阵黑烟。
苏筱墨借着直升机里的绳梯缓缓下来，手里握着一只消防斧头。只见她慢慢穿越众多汽车的尸骸，来到那辆红旗L5面前，对着红旗L5的后车窗就是一下狠的，瞬间玻璃碎片四散纷飞。
用斧柄敲下剩下的连在车窗框子里的碎玻璃，苏筱墨抛下斧头，很简单地解开了车门锁，把昏死的李涵煦从车里拖了出来。
不愧是天朝最安全的座驾，即使发生了这样的车祸，它依旧能把李涵煦保护得很好。李涵煦甚至只是昏死过去，手脚轻微骨折，身上多处擦伤挫伤，居然没死。
“就这？”苏筱墨拖着李涵煦，好像在拖一条死狗。
“等等！”
苏筱墨停下了脚步，循声望去，只见龙嘉艺跌跌撞撞地狂奔过来：“苏筱墨！等等！李涵煦此刻由执剑局接管！”
“不好意思了官家，”苏筱墨对他展颜轻笑，眉眼如春，顾盼生姿，“在他吐出我想要的情报之前，我不会把他交给你们的。”
“你疯了！你这样是在和李家作对！你这样做只会给凌若天添麻烦！”龙嘉艺终于支撑不住瘫倒在地，可他依旧还没放弃，朝着苏筱墨一下一下地爬着，“你难道不知道，锐丰集团的靠山是谁么！程思柔的母亲是当年李家逃跑的小公主啊！”
苏筱墨怔了一下：“你说什么？”
“你这样做，只会把李家完全推向血阳楼一边！试想一下，李家如果因为这件事向凌家复仇的话，他们能找谁帮他们？杨家会帮他们吗？执剑局会帮他们吗？不！只有血阳楼会帮他们！你这样是把锐丰集团的立场往血阳楼的方向推！到时候不仅程大小姐一家人有生命危险，血阳楼甚至能够以此壮大实力！你难道真的要把凌家置之死地不成！”龙嘉艺咆哮着劝阻道，“把李涵煦交给执剑局！想想凌家！想想程大小姐！再怎么说，她也救过你一命啊！”
“龙嘉艺，你们执剑局要李涵煦做什么？难不成你与李家谈成了什么协议么。”苏筱墨皱眉。
“为了阻止更大的战争，”龙嘉艺挣扎着起身，血泪俱下，“看看周围吧！这就是你们凌家与血阳楼的战争对普通人的伤害！那些在万X城被废墟埋着的人！那些因为爆炸，枪击，被谋杀，车祸杀掉的普通人现在就眼睁睁地死在你眼前啊！”
苏筱墨环顾四周。浓烟、火焰、哀嚎、鲜血和钢铁残骸毫无规律地排列着，如同毕加索笔下的《格尔尼卡》。
此为地狱。
“他们有什么错！他们只想活着！他们有什么错！”
“我要保护的是这黎明百姓，是这芸芸众生，”龙嘉艺咬牙切齿，“我就是因为这样才做的警察，我曾经是士兵，可以前的经历告诉我，服从命令不一定能守护所有人！”
“停下吧，这个世界已经很累很累了……”
对于龙嘉艺的话语，苏筱墨沉默了很久，最后她仰望着天，轻声问道。
“难道我们愿意收手，血阳楼就会收手吗？”
“猛虎与猎人对峙，不是猎人放下枪，猛虎就会转身离开的。”
龙嘉艺怔了怔，随后眼神暗淡，似乎早就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从不远处传来摩托车群的轰鸣声，龙嘉艺知道，那是仁组的暴走族来了。
“我对你当年的经历表示悲哀，但是，你既然是士兵，那就该清楚，战争这种东西，不是一方说不打了，另一方就会收手的君子游戏，”苏筱墨抛下了最后一句话，拖着李涵煦离开，“只有大家打疼了，打怕了，见血了，才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
龙嘉艺瘫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苏筱墨拖走李涵煦。
她经过龙嘉艺，鞋子踏在地上，碾碎细微颗粒与灰尘的声音清晰可闻。浓烟，硝烟与香水的味道混在一起，跟个大杂烩似的。
龙嘉艺最终没有扛过过度失血带给他的虚弱感，彻底昏死过去。
PS：不好意思啊，最近看道诡看得上头了，差点着相回不来了，很对不起各位看官老爷啊，虽说我这种更新慢的活该被骂就是了（笑），还请各位老爷海涵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