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阁，作为天朝里七十多家米其林星级餐厅里的米其林三星餐厅①，一手粤菜被他们玩得炉火纯青，截止到2022年3月，唐阁曾入选美国旅游杂志Travel and Leisure“2001全球100个最叫人拍案叫绝的地方和事物”，美国HOTELS杂志亦选出唐阁为“全球十大酒店食肆”，只能说整个餐厅无论是价格还是品味从里到外都散发着一股小资情调。
只是，最近唐阁的名声不太好，行内人都用“冢中枯骨，强守体面”这八个字来形容现在的唐阁。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反正凌若天是如此评价的。
因为它的可乐是整个行业里他妈的最贵的！
三块钱的东西能被他们玩出几十块的花来，凌若天觉得随便去个酒吧直接可乐兑生命之水都比他牛逼，而人家都没敢卖那么贵。
两块冰加高脚杯再插片柠檬的可乐就敢卖五六十块？！你不如去抢啊艹！
然而，现在程弘博要带着他岳父去吃这在凌若天眼里最垃圾的餐馆了。
地下停车场里，程大小姐从保时捷Panamera的副驾上下来，虽然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但是跟刚上车那时候如同暴怒张飞的表情相比简直要好多了。
她今天为了表示对迎接外公的郑重特意打扮了自己：脸上妆容清淡精致，穿着淡紫色的中式薄衫，外边披了一件纯白色的针织外套，一条灰紫色的马面裙，脚上踩着一双深灰色的中跟绒面短靴，整个人看起来清素淡雅，端庄娴静，恰如江南的小家碧玉。
当然，此刻的大小姐在凌若天眼里也只能是“恰如”小家碧玉，因为程大小姐的脾气可是暴虎冯河般的凶猛，纯纯一女身男心。这样的女人怎么能说是小家碧玉呢？说话做事凭良心可是我凌若天的基本准则之一啊。
而且凌若天今天怎么看大小姐都别扭，你说一十七岁少女穿得这么老成跟人妻似的，认识的人看着能不别扭么。也就是那李老太爷和程思柔没啥交集，真认识大小姐性格的人看到大小姐这种装扮只会觉得哪里都不顺眼。
不过凌若天倒也没有八婆到连别人穿啥都要管，这念头也就在他脑海里“嗖”一下就过去了，就像是无根浮萍被风刮走了一样。
他这人，虽然有评价美女的兴趣，但是程大小姐在凌若天的概念中已经不算美女了。所以凌若天现在看到大小姐的衣着打扮也不会在心里有什么悸动，最多就是略一点头就算表扬了。
这也是程思柔今天一大早就对他意见颇大的原因之一，要你张嘴夸奖一下赞美一下本小姐很麻烦吗？又不是把枪塞进你嘴里喂子弹，点点头算什么，一点诚意没有，浪费感情。
这些可都是名牌大师手工定制的衣服，妆容也是精心在时尚杂志上糅合了百家所长才画出来的，叫你给个意见都那么艰难，所以说若天他真的是又蠢又笨，说点漂亮话都不会。等哪天你女朋友被渣男骗走了你就哭吧，啊对，他这样的要能有女朋友我程思柔把客厅的大电视给吃下去。
程思柔走在路上胡思乱想。
才走了几步，大小姐感到不对劲，怎么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于是她回头望去，只见凌若天坐在驾驶座上，目光无神地望着前方，在车窗的掩饰下透露着淡淡的孤单，
大小姐愣了一下，她回头望向凌若天的那一瞬间，他们之间似乎生出了堵无形的墙。
你在大雨磅礴的漆黑夜晚刀口舔血，我在温暖明亮的餐厅里举杯畅饮。
我们之间，原来如此不同。
是呀，凌若天确实不该和她一起过去的，这是程思柔的家宴，坐在餐桌上的都是程思柔的家人，凌若天和老程家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只是程大小姐的一个保镖而已，一个随时就能换掉的工具，他现在当然不必跟在她后边。
可程大小姐似乎已经习惯了总是有人跟在她后边，她可以跑得很快很快，很远很远，但无论她跑到哪里，跑得多快，只要她一回头，就会看到凌若天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但是唯独现在，现在她要走了，他却没有办法跟上来了。
“你……不和我一块上去吗？”程思柔几乎不假思索地问了出来。
“你们家的饭我掺和啥，和我有什么关系吗？”凌若天催促道，“快上去吧，给老人家等着你一个多不礼貌。”
程思柔其实也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外公对凌若天的态度。
她突然感到很害怕。
她害怕自己今后的那个小别墅里，再也亮不起两间房间的灯，凌若天房间的阳台上，也再飘不出烤鸡翅的香味。
她害怕那间小别墅里，再也没有人陪着她胡闹。
她害怕那孤寂的长夜，再度将她笼罩。
自从母亲去世以后，程思柔已经自己守了十多年的黑夜了，有时候她不想睡觉，会抬头看看夜空中偶尔划过的飞机，想着爸爸是不是就在那架飞机上。
她在地上看着爸爸的飞机，妈妈也在天上看着爸爸的飞机，程思柔觉得这是她唯一能感受到的妈妈和她一同在做的事情，无声的默契或许是另一种慰藉。
但飞机终会远去，破空的声音也会消散，唯有黑夜永恒。
过了那么久那么久，她还是只有一个人乖乖地呆在那间小别墅里。
程思柔，快上去吧，你外公和你爸爸在上面等你呢，你不是曾经发誓过要做爸爸的乖女儿了么？不是已经决定不给他添麻烦了么？这个家里只有你和你爸爸了，你不能给你爸爸丢脸不是么？快上去吧，在外公面前表现好些，别让爸爸在家里人面前丢了面子。
程思柔，可这个笨保镖对你很讲义气啊不是么？别忘了是谁在匪徒手里救了你，救了小沐，是谁在你危险的时候挺身而出帮你对抗强敌，是谁在为你的任性变得浑身是伤。程思柔，如果这都不算一家人的话，那怎样才能算一家人啊。
天使与恶魔在大小姐脑海里激烈交战，硝烟弥漫。
她又看了看坐在驾驶座上对她摇手的凌若天，最后还是给自己下定了决心。
小孩子才作抉择，大人全都要！
于是她朝凌若天微微点头，旋即离开。
程思柔已经决定了，如果外公稍微懂事一些，她不介意当个乖乖女，但要是外公真的不懂事的话，就让他尝尝桥南小霸王的威风！
凌若天是她的狗，要对付他，得先过了大小姐这一关！
看着大小姐那孤傲决绝的背影，凌若天不由得摇摇头，笑出了声。
“这妞，真够辣的。”
待到大小姐上去了，凌若天才从车里下来。接着，从一边的暗处里，钱晶顶着黑眼圈冒了出来，手里提着银色的手提箱。
“看很久了吧，发生什么了需要你用这么危险的方式接近我。”凌若天倚在车上，问道。
“少主，少奶奶让我来给你送东西来了，”钱晶打开箱子，里边是凌若天曾经戴过的麒麟面具和一瓶掩盖红外线探测的特殊涂料，“她说，这次真的不得已要请您回家坐镇了。”
“也是，李大爷这人，苏筱墨镇不住，和这种老油条比，我跟她就是被随便套话的小屁孩而已，”凌若天无奈地笑，“不过，我突然消失了，会让大小姐和程弘博起疑心的。”
“那怎么办？”
“你这样，昨晚让你们召集的厨师到齐了就立马开工，先给我来一桌好酒好菜，咱们开门迎客，然后给我找十来个漂亮的练过宫廷舞的，再把场地布置一下，电视剧看过没？给我搞成盛唐风格的宴会，大家席地正坐的那种。”
“少主，你这样搞，难道不会显得我们很土吗？我们又不是那种中二家族，”钱晶疑惑，“我觉得吧，还是搞像《茜茜公主》的那种，而且这玩意咱们有经验，连素材都是现成的，最多半小时全给你弄完，只要多一秒的话我钱晶提头来见。”
“不用那么夸张，八点钟的晚饭呢，”凌若天大大咧咧地，“给足你们时间了，就按我说的风格去办，全都要中式风味浓厚的那种，大红大金，喜气洋洋，周边的烟火味要足，反正再过一个月两个月就要小年了，就当提前预演一下了。”
“可是，可是那样很土哎。”
“大哥，我们现在要宴请的客人可是个老头，还是看起来蛮传统的那种老头，”凌若天说，“当然要越土越好，而且在那种环境下做事才更有威慑力。”
钱晶听得一头雾水，这有个屁的威慑力啊，给人看咱们土鳖吗这不是。
但他还是点点头：“那你放心吧少主，老钱我在此立下军令状，最多六个小时，您要的肯定全部搞定。”
“你还是先去睡觉吧，这种风格你们义组不擅长，让老聂和老许来帮忙，”凌若天拍拍钱晶肩膀，“你那西式审美就别掺和了。”
钱晶气得满脸通红。
但是少主要他去睡觉，那他就得去睡觉。
反正要是聂长丰和许天一没弄完，等他们先被少主打一顿，自己再来打他们一顿，算是便宜他俩了。钱晶这么想着。
“对了，让苏筱墨穿好看点，今晚她可是咱家门面，得讲究，你回去跟萧湘钰和梁孜染她们说，让她们多留些心，”凌若天说，“至于你，都通宵了那就多休息，到干正事的时候别给我困出岔子了。”
“好。”钱晶点头如捣蒜，“我现在马上回去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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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小媛不自觉地松开手，手里的花洒坠落地面，她全然不管脚上沐浴的冷水，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这个“平躺”在床上，浑身光溜溜的，四肢被拘束的，脸上叠着一层又一层宣纸的男人。
宣纸已然湿透，这个男人也再没了呼吸。
她……做到了……
她杀了这个男人。
李大为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手里点着一支香烟。
“看着他慢慢溺死，是不是觉得自己心里畅快多了？”李大为不经意地问道。
仇小媛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个男人的头上的戒疤，不由得再次怒从心起。
她转身拿起桌上还没用完的宣纸，盖在男人脸上。随后她捡起花洒，对着男人的脸就是一顿浇。
可是，死人是没有反应的，无论她再怎么浇，这个男人已经不再会挣扎痛苦了，按照他说的，他已经去往了极乐世界。
呸！就你这种人，也配去到极乐世界么！仇小媛咬牙切齿。
她回想起刚刚开始浇的时候，这个男人从睡梦中惊醒，冷水扑面而来，呛得他不断挣扎。可惜他的手脚已经被李大为分别用四个床脚固定住了，根本动不了。
仇小媛整整折磨了他四个小时，看着他激烈地挣扎，最后慢慢了无生息。
她不由得狂笑起来，眼泪却汨汨流下，笑与泪混杂在一起，扭曲而癫狂。
桥南时间2022年11月14日，中午13:20。在皇冠酒店1506号房间里，藏传佛教密宗上师三文上师，因水刑而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