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桥南中心的五光十色比起来,在远处望去,坐落在夜晚的山中的凌家庄园,灯光恰如黑夜里的点点烛光般微弱。
然而,若是能够近距离观赏的话,那就会变成另外一副景象了。
整座庄园星火通明,各色灯笼高高挂起,烛光闪动。天上飘着无数无数的孔明灯,恰如漫天的星光照耀大地。所有的仆人换下了现代简洁干练的服饰,换上了复古的轻纱长袍,男人戴冠,女人盘簪,他们手里提着各式各样的花灯,人来人往。庄园里偌大且盘缠交错的石路上不知怎的立起了一间间小肆,楼檐飞阁,彩灯高悬。
凌家在短短的八个小时里,在这充满现代气息的城市里,硬生生造出来了一幅清明上河图。
不仅是景色,就连人都给布置好了,不知道的以为自己穿越了呢。
这庄园里,有山,有河,有湖,有崖甚至还有海。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弄下这个地方的,光是这些造景的工程,就得百亿起步。
程弘博之前知道凌家有钱,但没想到居然有钱到了这个程度。
属实是大开眼界了。
“欢迎诸位赴宴,我叫钱晶,今日是负责给各位来宾带路的。”钱晶站在庄园的大门前,拱手抱拳,他也换上了长袍,显得整个人的谦谦君子气质比以往更甚。
程弘博一行人下了车,李德耀好奇地上前与钱晶搭话:“嚯,今儿个是什么金陵主题风格的游园会么,穿得这么有趣。”
“您说笑了,”钱晶笑笑,“若是金陵风格,我想脂粉气可能会更重一些。”
“这么大阵仗,挺辛苦的吧,”程弘博欣赏着那些参差不齐的楼阁群,“上次来的时候,还是跑车跑道与泳池呢。”
“底子改不了,门面的话,我们有自己的手段,”钱晶说,“不过把那些东西组装起来而已,几件大号的乐高玩具罢了。”
李老太爷拄着拐杖,面无表情地看着光怪陆离的内景,一言不发。
“想必您就是李老太爷了,真是龙行虎步,精神矍铄,”钱晶上前对李老太爷鞠躬抱拳,“幸会幸会。”
“这倒是奇怪了,我记得现在不行这些礼了吧,”李老太爷看着钱晶,眼神冰冷,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们凌家倒是恋旧,什么都留着。”
“……”钱晶顿了顿,没想到对方一来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场面瞬间尴尬得安静下来。
“与其说是留着,不如说是怀古思今罢了,”这时,许天一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打破冷场,“我等不过是做些样子怀念玩乐一番,李老太爷您放心,我们凌老太爷也是革命出身,大家都是同袍,您不必忧虑太多。”
李老太爷上下打量着许天一,随后便摆摆手:“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是老糊涂了,话都说不利索了,若有冒犯,还请各位多包容包容我这老头。”
“哪有,我们才是,今夜若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您高抬贵手指出来,莫让我等失了体面。”钱晶松了口气,伸臂邀道:“请往这来。”
众人跟上了钱晶,穿越人山人海,李德耀与蓓儿四周张望着,不由得啧啧称奇。
“我说,这些店铺是真的有东西卖的吧,”李德耀不由得出声问道,“吃喝玩乐都有了,你们甚至起了个卖文房的店?还有勾栏?要不要这么敬业啊。”
“我们家少奶奶是个挑剔的人,”钱晶笑了笑,“自然要做得好些。”
程弘博倒是没有说话,默默地跟着。他与凌家合作多年,对苏筱墨的性子是有些了解的,她确实很挑剔没错,但是今天这个风格,说实话,程弘博难以想象。
苏筱墨根本就不会想得到这些东西。
除非是另一个人的手笔,但能让苏筱墨如此听话地执行他的意愿,除了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家伙,还有谁做得到?
所以他不说话,在观察形势。
说老实话,今天他本也不想来。他与李家的关系其实并没有那么紧密,几乎只有利益关系,唯一在血缘上的羁绊就是李双儿和程思柔,现在李双儿死了,就剩一个程思柔,而这个程思柔对李家毫无归属感。
至少现在毫无归属感。
李涵煦的事情其实程弘博也并没有那么上心,只是因为不好拂了老泰山的面子才表现得尽心尽力,毕竟利益关系也是关系,总要用些虚情假意来维持一下罢了。
说得不好听的,让女儿与苏筱墨交好,也是程弘博为了给自己女儿抵抗李家掌握的一张底牌之一。凌家是个大家族,若是能得凌家庇护,想必李家也没法嚣张。
说实话,今晚李家对凌家,程弘博真的希望这两边底蕴尽出好好对决一场,这样也方便他看清局势,鸟择良木而栖嘛。
说话间,众人来到了一片大湖前,大湖的中心停着一艘巨大的木船,那是一艘画舫。与寻常的画舫相比这艘画舫简直就是一艘航空母舰,船首高昂,船尾居然搭着一座几十米高百米宽的小天坛。
由此可见这片大湖得有多深,居然能够承载吃水量如此巨大的画舫。程弘博印象里桥南是没有这么深这么大的自然湖的。这湖只能是自然湖再由人工扩建而成,这种巨大的工程量花费的金额可以说是个天文数字。
如此恐怖的财力,凌家今晚上来就给了李家众人一下闷头大棒。
凌家当初被赶出京城后,已经几十年没回去了。到了现在,京城的家族们恐怕早就已经快要遗忘了凌家当初的辉煌了。可现在,凌家真的狠狠给了这群京城土著一下响亮的耳光。
李老太爷也收起了轻视之心,说到底,他也是个只能从家中前辈的只言片语里了解到凌家的人罢了,就像是盲人摸大象。而现在,他终于看得见那只大象究竟有多大了。
“这种财力,恐怕京城无人能抗衡。”李老太爷低声说道。
“爹,没事,不过有钱罢了,凌家无法涉足政治不是么?他们就是类似镇守边关的家伙,永远也无法踏入权力中心的,”李德耀不以为意,“我们气势不能弱了,涵煦还在等我们,而且,我们家的人也到了,就算凌家发难,我们也有足够的人手能保命。”
“爹,你说涵煦他为什么会被凌家看上?他是不是动了什么不该动的禁忌?”蓓儿在李老太爷身后小声地问。
“我不太清楚,但是你们不要忘了,我们还没有证据,我们今晚来明面上是请求凌家帮忙的,”李老太爷说,“说话注意些,别留下什么口实,就算是问涵煦的下落,也得旁敲侧击,我们忌惮他们不假,那难道他们就不忌惮我们了么?不过是相互威慑而已,至少我们现在表面上还是在规则的谈判桌上,还没轮到需要越界的时候。”
从岸边上了游艇,搭着游艇来到了湖中心。几人仰头望去,那巨大的画舫就好像天险铁壁一般,如同山麓绝峰一般,高耸入云,恢弘大气。
此刻他们对凌家的实力又有了新的认识。果然造奇观能促进文化胜利不是文明六空穴来风的设定,一座震撼人心的建筑或是器物总是有着独特的吸引力,不仅能带给人震撼,也能带给人感叹。
“嚯,这气势,只怕比起皇帝来有过之而无不极,”李德耀感叹道,“这玩意造价该有两个亿起步吧?”
“李先生好眼光,光是木头就两个亿,”钱晶赞赏道,“人工费的话花得只多不少,一共两年时间组装完成,今日第一次下水,便是要拿来招待诸位的,在这大湖中央,吹着夜风,饮酒聊天,颇具风雅不是么。”
——————————
就在李老太爷他们前往湖中心的时候,庄园大门处此刻却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大量的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他们大多穿着不同朝代不同款式不同用途的汉服,蜂拥而至,涌入了凌家的庄园。其中大多都是年轻男女,如果说凌家原先只是像清明上河图里的汴京,而此刻开始,它将彻底变成那时真正的汴京模样。
城中之城。
大量的年轻男女在庄园里游玩嬉闹,李德耀其实某种意义上说得没错,今天确实是一次游园会,只不过面向的不是李老太爷一行人罢了。
众多的普通人涌入让李家的人一时间慌了手脚,他们愣了一下,随后咬咬牙,也跟着人群混了进去。
“鱼儿入池塘了,”不远处的一座西式钟楼顶,苏筱墨趴在地上,架着她现在喜欢用的那把Tac-50,对着衣领的微型麦克风说道,“做好准备,开始捞鱼。”
仁义二组的人员换上汉服,在袖口与衣襟里插满枪支弹药,从地下鱼贯而出。目送着许天一领着李老太爷一行人上去后,钱晶开着游艇回到岸边,从游艇里的银色箱子里拿出武器装备,开始就地武装。
食客居大部分人马早已在这几天被消灭得七七八八,但是还是有不少的漏网之鱼。为了解决这些人,凌若天才出了此等奇策:他用尽手段,买通网红还有桥南各地服装商还有体验馆等诸多产业,将今晚的凌家大庄园打造成了一个汉服主题的游园会……广邀游客。
如果按照凌家之前的布置,当然也可以剿灭这群漏网之鱼。但是鉴于凌家的大庄园里并不都是战斗人员,而且人太少了也不一定拦得住李老太爷一行人,所以凌若天就故意让庄园里涌入大量平民百姓,第一是用人流阻碍对手,把李老太爷一行人跟食客居那群人分开来,增加救援的难度,第二是鱼目混珠。混入这么多老百姓,凌若天不信李老太爷敢罔顾人命与凌家进行火力掰头,李家是有政治生涯的,但凌家可没这种顾虑,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就是这个道理。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项,庄园里店铺与体验馆的布置极为规整,有重点分割的区域与连接的道路,这些地方都可以作为额外的战术掩体给凌家的组员们提供掩蔽。无论是偷袭暗杀还是正面钢枪都能带来强大的地利,原来的庄园就像个大平原一样空旷。而现在,凌若天是要逼迫这些漏网之鱼们从大战场模式换成城市特种作战和CQB作战模式,诸多的掩体与拐角将是捕鱼的网,给战斗带来极大的便利。
反正只要李老太爷敢撕破脸,凌若天就敢让他们两手空空哭着回去找妈妈。
——————————
李老太爷一行人上了画舫,只见这艘画舫整个甲板铺着貂皮毛毯,靠近高台后边的不远处上面摆着四件栅足案,于主坐左侧一列排开。高台上的舞姬们跟着音乐辗转腾挪。李德耀四处张望,只见高台两侧摆着编钟、大鼓,坐着一群一群的人,手里的古筝、古琴、唢呐、琵琶、玉笛与竹萧等乐器各显神通,相辅相成,气势恢宏。
程弘博远远望去,只见那主坐上的女人是那么地风华绝代,一身大红大金的长襟,脸上带着宋制珍珠妆,眼角盈笑,头上的凤鸟珠饰,青鸾银钗尽显贵气。
洛神赋有云: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程老板此刻也不得不感叹于子建兄真是才高八斗,或许当年甄姬就长这样也说不定。
许天一带着四人落座,侍女们迅速且安静地给案台摆上了小食。
“单笼金乳酥、水晶龙凤糕、汉宫棋、生进鸭花汤饼,”蓓儿看着摆上案的小食,立刻给出了结论,“这是烧尾宴。”
“何为烧尾宴?”程弘博不耻下问。
“烧尾宴是唐代的一种习俗,士子登科、荣进及迁除,好友同僚一起慰贺,盛宴置酒馔、音乐,谓之‘烧尾’,”蓓儿耐心地给程弘博解释道,“你看,四周歌舞齐出便是最好的铁证,看来布置之人为了还原,费了很大力气,只是还是不尽人意了一些。”
此时,“苏筱墨”在主坐上起身,手里奉茶行至李老太爷面前,双手执奉茶盘,上举齐眉,同时微俯首,微欠身。
这自然是凌若天扮成的苏筱墨,与原来的苏筱墨相比,更具风雅之气。
“李老太爷,请。”
李老太爷点头致意,双手接下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茶温合适,唇齿留香。
“六安瓜叶,”李老太爷感叹道,“而且是今年的新茶,有心了。”
凌若天又依次奉茶,让程弘博有些受宠若惊。
“苏少奶奶没想到也是个雅士,平日里可没见过你这番模样。”程弘博开玩笑道,“这也太客气了。”
“毕竟今日有长辈在场,筱墨自然不敢怠慢,李老太爷是国之栋梁,又是世人楷模,我等晚辈于情于理自当恭敬。”凌若天说着,回到了自己的主位,浅笑盈盈。
“本想过几天来凌家拜访一番,只是没想到让你抢了先,”李老太爷微笑道,“老头子我倒是有些惶恐了。”
“李老不必担心,今晚请各位来,只是想认识认识诸位,多条路多条帮手。”凌若天说,“凌家久闻李老大名,所以李老您一下飞机,我等便已经迫不及待地想与您见面了,说到底还是李老您心软,愿意赏我们一个薄面。”
说着,他挥挥手,有两名侍女端着托盘上来,左边托盘里是一大叠宣纸,另一个托盘里是个打开的黑盒子,里边躺着的是一块墨。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听闻李老爱古董,便请了两件东西来,想着与您交个朋友。”凌若天语气平淡,此刻他伪装出的凌家少奶奶的威严才真正显露出来,“若是老太爷能看出这两东西,待会我便先自罚三杯,您看这彩头如何。”
来了。程弘博心里说道,凌家的第一道攻势。
李老太爷拈起那块墨,仔细端详着。只见这墨拈来轻、嗅来馨、坚如玉,实乃墨中极品。
“松烟、龙脑、白檀……”李老太爷微微皱眉,“徽墨么。”
“李老好眼力,”凌若天轻轻鼓掌,“不过么,还差一些。”
李老太爷没有理会凌若天的讥讽,转而去欣赏那一刀宣纸。这纸坚洁如玉,细薄光润,就算拿来作为大国外交用礼也毫不丢分。
“肤卵如膜,镜面笺,是刀好纸,”李老太爷疑惑道,“可不应该啊……这些东西应该是假的吧……这也没有发现‘乾隆仿澄心堂纸’这印章在纸上啊……而且纸有侧纹,隐有龙凤,色旧内新……难道真是南唐造?”
如果是真的……不说那一块墨,就单单这刀纸,就是几十亿甚至上百亿的豪礼。甚至是镇国之宝的级别……
李老太爷的手在颤抖,凌家敢拿这种国之重宝来做礼送人?!脑袋不想要了?!这礼别说李老太爷他不敢收,就算是天上之人亲至,他也不敢收!
话又说回来,既然纸的来历不凡,那墨岂又是寻常之物?如若这纸真是南唐澄心堂纸,那这墨有很大可能是南唐李廷珪墨了。事到如今李老太爷根本无法怀疑这是后世仿造的赝品,他的眼力不够,鉴定不出这两样礼物的等级。
所以他不敢收,这两件东西若是后世仿制还好,可如若不是,只要凌家转头向上边告发,李老太爷那就是百口莫辩,白裤裆落泥巴了。李家也会因此遭来劫难。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李老,可是看出些什么了?”凌若天轻笑着,神色全是讥讽,“放心,凌家说话一向算话,或者是说,这两件拙物入不得李老法眼?”
开玩笑,这种东西谁收谁死好不好。李老太爷还是觉得这玩意不像真的,但是也没有假的可能性。说他不像真的,是因为他不信凌家有那样的权力能收藏这种国宝,说他没有假的可能性,那是因为这两件宝贝的特性确实符合一些特征。
千年之久的时间足以改变许多东西,即使保存再好,也会有些许特征会被改变,人眼是很难分辨的,只有高精仪器才能彻底诊断。
可凌家要是真的拿真货出来呢?就像李老太爷想的,如若这是真货,那谁收谁掉脑袋,毋庸置疑的催命符。
真狠毒啊这一手,不愧是凌家的少奶奶,一上来就已经连续给了两次李老太爷下马威了。
好像在敲打他们一样。
最终,李老太爷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推了推托盘。
“苏小姐,这两样玩意,若是我眼不花的话,分别是南唐时期的李廷珪墨与澄心堂纸吧,”李老太爷说道,“可惜小老儿我眼拙,分不清真假,但即便如此,这礼还是太贵重了,咱不敢收,也没有人敢收。”
场面瞬间寂静下来,程弘博惊得差点掉了下巴,李德耀和蓓儿夫妻俩直接就愣在了原地,双目失神。
如果李老太爷所言非需,那么这两份礼物,还当真不是他们这一行人能受得起的。
简直是阎王的催命符啊……谁拿谁死。
凌若天冷冷地盯着李老太爷,眼里抹过一丝狠戾。
但下一刻却被恭敬与淑雅的微笑代替:“不错,李老好眼力,您博学多识,眼力非凡,我甘拜下风,您放心,这不是通过不光彩的手段拿到的,不过是凌家几千年以来的藏品之一罢了,当时老祖宗不过多买了些,放在仓库里也不用就这么供着,所以想着今日拿来做个人情,那既然李老心疼咱们,这东西就更得送出去了。”
凌若天说得轻描淡写,李老太爷却是听得冷汗直流。
什么叫多买了些?这东西是能买到的吗?或许宋朝时期能买得到,可那时也是千金难买。能收集到并且保养百年千年之久,耗费的人力物力能达到将近恒河沙数,具有如此实力的话,那这家族的底蕴该有多深厚……
而且按照凌若天的说法,这还仅仅只是九牛一毛,沧海一粟。
李老太爷突然明白,像他们这种新兴的红色贵族,真要和凌家掰手腕的话,除了政治是主场以外,其他的都是客场。
也难怪建国时直接规定了凌家不许接触政治,这种实力再能接触政治的话那将是令人绝望的统治力,真难想象当时开国元勋们得是多有天时地利人和才能合力一心让凌家如此妥协。
“李老,您就不用推辞了,”凌若天笑,“这礼你们一定要收的,权当是咱们的一点心意,再说了,这东西是咱们自己祖上花了真金白银买过来的,不算我们家贪污文物,祖传的东西,想送给谁送给谁,没人敢管,您就放心拿着就是。”
李老太爷却听出来了另一层意思……
今日这东西你李家人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
拿了你惶惶不可终日,不拿你连凌家大门都踏不出!
就看你李家肯不肯给我凌家一个面子了。
李老太爷此刻才深刻地理解到为什么古时候小国上供,天朝总是百倍赏赐了,那哪是赏赐啊,那分明是一种警告,警告对面你听话就是百倍赏赐嘉奖忠诚,不听话那就是百倍兵力六师移之。
此刻李家就是小国,凌家就是天朝本体啊。
什么叫阳谋?这就叫阳谋啊。就是光明正大碾压你,你还没什么办法。
你李家不是横吗?你李家不是自认京城第一吗?你李家不是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要说法吗?
这就是桥南的统治者,凌家给你的说法。
程弘博吞了口唾沫,敏锐如他,已经明白了凌若天此刻做法的深层逻辑。
太狠了,一上来直接就把合作的路堵死,就算李老太爷现在和凌家撕破脸皮,可除了无能狂怒又能怎样?你那已经被打成筛子的食客居还能反扑不成?你也就回京告状这一条路走,可你回京告完状以后呢?凌家不参与政治事务,并且只服从于中央且有极高的独立性,也就是说,除了大是大非的情况下,凌家有权利不帮助任何一个家族做事,你李涵煦一个人难道重要到需要天上之人发话让凌家配合找人?不过一个京城的少爷而已,简直是异想天开。
那既然你李老太爷拿凌家没什么办法,今晚请你吃饭那就是给你台阶下,别给脸不要脸。
程弘博轻叹一声,在他眼里,此刻胜负已分。
今晚将是李家名誉的惨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