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颗弹壳带着淡淡的硝烟弹出抛壳口,苏筱墨卸下弹匣,开启保险。
混入凌家庄园里的杂鱼们已经清理完毕了,苏筱墨每狙杀一只杂鱼,杂鱼在倒下的前一刻就会有至少两位凌家的人将他围住搀扶起来,并且用特制的止血凝胶封住伤口,用**毛巾捂住嘴巴,就好像是在搀扶一个喝醉酒的人一样。
行云流水,不留痕迹。
望着下方热闹又繁华的夜景,苏筱墨不由得想入非非。
要是今晚自己能和凌若天在一起游玩这种夜市庙会一般的活动就好了。
上次他和自己去逛庙会是什么时候了?
五年前?还是十年前?
她记不清时间了,但是景象却还历历在目。
“姐姐,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走丢的。”
“姐姐即使不小心松开手也没关系,无论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
“姐姐你尝尝,这是闽南的石狮甜粿,很甜很好吃的。”
“没事的,姐姐,那是烟花,不是枪声,对啊,我给你讲烟花吧。”
满是大人的人群中,两个一大一小的孩子,牵着对方的手,在涌动的人流里逆流而上,手里抓着黏糊糊的糕点。
烟花在他们的上空绽放,小的男孩给大的女孩讲烟花的颜色与样子,讲得绘声绘色。
但女孩其实知道,男孩太小太矮了,在都是大人的人群里哪里看得到天空。
不过是为了让她安心才拼尽全力地描述着自己的见过的烟花是什么样的而已。
苏筱墨有些怀念,嘴角微微扬起,欣慰地笑。
“长大了就不粘人了,真是可惜。”
就在这时,她的眼里划过一丝异变。
新的弹匣瞬间填入弹仓,保险关闭,漆黑的枪口指向灯火通明的人群。
那一瞬间苏筱墨感到了浓厚的杀意,很明显是针对凌若天的。
“到底是什么人……”苏筱墨心里急颤,她的反应速度在人类里也是顶尖水平,但是就连她也无法捕捉到刚刚那丝异变的源头。
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那浓厚的杀意,如同满溢之水,一触即崩。
“少奶奶,放心,是我。”这时,耳机里传来萧湘钰的声音,“不用紧张。”
“你要做什么?!”少奶奶又惊又怒,这杀意可不是闹着玩的。连她都有些被吓到了。
“这是少主的命令,”萧湘钰虽然语气平淡,但内心的兴奋早已按耐不住,“我有分寸,不过到时候可能还需要您再开一枪,麻烦您把子弹换一换,换成橡胶弹。”
苏筱墨不会怀疑萧湘钰会骗她,五位组长的忠诚度都很高,这得益于凌老爷子的悉心培养与上一代家主的个人作风,对于他们来说,凌家是个大家庭,是他们最后的家。
只是,这是什么时候下的命令?为什么凌若天没有通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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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嘉惠看着人头涌动的玉华台,眼里全是惊奇。
居然能吸引到这么多人?!
一边的顾晓晴带着疲倦与欣喜上来,拍了拍程思柔的肩膀:“组长,这效果还不错吧,算是开了个当红炮。”
与众人的惊讶与喜悦不同,此时的程思柔却眉头紧锁。
她知道,噱头这种东西是不能长久的。歌舞看多了也是会失去兴趣的,这种热度上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过快闪社的女孩们质量都不错,也很敬业,所以程思柔还有时间思考下一步的对策。
“不错的编舞,真亏你十分钟就根据曲子编好了,”秦巍有些敬佩,“不愧是快闪社的经理。”
“嘿嘿,小事一桩,”顾晓晴谦虚地摆摆手,笑道,“也要感谢学生会的宣传,许彦他可是很努力地在招揽客人噢,不过组长啊,这些人来也就是看个乐子,而我们这种乐子是热度散得最快的,虽然一开始引流大,但是衰减也快,要想拼过对面青鸾馆真金白银的攻势,靠这个可是不够的。”
“我知道啦,这不是在想么,”程思柔挠挠脑袋,“别只我一个人想啊,你们也来提供点子啊,咱们组干正经事的时候可不许摸鱼。”
“只是话又说回来了,我们组不是还有一个男的么,那个家伙居然没和组长大人你一块来啊,真是奇怪,现在可是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的时候,他居然不在,”顾晓晴好奇道,“连我们那边都有你俩的赫赫威名了,你们不都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么。”
“那个啊……他有事情要办啦,”程思柔不知道怎么和人解释,毕竟凌若天身份可是有两重的,“他就是替我跑腿去了。”
“哎,是跑腿还是情侣吵架啊,”顾晓晴用手肘戳戳程大小姐的软肋,一脸吃瓜相,“看他不像是那种乖乖男生噢。”
楼嘉惠忍不住了:“什么情侣,那个蠢货是思柔的保镖兼司机啦,我们家思柔怎么会看得上那种笨蛋,一高乱传也就罢了,怎么你们五高也喜欢传流言啊。”
这回轮到顾晓晴愣了:“保镖兼司机?可他和我们差不多大吧。”
就连秦巍也震惊了:“他难道不是一高的学生么?”
“他是一高的学生没错啦,但也是我们家雇的保镖。”程思柔有些不好意思。
“等会等会,他真的是你的保镖?”顾晓晴有些理不清楚,扶额问道。
“对啊,真金白银换的,一天两千块呢。”程思柔点点头,有些肉疼。这种笨蛋就该一天一千块,爸爸给太多了!
“所以他不是开着豪车搭着他女朋友的纨绔子弟?”秦巍也惊奇地问,“一高不都是有钱人么?我见他开着豪车接送你,以为是哪家的少爷呢。”
“一高是有钱人多没错,但是也有单凭成绩进去的普通学生。”楼嘉惠忍不住要炫耀自己的见识了,怎么大小姐的朋友都是一群土鳖啊,“而那个蠢蛋,就只是单纯的司机兼保镖而已。”
“我靠,我一直以为他是组长你的男朋友啊,”顾晓晴大吃一惊,“也就是说,当时他说他自己是保镖不是玩笑话?是真的保镖咯!我以为那是护花使者的意思啊!”
就连许彦和秦巍也在一旁疯狂点头表示和顾晓晴一样的想法。
“大惊小怪,我们家思柔有保镖很出奇吗?”楼嘉惠一副凌驾于凡人之上的自豪神情,得意洋洋地说道,“虽然他是个笨蛋。”
此刻,策划组众人对程大小姐的敬畏又有了一个新的高度,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么?
“好吧,也就是说,思柔你现在是单身咯?”秦巍问。
“对啊。”大小姐点点头,随后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对啊,不是让你们出点子么?怎么跑题跑到这来了?”
“对哦,我都忘了。”楼嘉惠揉揉自己的太阳穴,“跑题了都。”
“哎呀,毕竟是个爆炸性的新闻嘛,”顾晓晴嘿嘿笑,“说老实话,我们五高也很喜欢组长你的八卦的,新闻部那帮家伙天天在学校里发八卦杂志,大家看得都有些上头啊,都在猜若天同学的身份呢。”
“既然都弄明白真相了,那我就跟会长说说,把那些八卦遏制一下,”许彦有些抱歉,“不好意思啊,我们学校的新闻部有些狗仔了。”
大小姐倒是不介意八卦,以她的心态现在早就看开了。反正不管怎么样,她的追求者还是纷至沓来,凌若天这个挡箭牌跟没有一样,想到这里她就又对臭保镖恨得死去活来,你说你要是有点用也不至于一点用都没有啊。
你哪怕做点样子都好啊,我在一旁被下头男表白的时候你还在旁边嗑瓜子看戏,贱不贱啊。大小姐想到这里,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白吃我那么多男人的贡品,还不做事。要是凌若天是个神的话大小姐早就把他神像给砸了,因为自古以来在天朝吃贡品不干活的神的下场就是这样的。
策划组这边震惊连连,蔺江苋这边也是震惊连连。
现在学生们的综合素质都这么卷了么?现在舞台上的学生们的演技根本不是那种玩票的家伙,是有真功夫在身上的。
不过这种光靠节目吸引人的做法只不过是饮鸩止渴,没有更好留下客人与宣传的对策,玉华台也很难在后半场对青鸾进行追击。
蔺江苋是看得出来的。
“她唱着,他乡遇故知,一步一句是相思。”
“台下人金榜正题名,不曾认台上旧相识。”
“他说着洞房花烛时,众人贺佳人配才子。”
“未听,一句一叹,戏里有情痴。”
清澈明亮的唱腔亮起,台下惊呼连连。蔺江苋不由得被声音吸住目光往台上看去,原来是个舞蹈节目,看起来是个压轴节目。
是个很经典的舞蹈节目,用舞蹈与背景曲结合讲了一个小故事。
看起来是个老掉牙的负心状元郎故事,只是他们的编舞很有意思,一开始男女主在台上演着青梅竹马,两人在红豆满枝之时告别,从这一幕开始,戏台便被一排幕布左右隔开,男演员女演员相互隔着幕布用舞蹈讲述自己的剧情。
这边翻山越岭进京赶考,那边琴瑟满屋脚踏莲步。
这一时他在考场里挥毫泼墨,在金銮殿上意气风发;那一时她在戏台上舞转红袖,在教坊司里名动京城。
两边同时进行,一块幕布的左右,却演绎出了两段不同的人生。
直到琼林宴起,隔开两边的幕布撤去,终于故事的男女主角在花天锦地的御花园里再度相逢。
然后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只见女子在台上舞袖鸾歌,男子在台下把酒言欢,两人目光却在一整个宴会里都没有过一次**。
不知道是认不出来还是不愿相认,这得问那个编舞的了。
直到最后,曲终人散之时,只剩女子一人独在台上轻舞,随着灯光渐渐暗淡,众人也再见不到女子的身影。
故事大概就是这么个故事,但是演绎得很好,无论是动作神情都很到位。台风也有自己的特点,如此新颖的演绎形式倒是吊打了今晚庄园里的一众的歌舞表演,用一块幕布在同一个时间讲述不同时空的新颖演绎方法包含了更多的信息量,使得剧情更加丰满。
一曲舞毕,台下掌声雷动,社交网络上已经被传疯了。各种引流标题竞相绽放,UC浏览器看了直呼内行。
蔺江苋心服口服,如果是这种节目,当然要比自己那个猜灯谜的活动要有趣得多。
也难怪玉华台门口此刻排出了长长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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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YES!”策划组的众人们在二层的雅间里相互击掌庆祝。
楼嘉惠很高兴,居高临下看到蔺江苋那满脸敬佩却有一丝不甘心的表情,她感觉呼吸都通畅了许多,神气无比。
“顾晓晴,你还真有一手,”程思柔第一次如此敬佩一个人,“我不敢相信这个节目才排练了半小时。”
“我们快闪社可是经常接商演的,”顾晓晴牛逼哄哄地,很自豪,“很多突**况都会发生,没点应变能力怎么行。”
“五高真是一高的强敌啊,”程思柔不由得感叹道,“我当时是怎么赢的?”
“哎呀,也没办法,思柔你玩的是技术流,在演奏这方面,我们只有许彦拿得出手。”顾晓晴拍了拍许彦的肩膀,许彦也随性地笑了笑,“那些评委把比赛当考试了,我们也没办法。”
“可惜元旦晚会停止了,我还想着要是一块出个节目的话就好了,”许彦遗憾地说,“毕竟是桥南学校间少见的合作举办晚会,想搞得盛大点的。”
“哎呀,今晚也算是一高和五高一块办节目啦,”顾晓晴拍拍许彦的背,“老许,别那么丧气啦。”
“要不我们一高与五高学生联名向学校请示一下,毕竟桥南最近出了这么多的大事,可以以义务演出为桥南死伤者纪念的名义申请,这种公益性质的活动应该会得到校方的支持吧,”秦巍好像想到了什么,兴奋道,“学生出力,学校获得名声,这种好处没理由不接受的。”
“怎么感觉像是大冤种啊,”程大小姐有些好笑,“不过也还好吧,上次在桥南大剧院里的事情对很多人来说还有心理阴影,如果我们举办的演出能够成为他们的慰藉之一的话,也不错啊。”
“再说了,还有很久很久的假期,没有考试,不用上课,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做这些事,”顾晓晴很高兴,“我相信有很多学生也和我们一样想为自己的伙伴们做些事情的,不如我们就真的疯狂一把怎么样?高考以后大家各奔东西了,留下些回忆也不错啊。”
程思柔愣了一下,对啊,高考以后自己就要上京城了,以后就很少能回到桥南了。
要和小沐,惠惠还有苏姐姐分开很久很久的时间。
还有策划组的伙伴们,以后大家或许就再也没有那么熟络了,有各自的人生,各自精彩。
这样看来,这个义务演出,确实是她在桥南能留下的美好回忆之一了。
可惜笨蛋现在不在,之后也没空参与吧。
程大小姐有些惋惜,她还蛮想和凌若天一块做这些事情的,因为保镖这种东西,说不定哪天就会死在打向雇主的子弹上。
那个保镖如果死了,有谁会记得他?自己或许也记不了一辈子吧,程大小姐也思考过,保镖终要离开的,不是找到更好的下家,就是两人阴阳永隔,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当自己嫁了人,生了小孩,有了新的家人,她是否还会记得起在那温暖的下午,男孩与女孩背靠背坐着,听着肖邦的练习曲,窗外的树叶被风刮起沙沙声,相互感受着彼此连接在一起的心跳。
如果……如果连大小姐自己都忘了那个人……那他就没有来过这个世界上的痕迹了……虽然那个家伙总是偷懒,总是和雇主拌嘴,总是耍贱卖萌,但是他把枪交给你的时候,他开着车带着你突破袭击去找爸爸的时候,他拼着命把你从歹徒手里救出来的时候,那满溢的安全感,就像是女王忠诚坚固的骑士。
其他人都可以忘记他,唯独自己,唯独程大小姐你自己,你不能忘,你不配忘。
所以,演出一定要办,不仅要大办特办,还要和那个人一块办!
要把自己与凌若天的回忆,深深地烙进记忆里。这样哪怕有一天他死了,这世界上还能有一个人记着他,只要想到那场演出,就能想起来这个人,在他的祭日,在那无名的墓碑上,还能有人给他放上一束鲜花。
程大小姐如此下定决心。
“好啊,我同意。”随后她笑靥如花,“那明天就要开始行动咯。”
楼嘉惠很不高兴,因为她不在大剧场那个案件目击者里,所以没得到多少放假的天数,明天她是要上课的。
她也想和程思柔一块去玩的。
“好,那我们这个节目策划组从明天开始就正式干活了!”众人把手堆叠起来,然后奋力一按。
与此同时,漫天烟花在空中四散绽放,见证了众人们下决心的瞬间。
“噢!还有烟花表演啊,”顾晓晴很高兴,“真漂亮!”
程大小姐看着烟花,心里下定了决心。
一定,一定要和那个家伙一起办出最完美的演出。
烟花是我们的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