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天开始调整呼吸。
胸骨欲裂的疼痛令他更加清醒。
他知道现在他入了局，但是他不管。
此刻他只想酣畅淋漓地打一场，将这些天的闷气一扫而光。
这段时间凌若天就像一条猎狗一样追着李大为跑。说好听的叫狩猎说难听的其实就是被当狗溜了。
他年轻气盛又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与李大为的多次交手，对方从来只是依靠枪械、道具、场景，很少有武道上的交手。就算有，也不过区区一两式，一点也不过瘾。
而李大为呢？他只想跑。
李大为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将击杀凌若天的机会全部用尽，接下来是真正的逃亡时刻了。
反正雇主交代的任务已经完成，血阳楼的任务也做完了。
能活着离开桥南，就是最大胜利。
想到这里，他将双手藏在披风之下。他的状态要比凌若天强得多，但凌若天很年轻，年轻是他的优势，无论什么伤势，在年轻身体的加持下，即使躯体濒临崩溃，凌若天也能拉出足够的力量与李大为一战。
这种回光返照般力量，李大为最为忌惮。
因为这意味着，凌若天一旦萌生死志，将理智尽数抛却，只想快意一战时，那才是凌家少主的真正完全体。
凌驾于狂龙之上的修罗之心，李大为此刻并不想引爆它。
凌若天一看李大为的姿势，心里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
这家伙想跑。
跑可以，但是得留下几块肉下来。
刚刚留了一块，再怎么样你李大为也得再挨两刀！
现在，拼的就是一个临场应变。
凌若天悄悄收回了柳月，但左手依旧背在背后。
李大为双手藏在披风下，会让凌若天摸不透他的出招。所以凌若天也用相同的方法回敬李大为。
就好像打魂游BOSS连抬手都不给一帧出手就问阁下该如何应对。
凌若天也知道，但他觉得无所谓。
刀客就得这样，凭尔几路来吾只一路去，你没有抬手前摇很牛逼吗？小爷我要是龟盾又或是风灵月影宗大弟子阁下又该如何应对。
我摊牌了，我不装了，小爷我就是风灵月影宗大弟子怎么着吧。依靠凌家研发给他的“系统”，凌若天在一定时间内确实能够爆发出最迅捷猛烈的进攻，并且反应快到攻守兼备。
比如现在。
借着微弱的安全通道牌发出的绿光，凌若天发起了高速的袭杀！
右手刀不再带起阵阵狂风赫赫风雷，反而跟空气相融在一起。
这一刀快到连风都带不起，轻飘飘如柳絮般。
不对！是快到让人根本来不及意识到风声！
就连魔术师的反应速度都意识不到！
李大为双眼瞪大，一抹凉意在自己脖子上掠过。
好险！
凌若天确实快得让人无法反应，但是李大为有自己的方法。
单凭肉眼人脑，现在李大为根本无法预测出来凌若天的动作，但是眼睛不会骗人。
你要砍脖子，眼睛当然要瞄准脖子。
这不为人的意志所转移，即使你熟记人体熟到闭眼都能砍中任何部位，你的眼球也会在眼皮子里边往瞄准的方向转动。
这是一种肌肉记忆。
以魔术师的观察力与反应速度，预测对方的目标简直不要太过简单。
李大为确实无法与凌若天对攻，但是稍微躲一两下，还是办得到的。
毕竟接下来他除了躲，估计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了。
而这一刀只是开始。
掠过脖颈的刀锋在空中变向，凌若天的手腕柔软得简直像是泥巴捏的那样，各种诡谲角度的斩、劈、刺、撩、扫、割。刀锋化作无形的渔网，朝着李大为扑面而来。
抽空才能用判官笔接下两招，李大为气息紊乱。
又是一刀横切，左腹被凌若天开了一道口子。
太快了……之前李大为能够跟上凌若天的速度，但现在却不行。
当然有环境昏暗这方面的因素在，但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凌若天的“系统”。那个后腰上安装的“风灵月影”发出的刺激神经肌肉的电流，将凌若天的身体活化到了另一种境界。
即使这样会杀死他血液里本就为数不多的红细胞。
李大为手腕急抖，判官笔打出一式鞭袭，狠狠击在刀镡处。力量之大近乎要把凌若天手里的陇花抽飞，但李大为在刀兵相接的那一瞬间感到从判官笔上传来更巨大的力。
没想到凌若天的握力也被提升了。
近乎全方位的身体能力提升，简直无限接近凌若天当初的巅峰期身体水平。
之前李大为能够游刃有余，那是因为他只是在和两成，或者三成实力的凌若天在打。偶尔人家能积蓄力量挥出一式百分百的斩击，李大为也不惧。因为那时的凌若天只能挥出这么一刀，一刀挥空就没有机会了。
但现在他面对的是接近巅峰时期百分百的凌少主。而且对方不止能挥一刀。
如果不依靠枪械、战术道具、场景或者支援手，李大为认为一对一血阳楼里不会有人能在正面依靠冷兵器战胜凌若天。
此刻凌若天的刀法就是冷兵器武艺的巅峰。李大为觉得就算自己手里的判官笔再长个几倍变成六合大枪，只要枪头没被削掉就算赢。
思考间几个呼吸，大腿跟大臂就又被凌若天割下一块肉来。
这简直是在凌迟。
即使短时间内生命无虞但李大为也顶不住这么打，首先第一个是疼，第二个是会流失大量生命力。他不像龙嘉艺能有回复元气的变异，那一剂药既是恩赐又是诅咒，短时间内李大为拥有着顽强的生命力，但是代价是他的寿命会大幅衰减。
凌若天不是在凌迟他的肉体，而是凌迟他能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
想来也是好笑，这两人算起来根本就是两个残废，但是这两个残废此刻爆发的战力堪比武圣。
呼吸间，凌若天又是一个诡异的角度切入李大为的防御空隙，手腕一转一挑，将李大为的锁子骨彻底挑断。
剧痛穿透了李大为的大脑，瞬间失去了一只手的战力，急退两步，右手捂住伤处，感受着自己灼热的血。
凌若天冷笑一声，刚要继续拼杀，然后下一刻，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瞬间抽空了力气，双腿一软，差点摔个狗吃屎。
李大为见猎心喜，连忙奋力刺击。但凌若天丝毫不慌，左手正握柳月将攻势化解，旋即见缝插针，一刀扎向李大为的右脚掌。这刀力度之大估计能把李大为的脚钉死在地上。
李大为见状只能后撤。事到如今再打下去自己必死无疑。虽然不知道凌若天为什么突然抽风但此刻不跑接下来是真没机会跑了。
从怀里落出两副扑克牌。牌遁逃离对他这个魔术师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要不是时间不够李大为甚至还想来个惊天魔盗团式退场呢。
凌若天抬起头，只见无数扑克牌从李大为手里喷射出去扑面而来，如同海啸般的牌浪轰击在凌若天的脸上，刮得他生疼。
两刀将牌浪击溃，凌若天恢复了力气，而李大为在楼道里狂奔，如同一只横冲直撞的犀牛般力量感十足。
凌若天手腕一转，背拿着刀在后面追。但失去“系统”的加持，失去巅峰体能的他此刻的起步速度也不再能与超跑较劲。
两人跌跌撞撞地你追我赶，冲进了一个办公区域。李大为因为一只手已经失灵，只能借助一只手作侧跨来翻越办公桌。这导致了他的速度慢下来很多。
凌若天因为双手持刀，别说金刚跳，就连侧跨都难以完成，所以他选择翻越办公桌的技巧也非常暴力，就是定点跳。
越过最后一张办公桌，李大为面对不远处的落地窗，这种摩天大楼的落地窗所使用的钢化玻璃坚固异常，但是如果玻璃内部的应力不平衡，那么一瞬间整块玻璃都会破碎。
李大为当然有自己的手法。
那只判官笔的笔尖，锋锐到足够刺穿钢铁。
而只要那只判官笔洞穿了玻璃，以李大为的脚力，足够一脚将它踢爆。
事实也是如此，没有半分偏颇。
那玻璃被判官笔洞穿的瞬间，无数龟裂的裂纹如同瘟疫般四处迅速蔓延，扭曲而对称的花纹瞬间覆盖完整块玻璃。
李大为一脚将玻璃踹爆，那一瞬间桥南的风汹涌地吹进来，将他的披风刮得猎猎作响。
旋即他转身张开双手，微笑着看着凌若天。
“凌少主，有缘再会。”
他向后那万千灯火的城市中倒去，漆黑的披风在空中盛开，像一朵黑色的莲花。
凌若天追到窗沿旁，迎着晚风向下看去，李大为狠狠落在地上，整个人像是被巨锤轰击一般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凌若天沉默了一会，随后轻声说道。
“真是优雅的退场方式。”
他也想明白了刚刚那一瞬间力量亏空的感觉。神经接驳器本质上是医疗用具而不是决战兵器，它的设计理念里，保证凌若天能自由活动才是主要用途，至于剩下的“系统”，那是附加功能。
那种情况下，再打下去凌若天只会耗死自己。所以在判定主人身体即将崩溃的时候，神经接驳器会自动停止运转。
就像是一柄有刀鞘的刀。
但这种感觉……要是再多来几次在这种关键时刻掉链子的行为，凌若天觉得自己必定是被人抓timing打死的而不是自己耗尽元气死的。
他也明白为什么有这个限制，想必是聂长丰自作主张加的。如果聂长丰不加这个保险给他被苏筱墨知道了那就是真的赏一粒花生米给聂长丰了。
可苏筱墨哪里会想到凌若天会因为这个功能会被人抓timing？在她眼里凌若天天下无敌无所不能，他在对方能抓到这个timing前早就把事情给解决了。
想到这里凌若天也只能叹气，不是对手太强而是自己变菜了。
血阳楼它可不是乱招人的，它可是有备而来。
也是，凌若天本质上是个刺客，玩的就是一手信息差初见杀。对战场数越多能针对他的对策也就越多，李大为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原先李大为甚至只能依赖阴谋诡计来布置场地搓杀凌若天，而现在李大为居然可以正面交手并且有来有回能让凌若天吃到瘪了。这就是对策的威力。
看来正面战场的防对策复健也要提上日程了，如果不想死的话。
凌若天这么想着。
旋即他转身往里走，收刀入鞘后掏出老范：“喂，大小姐的定位，再定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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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思柔跌跌撞撞地推开程弘博办公室的厚重木门。
感受到后脑勺的一股劲风袭来，程思柔想也不想地就扑在地上，然后奋力爬行。劲风掠过她的天灵盖，狠狠扎在不远处的墙上。尾部微微颤抖。
那是一张扑克牌。
大小姐爬了两步狼狈起身，手里从怀中掏出一盒摔炮。
天女散花地往身后一抛，程思柔转身，手里的打火机与剩下半瓶的医用酒精蓄势待发。
从黑暗里传来脚步声。漆黑的办公室此刻像是深渊，只有程大小姐身后从底下穿透云层的夜光能透过落地窗映亮天花板。
她看不到人。
但摔炮会给她提示。
几乎是同一时间，摔炮爆响，程大小姐瞬间按下喷嘴，巨大的火浪往前喷涌而去。
没有预想中被火燃烧的惨叫与燃烧声。程思柔借着火光一看，那引爆摔炮的是一块写字板。
不好！
半瓶酒精量并不是很大，而且程大小姐为了便携性而牺牲了容量，专门挑的都比正常型号小一圈。
这样就用得更快了。
所以下一刻，火焰熄灭。
来不及考虑回不回收的事情，程思柔抛下了火机跟酒精，换上了防狼喷雾。一边按着喷嘴一边往程弘博办公桌移动。
按钮！按钮！爸爸那个安全模式的按钮在哪里？
程大小姐心急如焚。
她记得的，明明在爸爸桌子上的。小时候她总是想按，但每次都被爸爸打手背。
那个位置……只要到达那个位置……
防狼喷雾也有限的，黑影只是隔着安全距离跟随程大小姐，欣赏猎物无力逃亡的样子。
这时，喷嘴的烟雾变小了。
糟了！
见底了！
但她也摸到了那个按钮，那个藏在桌下的按钮。
“大小姐！”凌若天的声音从大门处传来，程思柔狂喜万分。
她狠狠拍下桌下的按钮。随后用桀骜的眼神看着模糊的黑影。
“李大为，欢迎来到锐丰集团，”她被掐住脖子，黑影像提小鸡一样把她提起来，但她一点都不怕，反而居高临下地用嘲弄的目光盯着黑影，“看你追得那么急，怎么没见过漂亮女人么。”
黑影一滞，程思柔用余力将防狼喷雾的喷嘴旋开，然后把剩下不多的液体狠狠地泼在黑影脸上，好像在用开水泼小三。
药水顺着黑影的脸下滑，皮肤开始被刺激得变红。他松开了掐住程大小姐的手，就在这时，整间办公室落下数百块铁幕，将窗户大门全部封住。原本幽雅的办公室此刻瞬间变成一座漆黑坚硬的监狱。
程思柔摔了个屁股墩，但她不由自主地狂笑起来。
她赢了。
她赌赢了。
凌若天果真准时赴约。
就像在梦里一样，你可以永远相信凌若天抓timing的能力。
黑影瞬间被吹飞出去，不过程思柔是看不到了，只有一声巨响传来。
随后就是一个什么东西掉到了程思柔怀里，程思柔摸索了了一下，感觉像是个目镜。
“大小姐，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凌若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个AR眼镜是你备用的那一款我给你拿来了，你自己小心。”
程思柔连忙抓着目镜靠着墙慢慢爬，刀剑碰撞声跟血肉搏击声在身后响起，程思柔爬呀爬，感到声音小了安全了就连忙摸摸索索地带上目镜。
刚一戴上就能看到各种数据UI，自己的心跳频率呼吸频率身体机能什么的，还有小地图跟方位标识。AR目镜甚至连手机电量都显示在右上角了。
还在惊讶的时候，程思柔就听到纸张散落，翻箱倒柜的声音。估计两人是打狠了，程思柔能想象到两个人在地上扭打的场面。
可惜太黑了啥都看不到。
借着目镜，程思柔环顾四周。虽然四周依旧漆黑但是在目镜的指引下，程思柔还能分得清方向，不再像无头苍蝇似的乱转。
就在这时，凌若天的声音再次响起：“大小姐！大小姐！”
“我在！你没事吧！”
“好好！接下来谁喊你都不要搭话了！”凌若天循着声音过来，护在程大小姐身前，说道，“那个AR眼镜里有着你爸给你的逃生路线，是孙叔输进去的，具体是什么路线我也不知道，不用担心会暴露，而且现在你在这里我不好发挥，这点子扎手得紧，赶紧跑，无论谁叫你也不要回头。”
“什么意思？”程大小姐惊呆了，凌若天一副交代后事的样子。
“没什么，不用担心，只是你在这里影响我发挥。”凌若天轻轻捏了捏程大小姐的手，声音温和，“事情结束，我去找你。”
只是轻轻捏了捏，程大小姐却感到了厚重的温暖。
“好。”她轻声答应道。
凌若天再度上前，程思柔对着AR目镜下了指令。
跟着指令，程大小姐来到了最大的一座书柜面前，按照提示拿了几本书交换排序，然后一个控制台从某个柜子里弹出，程思柔颤巍巍的按下AR眼镜上的密码提示，随后一声轻微“滴”响，控制台缩了回去，书架缓缓左右拉开。
明亮的灯光晃瞎了程大小姐的眼睛，面前居然是一个独立的电梯！
她转头看向黑暗里的凌若天，那明晃的刀锋游走在光明与黑暗的分界点，若隐若现。
她想叫他，但为时已晚。
凌若天被黑影顶出来，撞在一边的书架上。程思柔尖叫起来，想要去扶他，然而凌若天却一下把她推进电梯里。电梯门感应到了人进去，自动缓缓关闭。
然后下一刻凌若天自己的长刀被黑影握着贯入自己的胸膛，鲜血四溅。
程思柔呆呆地透过缓缓关闭的电梯门缝隙看着黑影，只见关闭前最后一刻，她看到的是那双她早已熟悉不过的眼睛。
“笨蛋……不……是李大为……”
电梯急速下坠，但运行得很平稳。程大小姐呆呆地站在电梯里，她现在才想通了一件事情。
笨蛋被人贯穿胸膛了。
他死了。
为了救她，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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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若天一脚踹在书架上，书架纹丝不动。
揉了揉自己被程大小姐浇在脸上的防狼药剂刺激的发痒的地方，他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玩偶一样瘫在书柜旁边。
“他妈的，老范，这到底是哪一出啊。”凌若天痒得龇牙咧嘴，“大小姐干嘛叫我李大为啊。”
“估计是被李大为引爆了催眠的种子产生的幻觉吧。”老范在口袋里说道，“你不是有紫外线手电筒吗？给我接上我看看刚刚这个电梯怎么开啊。”
“这种情况下我还去追程大小姐？我怕她等下把我当成李大为一枪给我打爆了怎么办？我还不想死呢。”
“现在这种情况就算你不追也是被困在这里缺氧而死，”老范摊摊手，“你选一个咯。”
“那反正又不是立刻死，等我休息一下等大小姐走远点先得不得。”凌若天说，“喂，搜下这种催眠产生的幻觉怎么解决喂，这种持续时间应该不长吧要不然也太牛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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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门缓缓打开，程大小姐失魂落魄地走出电梯，现在这里像是个地铁的月台。
明亮，但是空无一人。
她还是无法接受笨蛋死掉的事实。
她只知道笨蛋死前要她跟着AR眼镜走。
夜行猛虎般的列车在程大小姐面前停下，在漆黑的漆面上生长着的，耀眼的，栩栩如生的银白色曼陀罗藤车门缓缓滑开，露出里面精致的欧式贵族装潢。
程思柔慢慢走了进去，没有人招待她，也没有人要安检她。
这座列车就像是幽灵在运营一样，连提示音都没有。
她随便在棕色的真皮沙发上坐下，眼神空洞。
列车缓缓开动，但程思柔整个人就像是一尊木雕一样，一动不动。
AR眼镜上爆闪着提示，手机发出尖锐的提示音。它检测到佩戴者的身体情况有变，发出了警告。
过了很久很久，程思柔才深吸一口气，把眼泪跟悲伤吞下肚子。
“很好……很好……”
“我才不喜欢那个家伙，有什么好哭的。”
“活该，活该，谁让你老是吃垃圾食品。”
“谁让你老是看视频打游戏都不陪我。”
“谁让你老是嫌弃我穿衣物丑化妆时间长做饭难吃，你也配。”
“谁让你不听我的话……蠢货……打不过就跑啊……还推我……好心当驴肝肺了……”
“现在好了，死了吧？死了也好，死了你就不用烦我了。”
她晃悠悠地起身，她想找个更衣室。身上这身白袍不仅丑还显眼，影响行动。
这种列车一定会有更衣室，程思柔甚至不需要思考，她就是如此认为，这辆列车该有个员工更衣室。
没有员工更衣室那些乘务怎么换装。
她漫不经心地穿过一节又一节车厢，确实像一个游荡的幽灵。
还真给她找到了，在倒数第二节车厢里。
很幸运地找到一套制服，程思柔慢悠悠地换上。而一边的檀木柜子打开了一半，露出半边银色的手提箱。
程思柔原本不想动这个东西，但是心里却有一种强烈的欲望，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这箱子里是绝对有用的东西。
一个能让她拥有力量的手提箱。
一个能让她复仇的……手提箱。
她打开了箱子，在AR眼镜的扫描下，密码根本无所遁形。
那是一把TTI G34 Combat Master。
轻量化套筒，采用哑光涂层，倾斜的防滑刻纹从枪管延伸到枪尾，增大了操作性。靠近枪管部位采用了镂空设计减轻重量，减缓了射击时的枪口上跳。瞄准器套件加装了红绿光纤，光纤点移到了准星最顶端，更方便瞄准。换装顶级大师板机组，力度仅有3磅，大大加快射击速度。改装了的板机护弓，为射手预留了足够的持握位置，提高了使用舒适性。握把部分采用全包裹的防滑烫纹工艺，从下端一直延伸到整个握把，并加深了指槽，使用舒适。弹匣改装了TTI定制的扩容底托，弹容量可达到21发。
重点是，它是一款竞赛手枪，集超级轻量化、傻瓜的操控性和丰富的火力为一体。简直是新手小白最好用的练习枪械之一。
程大小姐轻车熟路地卸下弹匣检查子弹，检查上膛，专业迅速。
凌若天可没空教她这个，他忙着布置会场呢。
但苏筱墨有空。
凌家也有许多靶场。
有时候练琴练得无聊了，程大小姐都会悄悄去凌家的靶场松松筋骨。苏筱墨为了程大小姐的人身安全亲自担当了教练。
当然凌若天也知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苏筱墨可是很喜欢汇报的，因为她太想找话跟凌若天说了，就算只是单纯能听到他的声音都会由衷地高兴。反正也是偷偷去，凌若天相信苏筱墨的反侦察能力足够把那些狗仔全晃晕，不会有节外生枝。所以他才懒得管。
如果说射击馆里的教练都是幼儿园老师，那么苏筱墨作为教练，她的等级可想而知。
不说什么射击姿势全精通，但至少枪械排障和基础的战术动作，程大小姐都会。
这把枪入手没有丝毫冰冷的触感，反而都是融融的暖意。
像是有人握住她的手。
“妈妈……保佑我……”
“保佑我……杀了那个混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