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大院前,灯火通明,屋檐挂雪。
又下雪了,北方就是无缘无故地下雪,还带着凌冽狂风。
明明白天还是那么阳光明媚,虽说京城冬天的太阳就像是手机上的挂饰主打的一个提供情绪价值,但是总给人某种暖意。但太阳落山之后,雪与狂风呼啸而来,如同开闸泄洪的洪水般,迅速而猛烈。
门前雪地上的车辙交错,雪皮被轮胎碾压得实实的。半小时之前,各种豪车流水般在李家大院门前短暂停留,络绎不绝的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到李家,与李老太爷嘘寒问暖。就连龙嘉艺都派了执剑局的代表前来拜访,送上了一支做工精美的手杖。
现在几乎所有拜访的人都离开了,李家门前的停车场空旷出来,新落的雪盖在旧雪上,又被风吹得顷刻融化凝结,化作雪皮的一部分,孤独的路灯在风雪中倔强地打着灯光。
像是繁华落尽。
一道锐利的长光从远处撕裂黑暗而来,跟着传来的是黑夜里野兽的低吼。
那是库里南Black Badge。作为一辆大型SUV,搭载了6.7T双涡轮增压V12汽油发动机的它的马力达到了600匹,峰值扭矩高达900N/m,最大功率441千瓦。配合8挡自动变速箱和全时四驱系统,0~100km/h加速时间仅需5.1秒,作为一辆SUV,无论是面子还是里子都极其优秀,堪称地表最优雅绅士。
那这样的座驾,能驾驭它的人,身份又该是如何让人惊叹。
车子在李家大院前的停车场里停下,车门打开,从驾驶位上伸出一只漂亮优雅的小腿,高跟鞋踏入雪地,稳妥得如同餐刀贯入奶酪。
那是苏筱墨,今夜的她雍容华贵,单刀赴会,盛装出席。
身上披着的意大利手工制大衣,脖子上围着紫貂皮披肩。她脚步稳妥,缓缓穿越雪地,来到李家大院门前。今夜的她开着七百万的车,穿着百万的衣服,要来李家这里,和李老太爷见一面。
门卫没见过苏筱墨,以为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女明星。毕竟三少爷掌握着京演集团,要什么优质的女人没有?还一个个地长得国泰安民国色天香,只是三少爷是个谨慎的人,就算要玩女人也不会把人引到家里。
那这个女人是谁?
于是他们拦住了苏筱墨。
狂风低调地轻轻掠过苏筱墨的发丝,那在空中狂舞的雪花们似乎凝滞了一瞬间。就连狂风都要低下头颅给这个女人让路,这样的女人却有人敢拦她。
门卫对上了苏筱墨的眼神,他们感到自己看到了一座崇山峻岭。
这个女人绝非那种攀附权贵的装饰品,她是个实实在在权利者,上位者。
“这是我的请柬,”苏筱墨冷着脸,从怀里递上一份请柬,说道,“希望我没有迟到,让老太爷不高兴了。”
门卫愕然,李家很少给人发请柬,只有请柬到李家门前的份。如今这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递给了他们一份李家的请柬,上面龙飞凤舞地签着大少爷的签名。
于是他们不敢再拦,只是恭敬收下请柬。
“苏小姐,这个时间确实巧了。”苏筱墨身后传来陆公子的声音,“正好,一起吧。”
门卫显然认识陆公子,并没有阻拦。
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陆公子的邀请,苏筱墨只是稍微笑了笑,说道:“麻烦陆公子带路了。”
和陆明玦并肩走入李家大院,苏筱墨心里惊讶,李家大院的规模比凌家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边是客厅,那里是厢房,厨房餐厅在后头,”陆公子熟稔地介绍着大院的房间,好像他自小在这里长大,“现在我们直接去后边找李老太爷,路还有点长,至少你要走一公里多呢。”
苏筱墨心里惊讶,面上却微笑不变,说道:“真是大开眼界。”
两人话说着,李德耀匆忙赶来,见到苏筱墨和陆明玦便伸出手来要接过两人手里的礼物,笑道:“招待不周,客人太多了,刚刚才收拾地方出来,怠慢了,两位请。”
随着李德耀的带领,穿越了一进进雕梁画栋的四合院,两人来到了最后一进的后大院。只见后大院里的不远处,竟然有一座小巧的园林。亭台楼榭,山水花鸟一应俱全。偌大的人工湖中心的小岛上矗立着一座凉亭,凉亭顶上挂着层层薄雪,亭内却灯火通明。
苏筱墨不由得想起一句诗来。
山窗坐落三更月,炉焰犹然暖气蒸。
凌家当初用盛世般的景色展现实力,李家现在就是在用意境展示实力。
看来李家是想比对出宛如暴发户与书香门第的区别。
李德耀领着苏筱墨和陆明玦到了凉亭里,只见亭中温暖异常,宛若盛夏。头顶上的光晕明亮温暖,仿若烈日。石桌上的九宫格火锅在腾腾冒着热气,香味四溢。
很简单,却也很奢华。
如此大功率的取暖灯,如果是普通的木质结构,早就会因为一系列问题引发火灾,除非是用超耐高温建材进行建造,同时用工业用耐热漆进行粉刷。就连走线都非常讲究,埋在建材里不说还有各种耐高温吸热材料覆盖,根本不用怕短路熔断等问题。
也够奢靡了。
李老太爷端坐主位,程思柔在他的右手边坐着,其他三个兄弟依次在李老太爷左手边坐下,面前的客座却是留给苏筱墨和陆明玦的。
而凌若天不知道被安排到哪去了。
“苏小姐,好久不见,”李老太爷隔桌望着苏筱墨,说道,“之前把酒言欢的场景却还历历在目,没曾想如今苏小姐也来了京城,正好也让我们李家尽一尽地主之谊,若是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李老太爷说的哪里话,您能抽空来招待我已经是我的荣幸了,”苏筱墨微笑着将手里的盒子递给李老太爷,说道,“初次见面,老爷子新年好,筱墨在此祝您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
“那老头子我就谢过苏小姐了,只是你我曾在宴上把酒言欢,为何苏小姐要说初次见面呢。”李老太爷收下礼物,但他的眼神此刻如同狼隼般锐利。
苏筱墨没有对李老太爷的眼神做出反应,依旧谈笑风生:“您说那次啊,也是,其实那次那个人并不是我,今天才算是我个人与您老人家的第一次见面。”
“那人不是苏小姐吗?”李德耀惊讶,“世界上会有这么像的人吗?”
“不,那是檀郎,”苏筱墨微笑道,“当今凌家的真正主人。”
气氛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火锅冒泡的咕咚声。
李老太爷沉默,原来那种临近窒息的感觉居然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传说中凌家的那位少主给他的。虽然没有用真面目示人,但是这种压迫感依旧给得很足。甚至现在从苏筱墨嘴里知道真相后更为让人感到压力了,毕竟对于这位,李家一无所知,而对方已经对他们有所了解了。
李德耀有些惊愕,他实在想不到那凤仪天下的女子,竟然是个男人。一个人男人是怎么能做到那么巧笑嫣然,踏步生花的?这样的男人放到戏台子上,妥妥国民级的男旦啊。
李德光和李德宗没经历过,但是李德光看到儿子刚回来那段时间的样子,就隐约猜到了什么。只是不了解事情全貌的他不方便做出评价而已。
程思柔虽然算半个经历者但她不说话的原因是前因后果她也不熟,其次她是和苏筱墨一个战线的,现在自然不会帮李家打脸,而且只要不说话就不会出错被人抓到话柄,这是凌若天教她的其中一种赴宴方式。她也一直遵守着这条告诫。
而陆明玦隐约闻到了事件的味道,所以他不评价,沉默吃瓜,希望能找到自己能用的东西。
“那看来凌家那天算是隆重对待我们了,”还是李老太爷先释然了,“我李家何德何能啊。”
“若天说想见见李老太爷您这在世的活勋章,便自作主张地与我换了身份,”苏筱墨面带歉意,说道,“那天抱歉了,他的作风就是这样,若是冒犯了您,还请您能宽容大量。”
李老太爷没有理会苏筱墨的谦逊,在他看来苏筱墨这根本算不上道歉。你碾压我,还要我宽宏大量不计较你,这就是霸道啊。
现在看来,凌家那位年轻人倒是气盛,学会了霸道,却还未学会王道。
王道是心甘情愿臣服,霸道是武力屈服,古往今来,霸道者如河中泥沙,王道者凤毛麟角。
但即便如此,凌若天给李老太爷的压迫感,还是如同摧云压城般的巨大阴影般笼罩在他的心头。
“以前的事就不说了,今日来李家,一是为了拜年,二是为了冰释前嫌,三是来请教些事情,”苏筱墨微笑道,“敢问李老太爷,这京城里最有权势的家族,却是哪家?”
“苏小姐问这个干什么?难不成想要取而代之么。”李德耀不屑笑道,满是嘲讽地看着苏筱墨。
在京城还想用凌家那种手段么?今日是你自己要找上门来讨打,哭鼻子了可别怪世道不公。
对于苏筱墨今日的上门拜访,李德耀从来也不放在心上。他认为凌家在桥南赢了一阵,就以为到了京城也依旧能赢,老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凌家凭借地利人和赢下一局,就已经如此狂妄自大,要在李家的地盘和李家再次对垒,真是不知死活。
所以当苏筱墨提出今日上门的时候,李德耀其实是不放在心上的,他在意的是凌家来京城的目的。苏筱墨作为凌家的少奶奶,她的态度大多数时候就是凌家的态度,她的目标就是凌家的目标。
李德耀要迫切地知道凌家想干什么?是友是敌。
倒是李老太爷并不慌张,只是看着苏筱墨。久活成精的他明白苏筱墨并不是无的放矢,她的每一步每句话都有用意,单独分析是拿不到什么有效信息的,要结合一块综合分析才行。
所以他决定先把苏筱墨的想要的东西先归纳到一块分析,再取其中的回旋余地。
“自然,”苏筱墨语气变得平淡起来,像是在说一件小事,“我们家那位说,要想在京城立足,自然得把强的那个打服了,剩下的才会畏惧你。”
再度沉默。
倒不是被苏筱墨的狂妄之语吓到了,李老太爷是真的在思考凌家这么做的可能性。那位少主就像林老说的,那就是条钱塘君般暴虐的狂龙,狂妄自大但有着符合的实力。如果面前此刻坐着的是那位少主而非苏筱墨,想必那位少主已经开始用手段逼迫李家臣服了也说不准。
而苏筱墨只是在隐晦地问而已。
“苏小姐,容我说句不好听的,李家在京城也不是一手遮天,如果想要挑战最有权势的家族,不如去上面看看如何。”李德光语气不善,不过更多的是对苏筱墨的狂妄感到不满。
苏筱墨没有在意两兄弟的嘲讽,只是看着李老太爷:“这京城也有李家害怕的东西么?那我倒是好奇了,究竟是何等家族能让李老太爷您都忌惮。”
李老太爷细细咀嚼苏筱墨的话外之音,如果不承认苏筱墨的说法,告诉她京城没有李家害怕的家族,李家就是最权势滔天的那个家族,那么按照苏筱墨的话来说,李家就是要被打倒的那个。
原来如此。
苏筱墨的意思不是逼迫李家臣服,而是要和李家合作,但合作总要有理由。
比如利益,或者……共同的敌人。
所以,李家说哪个家族权势滔天,那么哪个家族就要承受李家和凌家的联手进攻。
但如果李家咬死自己就是最有权势的人,那么今晚就可以不用再谈了。
“苏小姐,我们陆家虽然力微人轻,但交友广泛,或许有你想要的答案也说不定,”陆明玦此时突然发声,说道,“毕竟李老太爷在京中的影响力太大了,还真没有几个家族能够李家打的。”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哗然。
李老太爷轻轻皱眉。
苏筱墨好奇地看了看现在才出声的陆明玦,说道:“陆公子倒是有信心,只是我们才只是泛泛之交,这样麻烦陆公子也不太好吧。”
“没事,君子之交淡如水,只是提个建议,”陆明玦笑笑,没有介意,“有兴趣的话,抽空来陆氏集团这边,我来给你引见老爷子,咱们都是商贾人家,想必你也能与老爷子还有我大哥有些商业上的话题,能促成某个领域合作的话也不失为一桩美谈不是。”
李德耀气得牙痒痒,好小子,当面挖人是吧?不过你还别说,虽然陆氏集团一直属于李家的合作伙伴,但本质上算是附庸一样的东西,要是得到了凌家的帮助,反咬一口李家似乎也不是什么做不到的事情。
现在凌家不缺钱不缺人,只是缺一个立足之地而已。
就怕陆家真的给凌家一块基本盘,以苏筱墨的能力,十年之内一跃成为京城新生力量,并不是空口白牙的胡诌。
“苏小姐可是大忙人,陆公子你就别给人家捣乱了,”李德宗温和地笑道,“跨领域合作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我也就是提个建议,”陆明玦给李老太爷作揖,说道,“小子冒犯了,老太爷您别介意,回头我去我爷爷那里讨个宝儿孝敬您,当赔罪了。”
“你这不孝孙,怎能如此对你家长辈,下次再说我就得替你爷爷教训你了,”李老太爷笑骂道,“我老头子和你小孩子计较过吗,别看人都是小肚鸡肠的,你这毛病要改改。”
经过陆明玦一打岔,李老太爷也想清楚了。联合合作也不是不行,要是有搞头就真下注又何妨?反正也是凌家冲锋在前,要是无望,也可以出工不出力,保存力量再单干。
“最有权势的嘛,基本上都是,”李老太爷说道,“苏小姐不害怕这些家伙联合起来对付凌家么?”
“若是老太爷您,面对这种情况要如何应对呢?”苏筱墨反问。
“简单点的,就是合纵连横,远交近攻,”李老太爷说,“复杂点的就是分而治之,各个击破。”
这段话没有出苏筱墨的预外,基本就是一句废话。李老太爷当然也只会给苏筱墨这句废话,多了凭什么说呢?凌家既没有拿出诚意也没有拿出实力,这要人怎么信服?是,在桥南你很有实力,但是这是在京城,你要投诚还是要合作首先你得先把名气打起来吧。
但苏筱墨对这个早有安排。
你不是要名气嘛,那就给你啊。
“不愧是李老太爷,老持承重,步步为营,方法无懈可击,”苏筱墨微微点头,恭维完了,却又说道,“但那不是凌家要用的东西,弯弯绕绕太多了,我们时间不多。”
“愿闻高见。”李老太爷为苏筱墨沏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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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长丰缓缓地从一个瘫倒的人的脖子上抽出一枚银针,在他周围横七竖八地躺着各式各样的人。他们穿着各行各业的衣服,有的西装革履有的居家便利也有的方便工作。
“你这边的钉子都拔完了吧,”不远处的许天一拖着一个昏死的家伙走过来,把人丢在聂长丰面前,说道,“李家也真舍得下本,李涵煦的食客居还没完全恢复,居然又动用了一批人埋在少主身边。”
“李家警惕性高些正常,如果他们迟钝到连钉子都不埋我反而会觉得奇怪,”聂长丰说,“只是这么早就拔钉子,会对我们的反监视工作有影响吧,毕竟我们才刚刚掌握这批人的通讯方式和人员名单,还没来得及埋雷就得清掉了,到时候李家新的一批人上来还得重头再收集一遍,你不累我都累了,我还得负责后勤呢。”
“那有什么办法,”许天一叹气,“干活干活,都是牛马的命啊。”
“话说少奶奶有没有和你说这些人要怎么处理?”
“有啊,她说处理完这些人就放出消息给李家,而且要我们两个人里面随便一个当面送去,是你送还是我送?”
“那肯定是你啊,我搞后勤和研发的,不善交际。”
“去你妈的,至少抽个签啊,开微信跟我投骰子,买大买小买定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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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我是个生意人,在凌家,我也是管钱的那个管家婆,”苏筱墨茗了一口茶,说道,“那么在现在这个时代,做生意最需要的是是什么呢?”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李德耀大大咧咧地说道:“苏小姐这话问的,做生意最需要的当然是钱了,在座的各位有一个算一个哪个没有原始资本。”
“李先生倒是快人快语,”苏筱墨说着,转向李德宗,问道,“李德宗先生是李家里真正在商业圈里的领头羊,您又有何看法?”
面对苏筱墨的提问,李德宗沉吟了一会,随后才言之凿凿地说道:“信息,海量专精的信息。”
“其实就是大数据。”李德光说道。
“大数据是什么玩意?”李德耀不明觉厉。
“一种规模大到在获取、存储、管理、分析方面大大超出了传统数据库软件工具能力范围的数据集合,具有海量的数据规模、快速的数据流转、多样的数据类型和价值密度低四大特征。”李德光耐心地给李德耀做解释,解释完又对苏筱墨说,“但大数据于我李家也不过锦上添花,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这句老话想必以苏小姐的博闻强记,要比我清楚得多,李家现在缺的是雪中送炭一样的东西。”
“所以国家现在为了拿到这种工具,都在不遗余力地资助开发,想必李家作为政坛风向标之一,早就收到了消息了,我说得对不对?”苏筱墨问。
“那又如何?难道凌家想与李家分享科研成果?抱歉,李家并不缺这方面的技术,”李德宗沉稳地说,“只要李家,不,只要我想,我能拿到市面上任何一家科研公司的一半股权,你凌家和他们相比优势实在不大,毕竟凌家诸位眼光深远,我李家看不得那么远。”
“诸位只是明白了一部分,大数据确实是我要与诸位分享的东西,但不是全部,”苏筱墨说,“大数据只是一层皮,即使是现有的大数据处理库,也得需要人为操作。”
“凌家要提供给你们的,是更加超前的东西。”
“该不会是人工智能这种科幻玩意吧,”李德耀嗤笑一声,“这种东西还不如大数据。”
李老太爷皱眉,人工智能?
“李德耀先生真是一语中的,”苏筱墨微笑,“就是人工智能。”
除了李老太爷和程思柔,众人再度面面相觑,还是忍住了笑意。
“苏小姐,年轻人的想法真是……天马行空,”李德光忍着笑,说道,“我老了,跟不上。”
苏筱墨没有回应李德光的嘲讽,只是拍拍手。
几个黑影被人扔进来,李德耀眼光尖些,发现是自己埋在凌若天身边的钉子。
他腾地起身,杀气四溢:“苏小姐,这是什么意思!你在我李家行凶?”
苏筱墨只是微笑说道:“李德耀先生,先别急,看看这个。”
说完,她把一只手机递给李德耀。李德耀接过手机,上面赫然是他埋下钉子的所有信息,甚至连打款的转钱路径都被调查得一清二楚,更别说个人信息了。
“什么意思,”李德耀被气笑了,“这又能证明什么。”
“不觉得奇怪吗?”苏筱墨慢悠悠地解释,“以李家在京城的情报网掌控力,却一天之内被我揪出了这些钉子,准确度达到百分之九十,你觉得在京城里哪个家族能做到这回事?”
李老太爷皱着的眉头突然放松:“原来如此,让人工智能来分析京城里物资、金钱、公共设施流通使用、人流数据等等海量流动的数据,从而推断出较为准确的情报,也就是说,凌家研发的人工智能,是具有独立分析能力和自主行动能力的人工智能,甚至能成为某些决策场景里的智囊团替代。”
“这些是个人类就能做到,”李德耀不屑,“可这有什么用。”
“用处可大了老三,”李德宗微微颤抖,“它能深入分析到什么程度?”
苏筱墨轻笑一声,说道:“你想知道什么?”
“先来个简单的,预测一下我手下的华晟能源控股公司的股票走向吧。”
“可以。”苏筱墨微微点头,“李先生公司里的智囊团应该在几天前就给出预测结果了吧?”
“那是自然。”
接收到命令的手机涌起无数数据流,似乎全世界的数据都如同江河般涌入这台手机里,被筛选计算。李德耀感到手里的手机微微发热,李德宗看着手机里的数据流以及各地股票趋势图、能源新闻以及国内外政策等等交织汇总,最后得出了一大串分析和一个数字。
“负零点四个百分点。”李德宗的语气微微颤抖。
他的智囊团分析了半个月的结果,这台手机只需要两分钟。
他的智囊团每年都要支付高昂的顾问费,可一个已经成型的人工智能的价格才多少钱。
“想不想体验个更刺激的?”苏筱墨眉毛弯弯,嘴角扬起狐媚子般的笑容,“比如你华晟公司的所有油井位置。”
李德宗大惊,这是国家机密!
根据《公开地图内容表示若干规定》,明确禁止在地图上标注未经公开的油井、气井等设施的具体位置。该规定第三条指出,公开地图不得表示“国防、军事设施”及“未经国家有关部门批准公开发表的各项经济建设的数据”,包括油井在内的能源基础设施因涉及国家安全和战略资源保护,其位置信息被列为敏感内容,在涉及能源设施的地图绘制时,需遵循严格的审批程序。例如,比例尺等于或小于1:50万的公开地图不得标注经纬线和坐标网,且对油井、管道等设施的图示精度有明确限制,以防止通过地图反推具体位置。
也就是说,别说大数据,就连小数据,这台小玩意也搜集不到一点。
除非……它能入侵自己公司的防火墙,直接通过运输轮次以及人员分布信息等数据分析推算……
但李德宗那个公司里的防火墙的安全度堪比军用设施,难道这小东西能突破军用防火墙的封锁么?
就在李德宗胡思乱想的时候,手机已经开始运行,然后在自己绘制的地图上一个一个标亮红点。
每标亮一个红点,李德宗就心惊胆战一分。
这东西并非在商业上有价值,在军事上的价值更强。军方一定会不遗余力地为这东西投资,并且给予研发特权。
李家只是政治影响力强,但是如果能借用这个东西,和军方搭上线……那将会是何等壮观景象。
在一众政治过家家的选手里,突然冒出一个拥有军方背景的政治家族,不说这会不会被上面关注,至少在京城,那就是降维打击。
要知道,凌家可以和军方有关系但他们也无法涉足政治,所以他们索求一定的政治地位。
而李家也急需继续扩大影响力,能拿到军方的合作背景就已经是跨出了一大步,所以面对和军方的潜在合作机会,李家几乎不会放弃。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李老太爷,如果凌家和别的家族合作,用了这个东西,你觉得以你们李家的情报战能力,比得过我们么?”苏筱墨语气平淡,像是在描述一件小事,“往小的看,我们的合作有利于情报的交换,能和其他家族拉开信息差距,往大的看,在京城能合法和军方搭上线的政治家族,基本上为零吧。”
“从零到一的质变机会,就看看你李老太爷愿不愿意赌了。”
苏筱墨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座诸位,说道。
“各位,不好意思,筱墨有事先走一步,若李老太爷之后有兴趣详谈,筱墨在中信大厦顶层煮茶静候,至于那台东西,就先放在这里作为合作的诚意吧。”
“且慢,”李老太爷起身制止,问道,“这东西的掌控权,你们是让要让给李家,还是仅仅只是将使用权交给我们。”
苏筱墨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这东西不是任何一个家族能够独自拥有的,能拥有它的掌控权的只能是国家,不过凌家是上面最快的一把刀,这东西自然我们会有使用权,但是若是只有我们有使用权的话,那么谁是凌家的朋友,谁就能用,谁是凌家的敌人,谁就用不了。”
李老太爷沉默了一会,随后问道:“为什么选李家?”
“因为我和思柔是好朋友,”苏筱墨笑笑,指了指坐在李老太爷身边的程思柔,“所以先来拜访李家,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因为程思柔,凌家可以不计前嫌,和李家合作。”苏筱墨说,“还希望李家能给我们一次合作机会,筱墨在此不胜感激。”
苏筱墨离开了,望着庭外漂浮的几具李德耀手下躯体,众人一言不发。
反而是程思柔最先打破了沉默:“诸位爷爷伯伯叔叔先想着吧,我困了想睡觉了。”
“思柔,等一下,”李老太爷叫住了程思柔,“和你商量一下。”
“要通过我去说服筱墨姐么?”程思柔挑了挑眉,“可以,但我有我的诉求。”
“你先说吧。”李老太爷冷冷地盯着程思柔。
“首先第一个,如果只是以个人的名义和筱墨姐谈判,那么合作达成的时候,要和李家合作的就不是苏筱墨,而是我程思柔,”大小姐语气冷漠,像是在描述一件与她无关的事情,“其次,如果要我代表李家,也可以,我需要李家最大程度的资源倾斜,包括资金与人脉。”
“思柔,你胃口太大了,”李德耀冷笑,“只是代表李家合作的话,单凭这个理由也不能说服李家各房心甘情愿将资源和人脉交给你挥霍,是,凌家给出的诱惑是很强,但是未来一切都未可知,除非……”
“除非?”大小姐挑了挑眉。
“除非你放弃继承李家的资格,”李德耀说,“这样无论你多么强大,都无法和李家的小辈们构成真正的竞争,你只是我们推选出来的管理人,我们能随时把你换下去而不伤李家根基,毕竟我们只是和凌家合作,不是和凌家在一条船上绑死。”
大小姐乐了:“你觉得在这件事上,李家有人能代替我的位置?”
“不能代替就无须合作了,未来的事尚未可知,这东西也未必能掌控世间一切事物,”李德耀掂了掂手里的家伙,说道,“但我们必须要把潜在的风险抹除掉。”
“所以我就是潜在的风险咯,”大小姐调侃道,“那我后面的条件也不用说了,反正你们也不同意。”
“既然如此,不如由我陆家牵头如何?”陆公子加入战场,“陆家的表现,老爷子您心里有底。”
“陆公子,军方的人要求很苛刻的,我怕陆家一家撑不住啊。”李德光沉声说道。
“陆家愿以李家马首是瞻。”陆公子微笑道,“一切以李家为最优先。”
李老太爷没有动作,他在思考。
就像苏筱墨说的,要不要赌一把,凭借这个东西与军方搭上线,成为军政一把抓的传奇家族。
还是看着别人拿走这个机会,被人彻底碾压。
如果真交给陆家,那人家陆家就摇身一变从李家附庸变成中间商了,倒是李家变成传导链的最底层了。
看似陆家忠心但是陆家替名才是最危险的。
至少程思柔是自己人。
但选择了程思柔,就是更大的一场豪赌。
程思柔反水不可怕,可怕的是按照程思柔的要求,一旦她反水,那时的她会拥有李家大部分渠道资金人脉的关键信息,那是李家最致命的弱点。
而程思柔现在反水的概率很大,因为她没有任何归属感。
归属感?
李老太爷似乎想到了什么。
“丫头,说说你后面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