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水流离开了化妆室，凌若天轻轻出门关上门。此时台上隐隐传来钢琴与交响乐团的声音，那是程大小姐在演奏《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
不得不说程大小姐的功力还是可以的，就连在后台的凌若天听着都很有感觉。
看来今晚的发挥不错。
不说感动海龟，感动人类肯定没跑了。
虽然这首曲子被人戏称为“homo金曲”、“豪俊金曲”，但是玩梗归玩梗，这曲子的含金量也不算很低。至少不是那种难登大雅之堂的东西。
只是现在凌若天陷入了两难境地，根据画水流的意思，佛心会那些人如果今晚不阻止的话，不仅会失去两个无辜的儍哔市民，还会从此再也找不到这帮人的踪迹，等于失去了一条线索，一条让凌家立大功的线索。
不知道画水流为什么要给凌若天这个机会，让凌若天帮忙灭口善后似乎也说得过去。但凌若天觉得这并非是画水流的理由，灭口只是顺带的好处。
画水流应该是明白，如果凌若天顺着佛心会这条线索查下去，会揪出很大的一条鱼，大到足以让凌家重返朝堂。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而如果凌若天选择追查线索的话，那大小姐今晚的安危就有说法了。还是画水流的提示，京城会有他的旧敌，或者程大小姐的旧敌。
即使画水流说是明天才会遇到，但是凌若天可不敢全信这个家伙。如果明天就能遇到的话，那么今晚对方就已经开始行动了，老道的反派总是未雨绸缪，提前布置。这一次凌若天是真的和程老板签了协议，要保护程大小姐的，不是那种过家家了。程大小姐要是在他手里折了，那凌家的名声可就一落千丈，现在可还不是凌家吃瘪的时候。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手机响了响。凌若天掏出手机一看，私人邮箱里弹出了消息框。
凌若天虽然也用QQ微信推特脸书什么的，但是他的私人邮箱并非国内免费的那些，而是私人订制的电子邮箱服务，数据记录只有凌家的服务器能查到，就算外边传输信息进来，也要上传者通过各种加密转换，先上传到凌家的服务器，再通过服务器里老范的解码后才传到他手机上。时效性是相比免费邮箱差了许多，但优点就是足够保密。
也就是说，能给凌若天私人邮箱发信息的，不是自己人就是精通密码学的骇客。而那种骇客一般都是暗网上发任务的看板娘，属于是打工仔性质。
只是暗网最近在凌家的打击下对天朝的任务兴趣缺缺，哪个骇客吃力不讨好还给凌若天发悬赏啊？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他点开消息框，里边是一个PDF文件。点开文件，却是一份表格清单。
是关于梦城集团的，似乎是某些项目的清单。这种商业机密到底谁会发给他，更何况，这东西对凌若天来说真的有用吗。
他又对进军演艺圈没啥兴趣。
清单里林林总总的，服化道也有，宣发渠道也有，连人员名单都有。凌若天奇怪的点不是这份清单不详细，而是它太详细了，详细到凌若天觉得太假了。依靠这份清单，就算是凌若天这种圈外小白都能推测出梦城集团的这个项目是来干什么的。
这是一份真人秀的策划清单，而且似乎已经是定稿版本。
“小老弟，这清单真是好玩，”老范在手机里打出字幕，“太详细了，详细到我都能随便查出来这些物资的去向。”
凌若天惊了：“你这分身可以啊，不仅语气和你一样连功能也如此强大？这玩意该不会是你自以为是的幻想解码出来的吧。”
“好笑，分身怎么了，分身就该弱本体一头吗，”老范不屑，“不过你也别太依赖我，我的巅峰算力还是比不过本体，调查资料尚且可以，分析的话害得靠你自己。”
“那你现在告诉我，这清单什么意思，难道这就是画水流和我说的消息？”凌若天皱眉，“这不就是个真人秀的策划清单么，看样式它这真人秀还是抄国外的，完全没有任何创新可言，潜力也就那样的东西。”
“确实，作为一档真人秀它简直烂透了，”老范说道，“但是他是个很奇妙的选材，野外生存题材。”
凌若天一愣：“野外生存？”
他用手下滑清单查看服化道，果然有很多野营用品。虽然是野外生存题材的真人秀，但并不是野外挑战，所以并非会让那些娇滴滴的嘉宾们真的只带打野刀和打火石去jungle。水壶睡袋野营锅啥的肯定都会备有，还有在丛林里使用的摄影装备以及安全用品。
凌若天甚至看到了嘉宾 “特殊活动签证”，工作人员 “影视工作签证”，安保、医疗人员 “专业技术服务签证”等事项办理，还有向两国海关提交的 《拍摄器材及特殊设备申报表》，包括：摄影器材、卫星通讯设备、GPS追踪器、无人机和医用设备，以及一大批附属申请表。
“这个真人秀还做好了国境交接？”凌若天惊了，“这么大手笔？这个梦城集团到底是何方神圣？这种跨国野外生存的真人秀涉及到的领域太多了，甚至法律专家和生态专家都要两国提供，更不要说救援队的制空权筹备和边境划分工作，一个梦城集团根本做不了这些。”
此时，一个更加不妙的想法在凌若天脑海中浮现。
众所周知，被邪教蛊惑的蠢蛋是不会认为自己蠢的，如果这个真人秀里，那两个蠢蛋混在工作人员里，在节目结束后以工作名义滞留，期间找个蛇头船就跑路给人当试验品了，那岂不是会酿成外交事件，还打天朝的脸么。
不是，佛心会你真会玩啊，你把国家都要玩进去啊，没有事发还得了，事发了简直就是大爆炸。
怪不得画水流说这消息可是大功，这何止是大功啊，这事要真给佛心会事发了那天朝明天公考要多开几万个岗位，不然提拔别人以后基层可就没人用了。因为大官都会被这件事给哐哐杀完了。
也难怪画水流要凌若天帮他灭口，这种大炸弹不拆留着过年么。果然精明如他是不会给自己撤离的时候留尾巴的。
凌若天还不能不拆，这种血阳楼留下的隐患在明面上讲就该归凌家管，不然养你干嘛。
凌若天被气笑了，妈的，什么好事情都轮不到他，脏活累活还是他干，还没人谢他。
天生牛马的命。
“算算飞机时间，这些工作人员应该已经坐飞机去到彩云省了，他妈的，还真会挑地方。”凌若天转了清单和想法给苏筱墨，“让苏筱墨去找龙嘉艺，让他明天带人给我把梦城这个项目给停了，不然要出问题。”
“让大妹子去负责？那你呢？”
“好笑，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上甘岭，”凌若天说，“梦城能提供这种渠道，说明这行他们深耕很久了，真人秀是一方面，还有一种我觉得应该是东南亚那边的小崽子们和这边有什么联系，以拍电影电视剧什么的作为掩护和借口骗人过去嘎腰子，难怪画水流会说我是第一个想到从宗教和演艺圈里入手的人，这里面水很深，如果是这样的话，画水流说的就不得不信了，我得提前准备一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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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清单和凌若天简洁的推断后，龙嘉艺瘫在自己椅子上，他真的感到了一种叫做疲倦的感觉。
今晚原来是个烟雾弹，人早就已经离开京城了。
连夜下令让彩云省海关扣押了那档子真人秀，杨雨嫣起身离开，叫人载她去机场。这种事情由她这个杨家大小姐出面更合适，毕竟正儿八经的红旗子弟，不看僧面看佛面，想来彩云省也会给这执剑局一个面子。如果是龙嘉艺过去，反而屁用没有。
苏筱墨沉默了，自己今晚的行动她以为是自己的功劳，结果真成了恐怖袭击了。
毕竟本质上，运输实验器材，并不算是违法犯罪。
难怪，难怪那些法警肆无忌惮，因为他们知道今晚的真相。
沉默了许久，龙嘉艺苦笑道：“如何，苏少奶奶，对京城有什么看法？”
“没什么看法，”苏筱墨语气平淡，“脏活累活从来轮不到京城的老爷们做，他们只是留了几个眼神而已。”
“明天大概率要对上检察院的人，”龙嘉艺说，“也算是熟人了，赵存善，赵家的人。”
“赵存锡的兄弟？”
“赵家的老大。”
“真不知疼，被赶出桥南后还不醒悟么。”
“或许有什么东西在后面撑着他们的腰，”龙嘉艺不经意道，“比如太子系。”
苏筱墨沉默了一小会，又说道：“我见到了林老，林老作为太子系的领头人之一，难道任由手下人胡来么？”
“林老在太子系里的实权已经磨灭得所剩无几了，没有什么人他能用，自己也被赵家监视着，”龙嘉艺说，“我也不明白这一次他为什么要上来京城，但可以肯定的是，至少现在，他没法实质上帮我们。”
“那李家呢？”
龙嘉艺摇头：“说实话，我不太确定，李老太爷虽然和太子系关系不深，但也没主动招惹过他们。”
“那么明天兵分两路，你去梦城，我去李家。”苏筱墨说，“有什么问题？”
“你单独行动，不怕赵存善明天对付你么。”龙嘉艺说，“从执剑局调两个人跟着吧。”
“不必，”苏筱墨说，“执剑局和我们凌家牵扯太深了，在京城，你们的立场本来就很艰难了，如今要和太子系打擂台，最好就别落人口实。”
龙嘉艺感叹道：“苏少奶奶天赋异禀，若是能借着势头带凌家回了朝堂，日后必然大有可为。”
“凌家势单力薄，能借力的话，还是要对可以团结的政治盟友好些，”苏筱墨起身说道，“我回去了，其余线索之后再整理，优先处理佛心会这回事。”
“当然，”龙嘉艺说，“梦城那边，我会盯着。”
苏筱墨点点头，离开了审讯室。
龙嘉艺一个人待在审讯室，默默叹了口气。
随后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号码。
“大少爷，有几个问题要请教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