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新瓶装旧酒(6)

作者:你懂得的g 更新时间:2025/10/19 22:58:30 字数:8354

苏筱墨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

赵存善的出场让她始料不及。

太子系的人为什么要插手?

“研究了桥南最近的事情,我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赵存善笑道,“那个叫李大为的家伙,是个很有趣的人,他可以说是现在我们所知的,最擅长制造‘幻觉’的人。”

“您是指魔术么。”画子晴微笑着递话。

“对,魔术,”赵存善说,“我也在工作之余抽了点时间看了看魔术的基础理论,里边有一种魔术种类,让我感到人的智慧举世无双。”

“什么魔术种类值得赵检察长给出如此评价。”龙嘉艺冷哼一声。

“电视魔术,大家有印象么。”赵存善微笑道。

众人面面相觑,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大大的“我不到啊”这几个字。

“它是一种针对摄像头的魔术。”赵存善笑道,“如何?大家都是聪明人,不用我多说了吧。”

“我知道,”龙嘉艺叹气,“摄像头不会被欺骗,只有坐在摄像头后面的人会被欺骗。”

“正确,龙警官。”赵存善微微点头,语气里带着些许不屑,“不愧是执剑局的精英。”

“你是说,天眼下佛心会信徒进入陆氏制药的货车的场景,是某人转移视线的……作秀?”画子晴微微歪着头思考,“我听别人说过,这个叫错误引导。”

“而事实上也是如此,根据苏小姐的情报,那两个信徒现在也并非是陆氏制药运走的不是么。”赵存善摊摊手,“天眼是拍到了这个场景不假,但你又怎么保证那不是一场迷惑人的电视魔术呢?而苏小姐,你现在拿着一份专门用来转移注意力的录像,甚至不知道陆小姐是否知情,就要诘问陆小姐是否与血阳楼有联系,直接把人家放置在嫌疑人的位置上,凌家的办事风格难道就是重口供轻实证么?就算凌家可以自由行事,却也该遵守该遵守的社会守则不是么,疑罪从有这一套,上世纪司法就已经不玩了。”

苏筱墨轻叹一声,自己果然还是太稚嫩了。

“赵检察长,我不是那样想的,事实上,我也只是询问情况而已,若是语气上冒犯了大家,我深感抱歉,”苏筱墨只能低头道歉,她并非莽夫,作为凌家现任主母,进退有度是正常人都要会的操作,“陆小姐,是小妹唐突了,我的本意也只是想了解情况,语气多有冒犯,还请您多担待。”

苏筱墨的低头道歉,姿态放得足够低,语气也足够诚恳,仿佛刚才那步步紧逼的凌厉只是众人的错觉。她深知,在赵存善凭借身份和诡辩搅乱局势后,硬顶下去只会让凌家显得更加霸道和可疑。暂时的退让,是为了更猛烈的进攻。

陆明璃看着向她致歉的苏筱墨,鼻腔里几不可闻地轻哼了一声,但面上却扯出一个算是宽容的表情:“苏少奶奶言重了,关心则乱,我能理解,既然是一场误会,说开了就好。”

她嘴上说着误会,眼神却依旧冰冷,显然并未真正放下芥蒂。

陆老爷子的脸色也缓和了些,打着圆场:“年轻人做事有冲劲是好事,偶尔有些小摩擦,说开了就好,都是为了公事嘛。”

茶室内的气氛似乎因为苏筱墨的退让而暂时缓和下来,但那紧绷的弦并未真正松弛。李德耀再次殷勤地为大家斟茶,试图用氤氲的茶香驱散方才的硝烟味。

赵存善满意地看着这个结果,他成功敲打了苏筱墨,维护了陆家,或者说,是维护了与陆家站在同一阵线的势力的体面,还顺势贬损了凌家。他就像个高超的棋手,轻描淡写地落下一子,便扭转了棋盘上的攻守之势。

作为太子系里的中流砥柱,赵存善自认在那群天才里,他依旧能胜天半子,为赵家重新打出一片天下。

当时在桥南,凌家和锐丰集团联手带给赵家的屈辱,他当然记得。不论是赵存锡的败退,还是凌绝峰对赵老的威胁,都让赵家在一段时间里在太子系中失去了话语权。

但现在,赵存善终于出手了,而且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

他明白,今天如果在这场茶会中逼迫苏筱墨退让,那么赵家,就能再度夺回一部分在太子系的话语权,不会像今天这样,被人当成炮灰推出来,为陆明璃和血阳楼擦屁股。

“苏小姐能如此通情达理,实乃凌家之福。”赵存善微笑着,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温和,但话里的机锋依旧,“京城之事,盘根错节,有时候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未必就是真相。凡事多思量,总没有坏处。”

这话听着像是长辈的谆谆教导,实则是在借着话敲打苏筱墨,叫她做事不要那么狂妄。

苏筱墨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谦逊:“赵检察长教诲的是,筱墨受教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风波将以此种方式暂且平息时,一直安静旁观的画子晴,却轻轻放下了一直捧在手中的茶杯,发出了清脆的磕碰声。

这声音不大,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她望向苏筱墨,目光依旧温和,甚至带着一丝同情,但说出的话,却让苏筱墨的心猛地一沉。

“苏小姐方才道歉,是为了语气唐突,出发点却是好的,是为了查明佛心会信徒失踪的真相。”画子晴的声音轻柔,仿佛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可如果……那两位信徒的‘存在’本身,或许就像赵检察长推测的那样,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电视魔术’,是为了掩盖另一个真正目的而放出的烟幕,可为什么选中了陆家呢。”

她微微前倾身体,视线扫过赵存善,最终回到苏筱墨脸上,提出了一个更加诛心的问题。

“策划这场‘魔术’,并将所有人,包括执剑局和苏小姐你的注意力,都吸引到那辆陆氏制药货车和那两个实际上借着梦城集团的真人秀项目进行偷渡的佛心会信徒……”

“那个人的真正目标,会不会从一开始,就不是陆家,也不是那辆货车,而是……借此机会,将苏小姐你,以及你背后代表凌家的注意力,牢牢钉死在京城桥南这一隅之地呢?”

画子晴的话语如同冰水浇头,让苏筱墨瞬间通体生寒!

暗度陈仓?!

如果佛心会信徒事件本身就是个幌子,那么血阳楼或者其合作者,在别处正在进行的、真正重要的行动,岂不是……

即使没有任何证据与迹象,但不代表可以完全排除这种可能。

茶室再次陷入死寂,这一次,连赵存善脸上的笑容都微微僵住。画子晴这个问题,跳出了眼前具体的争执,将视角拉高到了一个更宏观、也更可怕的层面。

龙嘉艺猛地抬头,看向苏筱墨,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惊悸。

画子晴的话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却带着彻骨的寒意,瞬间席卷了整个茶室。苏筱墨感到一股冰冷的血液从头顶冲刷到脚底,指尖都微微发麻。暗度陈仓!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噬咬着她的神经。如果佛心会信徒事件、陆氏制药的麻烦,甚至包括眼前这场茶会的针锋相对,都只是精心设计的烟雾弹,目的是将她和凌家的力量牢牢钉在京城桥南这一隅之地,那么在其他地方,血阳楼或者其合作者正在进行的真正核心行动,该是何等的危险和致命。

赵存善脸上的从容也第一次出现了裂痕。画子晴的推论跳出了他与苏筱墨的攻防框架,指向了一个更宏大也更可怕的阴谋。这并非他想要的局面,他只想压制凌家,维护太子系的利益,而不是卷入一个可能颠覆整个京城格局的漩涡。他下意识地看向董云笙,董老脸色阴沉,显然也在飞速思考这种可能性。

于是他迅速调整了表情,他不能允许画子晴将节奏带偏,让苏筱墨有机会从“指控者”转变为“被误导的受害者”,这会让他的介入显得多余甚至可笑。

“画教授的想象力很丰富,”他语气平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敲打,“但办案讲究证据,凭空猜测,只会扰乱视听。”

“画教授此言,未免过于危言耸听了吧?”陆明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强行维持着镇定,“佛心会信徒是实打实存在的,陆氏被牵连也是事实,怎么就成了别人设计的烟幕?我看,不过是某些人为了替自己开脱,故意混淆视听罢了!”

她意有所指地瞥了苏筱墨一眼,试图将话题拉回对凌家的攻击。

画子晴迎着陆明璃的目光,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婉平和的表情,仿佛刚才抛下惊雷的不是她。

“赵检察长说的是,我是个戏曲演员,我的猜测逻辑大多也只是从舞台表演的角度出发,魔术也是一种舞台表演,虽然表现形式不同但内里相通,都是为了给观众‘惊喜’而进行表演的。在我看来,苏小姐的执着和凌家的职责所在,使得京城桥南的风吹草动必然会牵动他们最大的注意力。而昨夜的事件,从起因到结果,链条清晰,目标明确,几乎完美地达成了吸引注意力的效果。如此高效,让我不由得去想,这会不会是更高层面博弈中的一步棋?”

她顿了顿,指尖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敲击了两下,节奏平稳:“至于依据……也许,真正的依据,此刻正在远离京城的地方发生着,而我们,都被困在了这间茶室里,听着录音,争论着魔术的真假。”

“画教授提醒了我。”苏筱墨缓缓说道,目光扫过赵存善,最终定格在陆明璃身上,“如果这真是一场‘电视魔术’,目的是为了转移视线,那么,被选作舞台的陆氏制药,真的能完全置身事外吗?”

她不等陆明璃反驳,继续用那种冷静得可怕的语调分析:“魔术师选择道具,绝不会是随手拈来。陆氏制药的货车,京畿要地的运输线,天眼系统的监控……要完成这样一场以假乱真的演出,需要对这个‘舞台’有相当的了解,甚至……需要一定的内部配合,才能精准地把握时机,避开真正的核查环节。”

陆明璃的脸色瞬间变了:“苏筱墨!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苏筱墨迎着她愤怒的目光,寸步不让,“即便陆总您对此事毫不知情,也无法完全排除,您麾下的陆氏制药,是否在无意中,或者因为某些管理漏洞,成为了别人手中的道具;那两个借着梦城集团项目偷渡的信徒是真实的,他们上了陆氏的车也是天眼记录的事实——哪怕这事实可能被后期加工误导——但这链条中,陆氏的车为何偏偏在那个时候出现在那里?行车记录仪的原始数据呢?当班的司机和调度人员,又是否能经得起执剑局的详细盘问?这么盛大的舞台剧,难道连一个魔术师助手都凑不出来么。”

她再次将矛头指向了陆氏制药内部可能存在的“漏洞”或“配合”,但这一次,她的角度更高明。她不再强硬指控陆明璃知情,而是点出陆氏可能“被利用”,这既保留了追究的可能,又让赵存善难以再用“疑罪从无”来粗暴打断。

“而且,” 苏筱墨话锋再转,看向了赵存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讽刺的弧度,“赵检察长刚才提到了电视魔术,提醒我不要被表象迷惑,我深表赞同。那么,顺着这个思路,我们是否也该想一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此及时地出现,并用一套精妙的魔术理论试图将水搅浑,引导我们忽视陆氏可能存在的漏洞、甚至试图将凌家的调查定义为无理取闹的行为……”

“这本身,会不会也是另一场错误引导呢?”

“目的,就是为了保护那个真正隐藏在陆氏内部,或者与陆氏关系密切的‘魔术师助手’,让他能够继续安然地,完成那场我们尚未察觉的、真正的大型魔术?”

茶室内,空气仿佛彻底凝固了。

龙嘉艺眼神一亮,看向苏筱墨的目光中充满了惊叹。绝地反击!这才凌家未来主母该有的风范!

赵存善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眼神阴沉地看着苏筱墨。他没想到,这个看似被他逼入绝境的年轻女人,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抓住那一闪即逝的破绽,发动如此犀利的逆袭!

画子晴依旧安静地坐在轮椅上,指尖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敲击。她看着苏筱墨,看着她在那庞大压力下迸发出的光芒,眼底深处那丝了然的微光再次闪过,只是这一次,似乎还多了一丝难以辨明的……期待?

果然……只有这样的女人,和凌若天那样的人配合起来,才能阻止哥哥,才能让他迷途知返。画子晴心里这么想着。

也难怪哥哥这么推崇苏筱墨作为一个女人的“价值”,这样的女子,世界上不说没有,也不说凤毛麟角,大抵能得说一个不可多得才是。

而苏筱墨,稳稳地坐在那里,承受着来自赵存善和陆明璃几乎要杀人的目光,心中一片冷冽的清明。

其他人根本说不出什么话来。京城的老头子们也算是见多识广,但小辈们如今的表现,似乎有点超乎他们想象了。

毕竟京城再怎么风云诡谲,也都是在规则下老老实实地玩游戏。也就李家杨家出格一些,是绵羊群里的小黑羊,冷不丁地会在规则外开黑枪。

茶室的空气此时彻底凝固了。只剩下炉火上茶壶发出的尖锐啸叫,如同为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吹响了号角。

“看起来大家来得可真齐整。”一道女声打破了寂静,如同石头破开湖面,瓷盘落地粉碎,众人再度抬眼望去,阳光下的女孩是那么骄傲阳刚,如同一匹烈马。她目光扫过满座神色各异的老少权贵,没有丝毫怯场,反而带着一种“本小姐驾到尔等还不让座”的骄矜气势。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她身上,勾勒出她年轻、张扬、充满生命力的轮廓,与茶室内沉郁的权谋氛围格格不入,却又异常醒目。

龙嘉艺心里了然,那是程思柔和她身边的凌若天到了。毕竟程大小姐总是那么先声夺人,让人挪不开眼。

“聊什么那么激动,我也听听。”程大小姐才不管这里有什么老头,大大咧咧地挪到苏筱墨身旁坐下,让所有人都不由得顺着她挪了挪屁股下的椅子。

很符合桥南小霸王的气质,那些老头她又不认识,在她眼里这已经算是讲礼数的一种了。没看到李老太爷都不出声,李家的大舅二舅三舅都不带理的。

不过后半段纯粹是程大小姐自己觉得的,其实实际上李家人都已经被程思柔的无礼给惊呆了。就连第一次见程思柔的陆老爷子都不由得感叹这妞儿真虎。

凌若天老老实实地站在程思柔身后,沉默,姿态得体,很自然地消减了存在感。

“思柔,给长辈们拜个年。”李老太爷不急不缓地说道,虽然心里还是被程思柔给雷到,但是表面上的古井无波已经是李老太爷多年来浸淫官场所练出来的基本技能了,“和你陆爷爷、沈爷爷和董爷爷他们拜个年。”

程思柔眨巴眨巴着大眼睛:“爷爷在京城可以随便叫么?在桥南我们都是叫叔公的。”

“思柔,入乡随俗。”李老太爷有些按捺不住火气,但还是强压下去,语气平淡。

程思柔撇撇嘴,显然对这套繁文缛节不感冒,但总算给了李老太爷一点面子。她站起身,动作幅度不大,却带着一股子漫不经心的劲儿,朝着陆老爷子、沈正诚和董云笙的方向随意地拱了拱手,声音清脆却不甚庄重:“陆爷爷、沈爷爷、董爷爷,新年好,祝三位老爷子身体健康,吃嘛嘛香。”

这问候词实在算不上文雅,甚至带着点市井气息,让几位见惯了场面的大佬一时有些语塞。陆老爷子嘴角抽了抽,沈正诚无奈地摇了摇头,董云笙则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程思柔也不在意他们的反应,一屁股又坐了回去,视线重新落回苏筱墨身上,一股在她眼里刚才那段小插曲只是例行公事的感觉。

“筱墨姐,刚才你们在谈什么魔术师啊?是李大为又来了?”她这看戏的态度毫不掩饰,仿佛真的只是被热闹吸引来的好奇宝宝。

赵存善被程思柔这横插一杠搅得心烦,他精心营造的肃杀氛围被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搅得七零八落。他深吸一口气,试图重新掌控话语权,声音带着惯常的温和却隐含着不容置疑:“程同学,我们在谈正事……”

“正事?”程思柔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赵存善,“您是哪位?”

赵存善有些火大,程思柔果然和传闻里一样,一个被惯坏了的熊孩子。与其说她叫程思柔不如说她叫程咬金更合适,反正他们老程家的人都是这么混不吝的家伙,祖上遗风了属于是。

“咳,”苏筱墨适时地轻咳一声,看似在安抚程思柔的无礼,实则巧妙地接过了话头,“思柔,这位是赵存善赵检察长,他刚刚只是在提供一种可能性,帮助我们拓宽思路。”

“赵存善?你是赵存锡的兄弟?”程思柔上下打量赵存善,说道,“你们太子系还真是男人裹脚啊。”

龙嘉艺一时间没转过弯来:“男人裹脚什么意思?”

“难缠。”画子晴言简意赅地提醒道。

“对,难缠!”程思柔一拍大腿,仿佛得到了标准答案,她冲着赵存善扬了扬下巴,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赵检察长,你们太子系是不是觉得,靠着几句‘电视魔术’、‘错误引导’这种云山雾罩的话,就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然后对筱墨姐围追堵截,浑水摸鱼。”

她这话简直是把赵存善那层精心维持的“理性分析”外衣撕得粉碎,直接点明了他就是在胡搅蛮缠,试图包庇陆家。

赵存善涵养再好,被一个黄毛丫头当众如此顶撞和揭穿,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语气不再温和,带上了冷意:“程小姐,请注意你的言辞!在场诸位长辈都在讨论正事,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正事?我看是你们想合伙欺负筱墨姐才是正事吧!”程思柔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她霍地站起身,双手叉腰,虽然年纪小,但那股混不吝的气势竟一时压过了赵存善的官威,“告诉你,处理血阳楼就是凌家的事,去年血阳楼在桥南干的好事也有你们赵家一份功劳,怕不是你们家也有人投资了血阳楼,想要求不死吧,真是可笑,那种虚无缥缈的玩意,也就是你们这些有权人吃饱了撑的才会去追求吧。”

此时,全场哗然,京城势力的人都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盯着程思柔,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一样。

“思柔!注意言辞。”李德光出声喝止。

“注意什么言辞,”程思柔甚至没有给李德光一个正眼,“我在桥南的血与火活着出来的,桥南因为血阳楼死了很多人,那不是简单的治安事件,或者什么恐怖袭击,那就是一场战争,一场屠杀平民为权贵炼药的战争,而这场战争的支持者之一,现在居然还在居高临下地帮我们拓宽思路。”

程思柔说着,眼神死死盯着赵存善,说道:“桥南那些事情,它们教会了我一个道理,权力高于一切,或许在京城,你赵检察长看不起我一个无名小卒,觉得我只是李家的一条狗,但这没关系,你最好祈祷我找不到咬死你的机会。”

“如果你不想和你弟弟一样,仕途断绝,沦为废人,那你今天可以随意羞辱我,”程思柔说,“但你要想清楚,做事是要承担后果的,你不愿意,有的是好人愿意强迫你承担。”

“诚然,赵存锡并非我一己之力能撼动的,我只是个小孩子,”程思柔对赵存善笑笑,眼神里带着不屑与桀骜,“就看您愿不愿意赌一赌,赌一个小孩子能不能弄死你。”

这里程思柔用了能不能而不是敢不敢,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能不能是能力问题,敢不敢那是态度问题。

我程思柔虽然能力会不够,但态度就摆这了,老娘就是头铁子硬,在京城窝里横有什么能耐,有本事你去桥南横。不敢了?可我敢在京城横。

一个太子系的走狗,血阳楼的耗材,整个一尸位素餐祸国殃民的封建余孽出来的所谓高官子弟,有什么好臭屁的。老娘当年顶着枪林弹雨疾速追杀都要去法院里陪我老爹一块对抗你们老赵家,何时怕了。

茶室里死寂得可怕。炉火上的水壶早已烧干了底,壶嘴不再喷吐蒸汽,只留下一片令人心悸的寂静。只有众人沉重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在空气中鼓荡。赵存善的脸由青转白,再由白转红,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他死死盯着程思柔,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暴怒和被彻底扒光了伪装的羞愤,握着茶杯的手指捏得咯咯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将那茶杯捏碎!

但赵存善并非什么弱智年轻人,火气虽大,但他并不会表现出一副要好小辈计较的模样,以他的政治地位,能和程思柔这样的小卡拉米喝杯茶,已经是她程思柔祖坟青烟喷发了。

他只是重新整理表情,微笑着茗了一口茶,说道:“年轻人就是活力四射,真是怀念。”

“思柔,别说话了,安静听大家讨论。”李老太爷此刻才出言维护,说实话,他确实是乐意看到如此强势的程思柔,虽然缺了点礼数,但至少很有气势。

而之前那一个意气风发的孙辈,名字叫李涵煦,现在却也失了心气,沉稳了下来,变成了一滩古井无波的死水。

至于赵存善?他李家在京城还没落魄到要看赵家的脸色。

陆老爷子也是个精明人,立马会意:“画大家,今日立了戏台,难不成要给咱们露一手?”

“正是,与大家闲聊于此,时间也差不多了,”画子晴笑了笑,推动轮椅离席,“董老,我去准备了。”

董云笙点点头,说道:“去吧,唱完下来喝喝茶,最近你也辛苦了。”

画子晴展颜一笑,推着轮椅去后台了。

画子晴离开后,赵存善才继续发言:“画大家仪态礼仪颇为端正,带着一股儒雅气,董老端的是个会教人的。”

“赵检察长谬赞了,在遇着我之前,画大家早已是声名在外,不栉进士了,又何须我来教她,”董云笙笑笑,“唱戏的总归是要通礼数的,不然观众如何敬你,欺上傲下的角儿,纵使一身本事,到头来也只是空一场罢了。”

董云笙对画子晴的夸赞,以及那句意有所指的“欺上傲下的角儿,纵使一身本事,到头来也只是空一场”,像是一阵带着针的微风,轻轻刮过程思柔的脸颊。这话明着是说画子晴,暗里何尝不是在讽刺她程思柔?

程思柔哼了一声,倒是没再继续开火,只是抱着胳膊,一副“我看你们还能演出什么花来”的架势坐在苏筱墨身边。她看似莽撞,实则粗中有细,知道火候已到,再骂下去就真成泼妇骂街了,反而落了下乘。

苏筱墨心中稍定,程思柔这把“快刀”搅乱了浑水,现在需要的是“慢火”来炖出真相。她将目光重新投向面无人色的陆明璃,语气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为了陆氏的声誉,也为了尽快查明真相,我希望您能主动、全面地配合调查。拖延,只会让情况对陆氏更加不利。”

龙嘉艺立刻跟进,声音沉稳如磐石:“陆总,请相信执剑局会公正处理。现在配合,是澄清误会、证明清白的最佳途径。”

陆明璃嘴唇哆嗦着,看向赵存善,眼中是最后的乞求。赵存善却避开了她的目光,低头吹着茶杯里根本不存在的浮沫。他知道,在程思柔那番不管不顾的撕咬之后,在凌若天隐隐展现的后手面前,他再强行出头,不仅保不住陆家,自己也会被彻底拖下水。太子系可以为了利益博弈,但绝不能明着站队在“血阳楼”这种禁忌的对立面。

陆家,此刻已成弃子。

陆老爷子长叹一声,仿佛瞬间老了许多,他疲惫地挥了挥手:“明璃,配合龙警官去吧。陆家,行得正坐得直,不怕查。”

这话说得底气不足,但在眼下,已是唯一的选择。

陆明璃终于彻底瘫软下去,她知道,陆氏制药即将面临一场狂风暴雨般的审查。

就在茶室内气氛微妙地倾向于凌家一方时,后台方向,隐隐传来了调弦试音的声响,清越、空灵,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画子晴要登台了。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大小:
字体格式:
简体 繁体
页面宽度:
手机阅读
菠萝包轻小说

iOS版APP
安卓版APP

扫一扫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