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唔!”迷糊中,听到不断重复的“嗤”的声音,窒息的宁心涟自行恢复,导致她渐渐醒了过来。就像中了幻术般,现在看到的周围的事物都不断地分离出分身,然后重合。慢慢地转移视线,面前的风景很是令人不安。到处都是血迹,头颅,残肢断臂,画风血红无比,仿佛修罗神降世般可怕无比,令人有一种来到了地狱的感觉。
昏迷前还赖在自己身上的黑熊妖不见了。昏迷前,衣服就已经被他撕掉一大半,昏迷后,宁心涟都不晓得自己是否还是清白之身。想到这里,眼泪就哗哗地落,绝望感侵蚀着自己的内心,仿佛堕落般的渐渐变黑。扭了扭头,看见一个身穿白衣长袍,却浑身是血的狐妖正用剑像疯了般不断地斩着地上的尸体,嘴中还不断地大喊“去死吧!!去死吧!!”
看向原先是放置着狐妖狐质的地方,原本还是活生生的狐妖们,已经变成了尸体。伤口大多是脖颈,有些是心脏处直接被开了个洞,里面除了粘稠的血块就是空空如也。已经无力呻吟的宁心涟搜索着司马映儿的尸体,却怎么找也找不到。
难道是被碎尸了?不可能吧!
“咳咳咳!”喉咙像是堵住什么东西般咳了出来,引起了面前那只仍旧斩着尸体的狐妖的注意。他扭过头,望向宁心涟,脸上的五官几乎扭曲在一起,头发散乱地铺在额前,遮住一只狐眼,而另一只狐眼上沾满了血液。手中抓着一个残缺了一半的心脏,黑瞳中透露的神情是无比的难以置信。
“心涟……你醒了?”问了一句话,夏夜就收起狐目冲了过来,抱起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宁心涟,表情恢复了以往的温柔。
“映儿……呢?”宁心涟抱紧夏夜,泪水滴落在夏夜那血衣上。
“她……消失了。”夏夜低下头,不想再回忆起刚刚发生过的事情。
“为什么?为什么会消失?怎么回事呐?告诉我!”宁心涟紧抓着夏夜的衣领,眼神中隐藏了许久的孤独感在这一瞬间完全爆发出来。
“她也是全身有血纹的狐妖。”
听到这一句话,宁心涟不禁瞪大了眼睛,露难以置信的神情。过了一会,宁心涟挣脱开夏夜的怀抱,带着绝望的表情信步离去。那孤独的背影让人感觉无比寂寥,就像掉入了黑暗无比的无底洞般死气沉沉。
“夏昭也是,映儿也是,她们都是因为你而死的……她们都是被你杀死的。”
这句话就像心魔一般缠绕在夏夜的心中,久久不能挣脱开。夏夜坐在原地,始终是呆滞的表情,空洞的瞳孔,大脑一片空白。望着宁心涟离去的背影,心中不愿再想起的事实再次在夏夜内心中引起波澜。
是的,夏昭也是血纹布满全身,同时,她也是被夏夜杀死的。
“呵……没想到我依旧是那个杀人无情的罪人啊。无论是谁……”自言自语的同时,夏夜站起身,准备离开。
“那你要来杀了我么?”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夏夜扭过头,看着紫发少女从树上落下的身影然后扭回头。
毫无感情的一句话,令夏夜如同机械般扭头离开。但是她的下一句话让他再次扭头回身。
“我也是全身布满血纹的人哦。”夏祭把食指放在唇上,温婉尔雅地说道。
夏夜回头,一招【丝缕霓裳步】把夏祭推倒附近的一颗树上,然后单手撑住树。
“真的?”阴沉的声线充满了无力感。
“对呀。”夏祭可爱地点点头。
夏夜撕开夏祭的衣领,不顾夏祭吐槽“这么粗暴”而眼神往下瞟。
的确,血纹布满全身,而且,真空。似乎就是为了夏夜而来的。
夏夜抬起头看向夏祭,默默地抽出狐目。夏祭像是预感到什么似的闭上了双眼,等待着将要来到的死亡,内心中也开始回忆着这一生的点点滴滴与片段。与司马映儿相同,回忆中的片段都是夏夜的身影。
等了好一会,仍旧没有感觉到死亡,夏祭悄悄地睁开眼睛,却看到难以预料的场景。
夏夜的眼角,渐渐地溢出一颗黄豆大的水珠,晶莹剔透。在受到重力的指引后缓缓地往下落,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水迹,就像被犁过的土地,那一道深深地痕迹,同时也划过夏祭的心。
夏祭抱住夏夜,像安慰婴儿一样拍着他的背来安慰他。好一会,夏夜才停止了哭泣,然后说出一句令夏祭震惊的句子。
“夏祭……我们,一起走吧,远离世俗,到一个没人知道我们的地方度过这一辈子吧。”
夏祭望着夏夜,眼中满是幸福。
后来,小道消息听说宁心涟失忆,而夏夜改名为【白霞】与夏祭共同消失在这片大陆。
……
大陆深处,无人的仙桃秘境。仙桃湖旁的一间规模较大的木屋,白霞和夏祭就是住在这。
离上次的那件事已经过了三年,两人在行事上都已经成熟许多。他们现在过着隐居的生活倒是很快乐,很安心,不再怕别人的打扰,也不会有战争的危机。嘛,除非,修仙者那些人找上门来。
现在,两人正在湖边垂钓,卿卿我我,就像一对老夫老妻。白霞钓上来一条鱼,夏祭就会鼓着掌说万岁。说到着,其实在三年来,两人从来没有吵过架,一直和和睦睦的,这也是最令人安心的。
好景不长,修仙者们还是把夏祭领回去了,白霞回过神来已经是自己一个人了。这种无可匹敌的孤独感让他想起了宁心涟。
是不是,该回去,看看呢?
回到族地的那一天,是白霞整个生命中最不幸的一天。狐族祖地,到处都弥漫着逍遥,爆炸,空中有股淡淡的血浆味,而死人,死狐,死熊的尸体随处可见。从后院来看,前院的房屋几乎倒塌,还有些房子仍然在燃烧。而前院还不断地传来战斗的声音,法术的爆破声,切割声与其他奇奇怪怪的声音。
白霞忍不住诱惑往前走去,想要看一看前面发生的事情。距离很远,但是也是能够隐隐约约地看到一些熊妖在欢呼,咆哮,就像在发情的时间段遇见一只落单的母熊一样。抽出狐目,白霞加快了脚步。
盛大而凌乱的庭院,一群熊妖睁着发红的眼睛不断的拍手,喊叫,欢呼,围着面前的那两只熊妖还有一只狐妖。那是狐族的一位长老,此时正被两只邪恶的熊妖凌辱着,满是通红的脸表情都变得**起来,娇喘的同时,目光还在不断地寻求帮助,想要脱离这片淫欲的苦海。
下一刻,她看见了白霞。两只狐眼神对上的那一瞬间,那只狐妖的瞳孔瞬间向左边飘了一下,然后翻白眼,似乎是高潮了。
已经懂了她想要表达什么,听到那一群熊妖喊着“这就死了……真是弱”的时候,白霞已经加快脚上的速度,往左边的庭院冲去。
这边的庭院也是破破烂烂,但是相对于刚才那个庭院,黑熊妖少了很多,而且黑熊妖都在大喊着“快找到她”“跑哪去了”“快出来”之类的话语,这就让人明白了他们在找什么。
正伏在屋顶的白霞正想着要怎么消灭这群黑熊妖时,旁边的一个房间中传来了一声惨叫与一声大喊。
“不要!!!”
“找到了!各位!”
节奏快得让人接应不暇。白霞转移到那间房间的顶上,侧耳倾听着内部的声音。似乎是所有黑熊妖都跑来了,里面的声音都混乱到极点。
“快快快!我等不及了!”“狐族的美女还真是多。”“果然是祸害众生的狐狸精啊哈哈哈”“这个好可爱!!”“我的天,看看她的脸。”
“救命……”就像是一面独旗立起般,一个与黑熊妖们完全不同的声音响起,声音柔弱且无力,而且一听就听出来是宁心涟的声音。
心涟!
三年前的那个晚上所有的事情再次浮现在白霞的脑海,让他难以抑制住身体的发抖已经狐目的嗜血。一刀——直接破开房顶,引得房子里的众人都侧目注视。喉咙中感觉到了难以匹敌的干燥感,望着正要撕开宁心涟的衣服的黑熊妖,不顾众熊惊讶地目光,白霞跳下去,一击落地斩!
血红色的剑痕跟随着速度飞快的剑在黑熊妖身上绽放着,血红的光粒子与飘洒在空中的血液混杂在一起,令人难以分辨。宁心涟望着冲天而降而又从未见过的狐妖,脑袋中完全没有回忆出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完全就是一个陌生的身影。
直接把头斩下,白霞护在宁心涟面前,脸上的五官渐渐地开始扭曲,握剑的手流汗如瀑,手臂上也青筋暴起,看样子这把嗜血的剑几乎把白霞支配了。
“杀……杀了他!”站在最前方的一只黑熊妖战战兢兢地往前移了一步,伸手碰了碰身后的黑熊妖同伙,示意着一起出动。没有人说开始,五只黑熊妖冲向白霞,各种技能招式乱轰一通。没想到的是,白霞直接抱着宁心涟转移到黑熊妖们身后。
【十字罗刹斩】,白霞趁着五只熊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同时,利落地斩出一个血红色的十字。那个十字就像一个印记一样轰向五只熊,一声爆炸来到之前白霞及时地抱住宁心涟退出房间。
自从进入了空间级后,也只是实力大涨,但是却再也没有增长过。不过空间级的实力也是让很多人恭维了,像这种普通的天级二三段的渣渣一招秒不是问题。
深呼了一口气,白霞把宁心涟放下,看着她疑惑的脸,白霞忍住不去看她。
“你是谁?为什么你也是狐妖?”白霞正准备离开,而宁心涟把内心中最想问的问题问了出来。白霞叹了口气,用那沉重的声线说道:“白霞。我原本是狐妖一族的,但是在三年前我被驱逐了。”
“不对,三年前被驱逐的叫夏夜。”
“我是另一个被驱逐的……”
“是么……你知道夏夜在哪么?”
“额,这个……”
“拜托你,如果你看见他了,请务必转告他,我很想他,谢谢了。”
毫无退让的语气,宁心涟忧愁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丝思念。白霞扭过头,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不恨他么?”白霞双目直盯着宁心涟的眼睛,似乎想要看透她内心的想法。
“为什么要狠呢?我明明是爱他的。”宁心涟露出熟悉的微笑,似乎是已经看到了想要的未来般。
是啊,虽然失忆了,但是对那个人的感情还是不会变的。
“走吧,我带你去找他。”白霞叹了口气,拉起宁心涟的手,帮她站起身。
“真的?!”宁心涟的语气上调了一些,略带惊喜。
“对啊对啊,保证找到。”
“太好了!”
……
后来搜索了整个祖地后,发现父母失踪,应该是死了,而其他族人全灭,现在的幸存者也就是宁心涟了。残余的黑熊妖也一一斩杀后,两人来到前门,才发现早已部署在门口的大量修仙者。
而且,站在最前方的就是与白霞生活了三年的夏祭。
白霞站在原地,望着前面的一行人,眼神中透露出复杂的意味。原本以为夏祭是永远不会站到他的对立面的,毕竟生活了三年,也算是半个夫妻了,可如今,夏祭被带走后,还是不由分说地站到自己的对立面。
难道,人族就真的难以信任?
“夏夜,把宁心涟留下,我们可以保证不杀你。”过了好一会,夏祭才机械般地吐出一番话语。
“不可能。”夏夜强硬的语气令人很是愤怒。
“夏夜,我……”
话还没说完,空间就崩塌了。面前的所有东西如同镜子破碎般裂开。
“等等……”
一阵电流传遍我全身,意识体回归。我感受到电流后猛地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一个异常陌生的空间。
“怎么会?半途醒来呢?”面前说话的人引起了我的注意。“回忆到哪了?”听到这个人的话,我又一次好好地想我所发生过的事。
“额,就是一群奇怪的人站在我面前,然后我抱着一个死去的人。只记得这些内容。”我挠挠后脑勺,打开类似船舱的东西,然后走出来。
“好了,休息几天再来试一次吧。”院长点点头,拍了拍我的肩膀。“看样子不完全恢复记忆,那么某些记忆都还是残缺的。”
后面一句话,是我走了之后院长的自言自语。
我回到熟悉的房间,感觉到无比的怀念。恢复记忆也就是一天左右的事情吧,为什么会觉得过了很长时间呢?我叹了口气摇摇头,推开房间门。
护士小姐早已在这等候许久,似乎是知道了我暂时断开了链接。
“夏夜,欢迎回来。”还是那熟悉的笑容,让我心中忽然一阵悸动。
之前还隐隐约约地梦到护士小姐死了呢,看样子果然是梦。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先去洗澡吧。”护士小姐微笑着退出房间,我点了点头,但是眼神仍然定格在护士小姐那紫色的秀发上。
……怎么可能是……我绝对是想多了。
摇了摇头,甩开脑袋中那不明确的想法。
一顿洗漱后,我很快就沉浸在梦乡中。今天很累了,明天迟一点起床吧。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靠在一颗树上,望着面前微微隆起的三座小丘。三个墓碑立起,空气中弥漫着悲伤的味道,这种如同毒药般的气味,让我很是痛苦。
久久地望着这三座墓碑,我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是内心却在不断地述说着事实,希望某人能够听到。可惜,这是不可能的,我不拥有通灵术,也没有与鬼魂交流的体质。
宁心涟,其实我就是你所要找的夏夜啊。
在绝望与悲伤之中,我临近昏迷与清醒的状态,看到的一切东西都开始变得虚幻起来。在不断地分离,重合之中,我似乎看到了一个人影站在我面前。当我想要把“你是谁”问出口的时候,却发现我怎么也说不出来。
那个人影抱住我,在我耳边发出抽泣的声音,还在不断地喃喃着。
“夏夜……呜…对不起,如果…如果我没被洗脑的话……”
我没有出声,而是听着人影说的话沉浸在虚幻与现实之中。
“带着我的力量,去复仇吧……拜托了。”
嗯?
一切又一切的影子与虚幻重合,真实的面貌终于展现在我眼前,白色的海洋吞噬了我,然后形成一个漩涡后渐渐地平静下来。
看着依旧如此的病房,我坐起身,眼神中充满了迷茫。
“我是谁?”自言自语的第一句话,然后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已经乱了套的关系与身份角色树状图在我心中展开,上面的每一根枝条上都写着不认识的名字,而在所有树状的开头,两个问号代替了名字。
感觉头有些痛,我躺下来,继续闭上眼睛,想要睡下。但是一闭上眼睛,就看见了一个格外熟悉的场景和……
护士小姐胸口插着一剑,然而,凶手是我自己。
彻底乱套了!!!
我捂着脑袋再次坐起身,睁开眼睛后看到的是尸体。全是尸体,周围全是尸体,各种血腥场面在我面前浮现。我睁着发红的眼睛,望向地上那把正在拼命吸收着周围的血的剑。
周围是人类的尸体与熊的尸体混杂在一起,场面无比混乱,简直就是一团糟。
不对不对……我到底怎么了?
再一次闭上眼睛,然后缓慢地睁开后,看见的是黑漆漆的一片。我扭头望向周围,但是周围仍然是黑漆漆的一片。
忽然,两只发光的大眼睛突然出现在我视线中,然而,两只大眼睛慢慢地变大,像是离我越来越近。
然而我还在迷茫着,望着面前向我驶来的怪物。
下一秒,我被撞倒,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把我撞飞出去。
但是我没有昏迷或者感到任何不适,而是疑惑地望着手中多出的尸体。
这是什么???
一紫发女生,被我抱在怀中,气息全无,身体渐渐失去温度。
不对吧……
我是疯了么?
望着周围的森林,我显得可怜又迷茫。
还能逆转么?
我闭上眼睛,然后再次睁开。
我站在一个法阵的中央。法阵的形状,看起来像个太阳。但是,太阳,又怎么会是黑色的呢?法阵的符印分为其中不同的模样伸延开,一直延长到法阵边缘的七个十字架脚下。七个女人,被钉在十字架上,仿佛是为了新生而沉睡。天空一片漆黑,除了法阵以外,周围空无一物,只是一片沙漠。
下一刻,一个女人走进法阵,向我走来。一头粉色的头发格外显眼。她向我走来,眼神中深邃的意味就像无尽的海般深不可见。她吻了我的额头,然后身体开始变得虚幻。在她完全消失的时候,法阵内层的符印开始转动,七根十字架上的女人渐渐地化为黑色的气体,然后顺着伸展开的符印向我飘来,最后,窜进我胸口上的黑阳中。
法阵消失,一切都消失了。我被强迫闭上眼睛,然后又被强迫睁开。
一切的一切,都恢复了。我看到的是我自己的房间,还有站在床边的护士小姐。
“嗯?醒了么?”
“是啊,我醒了。”我点点头,想拼命地露出一个微笑,但是仍然无任何表情。
“那么一起吃早饭吧。”
“好。”我点点头,赶紧起床去洗漱。
早餐依旧是护士小姐做好后再一起吃。不过,这是我第一次和护士小姐一起吃呢。吃的过程中,我倒是问起护士小姐。
“什么时候开始下一轮回忆。”
“待会。”
“这么快。”我喝了一口牛奶,有些感叹。
“当然了,你这一睡睡了三天呐。”护士小姐稍微有些脸红地说道。
“什么……”
“是的,喝水什么的都是我喂的。好啦好啦,不说了,赶紧吃完赶紧去回忆室。”
我点点头,没有多想。
来到回忆室,院长依旧在这里等待着我。
“来了就开始吧。”
我躺上床,想着一些事情。
咦?什么时候有的回忆室?我记得我之前是在自己房间进行回忆的?真是奇怪。
护士小姐以为我很是紧张,她伸了手过来摸摸我的脸,说着一些安慰的话。
然而,护士小姐的手十分冰凉,就像是死尸的手一样,而且,在场的所有人(当然除了我)脸色都十分苍白,而且还有一个共同点。
脖子上都有一条被刀割过的痕迹,并且,伤口还是裂开的,没有结痂,没有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