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4、献给逝者们的挽歌

作者:三硝基甲苯 更新时间:2012/6/9 23:01:53 字数:0

不远的森林之中奏响了略带哀伤的交响乐,远处的地平线上,也开始露出了一点点的鱼肚白,这个漫长的夜晚就要结束的黎明前,稗田阿求在为一个小小的童话书写着结局。

“自从那一天之后,少女再也没有见过花之妖怪。”

阿求在一张刚刚展开的熟宣之上写下了这样的一行字,然后蘸饱了墨水的毛笔重重的顿在了纸的一角,乌黑的墨水渗透开,就像眼泪一样。

“这算什么童话啊!”阿求将宣纸揉成一团抛在一边,她的身旁已经有了一堆小小的纸团累成的小山。

可是阿求却是清楚的,自从那一次的分离之后,花子婆婆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幽香,一直到死去的现在都没有。每次婆婆和阿求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总是会笑着说,恐怕人家是不想看到我这样短命的人类死去吧,然后就这样岔开话题。

但是阿求是再清楚不过了,花子婆婆始终不曾忘记过幽香,也始终在等待着她,否则也不会一个人在这样偏远的地方生活了一辈子。说不定她会找到自己的,婆婆或许这样相信着。

相信着,直到死去。

直到死去之后,也不曾放弃,成为了亡灵,忘记了自己死去的原因,只是记得生前的执着,婆婆想要回到花田之中,只是为了等待或许会来到这里的某个人。

只是这样,所以不愿意死去。

却还是无法相见,真是的,明明是身为幻想乡最强的妖怪的风见幽香,到底要在这样的地方上幼稚和执着多久啊。

如果是只要有一个人死去就能够逃避的这样的羁绊的话,又是什么东西在促使你即便是想要对方完全忘记自己,也不肯让自己忘记对方、即便是对方再也无法看到自己,自己也要在背后帮助她。

风见幽香——

“——你也该醒醒了。”叶子擦了擦口中涌出的血沫。

幽香不再回答,只是在一眨眼的瞬间就贴近到叶子的镰刀甚至无法挥舞的距离,叶子也并没有坚持,立刻松开了手中的巨镰,在松手瞬间镰刀就消失不见,叶子得以腾出双手来与幽香进行格斗。

叶子本来是这样设想的。

但是现实是在她腾出双手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的瞬间,就已经被幽香的肘击轰在肩膀上,感到崩溃般的剧痛,于是当她改变架势想要双手交叉于胸前进行防御,却又被幽香转过身来的左手直拳轰开,而当她想要借助这一击的力道加速向后飞出的时候,却又发现自己的背后交错结满了藤蔓,自己弹在藤蔓上,再次向着摆好了架势的幽香撞去。

如果这一击再被击中的话,恐怕就真的要结束战斗了啊,叶子这样想着,再次抽出了灰黑的巨镰,用力在身前挥过,用割开的漆黑断层作为障碍物阻止了自己的前进,当然是以腹部受到重击为代价,才让自己停止了下来。

叶子干呕了一下,没有呕出什么,不过她想这一下的撞击和挨上一拳来比,还是要好上许多许多的。

她还不能就这样失败,更不能就这样死去,眼前的这个白痴就要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了。只差最后的一步,只要再一步,就一定能够让她明白,明白有一个人,始终在等着她、明白她在这里,也只是为了那个人。


……

“你有自虐癖么,明明是别人的事情,你却总是上心到这样的程度。”记忆中某个清脆的童声说着与岁数完全不符的话语,叶子只记得他每次的嘲讽都是直接而正确。

……

“那么、我们继续愉快的战斗吧,最强的花之妖怪、风见幽香!”伴随着艰涩的微笑,再次解除了镰刀的叶子,将自身的灵力输出到最高等级,带动着残破不堪的身体做出更强、更快的动作。

结界外的人们,已经经历了两首乐曲,只剩下了欧卡西一人独自支撑在第三首乐曲之中,他的处境大概和现在的叶子差不多吧。拜托你,支撑到最后吧,叶子在心中对着结界外的欧卡西默默地念了一句。

哀伤的键盘复调传达到耳中,也直达入心中——

——那么,这个小小的童话就要这样结束了么,以两个人再也不相见结束。

东方的鱼肚白已经越来越明显,黎明即将降临这个幻想乡,但是这个故事却变得越来越灰暗,相互思念的两个人最终就这样,以死为结束,再也无法相见。

阿求不肯就这样相信。

“如果是作者的话,对故事进行一点点合理的改编,也是可以的吧。”阿求的脸上露出了一点坏笑,然后再次往下书写。

如果没有奇迹的话,那就创造奇迹好了;如果不相信奇迹的话,就去见证奇迹好了——

“就算是现在,你也可以去见她,去见那个一直在等待着你、等待着你,直到变成亡灵也依然在等待着你的,没有改变过的那个少女啊!”

——叶子在抽身的空当总算能够说出的一句完整的话语

用灵力驱动的身体终于可以跟上幽香的动作,虽然这一切的代价是她的身体发出了承受不住这样的运动的吱呀呀的声音,但是,现在的她总算能够跟幽香站在同一平台战斗了。

用左手挥出的勾拳被对方手肘擒住,然后胸口挨了重重的一掌。

还不能放弃,挣脱着抽出左手,再次挥出右手直拳,逼迫对方双手交叉进行防御,然后抓住这个间隙更加全力的连击,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腹部吃到了重重的膝击,几乎要休克过去,但是不能停止,无视掉这些疼痛,继续挥动拳头,用自己都无法预测的动作去阻止对方。

如果挥出去的拳头被阻挡的话,就再挥一次,还是传达不到的话,就更加拼命。

势均力敌的战斗,归根究底是信念与意志的战斗,幽香心中的恐惧已经占满了各个角落,滞塞在自己的身体里想要阻止它的运动。

只要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就够了,叶子终于能够击中幽香,拼尽全力的一拳打在幽香的脸上,使她终于被迫退后了几步。

本应该不是很大的损伤的,但是幽香却保持着捂着脸的动作愣在那里。

“花子小姐、会想要回到这片花田,才不是、因为被彼岸之花所吸引、这样肤浅的理由。”叶子已经维持不稳自己的呼吸。“她想要回到这里,只是因为这里是与你相遇与你相识、与你一起度过了那么快乐的一段时光、的、最怀念的地方啊!”

“你现在会在这里,也只是简单的、不想失去自己最好的朋友而已啊,尽管她已经死去,已经成为了亡灵,就算这样你也不想再次失去她。”

“你从一开始就不可能也没有放弃过这份感情,而这份感情也绝不会因为某一个人的死去而消逝。”叶子收起了所有的灵力。

“听一听这首歌吧。”

……

远方的地平线升起了朝阳,火红的光芒一点点的从遥远的东方推进,一点点的将被黑暗占领的大地收复,然后也照进了这个结界之中,一点点的笼罩了幽香的全身,为她带来点点温暖。

结界之外,随着朝阳的升起奏起了交响乐,温柔的管乐、抒情的弦奏、跳动的键盘,以及合着这首乐曲歌唱的无数声音。

每时每刻,都会有生命诞生、也会有生命死去。这是无论怎样的强大都无法更改违逆的,自然法则。每一个生命的死去,都会给活着的人们带来悲伤、痛苦、不舍、依恋,但是尽管如此,人们也未曾害怕过、退缩过。

相信活着的时候所度过的那些最快乐的时光,是永远都不会被抹去的;相信死去的人们所留下的共度的回忆,是以后永远坚强的理由。

“人类的感情,就是这样简单东西。”朝阳之中的叶子,用一只手遮住了眼睛。“这也是人类,活到现在,唯一超越你们妖怪的智慧。”

“至少最后的最后,去告别吧。”

幽香的渐渐抬起头来,收起了所有的妖力,于是一直维持着的结界也在一瞬之间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强大的疲劳袭回到幽香的身上,让她面色一下变得苍白而可怕。

“……”幽香重新站稳之后,撑开手中破破烂烂的阳伞,阻挡着有些刺眼的朝阳。

“再一次问你,你叫什么名字。”“都说了,叶子。”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是坚持使用假名吗。”幽香疲惫的笑了笑。“不过也已经没有关系了。”

“谢谢你。”幻想乡最强的妖怪,微微鞠了一躬,然后依然是撑着阳伞悠闲的、不过是连脚步都有一些不稳的,缓缓走掉。

“这样的结局——”叶子握了握自己颤抖着的拳头。

“——才能算是一个童话吧。”阿求在奋笔疾书的同时,自言自语着。

少女渐渐老去,最后死去,但是她却不肯就这样离开。因为她还有一个值得挂念的人,为了等待那个人,她无数次的寻找着。

于是那一天,在那个朝阳升起的日子里,少女的亡灵一如从前的来到这片已经变得光秃秃的花田的时候,她终于等到了那个人。

……

虽然有一点破破烂烂,但是那个花之妖怪那种威严的架子倒是一点都没有改变。不过只有少女知道,这个妖怪其实也可以因为自己的冒失行为而笑的没心没肺的。

早上好。

花之妖怪尽管故作威严的问好,但少女还是从那之中感觉到她浑身的不自在。那么久没见了,只是在别人面前一定要摆摆架子这个习惯倒是一成不变呢,少女想着,于是差点笑了出来。

啊啊,早上好啊。

掩盖住差点漏出来的笑声,少女看着妖怪脸上略带尴尬的表情心中继续偷笑。虽然很久都没见了,但是还是不要这样坏心眼的捉弄她吧,于是少女伸出了双手想要握住花之妖怪的手,却一下拿空,就这样穿了过去。

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明确的意识到,自己已经死去了啊。

您今天也是来照看花朵的吗。

花之妖怪相当生硬的话题转移。虽然已经成了这样,看起来花之妖怪还是会担心少女为自己的死伤心啊。只有少女知道,这个强大的妖怪在某些地方还莫名其妙的相当的细腻和纤弱呢。

嗯,是的。

顺着心中满溢的幸福感,少女愉快的回答着,仿佛就像是从前每天早起来到花田之后打的招呼一般自然。

虽然是冬天,但是果然还是有点放心不下,所以总想过来看看呢。

只是这样平常的幸福却无法继续维持了,少女现在就将消失。尽管是如此的幸福,尽管最大的心愿终于得以满足,少女的身体还是变得越来越轻盈和透明,就像晨曦之中的薄雾一样,即刻就将消散殆尽。

是么,那么就不打扰您了。

察觉到少女的变化的花之妖怪,主动地说出了分别的话语。真是的,还要担心我消失的太快来不及告别啊,所以才说很纤细嘛,少女心里再次窃笑。

嗯,我也是时候回去了,那么,改日再见吧。

少女与花之妖怪再次定下了约定,即使这是个过于无礼的要求。

好的,十分期待。

花之妖怪却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少女安心的笑了。

如果是她答应了的话,下一次转世之后,无论用尽怎样的办法,都一定会找到自己的吧,因为已经答应了。

虽然,那时候很有可能自己再也不会记得她了,不过,大概没关系的吧。

这一次的分别,或许又会有一点久,不过,你一定还会来见我的吧,在意识消失之前,望着花之妖怪远去的背影,少女开心的想着。

一抹阳光穿透了薄雾,反射在清晨的微凉空气中,辗转在凝结的露珠之间,透出七彩的霞光。

……

……

……

献给逝者们的挽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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