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雪从噩梦之中惊醒。
午后的阳光从阳台之外洒进来，绵密的汗珠从背后滚落。
抬起头看看天空，可以看到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下坠，不过还没有到能够完全挡住这微夏的阳光的程度，因此伸出手，还能感觉得到一丝温暖，而这一丝丝的温暖，才让砂雪有了活在现实之中的实感。
“虽然这里还是非常识的幻想乡罢了。”自嘲了一下，砂雪从茶桌边站起来。
击败灵乌路空之后，难得的迎来了一个悠闲的中午，在吃过了咲夜美味的午饭之后，两人在红魔馆二楼的阳台上消磨了许久的时间，最终砂雪忍不住打了个瞌睡。
然后她就做了噩梦。
太过于真实，以至于让她觉得在这个梦境之中的确存在着一个自己，而且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旁观者，就连身为一个旁观者的那种想要插手却无能为力的感觉，也是那么真切。
“十六夜咲夜！”砂雪对着空无一人的红魔馆庭院喊了一声。
“什么事。”应答的声的声音却是从背后传来。
“就算你觉得我应该习惯了，但是我也还是不习惯啊！！！”砂雪腿软得趴在阳台的围栏上。
“有什么事就快说，我还有一大堆的家务没有做呢。”咲夜在本来的女仆装之上又额外加上了一条长长的围裙，让人觉得女仆装的耐脏设计根本就是装饰而已。
“你也真不容易。”砂雪叹了口气。“要停止时间才能做得完的家务，也亏你能一直坚持下来。”
“我也可以停止时间来睡觉休息。”“那样明显会早衰的吧！”“习惯就行。”
“于是，你叫我来的原因，是因为你又做梦了？”咲夜抱起双手，饶有兴趣的问。
“是的。”砂雪瘫坐回椅子上。“而且剧情一次比一次连贯，这一次已经发展到了奇怪的地步了。”
“愿闻其详。”
……
“总之，”咲夜竖起食指做了做总结。“第一、芙兰二小姐是蕾米大小姐捡回来的人类小孩，是后天成为的吸血鬼；第二、那个宵夜的妖怪露米娅，以前曾经是一只吸血鬼，而且还和大小姐二小姐有仇。”
“差不多是这样。”砂雪对咲夜的总结表示赞同。
“这不可能。”咲夜用力摇了摇头。“大小姐和二小姐的确是你口中的吸血鬼‘真祖’没错，是最高位最强大的吸血鬼。”
“而且，真祖这个词，指的就是圣经之中出现的，最原始的嗜血者，她们活了好几百年，不可能是人类。”咲夜的口气十分肯定。
“你是故意避开还是真不知道。”砂雪按住桌子站起来。“就算只是新约圣经，讲述耶稣基督的故事，离现在也有2000年了，更何况旧约圣经之中的创世与大洪水。”
“按照你的说法，真祖是圣经之中最早的嗜血者，那么它们就应该是上帝造人的第三代，也就是该隐的孩子，虽然故事的具体的时间不明，但是如果真是那么久以前的吸血鬼，上万岁也不奇怪吧。”
“就算是以耶稣复活为第0年，现在也已经2000多年了，不到500岁的吸血鬼，怎么可能是最古老的真祖？”
“你知道的真多。”轮到咲夜感觉到惊讶了。
“每天都做这样的梦，自然要好好调查清楚。”砂雪自豪的昂起了胸。
“关于这些，”咲夜仰起头看着快被天界塞满了的天空想了想。“我不知道，也无可告知。”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砂雪叹了口气继续坐下去。“那么换个话题吧。”
“你已经找到并解决了大结界局部衰弱的原因了吧，在这一天里我至少也是你的合作者，这种程度的真相也可以告诉我吧？”砂雪手托着下巴，一副绝不退让的眼神。
“你还真是顽强呢，没有证据表明你所做的梦是真实，更没有证据表明大结界的局部衰弱和你的梦是有联系的。”
“这就是女人的直觉了！”
“……”咲夜叹了口气。“败给你的执着了。”
“是贤者之石哦。”
“什么？”砂雪对着突如其来的词汇感到有些迷茫。
“造成红魔馆周边博丽大结界局部衰弱的罪魁祸首是一块贤者之石，或者说，是由贤者之石作为根基构建的结界吸收魔法。”
在红魔馆的地下图书馆之中，一个以贤者之石为基础的魔法在驱动着，它的原理也非常的简单，就是在红魔馆的上空划定一个正好容纳下红魔馆大小的圆，并将这之中的博丽大结界转化吸收，而且这个圆的边界极其明确，结界不进入圆的边界之内的话，就绝对不会吸收，就好像是故意只在红魔馆的上空开一个洞而已。
因为这样的吸收特性，导致大结界弥补自身空缺的流动并不是特别的异常，而且在咲夜破坏了贤者之石之后，被吸收的大结界又填补了回去，正因此，才没有惊动到博丽灵梦吧。
“恐怕有几分钟的时间，从外界的空中也能明确的看到红魔馆。”咲夜低头想了想。“虽然外界人只会把这当做空气与光的恶作剧，不会太在意。”
“尽管只根据贤者之石没有办法判定这个魔法的制作者，但是综合贤者之石以及贤者之石放置的位置，基本上可以断定——”
“不动的大图书馆、帕秋丽·诺蕾姬。”砂雪念出了熟悉的名字。
“这种程度的精巧魔法，以及对于贤者之石这种高阶的魔法道具的纯熟运用，这样的人，找遍整个幻想乡也只有红魔馆这里才有了。”
砂雪一句话也没有再说，只是少有的强势的，拖住咲夜的手腕就开始向门外走去。
“真是性急。”咲夜当然明白，既然阻止不了，也只能随砂雪去了。
……
空旷的皮鞋声回响在图书馆里。
“还真是有点怀念这里了。”砂雪小心翼翼的走在图书馆平滑的地面上，生怕再次触动了什么机关。
尽管已经是今天之内的第二次来到这座大得有点离谱的图书馆里了，不过砂雪这次才有闲心慢慢地观察这片空间。
图书馆整个修建于红魔馆后院的地底，圆柱体的造型使得有限的墙壁之中容纳了最大的空间，而这些空间没有一丝一毫的浪费，全都被各种各样的书架塞的满满当当。向上仰望，天穹之上有一片透明的薄幕，能将外面的光线集束定向投射在进入者的身周，做到最大程度的节能。
“这也是魔法吧，”考虑到从后院的地面上完全观察不到这片巨大的透明天穹，砂雪得出了结论。“这样是放在外面的世界，可是完全不得了的节能工程了吧。”
“外界的常识不允许吧，而且就算不依靠魔法，你们外界人不也用‘太阳能’这样的概念，做到了类似的事情么。”咲夜的步伐不像砂雪那样犹豫，快步向前。“图书馆的陷阱模式已经被我关掉了，现在我们只是正常的访客，你不用那么紧张。”
“哎！！！！！”砂雪两步并成一步跳到咲夜身边。“那之前你怎么还会那么蠢，还跟着我和那个小妖精一起中陷阱啊！！！”
“那是，”咲夜的眼神看向一边，步伐也越走越快。“陷阱模式一旦开启就不能对特定目标关闭，就算是帕秋丽大人本人在这里也一样。”
“但是已经知道了陷阱位置还会中这一点……”
完全不答砂雪的话，咲夜越走越快。
“……”砂雪觉得咲夜说不定有时候也挺笨的。
最终到达的位置意外的显眼，倒不如说应该是为了被人发现才放置在此的——七色混杂的石头碎落在地面上，像是彩色的玻璃渣，走路的时候要不小心翼翼就会被扎到鞋底。
先不说颜色过于显眼，放置的位置也是太过于明显，地下图书馆的正中，帕秋丽·诺蕾姬的书桌之上。
“吸收大结界的，就是这玩意儿？”砂雪拔起插在书桌上碎石中间的匕首，转过刀柄递给咲夜。
“这只是我的匕首……”“我知道！我是说面前这堆闪瞎我眼睛的七彩石头。”
“你太小看这些石头了。”咲夜把匕首稍稍抛起，匕首就消失在了空中。“这可是无数的魔法使穷尽一生都追求不到的，能够任意转换属性的、点金之石，贤者之石。”
“然后这个点金石就这样被当作大件垃圾浪费在这里？”“至少要这么多，才能做到对抗吸收大结界吧。”
“我寻找到的时候，也感到十分的惊讶。”咲夜轻轻按着桌面，沿着不大的圆桌绕圈。“今天一早我发现红魔馆的大家失踪的时候就已经全部都寻找过了，并没有发现过这样显眼的东西。”
“而当灵乌路空来袭，我寻找破坏大结界的原因的时候，却仿佛穿越一样，这东西就放在了这里。”
“那就是说，在我们战斗时的某个时刻，帕秋丽·诺蕾姬回到了图书馆里，放置了这块石头并设置了这个吸收大结界的魔法？”砂雪想要跟着咲夜绕圈，但是却老是害怕扎到脚，走得步履维艰。
“这不可能。”咲夜的回答十分迅速。“如果说潜入进来的时候可以做到不让我发现，但是一旦设置了这个魔法阵，大结界开始被破坏时，低等级妖怪会立刻围住红魔馆，此时想要离开，不受到任何阻碍是不可能的。”
“一个明显的证据就是当我感受到大结界被破坏的几乎同时，低等级妖怪的入侵就开始了，毕竟那些家伙只是被结界压制着，其实是无处不在的。”
“而只要受到了阻碍发生过战斗，帕秋丽小姐那明显的属性痕迹一定会留在某个地方，但停止了时间搜索过整个红魔馆周边包括上空一公里的我，没有理由完全察觉不到。”
“一公里。”砂雪停了下来，表情都僵住了。“你只花了五分钟？”
“那还是因为今天的消耗太大，偶尔要恢复时间流动休息一下而已。”“那你找遍了整个红魔馆周边一公里，最后才在图书馆发现了这个？”
“所谓灯前黑……”咲夜的声音一个字比一个字小下去。
砂雪都不知道这是潇洒的女仆长还是天然的女仆长了，只是事情到了这里，又开始变得毫无进展了。
“当条件不足时，根据现有的条件做出最合理的假设，在新的证据出现时依然没有被推翻的那一个，最有可能是真相。”砂雪默默的念着什么。
“啊啊，那个外界人的思考方式啊。”咲夜一下就想起了欧卡西。
“首先，红魔馆之中的确没有任何人，但是我的确是在红魔馆之中见到了蕾米莉亚·斯卡雷特。”砂雪竖起一个手指头。
“其次，这个应该只能由帕秋丽·诺蕾姬本人设置的魔法阵，如同凭空一样出现在了这里，但是其本人来去的踪迹却在哪里都没有留下。”砂雪掰起第二个手指头。
“难道红魔馆之中有密道？”“没有。”“……”砂雪的假设被咲夜两个字否定掉了。
“而且还有一个非常明显的事实被你忽略掉了。”咲夜清理了一下帕秋丽的椅子，坐了下来。“那就是芙兰朵露二小姐其实是处于一个不正常的状态之下的。”
“如果考虑到之前在地下室看到的破坏场景的话，二小姐现在是处于一种狂躁状态的可能性很大；再考虑到全员失踪的理由的话，压制以及解决二小姐的异常状态的可能性最大。”
“基于这样的假设之上，如果大家只是藏身于密道之中的话，二小姐早就会把红魔馆破坏掉了吧。”咲夜面无表情的说着可怕的事情。“更重要的是，我不知道红魔馆有密道，身为红魔馆的女仆长。”
“啊啊啊，好啦好啦！！！”砂雪一拍桌子。“那你来做假设好了，我本来就没有那个该死的欧卡西那么聪明嘛！！！！”
“原来就算是你也会承认自己笨啊。”咲夜饶有兴致的托着下巴看砂雪。“假设方法除了合理假设之外，还有一种方法叫做换位思考呢。那么，假如现在我是蕾米莉亚大小姐，我会怎么做呢？”
因为某种未知的原因，芙兰朵露变得狂躁而具有攻击性，蕾米莉亚想要解决这种状况。但是在红魔馆之中与妹妹战斗的话，很有可能会把整个场地全都破坏掉，为了有家可回，因此才委托红美铃和帕秋丽帮忙，将妹妹转移，到一个相对无人的地方再解决。
但是家丑不想外扬，蕾米莉亚不希望妹妹的这个状态被其他人知道，因此留下了咲夜，同时也在砂雪到来时回到红魔馆将于天子的战斗交托给砂雪，自己则全力对付妹妹。
“未知的原因、还有你根本没解释面前这个贤者之石的问题吧！”砂雪直接坐到了桌子上。
“对，这就是我最想不通的地方，如果大结界是被芙兰二小姐破坏的还好理解，但是这个确是理应属于大小姐阵营的帕秋丽小姐破坏的，就像是因为某种原因，需要破坏一样。”
“但是单论与二小姐战斗的话，明显是在符卡制度之内要简单得多，如果脱离了符卡制度，就算是幻想乡的大贤者们也不一定有胜算。”芙兰朵露·斯卡雷特，破坏一切程度的能力。
“而且，我确实没有在红魔馆周边找到任何大小姐他们存在在的痕迹。”
局势重新进入僵持，砂雪和咲夜都无法再提出进一步的看法。
“……”砂雪突然一声不吭的从桌子上跳下来，“我有办法了！”然后大声喊了起来。
“你不是说还有换位思考吗，那如果从蕾米莉亚的角度上想不通，那换过来从帕秋丽的角度来思考，不就明白了么！”话还没说完，砂雪就开始跑出去。
“所以说你在说什么？”“我这就去换上帕秋丽·诺蕾姬的衣服，只要模仿成她，她的想法多少我也会稍微能明白一点吧！”“不不所以说这两者之间没有什么关系吧，模仿和推理……”
“死马当活马医了！！！”砂雪风一样消失在书架之中，只留下咲夜一个人在书桌旁发呆。
天穹上集束的光追着砂雪离去，一会儿之后就因为找不到目标而停止了，偌大的图书馆之中，只剩下十六夜咲夜一个人静静的发呆。
“……”咲夜看着砂雪离开的方向，“唉……”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不过时间也刚刚好，不是么，蕾米莉亚大小姐。”
十六夜咲夜站起来，对着桌子前的虚空轻轻的鞠了一躬，行了一个问候礼。
“身为您最忠实的仆人，您留下的谜题，我最终还是找到了答案哦。”
……
砂雪再次回来的时候，图书馆之中谁也没有，十六夜咲夜已经消失无踪。
天穹之上传来战斗的声音，妖精女仆们在努力的阻拦着谁，但是很快就归于沉寂，巨大的喷射声从图书馆附近的地下走道传来，轰鸣如同火箭升空，伴随而来的是一个听起来精神满满的声音。
“帕秋！”音量之大甚至盖过了扫帚飞行的喷射声。“我来借书了~”
普通的魔法使，雾雨魔理沙。
“姆Q！”被吓到的砂雪一瞬之间发出了奇怪的拟声词。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