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电波系的世界
当我走出校门的时候，大概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校园里早已空无一人，街上也已经灯火通明。
“真是的…为什么我还得把这两个月的作业给补上啊！”虽说老师想让我尽快赶上课程的心情可以理解，但这已经是惩罚游戏的程度了吧！？一直在学校的图书馆里待到警卫大叔把我赶出学校，我的右手得到了很好的康复训练。嘛，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可以让我慢慢地恢复，这种激烈的手部运动万一让我好不容易才好的手又抽筋了怎么办？
我带着酸痛的右手回了一趟家，放下书包，拿了钥匙和钱包后又走出了家门。
唔，晚饭就去便利店买点熟食吧。我将钥匙套在手指上绕着圈，考虑着晚上的食物。
我家附近因为道路整修的缘故，便利店都迁址到了比较远的公路上，因此我家所在的小区将有有一段时间没有便利店的存在，想要买东西必须要走很远的路。
真是给人添麻烦啊，道路整修之类的。
在我去便利店的必经之路边，有一个小型的海滨浴场，虽然规模很小，但由于服务态度不错，所以夏天的时候那里还是非常热闹的。不过现在已经是十月的秋天了，在加上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所以海滨浴场应该空无一人……才对。
我掏出新买的手机，屏幕上清楚地显示着现在的时间是……
“……八点四十五分。”
我望向右手边的海滨浴场，夜晚的海水是一种接近黑色的幽蓝，因为风的关系，海水被风卷起狠狠拍打在岩石上的声音即使我站在公路边也能清楚地听见。
不过这些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这个本应空荡荡的沙滩上，此刻正站着一个人。
这里是恐怖电影的拍摄场地么？因为状况实在很奇怪，我不自觉地开始寻找摄像机。
“……我到底在干嘛啊。这种事不可能的吧…”我叹了口气。
像个笨蛋一样。
或许正确的选择是默默的走开，不去多管闲事，但不知为什么，我却开始向那个人走去。
身体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有一种熟悉感觉，或者说，有一种同类的感觉。
直到走近那个人，我才发现这个大晚上跑来海边扮水鬼的家伙我认识。
“……森筱夜？”我试着叫了一下她的名字。
少女的颤抖了一下，随即转过了头：“安伊？为什么在这里？”
“这是我要问的吧！这么晚了你在这种地方干什么？”
“恩…”少女歪着头思考了一下，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我在吸收能量啦！”
森筱夜面向我，伸直了双臂，做出深呼吸般的表情。
“哈？”
能量？什么能量？是指燃料之类的东西么？变形金刚啊你！
“是魔法能量哦！”森筱夜就像看穿了我的内心一样向我解释道。
你是哪里来的超能力者啊！
还说魔法什么的话，现在连小学生都不会做这种梦了吧？
“其实呢，我是个魔法师哦。”
越来越搞不懂了，这家伙是电波系的吗？身体的那部分可以接收来自宇宙的电波吗？拜托，地球很危险的，快回你的火星吧！
“恩……”森筱夜对我皱着眉头，露出思考的表情。
哦！终于注意到自己想法的奇怪之处了吗？真不错，来！快回到正常世界中吧！
“果然…刚才应该自称‘魔法少女’比较好？”
“问题不在那里吧！”
还有别向我征求意见！对你抱有期待的我真是个白痴！
“恩，说的也是。”森筱夜转过身，又开始面向大海。
喂喂…你的表情可一点都不像认识到了自己的奇怪之处。
“唔……那你干吗来这个世界啊？别告诉我是因为什么做空间旅行的时候机器突然坏掉了之类的。”为了不让气氛变得奇怪，我决定顺着她的话题谈，就是那什么‘当遇到精神病人时不要做出和他的认知不相符的事’之类的。
“当然不是啦！那是哪里来的奇幻小说剧情啊！一点新意都没有！”
你给我闭嘴！你这个奇幻人物！
“那是为什么……”
“是错误。”森筱夜背对着我，看不见她的表情，长发因为海风的缘故不停地摩擦着我的脸，“因为我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严重到我被那个世界放逐了。”
这个世界是刑场么…？
“…到底是什么样的错误？”
“不知道。”森筱夜很干脆地回答。
…这家伙是在找碴吗！
“虽然不记得了，但那一定是个非常严重的错误。所以我才会在这里，在这个世界赎罪。”森筱夜低着头，向着大海的方向迈开了脚步。
“…那些也是赎罪的证明吗？”我盯着森筱夜的手臂，她现在穿的是一件短袖的上衣，再加上正刮着很大的海风，因此我几乎能看见她的整个手臂的皮肤。
她的双臂上，布满了各种各样的伤痕。
有些似乎还是才增添的新伤。
不，或许并不止手臂。
在身体的其他地方，大概也有着同样的伤痕。
像是被棍棒之类殴打的淤青。
这就是所谓的…‘赎罪’吗？
听到我的话，森筱夜立刻环抱住双臂，遮掩着伤痕。
那是一种自卫的姿态。
森筱夜在拒绝。
拒绝我去窥探那些伤痕的背后，拒绝我的接近。
我还没有资格。
我在伤害她。
“…恩，或许吧。”她这样敷衍地说着。
以一种与刚才完全不同的低沉声音。
悲伤、痛苦、冰冷、黑暗、自责。
因此，我无法再前进了。
只好放弃。只能放弃。只有放弃。
我，只不过是这种程度。
“那，不能回去了吗？”我试着缓解沉重的气氛。
“可以回去啊。”森筱夜恢复到刚才一样明朗的声音，仿佛刚才那个阴沉的她不曾存在一般。
“怎么回去？”
“等待就行了。终有一天会有人把我接回去的。”
跟废话一样！说到底根本没有地方能证明魔法世界什么的存在嘛。
等我注意到的时候，森筱夜已经离我有很远一段距离了。她所在的地方的海水已经把她腰部以下全部淹没了，但她似乎毫不在意。
不冷么？我虽然站在沙滩上，但涌起的潮水还是打湿了我的运动鞋。唔，好难受的感觉。
“其实呢，那个魔法世界真的是个非常美好的世界哦。”
“哈？”
“非常非常美丽，大家一起快乐地相处，没有战争，没有疾病，没有痛苦。人们不会互相伤害，大家不会流下泪水，每天都非常快乐，一直一直都可以生活得很幸福哦！”
“那只是理想中的乌托邦吧。”
如果真的有那么美好的世界，那世界上的学者恐怕都去研究如何穿越时空了吧。
人类都是有欲望的，所以只要人所在的地方，就不会没有战争，没有疾病，没有痛苦。人类总是为了自己去伤害别人，那种美好的世界只不过是无聊的空想罢了。
没错，那种世界不存在。
“才不是乌托邦啦！而是比乌托邦更加更加美好的世界！”森筱夜有些激动地反驳我。
“是是，如果你能回去的话那真的是太好了。”我叹了口气，放弃了争辩。
为了这种事争吵真是浪费力气，那种东西怎么样都好啦。
“…但是，回去的话，我在这里的一切就全部消失了。物品，记忆，存在。全部都会消失。”森筱夜露出有点寂寞的表情，“安伊你也是，肯定也会忘记我的。”
“然后，我也会忘记你。”
“……”因为思维有点跟不上了，所以我只好沉默地看着她。
森筱夜向左右伸长了手臂，闭上双眼，露出了笑容。
海风猛烈地吹着，黑色的海水击打在岩石上，溅起雪白的泡沫。少女站在海水中央，伸长了双臂，月光照射在黑色的长发上，反射出银色的光芒。
像梦一般的场景。
突然，森筱夜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这样的表情，毫无预兆地倒向了大海。
发出很响的声音，溅起的海水落下后，我已经看不见森筱夜的身影了。
“…咦？”大脑来不及处理数据，我愣住了。
那家伙消失了？
…不，那家伙掉进海里了！
或许用‘掉’这个字眼不太适合，从她刚才的动作来看…她该不会是在自杀吧！？
我终于反应了过来，迅速地跳进了海里。
虽然我的游泳成绩一般，不过五十米左右的距离我还是可以做到的。嘛，能不能救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真是鲁莽的举动。
虽然心里很清楚，但却无法停下手中的动作。明明有可能会就这样死掉，但我还是在游着。
我奋力地向前划着水，又咸又苦的海水不断刺激着我的眼球。不过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我拼命回忆着以前学游泳的时候所教的技巧，并努力把它用于实际应用上。
真是的！搞什么啊那家伙！真是给别人添麻烦！
终于，我抓到了森筱夜的衣角，她人正一动不动，以缓慢的速度往海底深处下沉着。
到底是谁说人类不动的话就会浮在海面上的啊！这不是完全没有浮起来吗！放着不管的话绝对不知道会沉到哪里去啊！
我死死地抓住森筱夜的衣角，拼命地往岸上游。
“安伊？！你在干什么！”森筱夜貌似醒了过来，她奇怪地问了我一句，然后开始挣扎。
“啊！别动！笨蛋！”
那么有力气的话就给我一起往岸上游！你这笨蛋！
虽然森筱夜中途突然开始挣扎，但最后我依然把她拖到了岸上。
啊，感觉这一生的力气都被我提前用完了。
我躺在沙滩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苦涩的海水灌进了我的鼻腔和耳朵里，害得我咳嗽了好长一段时间。
“你，你到底在干吗啊！”
“这是我要问你的吧！咳咳！你突然把自己埋到海水里，我还以为你要自杀啊！”
“我才没有自杀！我只是把身体浮在水面上而已！”
“你根本没有浮起来啊！你不是在下沉吗？！”
“最后一定会浮起来的！”
“才不会！你是准备沉到大陆架以后再上浮吗！”
你是潜水艇啊！
“…才不是自杀…我只是想从海水里看天空而已……”
“哈？什么？”因为森筱夜的声音很小的原因，我没能听清她的话。
“什么都没有。”森筱夜丢下这句话，便沉默了。
我也闭上了嘴巴，开始专心恢复体力。
晚上九点十分，我们就像两个笨蛋一样全身湿透地倒在沙滩上。真是的，为什么我会遇到这种事啊！
简直蠢透了。
“我要回去了。”全身的衣服都湿透了，身上也沾满了沙粒，右手还酸痛得要死，这副样子简直比掉进下水道的时候还要狼狈。
全部都是这家伙害的！
我看向倒在稍远处的少女：“你呢？不回去吗？”
“我今天不想回去。”森筱夜像发呆一样看着夜空。
“这样啊…那你就这样过一晚上？”
晚上的海边可是很冷的哦，而且你也湿透了。
“…恩，我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
“…那样的话，要不要来我家？”话一说出口我就立刻后悔了。
白痴啊我！遇到这种事后居然还想把这个麻烦带回家？
“诶？”
“我是一个人住的，家里没有人，所以你来住一晚也没关系。”啊啊，看来我的大脑真的因为刚才游泳的关系而进水了！
“……”森筱夜默默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粒，然后走到我的面前，无言地盯着我的脸。
“怎，怎么了？”我被她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
“你是真的迟钝还是在装傻啊……你知道刚才的话有什么意义么？”
“…哈？”什么意思？干吗用那么凶狠的眼神盯着我？你是哪里来的未进化完全的野生动物啊！我的提议完全是好心吧！
“……你该不会是想把我带到家里，然后趁家里没人做一些H的事吧？”
谁要做啊！？那是犯罪吧！你的自我意识也太强了吧！？
“呃…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呵，开玩笑的啦。”森筱夜看着我露出了笑容“亏你还那么认真。”
“唔…”被耍了么？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总觉得如果是安伊的话，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森筱夜看着我，眯细了眼睛，“或许是因为同类的关系…？”
“……谁知道呢。”沉默了好久，我才低声回答着。
声音小到简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样。
“恩，的确。”森筱夜走到我身边，抓住了我的手，“那么，安伊你家在哪呢？”
森筱夜的手，好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