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话 你我的幸福是不幸
结果，第二天森筱夜还是没有来。
座位空荡荡的，有一种陌生的感觉。那曾经是我坐了一年的位置，现在空在那里，总感觉很别扭。
我站起身，坐到了森筱夜的座位上。
熟悉的视野。
熟悉的范围。
但好像又有哪些不太对。
就在这个时候上课铃响了。森筱夜现在进来的话恐怕会被记迟到的吧。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教室的门。
门被打开了。
进来的却是授课老师。
转着手中的自动铅笔，心中不安定的感觉在不断扩大。
为什么会这样？
我自己也不明白。知道自己必须去做些什么了，但却不明白到底应该怎么做。
老师普通地上着课，我也按着往常的惯例开始望向窗外。
到底为什么会离开。
到底何时才会回来。
现在的我是否有资格去接近她。
我的思绪被那个少女占满，无法不在意。
然后，
“诶？”
因为吃惊而眼睛不自觉地睁大了。
只不过才过了两个月，
仅仅才是两个月的时间，窗外的景色已经完全改变了。
因为我换到了左边的位置的原因，我根本看不到原本下方的景色。
已经改变了这么多啊。
本来是便利店的地方现在被改为了街心公园，父母带着年幼的孩子在那里很开心地嬉闹。
我眯起了眼睛，心中涌起一种想哭的感觉。
如果不是心血来潮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我或许永远都不会去注意。
“道路整修……吗？”
原来，不只是人类，世界也在每天改变着。
不，或许应该说正是因为人类的改变，世界才会如此广阔，如此绚丽。
以前都不知道，
以前从未注意过。
身边的很多事都在发生着改变，可我却一直停滞不前。
真是太蠢了。蠢得连我都开始厌恶自己。
将自己封闭起来，拒绝别人，冷漠地对待他人的善意。
一直看着地面，明明只要抬起头就能看到更多的事物。
明明仅仅只是换了个角度，世界就变得如此丰富。
这么简单的东西，我却一直不明白。
我到底要笨到何种地步才肯罢休啊。
无奈地审视着这样无能的自己，深深地叹气。
然后，放松了脸上的表情。
现在发现或许还不算晚。
现在的话，还有很多事可以去把握。
“咦……？”
面前课桌的抽屉里放着一本黑色的笔记本。
唔，这是…森筱夜的笔记本。
“真是的，东西就这么放在抽屉里，万一弄丢了怎么办啊……”我把笔记本从抽屉里拿出来，随手打了开来，看看能不能找点以前的课堂笔记。
桌椅发出刺耳的响声。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全班的视线都集中在我的身上，这也是当然的吧，毕竟现在还在上课中。
“喂！安伊你干什么！”讲台上授课老师对我大声地叫着。
被打断了授课一定很生气吧，不过我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骗人的吧……”我自言自语着，不顾老师的叫喊冲出了教室。
我在走廊上努力奔跑着，手中紧紧地握着那本笔记本。
几乎要把它捏变形。
那根本不是什么课堂笔记，那是森筱夜的日记。
而上面所写的是……
“呜啊！”在快接近走廊拐角处的时候，我的班主任突然出现，我因为全力奔跑的缘故根本来不及刹车，结果我狠狠地撞上了他。
好痛。
我跌坐在地上，揉着擦到墙角的额头。
“啊…安伊，在走廊上奔跑可是违反校规的啊，而且现在还是上课时间吧？”
“老师！”
已经顾不了那些事了，我抓着笔记本激动地询问。
“这本笔记本里写的都是真的吗！？森筱夜她…正在遭受她父亲的虐待……”
家庭暴力。
那是个对我来说很陌生的字眼。我一直以为那种东西只会出现在电视新闻里，但却没想到这种事居然就发生在我的身边，离我那么近。
就发生在那个少女身上。
但是似乎有些不同。
被家人以暴力对待，明明是如此悲伤的事，那本笔记上却写满了森筱夜对父亲的喜爱。
异常的依恋，无法自拔。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啊。”班主任叹了口气，眯起了眼睛，“啊，没错，她一直都在遭受他父亲的暴力虐待。”
残酷而无法避开的现实。
但却不明白。
“为什么……”我努力抑制自己的愤怒，为此而咬紧下唇。
“什么？”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去救她！你是老师吧！想想办法啊！”血液直冲大脑，思维一片空白，我激动地抓住了班主任的衣领。
“……你怎么能够袖手旁观啊！！”
“…没用的。”班主任移开了视线，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森筱夜她否认自己被父亲虐待。我和她家附近的邻居报警过很多次，但每次警察来的时候她总是说自己身上的伤是自己不小心造成的，当事人自己不承认，我们也没有办法。”
“……咦？”
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放松了。
无法理解。
“……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她母亲的原因吧。”班主任低下头，皱起了眉头，“一年前，她的母亲为了救她而死于车祸，她大概认为那是自己的错吧……”
…【赎罪】么？我突然想起了森筱夜曾经说过的话。
所以才会这样忍受吗？
这太异常了。
为什么会这么想？
“……自责吗？”我无力地垂下双手。
又是我无法涉足的领域。又是我不能触碰的东西。
曾经被拒绝的我，现在又能做到些什么？
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根本什么都不了解。这样的我，到底有什么资格去接近她？
“…不对。”
不是这样！
不自觉地在心底吼着否定的话，不情愿的心情在胸中满溢。
不想放弃。不愿放弃。不能放弃。
因为——
“那样的话，根本什么都没有改变啊！”
我要去面对，一直看着脚下的话什么都做不了，即使是这样的我，也想要前进。
哪怕只有一步也好。
“…老师能把森筱夜家的地址给我吗？她今天还没有来，说不定发生什么事了，我先去她家，老师你去报警。”
“诶？喂，安伊你……”
“拜托你。”我低下头，“我有些话想对她说。”
不想就这样结束。
“……”班主任沉默了一会，从手中的课本里抽出了一张纸递给了我，“如果有危险，一定要通知我，不要自己一个人去承担。”
“谢谢。”
能遇到你这样的老师真的是太好了。
我接过纸，冲出了教学楼。
2
深铅色的天空下着蒙蒙的细雨，球鞋踩在超市的地面上建起小小的水花。
手中紧紧地捏着白色的纸张，我奋力地奔跑在雨中的街道上。
森筱夜的家就在学校不远处的一片居民区里，因为离得不远，我决定直接用跑的赶去。
我不知道我赶到森筱夜家的时候到底该做些什么，但胸中那份激动的心情促使我不停努力迈动双脚，脚下一滑，我跌倒了，直接撞上潮湿的坡道，痛得我眼泪在眼眶打转。但是，我马上起来，继续狂奔。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忍耐，我不知道怎样才能把疑问说出口。
自己有什么资格去对她说教，明明自己比她还要差劲，但身体却自己动起来了。
一想到她身上密布的伤痕我的心脏就开始抽痛。
一定很痛吧。
但森筱夜还是忍耐着，深深地自责着，因为自己的错，失去了重要的人。
无法原谅自己。
【因为我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严重到我被那个世界放逐了。】
你已经放弃了吗？已经不去想任何事了吗？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吗？
我死命地跑着，在大街小巷四处穿梭。
我的脚好沉重，心脏都快震破了。
但就算这样，我也不能停下脚步。自己必须向前进，必须伸出手，那样的话，即使无法触碰，自己也不会——
面前是一座很小的公寓，跟我现在住的家差不多大，虽然并不是很漂亮，但看上去却很温馨。
就是这里了。
我再一次确认了一下地址。
这里就是森筱夜的家……她遭受暴力的地方。
不能再犹豫。
我伸出手准备按响门铃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指尖正在微微颤抖。
真是不像话。
我摇摇头，用力地按下门铃。
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不见有人出来。
怎么回事……？我开始不安起来，正举起手准备敲门的时候，却发现——
“……咦？”
我愣住了。门，是开着的。
怎么会这样？虽然不明原因，但我决定先进去再说。
推开金属制的大门，非常普通的家居景色呈现在眼前。
“那个……有人在吗？我是来找森筱夜的同学……”
等了很久，依旧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打扰了。”
我决定不再等下去，直接走了进去。
公寓的一楼是厨房之类的地方，我粗略地看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便直接走上了二楼。
二楼的走廊感觉很简洁，只有几个书柜和两个房间，而左手边的第一个房间的门上写有【小夜】的字样。
森筱夜的房间么……
我转动门把，推门走了进去。
与所想的一样，房间里空无一人。
那是个很普通的房间，几乎感觉不出那是个女孩子的房间，简直就像个客房一样。
简单的家居，朴素的装饰。
我走近书桌，那是整间房间里唯一凌乱的地方。
书桌上摆着各种书籍，笔和橡皮之类的文具也到处乱放着。我随手拨开几本书，结果看到一本摊开的笔记本。
上面用凌乱的笔迹写着很多【清水崖】【157】【9：26】等字样。
其中，【清水崖】被写得最多。
……清水崖？
好像在哪听过，但就是想不起来。
“咦？”
我移开目光，突然发现书桌右边的电脑主机的电源灯还是亮着的。
只是把显示器关掉了么？
我把显示器打开，屏幕闪了几下，显示出未关闭的网页。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是一篇标题为【清水崖防护栏杆拆卸维修，自杀圣地重现？！】的新闻。
我这才想起来，清水崖是位于这所城市郊区的一处悬崖，因为面向大海风景很美的缘故，成为了这所城市引以为豪的风景区，同时也被称为【自杀圣地】。
“……不是吧……”
呆了很久我才喃喃地自语着。
不对，不一定，不能仅凭这些就认为森筱夜去了清水崖，更何况森筱夜遭受家庭暴力并不是一两天的事，如果真的想要自杀的话没有理由特意等到现在。
我开始翻看桌上的东西，想要再找点其他有关的东西。
“唔？”
在翻动书籍的时候，一张小小的纸片从桌上飘落下来。
我捡起纸片，上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回去的时间到了】
3
我抓紧外套的衣领，走向一台停在路边的出租车。
出租车的司机，对于顾客的到来似乎显得很吃惊。他原本在打瞌睡。稍微上了年纪的他，慌慌张张的揉了揉眼睛。
我坐进温暖的车内，告诉了他目的地。
“……”
司机露出一脸困惑的表情看着我。
我点点头。
伴随着一阵汽车引擎发动的响声，出租车开动了。
“……那个，你是学生吧？这种时候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
“去观光。请快点。”
十几分钟之后，车子开到了沿海的坡道上。
顺着坡道向上开到顶之后，车子停了下来。
“……虽然这里是观光名地没错，可今天下雨，根本看不到什么好景色啊。”
司机一脸狐疑地盯着我说。
我付了钱，从出租车上下来。
“……难道说——？唉，算了。”司机大叔摇了摇头。
然后，出租车开走了。
我环视四周，天空还在下着小雨，球鞋踩在草地上有点滑。
真的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大海在右手边，所以悬崖也在那个方向，放眼望去，还能看到部分蓝色的大海。
总之我先穿过马路，从护栏旁走进潮湿的小道。
她就在这条路的另一边，应该是这样。
我踏着带着雨水的野草向前走。小道的左右两边都被草丛覆盖，所以我小心翼翼的走着以防滑倒。
因为下雨的关系，天色有点昏暗，但足以看清前方。没错。这里是海岬的前端部分。虽然太过昏暗有些看不清，但是前方十米左右有个悬崖。终于找到了。到达目的地了！
“……”
但是，森筱夜呢？
我看看四周。
没看见任何人。
……怎么回事？我先到一步了吗？还是森筱夜到别的地方去了。或者难道——
“……”
心脏，激烈的跳动着。
我的身体开始颤抖。
……不会的，怎么可能。
我到达之前她就跳下去了？这种结局也太烂了吧。
她马上就会来了。
森筱夜马上就会从那条小道走过来的。
我努力这样说服不安的自己。
但是……
如果我真的没赶上怎么办？
“……”
【因为我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严重到我被那个世界放逐了】
【等待就行了。终有一天会有人把我接回去的】
【其实呢，我是个魔法师哦。】
【其实呢，那个魔法世界真的是个非常美好的世界哦。】
【非常非常美丽，大家一起快乐地相处，没有战争，没有疾病，没有痛苦。人们不会互相伤害，大家不会流下泪水，每天都非常快乐，一直一直都可以生活得很幸福哦！】
我不自觉地想起了森筱夜曾经说过的话。直到现在，我才能勉强理解。
什么【魔法世界】啊……那种东西怎么会存在……
那是比乌托邦什么的更加虚无缥缈的东西……
“……天堂，吗？”
森筱夜所说的其实是指天堂吧……？
没有战争，没有疾病，没有痛苦。
那种地方，只是幻想而已吧。
实际上，你只是放弃了一切，对吧？
我真是笨死了，什么【同类】啊……森筱夜跟我根本不是一种人。
而是更加——
“……安伊?”
正当我想着这些事的时候，有声音从远处传来。
诶？
我扫视着四周，结果在悬崖的边缘看见了那个我要找的少女。
森筱夜正坐在拆到一半的金属防护栏上，带着吃惊的神情望着我。
“你怎么会在这？”
“这是我要问的吧。”我松了一口气，没好气地说。
太好了，我赶上了。
“为什么要自杀？还有你父亲……”我一边说着，一边迈开脚步向森筱夜走去。
“…你已经知道了么？怎么知道的？”森筱夜面对我的询问只是稍稍露出了吃惊的表情，随即恢复了平淡的口气，转过头望向大海。
“我看到了你的日记。”我盯着森筱夜，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接近她。
还差一点，再走近一点就好。
我就能够阻止她了。
“是么……随便看别人的东西是不好的哟。”森筱夜望着大海，不紧不慢地对我说道，“别再往前走了哦。”
被发现了吗？真厉害。
既然被发现了就没办法了……只好更加小心点了呢。
“喂……森筱夜，你为什么想要自杀啊？”
一边吸引注意力，一边小心地前进。
“自杀么……我只是要回去了而已啊。”
“魔法世界吗？”
“恩，大概吧。已经没有留下来的意义了。”
“……为什么没有报警？”
如果森筱夜向谁求助，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吧。
“……我呢，其实还是很喜欢父亲的。”
“……”我沉默着，开始听她诉说。
就像她对我做过的一样。或许正是因为现在这种情况，我才能听到她的内心。
也许，是最后一次了。
“……我一直以为父亲只是想要逃避现实，才会把我当做发泄痛苦的对象……但是，我到现在才明白，父亲根本不是这样想的。”
“【你是不需要的。】【你要是没有出生过该有多好】【都是因为你】之类的话，这些对我吼出的话，才是他真正的想法。”
“……”
“已经没有必要了，已经没有理由再继续下去了。我本来应该在一年前就死掉的，自以为是地认为还有人需要我，才会任性地留到现在，不过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我，该走了。”森筱夜从栏杆上站起来，面对我站着，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开什么玩笑啊……”
不明白啊！
“说什么【已经没有需要】的话……你就这样死掉的话很多人伤心的啊！”
就算父亲是那种的想法，也一定会有人难过的啊！
“伤心……么？”森筱夜笑的更开心了，“那也只是【伤心】啊，那种感情很快就会过去的啦。”
“但是——”
“或许真的有人会难过，但只要过一段时间就会全部忘光了吧，毕竟事不关己啊。”
【安伊你也是，就算再伤心，要不了几年就会把我忘掉吧，就像我现在妈妈跟我说过的很多话已经记不清了一样。】
虽然不想承认，但森筱夜的话让我无法反驳。
可是，为什么……这份难受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呢？
胸口好痛，仅仅是看着森筱夜的脸就痛彻心扉。
“……所以，再见咯。安伊。”森筱夜看着我，露出了至今为止最温柔的笑容，张开双臂，像那天在海边一样笔直地倒了下去。
向着悬崖，向着那片大海。
什么都无法考虑，身体比思维更快行动。
危险什么的已经没有时间考虑，我不想要这种结局。
况且，我还什么都没说。
脚奋力向前跳起，身体撞在坚硬的地面上，皮肤被碎石划破。
我离悬崖的距离并不是很远，所以，我还有机会——
不想就这样结束！至少，我要尽我的全力！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身体被重力所拉扯，虽然不情愿，但依旧在迅速下坠中。
我的左手紧紧的抓着还没有被拆掉的防护栏，以脚作为支撑点，几乎整个身体都悬在了空中。虽然只差一点，但右手确实地抓住了森筱夜的手腕。
唔，好重。虽说是女孩子，看上去也很瘦弱，但果然一只手还是太吃力了啊。
“……真是，为什么要拉住我呢……”森筱夜保持着一只手被我抓着的状态，叹了口气。
这家伙不会慌张的吗！？
“……难道没有人教过你要听别人把话说完吗？”
“话？”
“啊，我有话想跟你说啊。”
不管怎么样，我想要阻止她。
“…的确，人类被别人才能活下去。”我开始胡编。
“或许你的父亲真的不喜欢你，或许你在这里死掉的话几年真的谁都不再记得你了。”我一边努力无视左手被拉扯的痛感，一边组织着语言。
我一直在考虑，胸中的那份沉重的心情是什么。
然后，我终于明白了。
我终于知道到我该做什么了。
我要让这个女孩活下去。
我想拯救这个女孩。
——但是，要怎么做呢？
我这样的人，真的有改变他人的力量吗？那是不可能的吧？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
应该有能顺利解决问题的方法。我有这种感觉。应该有方法能完美解决一切。
消除她的痛苦，让她能开朗地继续生活，赋予她迈向明天的活力，生存的动力。
那个方法，那种做法，到底什么啊——
“那个啊，我是个很废的人，脑袋也不聪明，长相也很普通，总是没有恒心，做事也喜欢半途而废。”
啊啊，自己开始胡言乱语了，明明有很多话想说，但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出来。
“但是，就是这样的我，也依然有很多人为我担心着，所以，所以……”
“……你到底想说什么？”
“呃……”
我目光游移着，开始拼命地想。
自己到底要说什么才能够拯救她，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到达Happy End？
不对，刻意地说那种话的话根本无法说服森筱夜，
必须要说出自己的真正感觉才行。
快想。快想。快想。快想。快想。快想。快想。快想。快想
。
“啊！"
在努力想着，在几乎要把脑细胞用得差不多的时候，我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那份感情。
心中那份从未有过的感觉。
自己不想森筱夜离开的感觉。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我——
“……那个，呃，其实——怎么说呢……我喜欢你！！”
啊啊，果然还是很奇怪吧……有谁会在这种情况下告白的啊？！
“…………哈？”森筱夜发出了诧异的声音。
大概根本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吧，那也是当然的啊，我清楚地明白喜欢啦，讨厌啦，这样的话都不重要。问题大概在更深更根本的地方。
我应该想办法说明这一点。转化成语言，必须让森筱夜知道。但是不管什么话，都稍纵即逝。出口的瞬间就已经失去了意义。
我不明白。
怎么办？我想怎么办？我在想什么啊——
或许死了也没什么吧。
结果是一样的。只是早晚的事。反正就算活下去，也尽是痛苦的事，很辛苦。很没有意义。没有活着的意义。死了更好。这结论非常的有道理，谁都没法反驳。
不对，不是这样，不能这么想。
这种想法是错误的，我不是已经决定了吗！
要坦诚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不能再逃避！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恩…我是个不善言辞的人，的确，或许你死掉的话我和其他的人痛苦一段时间之后就会逐渐把你遗忘，但是呢……”
我咬着牙，努力地把自己的感觉表达清楚。
“…在刚开始失去的时候，我还是会很伤心的啊！非常非常痛苦，每天都会想起你，就算以后记不清了，但这份痛苦也不会消失……就算时间不会很长，但我可以确定，如果你就这样死掉的话，我，我一定会——”
有液体从脸上划过，我无法确定那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想必我现在一定很难看吧，丢脸地纠结着五官，叫喊着令人害羞的话。
“你死掉的话，我一定会非常寂寞的啊……”
右手不由自主地用力抓紧了森筱夜纤细的手腕，诉说着自己的心情，“就算只有一段时间……我也不想痛苦，如果你需要存在的理由的话，那么就由我来创造吧！我需要你！拜托了！我恳求你！不要死……！”
“……”
“…………”
激动地说出自己的感觉之后，我们一起陷入了沉默。
“……呃，那个……”我小声地开口。
“……什么嘛……那个。”
“哈？”
“开什么玩笑啊……那么奇怪的话……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啊，说的也是呢，想要这样就能改变，我果然还是太天真了吧。
“……但是。”
森筱夜低着头，发出了微微的颤音。
“为什么呢，我却不自觉地开始动摇了呢……明明只是那种程度的谎言——
果然……是你的原因吧。”
森筱夜抬起头，雨水在她娇小的脸上划过。
“真是过分呢，安伊。”
“诶？”
“……真是会说谎。”
森筱夜一边说着这句话，一边向我伸出没有被我抓住的手。
“啊咧？”
森筱夜将手伸向我上衣的口袋，因为正处于奇怪的姿势的原因，我才新买的手机露出了一半以上。
啊啊，这样下去手机会掉下去的啊！！
森筱夜自然地抽出了手机，将翻盖打开。
“……真是受欢迎呢。”她盯着手机屏幕，露出了苦笑，“十一条短信……九通未接电话。”
“啊……”想起来了，我把手机调成振动模式了。
“这样的话我就更加不能那么做了啊……”森筱夜喃喃自语着，突然问了我一句，“安伊你还能坚持多久？”
“诶……啊，大概十几分钟吧……”
说起来，明明只有几分钟，我的左手却已经酸痛到不行了，果然平时还是要多锻炼才行啊。
嘛，不过这种事应该也不会经常发生的吧。
只要这次就好，努力，尽全力地不要放手。
“是么……看来必须要快点了呢。”森筱夜微微地露出了复杂的笑容，在手机上按了几个键，然后将手机移至耳边。
“……啊，警察先生吗？我们遇到了点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