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南卡霍姆岛,1944年1月30日。
四年前发生在这座要塞上的战斗痕迹在今天仍然历历在目,德军占领了这儿如此之久却仍然没有清理这里的战争痕迹……扭曲的克虏伯要塞炮,不成样子的地面堡垒,就连德国人也懒得在上面树立第三帝国的万字旗了。
但这不妨碍这里成为一个良港,现在这里就停泊着众多的德国海军舰艇,其中有不少运输船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德国海军将要打一场登陆战了。
“……德意志的子民们!今天,德意志帝国的战旗已经插在了伏尔加河西岸,列宁格勒上屹立着第三帝国高昂不屈的战旗,我可以骄傲地称德意志帝国已经成为了世界第一大国!但是卑劣的美国和英国仍然不肯放弃他们邪恶的企图……”
德国陆军中尉莱茵哈德·冯·克莱斯特差点忘了今天是德意志帝国元首“登基”的十一周年纪念日。这位元首和他的宣传部长总不会放过每一个对他们而言有纪念意义的日子来公开演说……最初几年他还听得饶有兴致,但连续了十年的轰炸,多少也会厌烦了。但看着船舱里年轻的部下津津有味地听着元首的演讲,莱茵哈德实在不好意思说些什么。直到看见自己的一排长多尔曼开始抽起了烟,莱茵哈德才找到借口离开这他认为“狭小而无趣”的空间。
“阿尔特马克”号,这是莱茵哈德所乘坐的运输船,战前德国所建造的,专门为三艘德意志级铁甲舰远航补给的远洋综合补给舰。而现在三艘德意志级装甲舰均接受了针对续航力方面的改造,加之这三艘装甲舰一旦变为战舰少女状态,将没有任何一艘其他国家的巡洋舰是她们的对手,再让阿尔特马克号跟着她们作战则是徒增累赘。现在的阿尔特马克失去了原本作为补给舰的意义,和其他补给舰一样安装了数门150毫米舰炮和大量防空炮,充当起海军武装运输舰。
莱茵哈德·冯·克莱斯特陆军中尉服役的部队是德国第215步兵师。这支部队自1940年来已经经历了相当多的战斗了,战斗经验可谓相当丰富,因此成为海军部物色参与“萨勒演习”的陆军部队之一。为了不影响东线战事,海军部选择的陆军师均只抽调了一个团,“阿尔特马克”这样的大船刚好够塞得下莱茵哈德所在的这个团,215步兵师的第380掷弹兵团。
甲板上一群人正用冰镐敲着昨天晚上水汽结的冰,冰本来也没多少,敲了一会儿,几个人就靠在围栏边上对着峡湾里停泊的一众军舰指点江山,赞扬那两艘希佩尔级重巡洋舰优美英武的线条,同时也为那两艘莱比锡级轻巡洋舰抒发出他们衷心感谢。此前在苏联北方的战斗,若不是莱比锡和纽伦堡小姐及时而准确的炮击,这个师就不得不面对解散的地步了。
“说起来我们脚下的这艘阿尔特马克号啊,和挪威也是相当的有缘……当年阿尔特马克号和施佩小姐返航时,施佩小姐击沉了一艘英国巡洋舰,但施佩小姐当时无法展开战舰,那艘倒霉的英国巡洋舰的落汤鸡们只能由阿尔特马克号收容了。不久后它们就到了挪威。那艘英国巡洋舰在被击沉前就把消息发了出去,一艘速度比施佩小姐快的家伙缠住了她,施佩小姐当时就命令阿尔特马克号单独返回。但英国人阴险地在卑尔根设伏……”
“后来怎么样了?”一个年轻的陆军士兵期待地看着故事多多的老士官。老士官舒了舒喉咙,年轻士兵很上道地解开了腰间的水壶,给老士官倒了些水。
“后来啊……英国人的驱逐舰直接从卑尔根的峡湾里冲了出来……你们可得知道虽然阿尔特马克是艘排水量两万吨的大船,但毫无装甲,哪怕是面对驱逐舰的炮火都有可能轻易沉没……英国人发信号要求阿尔特马克停船接受投降,但船长知道一旦他们停了下来,卑鄙的英国人必定会击沉他!当时挪威还是中立国,阿尔特马克的船长当机立断,前往挪威请求庇护…但英国人根本不管!谢天谢地那艘缠住施佩小姐的英国巡洋舰根本没胆子和她战斗,施佩小姐想通了这一点后立刻加速追赶阿尔特马克,接着,施佩小姐出神入化地在二十海里的距离上,一轮齐射就打沉了那艘驱逐舰!”
莱茵哈德靠在他们附近,饶有兴致地听着,老士官孜孜不倦地继续道:“阿尔特马克号就这样获救了,但事情还没完……趁着英国驱逐舰造成的混乱,之前收容的俘虏趁乱组织了一场暴动,阿尔特马克很快就被英国俘虏控制住了。但经过施佩小姐一系列的战斗后,挪威附近的海域已经没有英国海军的舰艇了,这些英国俘虏就决定将船开往斯塔万格,那儿是挪威海军的锚地。很快挪威海军登船检查了阿尔特马克号,挪威官方允许英国俘虏们借道返回英国。英国人领走前破坏了这艘船的动力系统,最后屈辱地被施佩小姐拖回了德国。之后,元首对挪威人的两面三刀大为不满,这才有了四年前的“威塞演习”。
年轻士兵发出”哦…“的声音后点了点头,对这艘船还有这样离奇的经历感到敬佩。老士官讲完故事后也觉得有些冷了,搓了搓手打算返回船舱,这才突然看到听故事的莱茵哈德。“…长官!”
老士官和士兵忽然敬礼,莱茵哈德笑了笑,对他们敬礼后说:“很不错的故事,先生们。”
老士官和这个年轻士兵莱茵哈德认识,是莫泽少尉的连的,老士官是他的班长。莱茵哈德举起水壶喝了一口,“我可能不会告诉你,就算没有阿尔特马克号在四年前闹出的那起事件,挪威战役还是会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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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你记得冯·克莱斯特中尉在甲板上说的什么来着?没阿尔特马克这档子事挪威还是要被打,你信?”
船上一间专门为士官们准备的餐厅里,老士官约斯特·贝恩红着脸,和其他士官开着玩笑。“他还说祝我们能有像阿尔特马克这样的运气?开什么玩笑,难道是在说我们被英国人俘虏后再暴动,抢英国佬的船?”
“我也就当你在开玩笑了,贝恩。说老实话虽然冯·克莱斯特中尉老是说一些无趣的话,但是……”
一个胡茬士官手指在桌子上画着圈。“冯·克莱斯特中尉的骁勇和睿智在师里都是无人不晓的,虽然我确实认为克莱斯特中尉可能在讲冷笑话…但之前我听说克莱斯特中尉每逢战前都会说‘祝你们和谁谁一样好运’这样的话,但……结局令人出乎意料,总之我觉得你说的话对中尉有辱。”
“你是觉得克莱斯特中尉跟巫师一样能改变人的命运,是这样?”
“贝恩……!冷静点!快别喝这该死的酒了!洛恩我们得把这醉鬼丢回他的船舱里去……”第三个士官见老士官贝恩的话语越来越偏激,见状叫上胡茬士官帮忙让贝恩闭嘴。
“哈哈,克莱斯特中尉要是真有那么神奇他怎么不祝我拿骑士勋章啊,这样我肯定把我的命都卖给他!你们也真是奇怪,一点点小巧合就不断地把它放大,然后把发生在克莱斯特中尉身上的种种事加在一起神话他……”
结果老士官的力气比胡茬士官的大,老士官还是肆无忌惮地发出了自己的声音。胡茬士官和另一个士官相对视了一会儿,尴尬地耸了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