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约定

作者:冯·克莱斯特 更新时间:2017/6/25 22:25:02 字数:2801

“咚咚咚…叮叮咚咚…咚…”

有着一头较为罕见银白色头发的青年,此时脸上布满愁容。受到某种不良情绪的感染,正在钢琴键盘上起伏的手慌乱了些许。于是很自然的,青年苦苦思索的音乐旋律碎掉了。

对大部分音乐家来说,原本连贯的音乐要是中途出了些“小差错”,要想继续下去是非常困难的。而这个青年也难以逃脱这个规律。

青年脸色憋得有些红,片刻后,摇了摇头,“噗”地一声将钢琴键盘盖合起,离开了蹲了有三个小时之长的钢琴凳后,又顺手将支架抽走。直到这个时候,懂行的人才能发现这架钢琴的不凡之处——其他钢琴要是这样随便地就抽走发声区的支架,那厚重又巨大的盖子将会伴随着轰响毁了这架钢琴,而这架钢琴的盖子居然像一片羽毛一样,慢悠悠地落下。

青年面带忧色的原因并非节日假期快结束了,而是他还没有为他可爱又迷人的妹妹准备离别的馈赠。在淘汰了诸多青年觉得不适合的选项后,青年决定为她作一首钢琴曲。然而,显然现在的青年因为灵感问题,作曲计划看起来不得不放弃了。

“灵感……灵感……唔…”

青年不知道多少次进入这个吞噬无数时间的谜题了,不过青年最起码意识到了一点——这样没有尽头地思索下去一样是毫无结果。

该怎么办呢?

当这个问题窜入脑海,青年突然想到某个人曾经面临过和他一样的困境,不过某人却是克服了过去。那个人曾经向他建议过——

苦恼于思索一个问题的答案而迟迟没有结果,那你最好……将这个问题踢到一边,为什么不出去散散步?对于这种把自己关起来想而得不到答案的问题,越是维持原状,答案藏得越深。

现在是他的建议开花结果的时候了。

青年稍稍拉开这个房间的门,透过门缝尚能看见还在房间里玩耍的妹妹。然后合上门,将窗户打开,从窗户到达房子外面的世界。

新鲜的空气灌入和外界几乎没有交流的封闭空间中。

“…然而,天已经有些晚了啊。”

青年自言自语,然后顺从他的肌肉记忆,走向那条曾经不知道陪着她走了多少次的小径。

那位伟大领导人推行的全国电气化工程显然还没有普及到偏僻的诺因斯菲尔德镇,这儿的夜间照明仍然由古老的点灯人完成。守时的点灯人在一刻钟前已经完成了全部的工作。

青年一直很喜欢这条小径。镇里的园艺人有心还是无心地每周都会剪裁这条小径两边的灌木,甚至还在小径上设置了一些椅子。当夜幕降临时,青年最享受的就是坐在他最钟爱的那个椅子上,感受拂过脸庞的海风,欣赏星星点点的萤火虫。

以前青年是没有这样的爱好的。然而他又是什么时候突然喜欢上了这里呢?他自己找不到答案。之后,青年已经忘记了时间是怎么过的,忽然就发现自己已经走到头了。

这条小径的另一头是位于贯穿诺因斯菲尔德小镇的河流出海口的渔村。大多数渔民在镇子里都有家,不过,他们有时候也在渔村里住。青年这是就看到渔村的码头上,几艘单桅帆船和机帆船上的水手点着灯,将光亮物体挂地到处都是。小船在海面上一浮一沉,连着船上挂着的灯一起飘荡起来,在海面上洒下斑驳光晕。

青年还听见隐约中,人们欢笑的声音。

祝愿他们过得愉快,青年想,然后摇了摇头。忽然意识到那家伙给自己的建议倒是让自己脱离了那种焦虑状态啊。然后再按照他建议的,忘掉那个问题后在一个新环境里重新思考。

我是为了什么作曲?

因为今天是探亲假的最后一天,而因为自己工作的特殊性,不好好充分利用这段时间和家人们相聚一起可不行。

然而,团聚是多么奢侈的一个名词!只有妈妈和妹妹在家里,老爹终其一年也没办法脱离那个深深的泥潭。

如果是为了团聚的话……青年抬头再次看了看渔船附近,灯光下载歌载笑的身影,青年倒是有些嫉妒他们呢。

……接着,夜色和周遭所有传到青年感官中的声音与景物提供给了灵感。

——我应该这么弹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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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那有一架大钢琴的房间后,青年深吸一口气。

将自己处于一个身心放松的状态。

将自己多余的心思全部卸下。

将一切动作交给上帝。

然后,手指开始在键盘上挥动,从钢琴后方的机械装置转换而来的是,“上帝”告诉青年他应该弹的什么。

“………………”

青年皱了皱眉头,感觉仿佛缺少了什么。

钢琴声构建的意象,只有宁静、夜晚两个元素。青年回忆了一下渔村所见的一幕,发现应该还缺了,人类的感情元素。

青年拍了拍脑袋,钢琴可没办法构筑两种维度截然不同的意象。恩,如果要破除眼下这困境……

以青年的音乐素养,他很快发现应该用其他乐器合奏。所幸,钢琴需要的旋律还是一只手就能弹的,甚至那简单的钢琴旋律只是不断重复的“1234-1234”,以青年的聪明才智来看……很容易解决!

青年稍微修改了下小时候用来偷懒的“机械装置”,然后放到钢琴的音弦上,青年所需要的旋律就有了。

青年又在角落里拾起一个“金皮喇叭”,然后在钢琴旋律的背景下再一次将自己放松,“临场发挥”。

“…………”

“哈哈…”

青年终于笑了,他认为他找到了他想要献给她的音乐。兴冲冲的他迫不及待地跳下座位,几乎以百米赛跑的姿势冲过距离木头门的短短距离……

“……哈啊!”

青年一拉木门,门的外侧一个银白色的毛团瞬间失去了平衡,看来这个毛团应该是靠在门上的。不过,这个毛团青年显然认识并且因为毛团的出现,青年简直是出乎意料——

“艾斯特?你难道一直趴在门上?”

银白色的“毛团”怯怯地点了点头,有些发红的视线在青年脸庞上游离不定。

“……从你回来时就在了喔……刚才也有好好听到的。”

青年被这意外情况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摸了摸毛团的小脑袋。“……笨蛋,反正你一会儿也会听到,在这儿偷听不是败坏兴致么。”

“可是哥哥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况且我也多少听懂了哥哥音乐里的意思。”

毛团迎上青年的目光,青年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嗨,这可不像我的妹妹艾斯特啊。”

气氛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冷了下去,搞得两个人都不知道该做什么了。打破沉默的还是毛团——这个有着银白色长发的可爱少女。

“……哥哥,再弹一遍吧。”

…………

青年默默地拿起手上握着的“金皮喇叭”,然后打开钢琴后面放着的“机械装置”,数十分钟前的旋律再一次响起。

少女静静地听着青年的奏乐。似乎是从音乐中听出来了些什么,少女眼眶中竟然有泪花打转……

结束后,青年知道少女面容上法身了什么变化,连忙问“怎么了?”

少女只是用袖子擦了擦脸,然后握着莱茵哈德的手。

“……再弹一遍。”

青年深深地看了看自己的妹妹,正猜测她到底听出了些什么。

“再来一遍。”少女重复一遍。

青年在这一天重复了第三遍“演奏”。不过,与前两次不同的是,在青年演奏的同时,少女敞开她的喉咙,应和着旋律轻吟。

竟然让青年自以为完美的音乐增色不少!

“……艾斯特?”

第三遍演奏之后,少女竟然泪水抑制不住地流了出来。“……怎么了?”

少女忽然扑向青年,双臂紧紧环绕着他,带着一丝哭腔。“哥哥……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回来!不管发生了什么,一定要回来!”

这傻女孩!青年想,他见惯了生死,并且也做好了淡然面对某一天不得不与她分离的时候。

然而,这一出可得打乱他的计划了。

在内心中稍稍感慨后,青年也抱住少女,在她的耳边轻语。“……刚刚那段音乐,是我才想出来的,花了不少时间呢。”

“……我知道。”

“想不想知道它的名字?”

少女似乎没听懂青年说的话一样,迷茫地抬起头来。

“其实我今天不想告诉你,但你要是想知道的话……得让我我和你做个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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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须得把它的名字告诉你才能死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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