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经常在前线作战的陆军的一份子,莱茵哈德早已掌握在炮火的高分贝干扰下安然入睡的技能,然而却从未有过在高速行进下的海军舰艇中入睡的经验。
不过出于人类的本能,如果太过疲劳,这时不管外界是多么吵闹环境多么恶劣,大脑也会强迫你进入梦乡!
虽然莱茵哈德前一个晚上睡眠充足也没有什么意外情况,但自昨天登船开始入睡到阿尔特马克号触雷惊醒,中间仅有三个小时的间隔。接着在冰冷的海水中不知道持续多久的挣扎、与晕船带来的体力流失,为莱茵哈德在这一般人无法入睡的空间,安然进入梦乡创造了足够的条件。
这一次他又一次梦到了他的家乡诺因斯菲尔德,在那儿的一栋白色尖顶与马厩的宅子,以及他可爱又迷人的妹妹艾斯特。
如果那位绿色头发的小女孩忽然的紧急号声再晚一点,莱茵哈德大概就能在梦中与艾斯特吻上了。
“呃……发生什么了?”莱茵哈德显然还没没有弄清状况,揉了揉眼睛,随手叫停一个刚从自己面前经过的士兵:“嘿,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士兵立刻停下,站正后对莱茵哈德说:“长官,刚刚全舰通知说让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
莱茵哈德身前这个士兵已经穿好了衣服,不由看向先前晾衣服的地方,那儿已经有许多人正在更衣了。他走过去摘下了自己的衣服——还没有干,但至少不是之前那种湿抹布的状态。穿上之后,又翻了翻各处的口袋,发现自己的东西居然还在,只是令人遗憾的几十封信可能是遗失在那艘不走运的船上了,还在常服口袋里的军人证、钱包等私人物品里边收容的东西肯定也统统被浸湿。
泽勒少校此时也穿好了衣服,正站在门口。见莱茵哈德已经完成了自己的装束,便走上前去对他说:“赫伯中校也在这艘船上,之前他召集所有校级军官去他那里开了个小会,内容我已经通知过其他连排一级的单位了,现在转述给你。”
莱茵哈德立刻站正。“鉴于阿尔特马克号的沉没,我们无法确定现在确切的伤亡情况,可能有些连排单位成建制地覆灭。赫伯中校指示所有连排级单位需收拢部下,统计部下的情况并汇总,到岸后恐怕要重组单位了。”泽勒点了一下颜色被海水浸地有点深的大檐帽,“那几位东方人的事情可以趁这会儿解决。”
莱茵哈德有点惊讶营长竟然还把那些东方人的事情放在心上,不过当下也没多说什么。在他的印象中,泽勒少校不像是会关心这一点小事的人。
穿好衣服后,昨天那位小伙子又端着他的白铁皮盆子奔波于各个舱室,里面装的内容还是昨天的那几个土豆。刚煮熟的土豆散发着温热,暂时驱散的那些还未干透的衣服带来的冷意。
就在莱茵哈德正在毫无形象地大嚼特嚼时,忽然头顶上传来一阵爆炸轰响、以及颇具穿透力的声音。常年在前线滚爬的他自然听出来这是大口径火炮的声音。(对于陆军而言,大于100mm的基本是大口径了。)随之而来的还有船体微微的颤抖。在场的所有人条件反射地抬头,至于发生了什么,心里也都有数。
这样的炮响在接下来一分钟内发生了四次,每次都是单炮射击。按照炮兵的流程,这大概是试射。陆军炮兵们不止一次羡慕过海军火炮无与伦比的威力与射速,这艘1936A型驱逐舰所使用的150mm火炮最快的射速高达每分钟12发,而且即使是之前每分钟四发的试射速度,也是陆军炮兵们遥不可及的!
透过舷窗,莱茵哈德隐约看到了不远处海面上的“灰线”,那是浮冰和积雪覆盖的陆地。由明亮黄色锐减为暗红色的炮弹随着震动与轰响一枚接着一枚从头顶飞出去,然而距离过远注定无法看见炮弹爆炸的亮光。
但,有些朦胧的炮弹爆炸的声音,带给在场所有的军人一个信号:战争的号角就此吹响!
威廉·海德坎普号边开火边慢慢行驶,直到开到一个明显是临时建造的栈桥旁。莱茵哈德并未在甲板上观看这艘驱逐舰开火的进程,不然他将会看到一门门大炮,在无人操作的状态下,炮弹自己飞入膛中,火炮自己完成开火-复位这一过程,甚至偶尔还会看到一根细长的金属棒在炮管里来回抽动。
因为设计时就需要有良好的适航性这一点,威廉·海德坎普号的干舷很高。而这临时搭建的栈桥显然不会高出水面多少,士兵们只好集结在这艘船的中段,通过绳梯一点一点地到达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