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接着一个,总共三个红色信号弹拖着尾焰,高高挂在树林顶端。然后以此为信号,苏军凌冽无情的炮击笼罩在我和敌人的头上……我和欧文毫无办法,躲在一个炮弹坑里瑟瑟发抖。炮击变得稀疏时,他们的坦克带着步兵跟了上来。”
银白色头发的青年靠在栏杆上,分享着自己在前线的故事。“我觉得坦克靠的足够近,欧文手里的铁拳火箭筒可以击毁它而不被误伤,然后我探头一看……那辆坦克几乎和我面对面,我被吓到了,呆立在那浑身动弹不得,欧文抓到我的腰带把我拽倒,否则我会被机枪打成漏勺。有战士在后面用冲锋枪朝这里射击,击倒了许多敌人。我不确定最终的结果是帮了我还是害了我,一枚手榴弹飞进了弹坑,我当时被吓坏了……”
青年眼神渐渐黯淡起来。“欧文再一次拯救了我,这家伙把手榴弹压在身下。”
青年举起右手,轻轻抚摸领口的骑士铁十字勋章。
“它的1/2应该属于欧文。”
青年身侧,一个有着一模一样发色的少女也坐在栅栏上,洁白晶莹的双腿随风挥舞,微风拂过闪耀水晶般的长发。
“……抱歉,哥哥…是我太任性才让你回忆起伤心事了。”
青年宠溺地摸着少女的头。“艾斯特,除了爸爸和妈妈,你是我仅存,最为重要的亲人了。相信我,我们在苏联迎来了一个又一个胜利,日子很快会变好的。但是国内也不太平,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现在你也是英雄家属了,这意味着——我们也能享受双倍配额了!”
“真的?!”
少女好似抓住松果的小松鼠一般兴奋,喜悦之情几乎化作一股纯粹的能量透过紫玛瑙般的眼瞳投射过来。“我要换好多好多的糖果给玛利亚,艾丽卡她们!”
“真是我的好姑娘。”
青年起身,取出藏在身后的一顶花环,戴在少女头顶,俯下身捧着少女的脸颊。“你不是问我上次那首钢琴曲的名字吗,它叫Folgen sie Mir,祝愿我们时刻能重聚不离。”
“嗯……我会永远记得的。”
青年抱起少女柔软的腰肢,把这个艺术品一般的人儿轻放在地上。“好了,时间可不等人,现在是午饭时间。”
青年抱起柴房的一捆树枝往厨房走去,就要转身时,感觉到一只手轻轻拉自己的衣袖。“什么事,艾斯特?”
青年只看见少女低着头,前刘海遮住了她的双眸。
“……哥哥,真的……十分,抱歉………”
“什么……?”
…………
……
青年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蓝天白云,厨房的石墙和木头全部消失不见,耳畔只留下了少女的声音。
“等着我…”
……
◇
莱因哈德感觉自己做了个十分古怪的梦,当自己醒来时已经不记得一丁点梦的内容了,只感觉后半段好像自己从一个很高的地方坠落下来,掉在一团棉花上。
当他微微睁开眼,觉得自己好像正在做那天从海里被捞起来的梦,还是一样摇晃的狭小舱室。
“你醒了。”
无机质的声音从左上方响起,莱因哈德眼睛往声音方向一瞟,看见那个亚麻色头发的少女。
“是你……!”
瞬间,他就想挣扎着站起来,但少女双手就像铁箍一样固定着自己的姿势无法动弹,后脑勺被死死压在少女大腿上。不知怎的,顺滑的肌肤和柔软的触感让莱因哈德十分留念。“我……从什么时候这样躺着的?”
“8个小时前。”
“上帝啊,我居然躺在一个战舰少女的腿上。”莱因哈德故做一副很严肃的姿态说。“八小时,海军宪兵部已经听到风声准备在码头击毙我了吗?这就是你的策略吗?”
“请不要这么说,我会很困扰的,你需要休息。”
“难以理喻。”
就这样又过了十几分钟,柔软的触感和一股莫名的气味让莱因哈德有点心猿意马。“那么让我们回到最初的问题,你为什么带我离开那里?”
“……直觉告诉我应该这么做。”
莱因哈德感觉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直觉?没有感情的钢铁居然会有直觉?”
“是的,直觉,我十分确定,这是我以前不曾有过,而现在我无法解释却拥有的。”
“上帝啊。”
少女脸色微微一变。“你不相信,我感觉得到,你以为我在开玩笑。你的心在变冷。”
“——什么?”
莱因哈德为Z23这句话震惊,和他刚才的内心活动,一点不差。
“这就是我要说的,我的心与你相连,或者说我从你这里得到了‘心’,这是我能有感觉的原因。”
见鬼至极!莱因哈德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他只想说这不是真的,这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我休息够了,让我起来。”
莱因哈德挣扎着要从Z-23膝盖上爬起来,而这次她没有阻拦。瞬间站起来的莱因哈德觉得晕晕乎乎,双腿不受控制地朝一侧歪去,这是保持长时间卧姿瞬间爬起,局部缺血的典型表现,就这样他一头撞到舱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