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官,15连随时听候指示!”菲利克斯·多尔曼,最初看见冯·克莱斯特中尉苍白不已的脸色后也是惊讶不已,但是上级清晰的指示他“代理15连连长职务”而非替任,也没有就冯·克莱斯特的遭遇做出任何处理,多尔曼自认为,在冯·克莱斯特中尉回来之后,这项命令就应该失效了,并且上级可能不打算追究冯·克莱斯特中尉什么。尤其是看见他的老长官身后,跟着的那个绿色头发的schiffenmaiden(战舰少女)。
令人唏嘘不已的是,在schiffenmaiden对陆战斗力得到验证后,海陆两军种之间的关系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每年调配给海军的开支和资源不比陆军少多少,而在那之前,海军是份额最小的那一支。同样口径的重炮,海军火炮通常有比陆军火炮远得多的射程,和更快的射速……高达每分钟8发的射速,陆军的也仅仅是每分钟3发,毫不夸张的说一艘Z型驱逐舰的炮击火力足以比得上一个步兵师(一般一个师级直属炮兵火力是12门150mm sFH18榴弹炮)的炮兵,甚至远超越之,也具有陆军火炮难以企及的机动性……自身还携带大量的防空武器和装甲,完全的移动堡垒,这些“一人军队”几乎是陆军将领脑海里能想到最理想的“武器”了。
为此,之前的一系列战斗中,海陆两军的争执事件不少,陆军想尽办法让没有作战任务的schiffenmaiden到陆地上来,海军也努力围绕schiffenmaiden来构造“某种程度上的独立性”,而不是陆军的附庸。为此,到了战争的最后一段时间,海军已经极少命令schiffenmaiden上岸作战了——至于上岸作战,这又是德国海军之外,其他国家海军的schiffenmaiden做不到的事。
莱因哈德那和他的脸差不多颜色的头发正微微摇动,接着是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多尔曼,这几天有什么新消息吗?”
“没有,长官。”多尔曼保持面向上级的站姿。“营长那里没有任何问责的意思,您还是15连的指挥官!”
“不,我不是。”莱因哈德低垂着头,大檐帽完全挡住了照到脸颊的阳光,让菲利克斯·多尔曼看不见他的表情。“至少现在不是……我,我的状态,很不好,这样是不能带领大伙们的。”
菲利克斯·多尔曼仿佛是头一次见到莱因哈德显露出怯弱,难以置信道:“可是您才是15连的连长啊!”
“多尔曼少尉!”莱因哈德几乎是鼓出了今天最大的力气:“我不在15连的时候上级是怎么命令的,现在依然有效!这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不能牵扯到连里的战士们。”
多尔曼摇摇头,看了一眼站在莱因哈德身旁的绿发女孩,“您的意愿,尊敬的中尉先生。”
“看起来不敢指挥自己的部队是逃避,多尔曼你知道,你可以猜测我的想法,但多尔曼,我不是懦夫,永远不是。”莱因哈德的声音带着不可置疑的鉴定,遮挡住脸颊上半的阴霾在这时消失不见,那是一双坚定不移的瞳孔。“这是一场战争游戏,只能输一次的游戏。对我来说,贝尔努特替我输了一次,我没有理由承担。”
“这位是威廉·海德坎普号的,她会为进攻直接提供支援。”注意到多尔曼的视线,莱因哈德回答道。“由我指挥。”
“什么?”多尔曼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莱因哈德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多尔曼不禁为自己的老上级有些担忧,长久以来……莱因哈德·冯·克莱斯特中尉是多么骁勇,没有谁比他的连的士兵更加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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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鬼!该死的空军,你们在哪?!我们被街对面该死的街垒压住了!快他妈的来支援!”
一段残破街道的矮墙之后,头戴大檐帽的德军士兵正努力让手中的战地电话不要掉下去,不到百米外的一处建筑某处,几个不起眼的洞口时不时闪耀火光——突然的子弹制造的死亡区域让让这一片德军士兵倒下一片。
“汉塞尔,亨特,带一排的人从花园绕过去!1排的,扔烟雾弹,布林克,贝恩,我们掩护你!”
子弹打出的碎石不停掉到多尔曼的钢盔上,发出有节奏的撞击声显得很是滑稽。多尔曼赶紧从胸前的武装带里抽出一支盖帽为绿色的长柄手榴弹,奋力朝苏军火力点那里抛出去——数秒后,绿色的弹体里炸出一大团烟雾出来。“——交替前进!注意掩护!”
头戴大檐帽钢盔的士兵们一个个从掩体里,毫不犹豫的跑出去,随后踏着Z字路线从一个一个对方火力点照顾不到的地方前进。苏军失去视野后仍然没有放弃射击,紧接着就有士兵腿部中弹,侧滑倒地,捂着伤腿忍不住的喊出声。
“——快,救救他!”多尔曼,突然想起了以前与莱因哈德战斗的每一幕,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想法驱动他跑出去,在苏军机枪仍未停歇的时候冲出去,将那个被打中腿的倒霉蛋拖到安全的地方。
烟雾仍然没有散去,但伤兵的喊声却可以被机枪手注意到,多尔曼拽着伤兵的两条肩带就往一侧拖。
“嘿!快注意后面!坦克来了!”
不知道哪传来的声音让多尔曼肩头一整,下意识转头便看见几乎近在咫尺的坦克——而对方显然没有注意到正在拖伤兵的他。
多尔曼赶忙拽着那个士兵朝一侧打滚躲过……“哦,见鬼!刚才怎么没有听到那个家伙的动静?”
差点被自己人压死的他才注意到那辆坦克已经跑到他前面去了,熟悉的尾部外形告诉他那是辆四号坦克。“嘿!别过去!那头有反坦克炮!”
不管多尔曼喊的多及时,那辆注定足够聋的坦克已经冲过烟雾,紧接着加农炮开火声,金属撞击声和难以名状的爆炸声几乎同一时刻响起,那辆鲁莽的四号坦克身躯一震,火星和火花就从炮塔座圈的分析和炮塔一侧的车窗冒出来,透着烟雾也能看得清楚。
巷战中,坦克开进这样复杂的地形也是一大忌。也许能对付建筑里的步兵,但步兵也能从出乎意料的地方对付坦克,一旦坦克被击毁,这狭窄的环境里又会多一个巨大的堵塞物阻止下一辆坦克开过。
“离那辆坦克远点!换条路!”多尔曼迅速下令,刚才被击毁的四号坦克随时有殉爆的风险——那威力足以摧毁这一条街道。
多尔曼已经无法照顾约纳斯和贝恩的安危,当下他还是把1排的重要性放在约纳斯和贝恩之上。一行士兵们快速沿路走动着,另一条路尽头就能看见刚才那个藏了反坦克炮的建筑。
“往这里走,快!快!快!”多尔曼一边挥手,一遍下令道。令他意外的是这一条小道好像是被苏军遗忘了一般,没见到任何人。“分开,靠墙走,注意窗口!”
一行人立刻分成两列,分别靠着一侧的建筑物走动,枪口注意着朝这里开口的任何一个窗口。
多尔曼心中有些疑惑,几乎走了半程,竟然没有看到一个苏军士兵。
“长官,别忘了约纳斯和贝恩,他们应该和那栋建筑里的敌人交火了。”这时,一个士兵提醒道。
多尔曼心中一凛,突然想到自己竟然遗漏了开战前的临时安排……自己离连长的确还有一段距离。“该死,我们得快点了!”
多尔曼正打算大踏步跑去,一只手扶到墙上,却注意到了自己这一侧的墙面有些不自然的震颤。
“有情况……”多尔曼心中警铃忽然大作,下意识发现这可能有突**况。不等他疑惑,前面几十米远的墙忽然从内侧破裂,被什么东西顶了出去——
“英呆康!!(隐蔽!)潘瑟(坦克)!!”
一辆炮塔略小的早期型T-34坦克披着砖块,横身堵住了这个小路,前部车体似乎是因为某些原因陷进了另一侧墙体中。
那辆坦克借着撞墙停稳,延缓了一会儿,主炮开火了。炮弹径直飞过空地,命中了这一群士兵身后一栋摇摇欲坠的建筑,这下让它彻底垮塌了,主炮旁边的同轴机枪同时开火,击倒了好几个士兵。
“火箭筒!快!”多尔曼大声喊道,但等来的是手下士兵无奈的回答:“火箭筒在三班那里!他们往公园走的!”
见鬼!
多尔曼倍感无力,一拳锤在墙上,那辆坦克的机枪仍然没有停下,已经有十几个士兵倒毙在此。
“想办法干掉他……手榴弹!给我手榴弹!快,集束手榴弹!”
多尔曼眼前满是倒地阵亡受伤的士兵,都是他的属下,这让他血液急速升温,一股怒意自心底而出。机枪火力停下时,多尔曼跑到阵亡的士兵那里,取下一个插满手榴弹的武装带卷在一起……向那辆坦克冲去。
T-34的乘员们尽管失去了前部相对宽阔的视野,但炮手和装填手的观察口还是能注意得到德军的异动,即使是手榴弹,对这辆动弹不得的坦克的威胁仍然是极大的!
装填手使劲的转动控制炮塔旋转的阀门,多尔曼几乎能透过狭窄的小孔看到里面乘员惊恐的表情……匆忙之下,炮手踩到了击发踏板,发射出去的炮弹没能直接命中多尔曼,但这不远的距离也让他被爆炸震到一旁,手榴弹带也脱手而出。
多尔曼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了,这就是绝望?他一把手抓住还挂在胸前的冲锋枪,扣住扳机,单手持枪让枪口不受控制的跳起来,子弹打中坦克,却奈何不得。
“啊……!!啊!!”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放慢,那辆坦克缓缓指向自己的炮管就是生命的倒计时。终于,冲锋枪的子弹打完了,多尔曼耳边也传来了爆炸轰响,心中传递而来的绝望感让他闭上了眼睛。
“——咚!!”
是爆炸的声音,但却没有一点东西影响到自己。起初以为是死亡完全没有痛苦,过了数秒后听到后方熟悉的德语,他才意识到这是劫后余生。双手撑到地上,站了起来,看向他的属下,看到了倒塌建筑旁的,发色醒目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