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保持行动的隐秘性,所有的冲锋舟都是人力划桨驱动。多亏了北大西洋暖流,上百只冲锋舟才能在冬日里尚未封冻的摩尔曼斯克河口内移动。
德军没有任何炮火准备就驱舟渡海的行动看似不可理喻,却也是谋划好的结果:如若进行猛烈的炮击看似能效果鲜明地压制住登陆部队预期中的抵抗,但也相当于直接告诉德军现在就在打要塞的主意。在这里——莱因哈德有幸看见了战舰少女着装,临战的过程:
欧根亲王原本两百米长,几十米高的船体就在人们眼前开始发光,先是四个炮塔首先发光,接着是船体。莱因哈德离欧根亲王最近,他甚至看出了在整艘船发光消失不见之前,那最开始发光的四个炮塔已经在某一时刻不见了,而同时银发的欧根亲王身周不知何时多出了四个“袖珍炮塔”。
莱因哈德意识到,那些战场上活跃的schiffenmaiden,本体即“浓缩成人的战舰”,难怪这些家伙的战斗力从来是超出陆军定义界限的。在威廉·海德坎普和欧根亲王两个战舰少女的支援下,第370掷弹兵团与舒尔梅战斗群所有的战斗人员对这次夺取要塞的行动信心满满。谁能想得到,位于冲锋舟前,那个身材曼妙的银发女性就是身具多达8门203mm重炮与若干105mm火炮、各型防空炮的“超小型双足自走堡垒”呢?
莱因哈德没有在后方指挥战斗,而是搭乘其中一艘来自威廉·海德坎普的木质救生艇缓速前进。这艘船除了莱因哈德,还有他在6连的几个老部下。莱因哈德越来越觉得那支桨沉重起来,借着一次桨高高扬起的时刻,这才注意到不光是桨上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这艘木壳船侧面也结了条纹状的冰。
但愿士兵们划到对岸还有足够的体力!
“阿劳——贝雷特—瓦夫!(全体——准备武器!)”
声音大到能不能让对岸听到尚待讨论,但莱因哈德已经看见雪雾中那座北莫尔斯克要塞顶端,火炮发射的光亮了。此时,位列冲锋舟群最前端的欧根亲王,已经缓缓把手抬起来,四个小号炮塔同时指向了要塞的方向——莱因哈德肉眼不确定那是不是203mm火炮开火的火光,实际上他确实没有见过8门203mm火炮“挤在一起”开火的样子。巨大的炮声震地他的鼓膜嗡嗡响,一瞬之间似乎失聪一般。
转瞬之间,要塞另一头就绽放出了效果更庞大的火花,明黄色的树枝状火花冲天而起,从冲锋舟这一头看过去就能看到相当多的”抛射型“烟花上扬,那是典型的弹药堆爆炸景象……莱因哈德乐观地猜测,北莫尔斯克苏军的炮兵完蛋了。
“los!los!最后一百米,加把劲,伙计们!”
带队军官挥舞着手枪面朝冲锋舟中一众手下不停呼叫,这时候每个人都清楚,刚刚的炮击势必令苏军警惕,却也会令苏军在短时间内被迅猛的炮击下失去战斗力……而至于结果是抢滩登陆的德军迅速干掉要塞附近的敌人还是被反应过来的苏军当头棒喝,则全靠战斗发起的时机……以及虚无缥缈的运气。
一个冲锋舟后方趴着的机枪射手猛然打出几发短点射,借着敌军炮兵殉爆的火光还未褪去的余光,莱因哈德依稀在半岛滩头上方并不高耸而明显的棱线看见几个不自然的凸起,陆陆续续响起的枪声——来自两方,有MG42的特地放慢的枪声,也有苏军万年不变的DP-28机枪。这已经让他意识到最佳进攻时机已经错过……每一个官兵都知道这场战斗似乎有点早的第一炮是欧根亲王打响,但没有抱怨什么。
莱因哈德只担心,战况可能会往不受控制的方向跑去,那也意味着超乎预期的伤亡。乘着这艘来自海军驱逐舰的救生艇尚未靠岸,莱因哈德就叫住绿色头发的战舰少女:“快朝着棱线开火压制!”
片刻,莱因哈德却没有看见她有任何动作,只有她淡淡而无情地回答:“我执行的是护卫任务,为进攻行动提供火力支援不属于我的任务。”
听到她明显属于女性稚嫩却冷清的声音,莱因哈德感觉自己太阳穴两侧的血管快要控制不住地炸裂开。即使莱因哈德经历再长久的战斗,他也不自认为自己冷血到将麾下战士们的阵亡视作数字:“晒斯(该死)!趴在沙滩上方高地的敌人每一颗子弹都是朝我们发射的!你知道下一颗子弹就一定不会瞄准我的头吗?!压制住敌人的火力就是对我最大的保护了!”
恼怒的莱因哈德没有看到少女的表情,让他心情好转的是少女仿佛下定决心一样的动作,身体两侧的几个小号炮塔已经扬起,并一个一个地朝百米远的地方发射炮弹过去……随着精准而致命的火花接连绽放,对岸的机枪火力也弱了许多。
莱因哈德的木质救生艇差不多是最后一个上岸的,抓着MP40冲锋枪迫不及待地就从一侧翻下来,下意识地指挥周围士兵展开攻击队形:“重整队形!所有士兵注意间距!准备进攻!”,待看见周围的士兵已经抓着武器弯腰前进时,正欲一同行动前进的莱因哈德被驱逐舰少女,如铁板一样的手抓住。
“中尉,现在的你不是连队指挥官,请注意你的任务!”
“该死!我的任务就是协助步兵联系海军战舰攻克这座该死的要塞!”莱因哈德在一瞬之间,一股怒气直冲脑海。“跟着步兵!朝每一个向我们开火的家伙射击!这就是你,我,以及欧根亲王的任务!现在,进攻!”
莱因哈德也不知道在那之后自己做了什么,用旁观者的话说……他几乎是拽着威廉·海德坎普号战舰少女的手往棱线上跑,随后是这位可敬的战舰少女向棱线后方——豁然开朗的苏军阵地开始倾泻炮火。哪儿能看见炮口的光亮,海德坎普就会向那里发射一枚128mm高爆炮弹过去,5门火炮以两秒的间隔均匀发射。
刚刚从突然的轰炸回过神来的炮兵和守备士兵们紧张地躲在一切能抵挡子弹的掩体后方,有些看到冒头的德军士兵就迫不及待扣动扳机,下一刻被突入袭来的爆炸回敬。苏军士兵惊恐地发现每一挺机枪、开火的冲锋枪在这种诡异,精准的炮火打击下迅速哑火,士气下降到何种地步已能从士兵们苍白的脸色上看出来。
直到莱因哈德回过神,看见眼前那片几乎被轰成月球表面的炮兵阵地,和双手抱在后脑,纷纷从掩体后方自觉走出的俘虏。
“你运气很不错,中尉阁下,你是我见过第一个敢拉着schiffenmaiden跑的人类。”
欧根亲王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莱因哈德身旁,此时的他眼神复杂地看着在他前面,给他留下一个背影的威廉·海德坎普。他突然觉得以前在哪想过一个问题,无畏子弹,杀伤力强大,这些战舰少女的表现绝对满足任何一个陆军指挥官对的要求……过了几分钟,才注意到笑盈盈看着他的,银白长发的战舰少女。
“我觉得我应该不会因为某个第一次而惊讶,这似乎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像是我不是第一次面临这样的问题了。”莱因哈德坐在一个弹坑边缘,摇了摇头。“总之……我还要感谢你们,为登录的士兵们提供火力支援,将预期死伤降到了最低,我也要为我的失态而道歉。”
欧根亲王对他的反应稍有惊讶,却没有表现在脸上。“阁下无需向我道歉。倒不如说,以后我们可能向你道歉的机会要更多一些……我会期待那有趣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