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冻之海,包裹寒冰大陆诺森德的神秘海域,古老又变化万千。
同时,也是一片充满血腥海洋:每时每刻都有生命因弱肉强食的法则而死亡,只有最强的生物才在这片水域中生存。
就在这片充满杀机与仇恨的海面上,乘载暴风王国支援部队的破冰船“冰矛号”撕开冻结的海面,向联盟先遣军的登陆点“嚎风峡湾”行进。但这艘战船上装载的却不是士兵,而是被迫充当支援部队的暴风城各学院的高年级学生。
“极光哎!!”
“好漂亮!”
“这里就是世界之极吗?”
“大陆在哪里?!”
当我们深入冰冻之海,各学院的学员们纷纷从船舱走出,争先恐后的眺望只存在于传说的海域,甲板立刻喧嚷起来。
不过,总有些人因为怕冷还是选择躲在船舱里。比如除我以外的“托里斯小组”成员。但不论怎么说,我们都是来打仗的,可这群人总体上绝不对会让人联想起军队,完全没有压迫感和紧张感,大概是闷了半个来月都忘记自己是干什么的了吧。
或许这就是我们与正规军的不同,不到上战场的时候永远也不会知道什么叫战争。
也永远不会知道应该如何对待战争,如何去战争。
只是,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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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航已有半个来月,蒸汽船比帆船快好了几倍,可依然看不到陆地。
这里的狂风吹得人头脑发麻,海浪将铁甲船拍打的吱嘎作响,每天都是一成不变的浮冰和极光。更糟糕的是这北地的天气说变就变,方才还晴空万里,一眨眼却是阴云密布,温度骤降还起了雾。
大概是受不了这沉闷的鬼天气,众人都纷纷返回了舱内,只有我还留在甲板上望着雾蒙蒙的海面发呆。
光是大自然我们就已经无能为力了,谈何战争啊……
虽说很不看好这场战争,但我是无时无刻不在祈祷尽快抵达陆地,飘忽不定的船舱每晚都摇晃的我睡不着觉,一进去就头晕恶心。因此我也没有再做噩梦,但这估计是离开暴风城的那天晚上,和那位幽灵姑娘的倾谈换来的好结果吧。
唉……管它呢,该来的终究还是躲不掉。
我郁闷的叹息着,向远处眺望,心想顺其自然吧。
……
天空混沌,海面被冰雾包裹,周围是一成不变的灰白。
我们仿佛永远也到不了尽头,仿佛已被凝固在冰冷海水中。而越是深入,气候也越是恶劣,雾越来越大,天空中飘洒起了洁白的雪花。渐渐地,连铁甲船都被雾气覆盖,能见度不过六七米,以至于不得不放慢航行速度避免意外。
这样的大雾弥漫,真是越看越让人憋得慌,索性我也想回去休息了。
但刚刚要离开甲板,突然不远的海面上一个浮动的阴影吸引了我的注意。
正眼一瞧,浓雾之中竟浮现出一个楼船般巨大的黑影。
本以为是雾气作怪产生的幻觉,但渐渐地,那东西似乎越来越近。
“海怪……?!”
在确认它是朝我们而来之后,我迅速跑到船舷探头向前方眺望。
但是,黑影没有靠上来,而是和我们的船保持距离均速前进,像是在借助浓雾追踪的狡猾猎手。从外形来看这家伙好像是条龙,它一直弯着脖子,如同雕塑一般在海面上漂浮,在浓浓的雾气中忽隐忽现。
我非常惊奇,毕竟这是第一次见到海怪。可就在这时,忽然一阵剧烈刺骨的北地之风刮起,强大的风力差点给我吹跑了。也多亏这股北风,铁甲船周围的雾被吹散了许多,我大致看清了那个东西——那并不是龙,而是一艘船——一艘龙头装饰的大型双帆排浆船!
虽然间隔较远,船身也只是昙花一现,但我看得相当清楚了。
那绝不是联盟的船,甚至比我所知道的部落船只还要狂野和恐怖,就好似一条饥饿的海龙在等待机会伏击猎物。
如此一来,我急忙跑向瞭望台,对岗哨的水手示警。
“喂——!!我们周围有不明船只!我看到一艘大船在附近!!”
“船?什么船?!在哪?!”
“在西边!我们的左舷!”
“你确定吗?!我什么也看不到!”
水手迅速拿起望远镜四处瞭望,但看起来并无异常。
难道是我花眼了?我急忙跑回船舷张望,可现在除了白茫茫的大雾什么都没有了,那艘排浆船就这样凭空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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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怪雾产生幻觉,还是传说中的幽灵船?
若是真有其它船只在靠近,最先发现的也应该是瞭望台的水手,如此巨大的东西靠过来不可能看不到的啊。
感觉是被浓雾戏弄了一番,我郁闷的离开冰冷甲板,返回了温暖却不舒服的舱里。
虽然“冰矛号”是远洋的巨型船只,可毕竟是战斗用的炮舰,舱内狭窄拥挤,也没有娱乐设施,在这种地方度日是非常苦闷的。但仗还没打,我们怎能先被闷死?所以没事做时大家都会想办法找点乐子——比如西洋棋、扑克牌、讲故事。
所以呢,我像往常一样穿过昏暗走廊,来到了平时集会娱乐的餐厅,看看这群人在做什么。
……
甲板下的第一层就是船内最大的厅舱,一进屋就见大家一个个披着厚毯子,围坐在餐桌前继续着已经玩了半个月的游戏。
我们“托里斯小队”也不例外,只是这些家伙比其他人还怕冷的样子,裹着毯子还围着暖炉,好似一群小地精。但完全没受到气候变化影响的人还是有的,那就是风雪,他只顾坐在桌台上狼吞虎咽的啃炖鸡,依然是一身单薄的服务生衣装。
风雪异于常人这一点是众所周知,我就往常一样无视他,径直来到暖炉旁。
但看这群人一个个神神秘秘的样子正在聊什么,我就悄悄地靠过来,先听听是怎么个情况。
原来,是在听莉米娅在讲故事:
“据说,诺森德有一个叫‘维库’的原住民族,他们高大强壮,信奉战争之神,狂野且无所畏惧。其中有一个叫做‘克瓦迪尔’的部族尤为蛮横,以至于在一次出海时触怒海神而集体失踪,传说他们是被海神的愤怒吞噬……”
听起来像是这片海域的传说,只是有点诡异的味道。
鉴于方才甲板上发生的怪事,我也蛮有情趣听一听,就小心翼翼的在奥娜雅身边坐下。
但到现在我也没有引起大家注意,他们正出神的听故事,就打了个招呼。
“哟~,我回来——”
“哇啊啊——!!”
万不想,我这一开口竟吓到了沉浸在自己制造的恐怖气氛中的奥娜雅,她大声尖叫着钻进了毯子里。
奥娜雅的胆小就如同风雪异于常人般众人皆知,但没想传说也会吓到她,真是让大家倍感诧异。
“没问题吗?奥娜雅?”希娜惊讶。
“没、没没没问题……”奥娜雅战战兢兢的从毯子里露出个头。
“真是吓我一跳……”诃鲁大喘气的苦笑。
“抱歉……”
“别在意,是塞不好。”
“哪里有这样欺负未婚妻的男人!太过分了!”
“就是就是!”
哈……?
好吧,那就怪我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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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群人调侃我一番,莉米娅就继续她的故事:
“这支叫‘克瓦迪尔’的部族据说是被海神的雾吞噬,成为了一支维库幽灵舰队,永远在这片海水中徘徊。海神要惩罚他们,但他们却想要和神抗衡,想要更强大,听说他们现在依然在海上游荡,只要海面起雾就会出现,将误入这片海域的人拖入冰冷的海洋,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亡魂。”
说到这儿,我突然想到了刚才的雾和船。
这么说来还挺真实的,就忍不住插了下嘴:
“刚才外面就起雾了,从船头看不到船尾。而且还有个——”
“咿呀——!!来了来了来了!!!”
“喂喂,振作点啊。奥娜雅……”
我话还未说完,奥娜雅突然又吓得缩成一团,真是让人无可奈何。
但奥娜雅恐慌的模样让我更加在意刚才在甲板见到的景象,本是想把那艘幽灵船当做幻觉处理掉,可越琢磨越不对劲儿。不过刚才离得远,雾也大,那船上有什么我没看到,也不敢妄下结论给大家找麻烦。
话说我们也不是第一批登陆的人,要真存在维库幽灵舰队,王国的正规军也应该早有准备。
不过这个叫‘维库’的种族,总觉得在哪听到过。
啊,记得刚遇到风雪那会儿,他为我和奥娜雅雕刻的贝壳号角的时候,说过那是‘维库人’的战斗号角。
这么说来,风雪应该有所了解吧?
希望更深入了解一下这个北地的种族,我将坐在一旁啃鸡的风雪拉了过来。
“你对维库人了解多少?‘克瓦迪尔’听说过没?”我问。
“维库人……?”风雪匆忙将鸡肉塞进嘴里,意犹未尽的用衣袖抹抹嘴:“就是那些俩人多高,留着大胡子,拿鱼枪单挑北极熊的家伙?”
“单挑……北极熊……”
“俩人多高……”
这就是维库人?!我们不由冒出一身冷汗。
不就是传说中嗜血成性、力大无穷的野蛮人么?要是真碰到这样的家伙,多少条命都不够用。
我抹了一把汗,又问:
“那‘克瓦迪尔’的事情,你知道吗?”
“科瓦迪?啊?”
风雪听到‘克瓦迪尔’一词表情有些古怪,似懂非懂的皱了皱眉。
他手里捏着一根鸡骨头在汤碗里‘叮叮’敲了俩下,侧着脑袋思考了一番,之后恍然大悟。
“这个叫科瓦迪的我不知道,不过你们是在意莉米娅小姐的故事吧,那个我是知道的。”
“知道就说嘛!就是那个!”
“莉米娅小姐并没有把故事讲完,小姐为什么不继续讲呢?”
“哎?还有吗?”
莉米娅似乎不知道并没有讲完,非常惊讶。
风雪瞧莉米娅不知道,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傻笑:
“那,我就给大家讲吧。”
“哦!那就快些讲!”
-
风雪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扔下鸡骨头,找块破布将手上的油擦干净,如同文学人士一般风雅的走到我们中间。
大家纷纷让开座位,风雪更是携带一股睿智的气场在我们之间坐下。
“这个故事在海盗中是诅咒的象征,”他神秘的说道:“出海时绝对不能讲,不然会带来厄运。”
“哦……恩恩,然后呢?”我们又是兴奋又是惧怕。
“哼哼~……所以——”
他诡异的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似乎是个很刺激的后续。
但是——
“所以,我不能讲~”
“什么——?!”
“拿我们开心吗?!你这个笨蛋!”
呯——!!
一计重拳过后,这家伙可算是错位的神经恢复正常。
我就说,机器一但老旧了就是不被打不舒服。
“好啦!好啦!我说就是啦!”
“那就快点说!”
风雪委屈的捂着脑袋,作为“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他是一脸不情愿。
但是,还是将事情讲了出来:
“那个什么什么部族,海盗们把他们称为‘雾行者’。据说只要冰冻之海升起大雾,这群怪物就会出现,他们在浓雾中袭击船只,掠走船上的人,把他们献祭给自己邪恶的神换来永久的法力和生命。
“据说海贼弯曾有人见到过他们并活着回来的人,不过这些人都有点神经兮兮的,具体是怎么回事谁也说不清。”
听到这儿,我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们是不是都划着巨大的龙头排浆船?”
“哎?是的。师父这不是也知道吗?”
“这……怎么可能,我、我是瞎猜的……”
难道刚刚不是幻觉?但我不能仅凭一眼的模糊概念就妄下结论引起恐慌,急忙搪塞过去。
但不论刚刚是什么,肯定不是好东西。
真是麻烦啊,只是初入北地就遇到这样怪事,登陆后谁知道会遇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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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聚在一起聊故事的事情聊的很热,我则一直透过舱内的小窗向外张望。
时钟已经指向十七点的位置,大雾一直从早上弥漫到现在,依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每每想起风雪的故事,仿佛那艘船一直就在我们身边,它们正在浓雾之中注视着我们,等待可以发动袭击的机会。
“大少爷,怎么了?”
“啊?没、没什么。”
一直在谈笑的希娜竟然注意到我,她总是在我以为自己被淡忘的时候出现呢。
依照希娜的性格,就算我说‘没什么’她也会亲自走过来朝外面看上俩眼,不过这外面除了浓雾的确什么也没有。
“哈哈~!难道你也被丁先生的故事吓到了?!”希娜有些惊喜。
“怎么会……胡说。”我牵强的挤出点笑容。
“哼哼,谁知道呢~”
“哈……”
维库人啊……
我宁愿撞到北极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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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一样简单的晚餐,深夜悄然降临。
身在大雾之中的我们其实已经分不清白天与黑夜了,船舱内很早就已经燃起油灯。若是平时,一到夜间有些“浪漫人士”还会出去看看海景,但是今天这雾大煞风景,只好纷纷抱怨着返回房间休息。
原本热闹的餐厅一瞬间冷清下来,就剩我这个苦恼于睡眠的晕船人士。
静谧的夜,我百无聊赖的望着窗外蒙蒙雾气发呆。
“嗨~,怎么不去睡?”是希娜。
“晃的难受,睡不着。”我烦闷的吐了口气。
“嘿~!我就特奇怪,你个大少爷为什么非要跟来受这份罪。”
“你不也是?伯爵家的千金,却要跑来凑这种热闹。”
我懒懒望向希娜。
她正歪着头望着我苦笑。
“噗……”
“哈……”
不约而同,我们都笑出声来。
在让人看起来是疯狂的举动上我们总是一拍即合,这也是为什么从小我俩就很合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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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做英雄?像普罗德摩尔女士那样?”
“……也许这就是我的命运?”
“唔,生下来就注定是英雄的霍尔多斯……小姐?”
“嘿!不许看不起女孩子!”
“哇哦……我可没有那个意思。”
“哼哼……~,骗谁呢!我就是要在你这个‘大男子主义’面前推翻老旧理论!”
“呃,事实上在你之前已经有很多女士推翻过了。”
“啧——~!你就是总让我不爽~!”
和往常独处时一样,我和希娜的聊天总是很随意。
就像……小时候一样。
时光总是这样匆匆地、匆匆地流逝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