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之后,冰冻之海外海,午夜时分
永不散尽的大雾飘荡在结冰的海面上,午夜的冰冻之海明镜止水,但这都是迷惑无知冒险者的假象。
“左舷炮装填!开火!”
“命令舵手右满舵!我们去掩护雄狮号侧翼!”
‘海怪号’船长嘹亮的呼声与轰轰炮声一同撕裂了迷雾,这是一场敌人精心策划的埋伏。
在联盟的舰船刚刚进入冰冻之海的时候,克瓦迪尔的舰队就盯上了他们。这些幽灵故意放走了载有冒险者的‘勇者号’,之后启动大雾将满载士兵的‘海怪号’和‘雄狮号’困在了里面,现在俩艘战舰已经孤立无援。
这一次,克瓦迪尔的舰队数量绝非第一次袭击联盟舰队时的那支部队可以相比,数十余艘庞大的排浆船将俩艘战列舰团团包围,强行对接的小艇不计其数。
在远处的迷雾中,还闪烁着一团巨大的蓝色火焰,是克瓦迪尔的大型旗舰,上面装载着浓雾的根源:唤雾者。
但不幸的是,这次的袭击虽然军队数量和战略上都比上一次有优势,结果却远没上一次成功,雾行者们甚至都没能登上联盟舰船一步。
【前进!我的仆从们!!】
【碾碎他们——!!】
比雾行者更强大的黑暗力量正在保护联盟的战船,思克斯首当其冲,用回旋的符文大剑切碎每一个敌人。
思克斯是这场战斗中第一个冲上敌船的人,在克瓦迪尔对接的锁链刚刚抛上来的时候,他就毫不犹豫的跳了上去。现在他已经用黑暗的力量唤醒了自己的食尸鬼和石像鬼,正用摧枯拉朽的攻击进行屠杀,那艘船上的雾行者远不敌死亡骑士,正在节节败退。
相比喜欢混战的思克斯,塞战斗的方式更为优雅一些,他正立在‘海怪号’的船首,一动没动。
船首俩侧是俩艘雾行者的对接小艇,这些深海幽灵正在悄悄地爬上船,而已经爬上的几个雾行者发现了正背对自己的塞,立刻拔出武器想要偷偷杀死他。
但这些雾行者无声无息的第一步刚刚迈出,就突然被切成了好几截。
“就让这符文剑舞,送你们回地狱去……”
塞一甩剑兰花印的披风,大步从船首走向甲板,而船下的俩艘小艇也已经被拦腰斩断。
黑暗的符文剑‘毁天灭地’缓缓从船下升起,自己插回了塞背后的剑鞘中。
……
-
大洋在燃烧,被巫妖王占据永不见明亮的海域,终于在今天看到了光芒。
克瓦迪尔的数艘战船因毁天灭地的袭击炸裂不断,塞在‘海怪号’的甲板上缓缓踱步,为自己的武器提供最佳的攻击范围。对于自己的剑随性的将敌人和敌舰击碎,他感到非常满足。当起火的敌船冲来一阵阵热浪,感受到温暖的塞才会察觉自己生者的气息尚存。
但是,‘海怪号’虽然固若金汤,它侧翼的‘雄狮号’却情况危机,持久战已经让联盟部队力竭。
轰隆——爆炸的巨响终于还是在‘雄狮号’上鸣起了。
“指挥官!雄狮号中弹了!”
“雄狮号右舷中弹!紧急情况!!”
发现强取‘海怪号’无望,克瓦迪尔旗舰编队集中突破右路‘雄狮号’,萨隆火炮击穿了其右舷。
‘雄狮号’上全是血肉之躯,明显无从招架不死大军,‘海怪号’的船长不得不下令放弃突击全员坚守,将火枪队调到能支援‘雄狮号’的一侧去。但是从‘海怪号’上望去,雄狮号已经基本被突破了,步兵和战斗法师们正死守船尾楼和船舱入口各个出入口,艰难的和自己看不见的怪物战斗。
(克瓦迪尔旗舰逼近中!!请求支援!!)
(请求支援!雄狮号请求支援!)
面对逐渐靠近,如庞大巨龙般的雾行者旗舰,‘雄狮号’的战士们坐立不安。
友舰告急,‘海怪号’却迟迟没有将舰船对接过去。作为支援部队指挥官的塞冷静淡然的注视‘雄狮号’前甲板沦陷。但并非因为他是死亡骑士所以故意冷酷无情,也并非是他想放弃友军,他是在等待,等待大家都想要的增援。
(指挥官!防线即将崩溃!请求支援!请……)
(烈焰啊!回应我的呼唤!!)
呼啦——就在雄狮号即将沦陷之时,浓雾中突然冲出一道通红的光芒,一枚巨大的火球击中了克瓦迪尔旗舰的主桅杆。
伴随火球出现的还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但那是从海面上传来的,还能听见马蹄淌水的啪嗒声。
当马蹄声接近,只见一匹乌黑色的阿彻鲁斯死亡战马承载着俩个娇小的身影向战场奔来,竟然是叶和奥娜雅骑在塞的悲鸣上。悲鸣所经之路的海水全被冻结,犹如猎豹一般的速度踏着冰路向海怪号冲来,奥娜雅则一路释放法术连击将靠近‘雄狮号’的舰船点燃。
“希望没有来晚!!‘海怪号’和‘雄狮号’请立刻扬帆!”
“剩下的交给黑锋骑士团!大家快走!”
悲鸣纵身一跃跳上‘海怪号’的甲板,奥娜雅和叶紧急招呼俩艘船迅速脱离。
当‘海怪号’和‘雄狮号’加煤扬帆,克瓦迪尔旗舰侧翼的海水突然沸腾起来。不知道是什么在水下作怪,一道通天大浪从旗舰船底部扬起,几乎将庞大的舰船掀翻,随之而来的是水下沉闷爆破的声音。
是从水底开的炮,克瓦迪尔旗舰顿时侵水倾斜,船上的雾行者纷纷掉入海中。
就在克瓦迪尔旗舰中弹的一侧,一根黑色的船桅忽然从昏暗的海水中冒出。
【所有炮门装填!主炮安全锁解除!】
【目标:克瓦迪尔旗舰!开火——!】
庞大的强袭排浆船‘黑疫号’突然从水底冒出,用同样的萨隆火炮猛烈轰炸克瓦迪尔的旗舰。
克瓦迪尔旗舰几乎瞬间就被击沉,但雾行者并没有慌乱,立刻释放法术将沉下去一半的旗舰拖住了,周围的突击船也全部转向黑疫号包抄过去,保护旗舰。同是亡灵的双方发生了激烈的交火,炮声和冷兵器碰撞的声音如雷鸣响彻海面。
要说这一切的起因,那还是在几个小时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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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小时前,那是夜幕刚刚降临不久的时候,‘海怪号’上的人们还在休息。
船尾楼内的在指挥官房间外,思克斯手持一份纯黑色的老旧信封走来。
【主人,有情况汇报,现在是否方便?】
(唔,小叶,去开一下门。)
很快,一个黑色长发的农家姑娘将门打开了,思克斯快速走进去。
一身贵族布衣打扮的塞正在坐在长桌前整理文件,脱去盔甲的他完全看不出是个死亡骑士,仅仅是一个银发帅小伙。
叶依然在服侍塞,但仅仅是办公时间帮忙拿些东西或送些东西,其余的时间塞几乎都是和奥娜雅在一起。不过今晚奥娜雅说要陪在凯的身边,因为那个乡下来的小伙子不习惯冰冻之海的大浪,已经严重晕船上吐下泻了。
听奥娜雅说,这个凯是个孤儿,由她爸爸一手带大,也是她青梅竹马的玩伴,她爸爸原本希望他们俩个结婚的。
不过,看起来奥娜雅已经取消这个打算了,但那个穷小子还是跟来了……
【‘黑疫号’船长贾克斯先生的书信。】思克斯将信呈上。
塞接过信封打开:“那个老海盗?他那把老骨头还蛮结实啊。”
【是的,主人,事实上他就剩骨头了……】
“那他一定要多喝牛奶。”
一个骨头船长会有什么事情要汇报呢?好奇之下塞认真地读起来。
但当读完信,塞却脸色突变,竟一砸桌子就跳了起来,吓得思克斯和叶一哆嗦。他不等俩人询问缘由,就将信揉成一团狠狠扔了出去,然后二话不说从盔甲架上抓起盔甲和剑,一边穿就一边向外跑去。
“主人?!怎么了?!”
【主人?是关于什么事?】
叶和思克斯感到莫名其妙,慌忙追了上去。
吵闹的声音惊扰到了在旁边凯房间里的奥娜雅,她打开门的时候正巧塞一阵风从门前跑过去,后面还紧跟着思克斯和叶。
塞慌张跑上了甲板,当一行人也追到甲板上时,顿时明白出大事了:原本万里无云的夜空现在阴云密布,海面也飘散起浓浓大雾,和上次进入冰冻之海的情景差不多。大家都知道雾行者要来了,回忆起上一次那血腥的场面,奥娜雅不由打着哆嗦使劲儿吞口水。
见到这样的情景,塞大步走到船舷,挥起拳头重重向铁栏杆砸下去。
“萨沙里安这个混蛋!打前锋不是搞突击!谁要他一口气冲进无畏港的?!”
【如果黑疫号已经抵达无畏要塞,那谁来掩护我们……?】
得知‘黑疫号’并没有按照计划清剿海面,思克斯也变了脸色。
很明显计划有变,塞发现打先头的‘勇者号’已经不见了,‘雄狮号’害怕走失已经放慢速度紧贴在‘海怪号’的侧舷。愈发不安的塞对着船舱吹起响亮的口哨,不出片刻舱内就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唤醒了自己的战马‘悲鸣’。
悲鸣是一只能够“水上行走”的死亡战马,必须要有人出去联系‘黑疫号’了。
“小叶,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悲鸣可以帮你联系到‘黑疫号’。”塞牵住马命令道。
【您要小叶去做信使?!】思克斯大惊:【她要是遇到伏击,根本毫无能力反击啊!还是我去……!】
“如果你去,就又少了一份保护舰船的力量。”
【可是……】
“那么,奥娜雅跟她同去好了。”
听到要奥娜雅一同行动,叶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但她知道不能就这么明显的杀掉奥娜雅,不然自己只会被塞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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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小时之后,冰冻之海燃烧的海面上
【萨隆炮再装填!紧急回避!!】
【来不急了!船长大人请……】
轰隆——‘黑疫号’与数艘雾行者的排浆船交火,因回避不急中弹。
弹幕直接打断了‘黑疫号’的主桅杆,也在船身上留下了数个大窟窿,侧弦的一部分排浆手阵亡,完全是重创。但就在雾行者乘胜追击,准备白刃战的时候,‘黑疫号’破碎的货仓内突然伸出了巨大骨翼,一个血红色的庞大身影将‘黑疫号’的顶棚掀飞,至跃云霄。
【咕嘎——!!】
浓雾的夜空中回荡起尖利空洞的哀嚎,跃上空中的巨物突然又折回来,重重砸在克瓦迪尔的旗舰甲板上。
霎时间,旗舰的桅杆也相继折断,船体被震的四分五裂,滔天的巨浪从俩侧喷涌而出,破碎的木屑四处飞溅。旗舰上的雾行者不是被压死就是被震飞落水,原本就被重创的旗舰这下是彻底完蛋了,伴随着沉闷的断裂声缓缓沉入大海。
造就这一切的巨物是一头庞大的骨龙,正是空袭新阿瓦隆时塞所骑乘的浴血巨龙:‘冰嚎’。
克瓦迪尔的旗舰沉没了,魔法制造的大雾也在逐渐退散。
突然逆转的局势让‘黑疫号’上的亡灵士气大增,虽然被重创的只剩船架,但进入兴奋状态的鬼魂们可不管那么多,只要船还能动就无所谓。
【‘黑锋’必胜——!】
【给我冲上去!你们这些烂骨头!都拿上绳索准备夺舰!】
只剩下骨头和大胡子的老船长贾克斯拔出弯刀首当其冲,亡灵们开始驱动舰船向附近的小型克瓦迪尔船只逼近并抛掷绳索。
亡灵们群魔乱舞一般挥动刀枪,随着缆绳冲上一艘又一艘的敌舰,和雾行者们打起了肉搏战。
在如此疯狂的攻击下,克瓦迪尔舰队不出片刻就丧失了优势,被迫各自为战。
‘海怪号’和‘雄狮号’终于化险为夷,但俩艘船并没有一走了之,雄狮号的一座排水轮被打碎,为了防止被追击,俩艘船正在外围堵截想脱离战斗的敌船。
“有谁看到塞了吗?”
慌乱中,似乎塞不见了踪影,奥娜雅正在焦急寻找。
叶轻蔑的瞟了她一眼,指了指天空。
“主人的龙在哪,他就在哪。”
“龙?你是说……”
此时,塞正骑在冰嚎背上,让奥娜雅亲眼目睹了天灾军团的中流底柱:冰霜巨龙骑士。
狂乱的冰嚎就是一部毁灭机器,巨尾一扫就将突击小船抛上半空,硕大的颅骨一冲就让大型排浆船一分为二。再多的雾行者也拿疯狂的龙骨没辙,只能绝望的目睹重磅炸弹般的霜冻之球砸在自己脑袋上,整支舰队就这样支离破碎。
‘黑疫号’上的狂热亡灵们依旧在驱动几乎被打成平板的排浆船追击逃脱者,看来对手不化成灰是不会停手。
【不留活口!一个都不要让他们跑了!】
【以大领主的名义!杀光他们!】
冷酷的战斗让联盟军队为之震撼,活人们已经被狂乱的战局惊的目瞪口呆。
但到底看到了点什么,联盟士兵们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战斗结束时海面只剩烧尽的残骸,没有一艘敌船逃脱。
至于凯,由于严重的晕船,他错过了自己的第一场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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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结束,塞用冰嚎牵引残破不堪的‘黑疫号’来到海怪号侧翼,俩船搭起架桥相接。
虽然以胜利告终,但联盟方遭到巨大损失,‘雄狮号’被重创,新兵总数折损1/4,这让负责护送的塞感到耻辱。
“贾克斯船长,萨沙里安并没有安排周全,不是吗?”
【这……这是意外,我们预先抵达无畏要塞时并没有遇到多少阻碍!】
当大胡子的骸骨船长贾克斯登舰,塞迎面质问,让骷髅也感到惧怕。
“出航前,萨沙里安送信给我,并不是这么说的。”
明显塞对骷髅船长的解释感到不满,愤怒地吼道:“不是说你们会清理雾行者海军,为联盟部队开路吗?!为什么现在却告诉我你们冲破防线先行抵港?!联盟所损失的部队要怎么补偿?!这让我们赌上大领主尊严所建立起的信赖蒙受打击!”
【非常抱歉!大人!但这是萨沙里安大人命令……】
“他糊涂!难道你也糊涂吗?!”
塞知道萨沙理安有勇无谋,却不想部下也是一个样子。
在黑暗兄弟会中,萨沙里安是最重情义也最勇猛的战士,他以精湛的剑术闻名,有‘双剑之萨沙里安’的美誉。但无论生前还是死后都不过是一介匹夫,因此追随阿尔萨斯多年也没有成为指挥官,一直被当做猎犬使用。
果然让他负责统帅先头是个错误的决定,塞也责备自己意气用事。
但贾克斯不一样,他生前是一个极其狡猾的海盗,最终被诅咒成为海上的幽灵,随后投奔了天灾。
“装在船上的龙骨装抵港后没有卸下,也是萨沙理安觉得暂时用不到吧?”
【是、是的……】
“作为强袭舰,难道不知道失去机动性是致命的吗?你一辈子的海盗都白当了吗?!”
【非常抱歉!非常抱歉大人!真的非常抱歉!】
“这让我们损失了大部分兵力!还损失了黑疫号!我现在就拿你的灵魂祭奠剑!!”
【大人?!我……!】
气头上的塞拔出毁天灭地,准备把老海盗的灵魂吸走。
平日让人惧怕的骸骨,现在却成了可怜的存在,但船上的人都觉得杀死亡灵并没有什么不妥,因为他们不知道灵魂被吸入符文剑将永世不得超生。
在这紧要关头,还是思克斯站出来为老船长开脱。
【请息怒!我的主人!】思克斯单膝在塞面前跪下:【耽误之际,还是尽快登陆为妙!】
“让开!思克斯!”塞大吼:“我们不是天灾军团!每死一个人都是巨大损失!而造成这一切的正是这个渎职的下人!”
【但是!主人!无论如何也请您不要占据他的灵魂……!】
“这是他应得的惩罚!”
塞在恐惧的老骷髅面前挥起巨剑,毁天灭地发出饥饿尖叫。
老骷髅胆怯的抬起双手哀求,死也罢了,但他不想灵魂被禁锢。
千钧一发之际,叶突然扑出来一把推开老骷髅,让正准备挥剑的塞急忙停止了接下来的动作。
“他只是完成主人命令的仆人!你竟然要夺走他的灵魂!”
“……小叶?”
叶出乎意料的举动引起船内外唏嘘一片,作为活人的她竟为亡灵袒护。
塞也很惊讶,这已经不是叶第一次做出让他为难的举动了,上一次的时候由于是关于奥娜雅的是所以他甚至掌掴了她。
叶到底想要什么?塞感到极其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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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与你无关,小叶。”
“与我无关?那为什么在我做错事的时候你只是打了我一巴掌,而不是吸走我的灵魂?!”
“这不同,不要胡闹!”
“作为仆人,我们只是完全服从主人命令!有什么不同!”
“你很期待我杀了你吗?”
“那就来啊!你这个天灾的死亡骑士!杀了我!就像在避风郡对待我弟弟时一样!”
【够了!小叶你立刻离开这里!主人也请冷静一点吧!】
争执最终被思克斯打断,他强硬的将叶拖回船舱里。
一时间,甲板上一片沉寂,无论是活人还是亡灵都沉默不语。
最终,塞将剑收了起来,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颤抖的贾克斯。
“回去把船修好,如果再敢有一次失误,我就把你切碎!”
【是、是的!大人!……】
老船长灰溜溜的回到自己那残破的排浆船上,命令亡灵水手们起航。
当破碎的‘黑疫号’隐没在无尽的大洋中,‘海怪号’上的人们可算是松了口气,他们之中很多人都没见到暴怒的死亡骑士。
提心吊胆的人中也包括了奥娜雅,她全程不敢插口一个字。
就算塞已经放那骷髅走了,她也不敢上前搭话。
他真的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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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凯的晕船情况缓解许多,奥娜雅来到塞的房间。
叶和思克斯都不在这里,只有塞一个人靠在床头读书,看来他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打扰到你了吗?”奥娜雅问。
塞立刻扔下书跳起来:“怎么会,亲爱的,你永远不会打扰我。”
“那真是我的荣幸……”
奥娜雅尽量表现出顺服的样子,她害怕触及塞的脾气。
但奥娜雅的一改常态让塞失落,他开始思量叶为什么总要顶撞自己,是因为总喜欢把她当仆人对待吗?他发觉自己的词典的确里只有‘仆人’和‘主人’了。
“不要这样对我,亲爱……”塞拉住奥娜雅的手。
奥娜雅眨了眨眼睛,笑了:“如果你真想变回从前的自己,就不应该逃避任何机会。”
“但是……我应该怎么做?”
“那个女孩,你对她做了什么?我看得出她不是自愿跟着你。”
“我……做了无法挽回的事。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你……”
塞此时才发现,自己欠了叶太多太多,可还是总把她当做一个仆人。
按理说,已经接到瓦里安国王建议,即将继承父亲爵位的塞理应给叶一个名分才对。
奥娜雅牵着塞的手坐到床上,她的心很痛,但经过莉米娅的开导她已经理解自从塞失踪之后这个男孩的灵魂就沉睡了。在成为天灾军团的日子里,男孩所做的一切都是巫妖王阿尔萨斯的决议,他不过是一个被利用的空壳。
但是,这个空壳中封印的人性也有可能会挣扎——虽然只是短暂、徒劳的。
“那些日子,我总在幻影中看到你,看到瓦尔加德的那一夜……”
塞羞愧地垂下了头,将事情告诉了奥娜雅:“我当时让她活着,只是想回忆起你是谁,那一夜我们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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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叶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海怪号’底舱一间简陋的小室。
在这间临时找到的,仅够容纳一个人睡觉的空间里,叶委屈的哭泣,想将几个月来受到的不公正对待全部发泄出来。
她的双眼已经哭肿了,几乎都流不出泪水了,可还是无法停止。
【你为什么总顶撞主人?他已经仁慈的容忍了你这么久。】
小室外,思克斯头枕在舱壁上,发出感叹。
叶被这句话刺激到了,但是她没有对思克斯发火,她知道这个亡灵是个没大脑的仆人。
“我已经不是他的仆人了,从攻击新阿瓦隆的那天早晨就不是了。”叶说道。
思克斯一惊:【那是什么?如果不是仆人,主人为何让你活下来?】
“是他活人一半残留的人性让我活下来,让我成为比仆人更可悲的存在。”
【你很特别,小叶。但继续下去,对你没有好处,他有多么可怕我已经领教过了。】
思克斯脱下胸甲,将被毁天灭地贯穿的部位亮了出来,那里现在是一道干煸的伤口。
叶猛地停止抽泣倒吸了一口冷气,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谢谢你会同情我们,但我们已经没有被守护的理由了。】
“……为什么?”
【生于混沌的我们,并没有未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