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吱——……
阴暗的骨节摩擦回荡在冰冠堡垒的大厅中。
这是通往冰封王座的唯一长廊,散发着腐烂的恶臭,布满骸骨、腐肉、和亡灵。
但它的尽头却闪烁着耀眼的蓝光,那是冰封王座的巨大冰尖柱反射萨隆邪铁墙壁的光亮,是另一个世界的灯光。
这里是无尽的地狱,它期待着这些自寻死路的正义人士:提里奥·弗丁领主、达利安·莫格莱尼领主、瓦里安·乌瑞恩国王、加罗什·地狱咆哮大酋长;还有部落的老将军萨鲁法尔大王,以及死里逃生的矮人王族穆拉丁·铜须,和达拉然的那些残党们。
由联盟、部落、白银十字军和黑锋骑士团组的联军部队已经长驱直入,在堡垒内汇聚成一条一眼望不见头的长龙。
就在这条长龙的尽头,激烈的攻坚战正在血肉横飞中进行,战士们在天堂与地狱中抉择着……
先驱部队距离王座冰柱不过一尺之隔,誓死保卫王座的天灾接连退败,残兵败将集结在幽灵枯骨的马洛加尔领主身前准备破釜沉舟。
银色的大旗插在了极寒之巅的底座上,堡垒晶亮的寒冰主杆已经清晰可见。
但是,想要越过它并非易事,因为蛛魔的咒语已经回荡空洞穹顶,这是王座之下的天灾势力最后的抵抗。
那是黑暗的声音,尖细可憎。
咒语使得整座壁垒霎时间摇曳了起来,紧接着四周墙壁开始崩裂,俩头巨大的维库骷髅泰坦冲破了钢铁的墓穴。
配合巨型兵力的攻势,天灾大军重新组建阵势发起反击,马洛加尔领主一马当先,挥动巨斧旋起风暴向先锋军冲了过来。
无数的勇士和冒险者被击碎、绞杀,巨骨的咆哮如雷霆穿透深邃的长廊,撕裂勇者的呐喊。
但联军之中没有一个人后退,人们心甘情愿将脆弱的身躯化作身后同伴们的坚盾。因为大家都明白,每前进一步,都是多少人用血肉做下的铺垫,身后那幽长的隧道里,每一片鲜血、每一具尸体都是熟悉的往昔……
况且,进攻之前提里奥·弗丁领主这样说过:“这是我们最后的阵地!今天的一切都将千古流传!无论是生是死,我们都是为了荣耀而战!我们都是为了自由和人民而战!让正义的光芒将撕碎它们!勇气会千万颗太阳还要明亮!!”
圣光将会指引我们……
-
(为了部落!啊啊啊——!!)
(长官!已经……!呃——!!)
几乎头顶天花板的巨骨挥动着战斧,联军战士们残肢四溅,惨不忍睹。
如果就这样任凭人员裁减下去,后面的战斗将会变得无比困难。
确认这样无法突破防御,四个势力的四名指挥官同时号令第一线全员盾牌向前,为巨骨让开一条路,放它们过来。
士兵们照做,将盾牌架起来,让开一条宽阔的通道。
当俩头巨骨携带着部分天灾越过联军的防线时,战士们又迅速将这条路线封闭,刻意把这些怪物与天灾军主力分开。
紧接着,后军之中闪出俩位布衣人士,他们身着绚丽的长袍,手持巨大的法杖,毫无畏惧之色的站在巨骨面前。
“极地的寒风!吾以大魔法师的名义召唤你!化作骤雨与凛风!撕裂阻挡在吾面前的一切!冻结、碎裂、屠戮,让无知的生命感受冰霜的愤怒吧!感受来自世界之极的冰凌!吾即紫罗兰的光辉!!以肯瑞托之名——!!”
颓废的大殿雪花纷飞,寒风不知从何处呼啸而至。
“黑暗之主啊……在那些质疑的人群之中立下毁灭的种子,让他们炸裂、腐烂、在残骸中燃烧吧!让冒然之徒感受恶魔的怒火吧!痛苦吧!然后在绝望中挣扎!哀求吧!!吾乃古尔丹之手!!以暗影协会的名义——!!”
在雪的纯白之中,又夹杂黑暗的光芒,恶魔穿梭在凛冽的风中,将它们蔑视的亡灵拖入深渊。
就在无情的冰凌与暗影肆虐之际,俩位法师手中又升起熊熊烈焰,一场浩劫之火在白骨巨兽身后几米之外的天灾大军中燃烧起来,被堵在后面的亡灵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只有哀嚎惨叫的份了。
只是一个瞬间,持盾的士兵们还未能来得及探头瞧上一眼,俩头巨兽就突然嚎叫着崩裂成碎骨,马洛加尔的部队化作一摊焦土。
“战士们!”此时,俩位法师一挥法杖:“紫罗兰的光辉庇护着你们!勇敢的前进吧!!”
(哦——!!哦——!!)
魔法王国的支援使联军士气大振,尤其是部落的士兵见到道路畅通,毫不犹豫的冲在了前面。
当黑与白、红与蓝,四种分明颜色的长龙无遮无拦的涌入堡垒中心,这里仅剩孤军奋战的马洛加尔领主。
这是一副何其善战的巨骨,它如风暴般挥舞着巨斧,散射着烈焰,真是让联军战士们吃尽了苦头。但无论怎样,联军的优势和必胜的趋势是不言而喻的,四方的指挥官们也在这场战斗中表现的游刃有余。
当这具反抗的枯骨应接不暇的时候,指挥官们又请出了俩位老法师,这二人也依旧洒脱。
“你想让它怎么个死法?格里芬?”
“我们不是在玩,莫尼森,速战速决。”
“你还是那么不会享受生活啊……”
丹·布尔格·修坦因·格里芬与莫尼森·贝尔——布休与阿莫——洛丹伦的天灾之后,他们终于再度联手。
俩位负罪者,亦是俩位赎罪者,命运将魔法王国的黑白奇才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雄鹰终将翱翔于天际,嚎啕的北风也无法阻止,寒冰的王座也会震颤。
当二人出手,必将是寒冰的凝固与暗影的侵袭。
然后……
……在奥术光辉与地狱烈焰中毁灭。
这是一场狂野的魔法风暴,亡灵们也在颤抖。
当一切平息,大厅之中,冰冠之下,只有漂浮的水蒸气与悠扬的奥术残渣,它们在暗影的余波下反射着不和谐却很耀眼的光芒。
白骨领主和它的仆从一样,仅剩满地尖利的骨针与碎片,它最终所能做到的只有将大厅变成一座白骨的针林。
接下来,该是‘那里’了吧……
“塞!”布休教授回头叫了一声:“接下来交给我和阿莫就好,不要勉强自己。”
塞没有做声,远远地骑着战马立在联盟部队中,就好似没有听见。
算是默认了,布休教授和阿莫相互点点头,首当其冲向深处走去。
当二老消失在冰柱后的巨大阶梯尽头,塞才长长地叹了口气,趋马缓缓向前。他的速度很慢,真的还不如徒步来的实在,但他就是想要慢一点,甚至再慢一点,好给俩位教授足够的时间将那件事做完。
这样的话,也可以给自己充足的时间去逃避……
-
冰冠长廊的尽头,是一座诅咒的殿堂。
只有通过这座被誉为“诅咒厅堂”的大殿才可以进入堡垒的高层,当然门票不是免费的。
从满地的诅咒教徒与蛛魔巫师尸体不难看出,重要地点的防卫工作巫妖王总会交给他的老搭档——诅咒神教。
克尔苏加德在纳克萨玛斯的失败并没有使这个毁灭了和侮辱了洛丹伦王朝的教派灭亡。但是在今天,在这冰冠堡垒最后的防线上,它终于分崩瓦解,就像蛆虫一样被蹂躏和践踏,最后溃烂在自己的污浊之地上。
终于……
时至今日,布休教授的眼中终于见到了光亮。
【不要杀我!求你!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不要向我求饶,渣宰。”
布休的长杖尖顶在最后一名可以看到的教徒胸口,显然他不是真正的“死人”。
但布休没有一丝的怜悯,当年向他这样的人太多太多,所以才导致一个伟大王朝毁于一旦。
“你们无可饶恕,也无须怜悯。下地狱去吧!”
嚓——(咕唔……!)
冰刺包裹的法杖就像一杆长枪轻松刺穿了教徒的胸腔。
教徒如同一只牲畜般被这杆法杖挑了起来,然后又被一股奥术冲击打飞到大殿正中央的墙壁上。霎时间鲜血飞溅,血液又在瞬间凝固,那倒霉的教徒被自己的血死死地粘在墙上,无论对谁来说这都是一种莫大的侮辱,简直就是天灾的挑衅方式。
当满厅只剩被碾碎的骸骨、鲜血、烂肉和飞溅在墙壁的残肢,谁也不会再想用‘教授’或‘老师’来衡量俩位老人了。
所有的阻拦者都被碎尸万段,残忍的魔法缠绕在二人身边,各种被召唤的魔物在死亡的大殿中乱舞。
布休长杖支地,安静的缕着一丝血迹都没有沾染的长须,对这残酷的一切表现得很淡然。
他手中是七颗符文环绕的棕色巨仗,是他最为尊敬的老师——达拉然曾经的统治者——安东尼达斯大师的手杖。布休教授竭尽全力争得肯瑞托议会的允许,终于与此仗一同来到这最后的战场,来完成他数十年来未能完成的夙愿。
老师是那样温和睿智,又是那样喜爱王子殿下,但是——
但是王子却做出了何等不可饶恕的事情。
就像……
噌——!
突然,一根萨隆箭矢不知从何处飞出,正对布休而来。
原来还有异教徒在挣扎,布休脸上闪过一丝愤怒的光芒,躲都不带躲的正面接下这一箭。
箭在布休面前几厘米的地方突然折断,根本连寒冰护盾都没有击破。
“作为一具尸体,都不敢正面来迎战吗?”一旁的阿莫忍不住嘲笑。
布休默不作声,但他已经举起了法杖,瞄准了暗箭的大概方位。
呯隆——巨大的奥术能量在讲台的阴暗角落爆炸,屋顶都被震得掉下残瓦。
届时,伴随一声痛苦的惨叫,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暗处翻滚出来。这是一个女孩,但并不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女孩子,试问哪位女孩愿意穿着紧身的人皮与兽皮混制的铠甲为天灾而战?当然,答案是肯定没有。
所以还未等女孩站起来,阿莫手下的恶魔卫士就冲上去将她按倒在地了。
女孩无奈地抛出一把连弩,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恶魔卫士将她提了起来,让她在讲台边沿跪下,抡起巨斧架在她后颈上。
这个女孩与先前懦弱的教徒们不同,在面对失败与死亡时异常冷静,到现在她都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只带着一副与俩位教授一样淡然冷漠的脸。这种镇定让二老感到很不舒服,就像她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无怨无悔,不存在丝毫的犹豫。
有如此坚定信念的人怎么可能会甘愿沦落天灾?感慨一番,阿莫示意恶魔动手。
恶魔得到命令,高高举起了大斧,但奇怪的是,恶魔的斧头并没有挥下去。
“你在做什么?砍死她!”阿莫喝令。
此时,布休脸色突变,猛然一推阿莫:“有埋伏!”
嚓——!
一根冰针划过阿莫的肩膀,差一点就刺穿他的脖子。
与此同时,阿莫的恶魔卫士终于做出了一点反应:后背开花的倒在地上。
【我向你保证过,小叶。】大厅的天顶之上,一个空洞的声音回荡着:【你会有机会为弟弟复仇,一定会。】
“弟弟的仇……”
一直沉默的女孩,充满仇恨的扑向自己的连弩:“在他死之前!我怎么可以就这样死在这里!!”
-
冰冠的阶梯——诅咒厅堂——中激烈的战斗还在继续。
在它的外面,冰柱之下,联军正在重整队伍,因为联盟与部落都要求首当其冲迎接堡垒上层的第一战。不知是仇恨还是荣耀,为了这件事,部落与联盟的指挥官发生了严重的争执,事情一时僵持不下。
这种时候还要争执真的非常烦人,塞索性选择了回避。
让那些凡人争吵去吧——他这么想着,趋马朝诅咒厅堂的阶梯走去。
就在这时候,大军之中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思克斯骑着他的白骨军马疾奔而来。
【主人!】在塞几尺之隔的地方,思克斯拉住马缰:【后援部队已经整编完成!随时都可以继续推进!】
“很好,”塞点点头,不屑的扫了一眼在议论的军官们:“等他们什么时候吵了完了,咱们就继续。”
【明白,】思克斯谦卑的鞠了个躬,又补充道:【丁先生和夫人带来的那个人类男孩也在部队中。】
“凯?唔……”
提到凯,塞皱起眉头,他来这里可不是个平常的事情。
怎么说他也是奥娜雅的老相好,万一怎么得就被弄死了,要怎样和奥娜雅交代啊。
但是塞又偏偏不知道,凯也是因为怕他万一怎么就被弄死才来的啊……
“真是没办法,”塞苦恼的叹息:“破天号应该已经准备好了,直接让后援部队登船就好。”
【那前面的阻碍……】思克斯朝诅咒厅堂伸了伸脖子。
塞也抬眼朝高耸圆台后面的深邃大厅望去,神色黯淡下来。
布休和阿莫俩人已经进去了,到现在战斗也应该进行的差不多了。
只是……
“思克斯。”
【在,我的主人。】
“你去瞧瞧吧,我处理完这些‘大朋友的家家酒’就带部队前进。”
【是。】
……
塞只是不想和马兰再一次相遇,更不想知道叶怎么样了。
这是因为塞与真正的死亡骑士不同,他的内心是鲜活的,是脆弱的。
那么,思克斯就无所谓吗?
思克斯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接受命令,然后执行。
(你拥有我无法理解的执念,但自甘堕落的你,不值得任何人可怜。)
(但愿圣光会怜悯你,我想也只有圣光会怜悯你了。)
远远地,布休和阿莫的声音从大厅深处传来。
再往前几步,腐烂和鲜血的场景随即进入思克斯的眼帘,俩位老教授一骑当千的英勇并没有激发思克斯的兴趣。
果然,这里不止是只有塞才熟悉的人。
“我诅咒你们!!”
真的无所谓吗?思克斯动摇了。
“天灾也好!联军也罢!!我诅咒你们所有人!!”
就像人们所说,思克斯只是个傀儡,但真的就没有情感吗?
“尤其是你们!暴风城的人!塞·洛提斯身边的人!”
不,当然不。
不然的话,为何见到满身是疮痍,在死亡的边缘崩溃的叶……还会心痛?
原来,思克斯还有“心”……
-
思克斯发现自己不是一个纯粹的“仆人”。
那么,是谁?黑锋精锐中的那位佼佼者?还是暴风城荣耀的奥卢修斯家长子?
一直以来……为什么到现在才想要明白?
“我……呕……!我……”
是因为主……不,是因为塞吗?
“诅咒……你们……呕……!!所有……”
还是因为……
嘭——
【叶——!!】
果然,从血色领地到北风之地,触动着思克斯的人只有“她”。
尤其是海怪号上的时候,这种朦胧的同情心,是因叶的情感而起的啊,只有她才肯同情一个“傀儡”啊。
【俩位大人!手下留情!!】
“奥卢修斯勋爵?”
在叶即将一命呜呼的时候,思克斯突然冲进大厅阻拦了布休与阿莫的最后一击。
柔弱平民女孩怎会是俩位教授的对手,她被残忍的魔法打击的体无完肤,即将与周围铺散的残肢无异。
是要何等残酷的战斗才能将她打成如此?思克斯的内心在翻腾,他快步走到叶的身边,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望着那开始凹陷发黑的眼眶不知所措。
【小叶……】思克斯轻轻的呼唤。
瘫软的叶努力睁着模糊的眼睛:“思……克斯……先生,是你……?”
【啊,是的,是我。】
“你……又来……找我了……”
被寒冰剥去皮肉,几乎露出白骨的胳膊颤抖着抬起来,冰冷染血的细指轻触思克斯的脸颊。
叶想要微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她的肚子被阿莫的末日守卫撕开个窟窿,血和内脏泼洒一地。她已经麻木了,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了,就连手臂抬起之后也僵在了那里,她悲惨的生命终于走到了尽头。
但她的思想已经传达到了,思克斯紧紧咬着嘴唇,露出笑意对她点了点头。
然而应该怎样面对现在的叶,思克斯不知道,内心的深处他在痛苦,只是这张僵死的脸永远也表现不出来。
【我……】
“思克斯……先生……我是……”
思克斯总觉得必须要说些什么,叶却用无力的声音打断的了他。
“我是一个……”叶那无神的双眼直耿耿弟望着黑暗的厅顶:“坏……女……孩……吧……”
【不,这一点我很肯定:你不是。】思克斯斩钉截铁。
但非常可惜,叶已经听不到了……
就这样僵挺在思克斯的怀中,空洞的双目恒久的望着天顶,她停止了呼吸。
在这一刻,思克斯的内心猛烈的震颤,一股拥有温度的液体从眼角滑出,但还未流走就被冰凉干涸的脸颊驱散了。
【俩位大人,】思克斯死死地抱着叶的尸体,颤抖地说道:【我不想把她留在这肮脏的地方。】
“孩子,去做你觉得正确的决定。”布休当即答应。
【感激不尽。】
她不应该在这里,本来她就不属于这里。
收拾好叶残破的躯体,思克斯温柔的用披风将她包裹着抱起来,缓缓离开了这被诅咒的地方。
-
阴暗的长廊,是进入黑暗和脱离黑暗的唯一途径。
怀抱着死去的叶,思克斯无神地行走在脱离黑暗的路途上。
他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期待与这个女孩在一起的?或者说,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与自己在一起的?
一直以来,都是叶的情感在告诉思克斯他不是孤身一人,一直都是叶用行动告诉他自己的存在还具价值。
现在她死了,就像走进自己生活时那样悄然,又是悄悄地离开的。
虽然从叶脱离队伍的那刻起,思克斯就不认为还能再相见,只是想不到最终她是以敌人的身份死在这最后战役。
如果主人知道了,会怎么想?
“虽然叶可能会不愿意,”忽然,塞的声音从思克斯背后传来:“但我还是有义务送她一路平安。”
【主人……】思克斯立即停下:【我很抱歉……】
思克斯恭敬地将叶的尸体移交出去,但塞却摇了摇头,没有接受。
“我没有资格碰她,”塞惋惜的望着叶那小小的身躯:“我没有资格……”
【为什么?主人对小叶的所作所为是何等伟大!】思克斯不解。
“伟大?哈……”塞自嘲的冷笑,然后痛苦的喃喃:“不是伟大,是自私。我所做的,只能证明我是一个自私的混蛋。”
对此,塞并不想多说什么,只是示意思克斯带着叶离开这里。
在离开黑暗长廊的路上,塞取出一枚闪耀的银色十字军奖章,将它轻轻放在小叶的尸体上。
“伟大的人是她,思克斯。”塞满怀歉意,对叶的离去倍感无助:“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发自对弟弟的思念,没有种族、没有阵营,也没有善与恶的区分,她所坚持的,仅仅是对亲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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诅咒厅堂,讲台的尽头
“有的时候我在想,现在的我,和王子陛下的区别在哪里?”
“你在懊悔杀掉了那个女孩吗?”
“是的,可我别无选择。”
通往冰冠的升降台前,布休失落的叹息。
阿莫虽然脸上不屑一顾,但也是轻叹一番,愧疚的摇着头。
片刻之后,他拍了拍布休的肩膀,轻轻哼起一首悠扬的旋律:
“北国之巅……苍翠的林海间……
“圣光之下……高傲的山峦间……
“伟大的故乡啊~!伟大的洛丹伦~!让狮鹫的高歌飞跃云颠……”
咔——
布休教授用手杖底座与地面的触碰声终止了阿莫。
他不再作声了,也将头扭开,背影显得无比凄凉。
“我已经回不去了,”片刻之后,布休教授轻声呢喃:“我也为了力量付出了一切,和王子殿下一样被仇恨支配……”
“难道你……!你真的要把这里当作自己最后的战场吗?!”阿莫突然激动起来。
“我别无选择。”
“……”
阿莫沉默片刻,露出苦涩:“说的也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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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国之巅,苍翠的林海间
圣光之下,高傲的山峦间
伟大的故乡啊!伟大的洛丹伦!让狮鹫的高歌飞跃云颠!
我们拥有圣盾!我们拥有圣剑!光明使者的印记铭刻心间!
盛开吧,玫瑰花田
绽放吧,三叶草间
【邻邦的紫罗兰已飞舞漫天,飞舞……漫天……】
“我不真知道你也是洛丹伦的后裔,思克斯。”
【我的父亲是,小时候他经常唱给我听。】
“抱歉,对于小叶的事情,我只想说……”
【主人,战斗结束之后我只有一个请求。】
“但说无妨,无论怎样,我都会满足你。”
【请把我也埋葬在这里,这是我欠她的。】
白银比武场的北方群山之巅,面向东部王国的方向,思克斯和塞久久伫立在一座小小的坟墓前。
墓碑上没有名字,只有一枚闪耀的十字军勋章和一片在晶歌森林采摘的永恒水晶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