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既有练兵的意思,亦有向大周百姓展示新军实力的目的,那可是手持新式火枪的新军,领军的几位将领更都是近几年崛起的新将,无论是在北部草原还是在南洋都是立了功的,此番得到重用自然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只不过现在这位周天子更头疼的,并不是这件事情,而是这本案台上的“奏折”。
“那位先生就这样离开帝都了?你们还没一人知晓?”
那跪在下方的黑袍中年人只是恭敬的拱手跪拜着,他平静的说道。
“陛下,那位上当今世上最强之人,只身离开自然是无人能知,不过那一位却是为陛下留下了几卷,今早就已经呈在您的案头上了。”
周天子叹了口气,他微不可察的皱起了眉头,的确,正如那黑袍中年人所说,这些案卷在今天早些时候就已经呈到了他的面前,其中所言自然是治国安民的良策,只是这位“教书匠”的突然离开实在是有些让这位周天子措不及防。
他不是没有对策,也不是这大周离开了这位教书匠那便无法运转,但是如此一位先贤的突然离开,无疑对大周是一种巨大的损失,更何况这位先贤又究竟是为何而离开,这一点上才是那位周天子最为疑心的地方。
不过就算是如此,眼下这位周天子需要担心的并不是这件事,他真正需要担心的事情更严重。
“下去吧,查查燕南王领地那件事,处理好就行了。”
周天子挥了挥手,那黑袍中年人便行礼退下。
这位周天子捏着那桌角的手,此刻这才缓缓松开,他看着桌上堆着的那几份文卷,一时间竟是额角青筋暴起,这位周天子自大周新历以来就没有如此失态过,然而才仅仅只有五年,那位本应该成为大周首辅的老人却是悄然离开了帝都。
这位周天子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窜过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让赤龙军那位来见我。”
在东南沿海,装备着新式战刀与火枪的赤龙军正与骑兵配合,一同前进,将那些流寇给彻底包围了起来。这些身着东洋服饰与草原皮甲的流寇各个手持精钢战刀,嘴上叫喊着难以听懂的语言,试图冲破这骑步包围阵。
然而每当这群人想要冲杀而来的时候,便会有长枪自战马间刺出,那马背上的士兵便会扣动手中的扳机,炽热的火舌便会掠过这些流寇的身躯,留下一个又一个圆孔,随后便会有持刀的骑兵冲出,将那些流寇蚕食殆尽。
“将军,流寇已经尽数剿灭,搜出来的制式战刀都在那了。”
在赤龙军阵中,一位同样身着赤色甲胄,但是却带着两柄长锏的青年听罢,放下了自己手中那还没吃完的卷饼,看着那堆积在旁的精钢战刀与各式武器之后,直接翻身下马开始在这些武器堆之中翻找了起来。
很快,他便从那堆武器里面拎出来一把造型奇特的连弩,嘴角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不愧是能够搞到精钢战刀的‘流寇’,还真有本事啊?给我查!查出这玩意的出处,查到了直接快马送一份折子回去给陛下。”
“是!”
赤龙军部众齐声应道,他们此行的目的之一正是要查清楚这批军械的出处,大周新历才仅仅五年,居然就有军械流出,哪怕只是上一代的战刀,这都是一件相当严重的问题。
那青年冷笑着抓起了那柄落在地上的精钢战刀,食指在那刃面之上轻轻一弹,竟是有着宛如琴弦拨动般的共鸣之声,只见那刀面以某种极高的频率震动着,但是那刀身却是没有半点要断裂开来的样子,这样的质量与工艺只有可能是出自于军工坊的战刀。
这么一来,事情反而有些麻烦了。
青年再次拿起那卷饼送入口中,翻身上马,示意其他的赤龙军众将那些精钢战刀给携带上马,准备启程返回赤龙军在这泉州府的营地,青年在马背上咀嚼着那张卷饼,脑海里想的事情就相当到复杂了。
这些流寇与过去的那些流寇不同,按道理来说,这些年大周周边早就安定了,就算有小规模的盗匪也不该成此气候,更何况当初拥有那些上一代战刀的不是各类王府便是训练民兵的营地,大周虽然在统一北方草原与南洋之后,就对军队进行了一定的裁撤,但是依旧保持着足够规模的民兵训练,为的就是若有外敌来犯便能够立马聚集起足够的军队。
如果是按照这种思路来看,那要查的地方也未免太多了,这江南道上的燕南王府本身就是个难以彻查的庞然大物,更别提江南道一惯以来就有蓄养武士的习惯,大家族内部偶尔出现一两把“军械”也不会有人去追究,毕竟武器的更新换代,如何处理掉这些数量庞大的旧式武器,对于大周而言同样是个问题。
所以从大周开国历朝以来都有这样墨不成文的规定,那种淘汰下来的军械,会以各类渠道流入各家王府,亦或是各类与大周保持着密切联系的商号,港口,随后再以各种渠道远销海外,基本上在大周境内是见不到这些军械的影子的。
但是现在问题出就出在,大周尚且没有处理掉上一批军械,现在批军械里面却是连到符文弩都出现了,这可就不是那么一个私贩军械就能够开脱掉的罪名了。
更何况,这批流寇里居然出现了东洋人。
那群作为附属国的家伙们也开始有异心了?是这几年水师没把他们打出脾气还是怎么回事,居然都流窜到这江南道上来了,这按道理来说也不太应该啊,这群流寇里不仅仅有大周人,还有东洋人和北方的草原部族,这构成也太奇怪了……
五年前仗就打完了,现在北部草原十三洲,早已经纳入版图,民生富庶,这些年进京朝拜无论参加文举还是武举,都有不少的草原子民能够入朝为官,那位周天子也是为此花费了不少力气去平息那些异声,而这些草原子民也是为大周尽心尽力,在他们的位置上发挥作用。
虽然不管什么年代,都会有贫苦百姓的存在,但是既然都已经穷到要成为流寇了,怎么可能还从那北部草原跨越大半个大周,到这大周来为流寇?东洋人跨海而来,在这江南道一般都能有条生路可谋,又怎么可能会和草原人混到一起去。
尤其是根据现在的军报,青年很清楚在那北部草原与西部沙漠,亦是都有这样的流寇出现,这对于一个太平盛世而言完全就是不正常的景象,若说是大荒之年那还可以理解,但是现在完全是太平年景又怎该如此?
青年又不是什么不知世事的莽夫将军,他不仅是个将军,亦是个读书人,更是真正从社会底层爬上来的人才,自然知道那社会之景,如今这般完全不符合正常情况的,再加上刚才搜出来的那把符文弩,足以让青年确定这件事背后肯定有着又一轮的朝堂博弈。
“王将军,这件事……”
就在青年如此思考着的时候,一位中年将领勒马来到了青年身边,他是青年手底下的校尉,对于战阵学说尤其擅长,对于青年的那些如异想天开般的战争反而倍为推崇。
在看到那柄符文弩之后,那中年校尉心里就已经有数了,虽然有着皇上的谕旨,但是赤龙军毕竟是军队,对于庙堂之事是必然不能牵扯太深的,这是一种规矩,也是那位周天子默认的规矩。
赤龙军作为新军,陛下派出来多少是有练兵的意思,但是这之间的分寸还需要赤龙军的各位将军们自行把握才是。
“查,放心去查。”
王姓青年摇了摇头,将那卷饼吃完后拍了拍手。
“可是……陛下那边,会不会不好交代?”
中年校尉脸上不动声色,但是内心却是忧虑满满,他太清楚那些朝堂权贵动动手指的威力了,眼前这位王将军年纪轻轻便做到这个地步,接下来再往上爬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这正是爱惜羽毛之时,本不该去趟这趟浑水才是。
为此,他怎样都要拉这位年轻将军一把。
“袁校尉,你就放心好了,你看我这些年什么时候做过违抗上命的事情?符文弩这种东西不同往常,刀枪剑戟,这些东西说白了就是铁器,铁器做的再好又能怎样,没有武技的莽汉抓在手里就是铁片,撑死了欺负平民百姓,可是符文弩这种东西不同,任何能够对修炼者产生威胁的兵器,那在大周的所有工坊都是登记在册的。”
青年也是难得这样解释这么多,按他的习惯不服从命令的他有的是办法让他们服从,不过这位中年校尉是从北部草原时就跟随他的兵了,于情于理他都可以说的明白一些。
更何况他也清楚,这中年校尉并非是有什么异心,只是见惯了那朝堂上的腌脏之事,但心身为赤龙军将领的自己会因此受到一些朝堂手腕的摆弄,不过青年若是当真没点心思,又怎么可能坐到如今这赤龙军四将之一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