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凭那些军功？别开玩笑了，王九岳知道自己的分量，在史书里他大概也只会成为后人口中的二流武将，一生的亮点也就只有在那北部草原上，领导着那只玉龙军残部数次在草原腹地深入，斩了几个具有威胁的将领罢了。
当初收获了那最后荣光的人，是如今黑羽卫的新统领，在那之后由于黑羽卫的特殊性质，他自然也是无法再往上封位，总不能是裂土封王。在那之后，那一位似乎就已经完全的消失在世人的眼中。
而第二次升任，玉龙军的重组根本就不是他这样的无根浮萍可以应对的，在这背后，究竟有多少只幕后之手在角力，王九岳根本就数不清楚。在那帝都内的豪门甚至有不少就是因此而陨落，这种巨浪王九岳可不想踩进去，一旦进去就是粉身碎骨。
因此这次赤龙军的任务结束之后，他已经做好了要被撤职的准备，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位陛下依旧给了他一个不折不扣的实权之位。统领黑羽卫军团，那是护卫皇族的直属力量，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你觉得不明白吗？我倒是觉得很明白。”
那狐耳少女干脆坐在了王九岳的对面，将杯中酒饮尽，再次倒满了酒水。
“那还请胡大人给我解释清楚。”
“你心里有数，当初的战役你起到了何等作用不言而喻，战争当然不是靠你一个人胜利的，但是你和上官却是出现在了那场战争最关键的地方，你以为你的身份和你的出身就没有受到过那位陛下的怀疑吗？背景干净的和一张白纸一样，出身履历堪称是军人的模范。”
这一点正如眼前的狐耳少女所说，王九岳的履历实在是太干净了，干净到会让人感到异常的地步，绝大部分当场参与北方草原战争的年轻将领都是各族的杰出人才，唯有王九岳这个没有背景的家伙是以征兆的方式进入了行伍。
尤其是王九岳的那些战功，基本上都是一点一滴积累起来让他迈入了将领的行列，这也让北征军团内部很快就对王九岳调查了起来，当然，那群人并没有调查到任何东西，因为王九岳本身就是没有任何的后台。
这让很多当时的年轻将领都对王九岳这个家伙有了各种看法，其中不少都是处于观望状态，某些脑子不好使被人当刀子的自然就跳出来质疑王九岳，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诬陷他通敌，迫使他进入最危险的战区自证清白。
“你以为我多愿意去草原部族的腹地一样，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能够带着部队在外围围点打援，当时的战况根本就不适合大规模进攻，结果还是有命令下来让我们去进攻……”
王九岳有些无奈的扶额，那段时间的战场简直就是噩梦，原本占据了优势的大周军团由于无能者的指挥，导致越来越多的士兵陷入了战争的泥潭，本应该考虑到的草原部族的环境优势与马战优势，结果全都被排除在外。
这是当初战役最为让王九岳困惑的地方，整场战役自然不会是完全由一人负责，但是负责战役总指挥的那位可不是什么上来混功绩的，那可是和帝都李氏齐名的南海上官一族的老将军，曾经参与过的大小战役数不胜数。
无论是数十年前的平叛，还是针对域外天魔的战争，这位老将都展现出了其过人的战争天赋，即便是面对不是人类的敌人之时，他依旧是将用兵遣将发挥到了极致，以经典的拉扯战术为奥菲莉亚创造了与那些域外天魔决战的机会。
当然，更多的人只知道是那位老将斩下了域外天魔的头颅，而不知还有奥菲莉亚这个存在。
只不过王九岳去见过那位上官家族的老人之后，自然也知道了某些在历史背面的存在，对于妖族也有更多的了解，比如眼前的这位胡大人就是那些在历史背面的存在之一。
而王九岳更加神往的，是那位孤身一人剿灭了所有域外天魔的存在。
“关于这个部分你说我想要听实话还是谎话？”
那位胡大人严肃的说道，关于这个问题当然还是属于她能够回答的范围，但是告诉王九岳的话这道旨意王九岳就是不接也得接了。有些事情虽然可以说，但能够知道的人只能是在那位陛下掌握下的人物。
眼前的这份黑羽卫统领的升任令，就是王九岳的投名状，只要接下了这份投名状，他和那一位上官家的大小姐也可以直接成婚。事实上，阻碍两人的本来就不是家世的问题，上官一族本身就是在皇室扶持下的军事家族，广纳贤才，比起家世更看重功绩。
虽然如今王九岳的履历上有很大一部分被抹掉了，那些功绩被无数背后的手暗中瓜分，成为了那些如今正在不断上升的“新星”们的成绩，而王九岳拿命换回来的那些东西，只有那位陛下以及上层的将军们知晓。
这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是对王九岳的一种保护。
“算了，我不听，您继续说吧。”
见王九岳没有跳这个坑，狐耳少女只是哼了一声，随后打了个响指，数名可爱的小狐便端着果盘与各类小食自屏风后走出，将其放在了桌上，随后更是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各类乐器，在屏风后演奏了起来。
这座酒楼，该不会已经被这位胡大人包下了吧……
王九岳不由得如此想到，反正以他的财力自然不会去考虑这些事情，乍一看他似乎是领着军功荣归故里的，实际上真正到他手里的赏金少的可怜，甚至都不够他去把家里那几亩田地给赎回来的。
想到这里，王九岳就不由得由叹了口气。
“胡大人生活真是过得好啊。”
“如果你想你的日子也可以过的很好啊。”
“免了吧，您快些说吧，说完我还得回去的。”
在这种氛围下，那位狐耳少女自然也是没有再取笑王九岳，干脆拿起酒杯，在指尖慢慢的把玩着。
“作为一个履历够干净的人，正是如今皇室所需要的，再加上你的战功与你的实力，足以显现出你的价值了。你先别急着拿那套搪塞别人的说辞来对付我，你的那颗脑袋的价值可是高的很，无论你怎么解释，当初的那些战术全都是出自你手。”
“那是婉儿……”
“那么你们还没有预见之前呢？千里奔袭王帐，骸下谷以五百残兵拖住了那位大汗反突袭的草原黑骑，又在关键的时刻为前进大军挡下了偷袭辎重的叛军……每一次你都能那么巧的出现在需要的地方，如果不是你料事如神那不就是说明你是内鬼？”
狐耳少女看似笑着说出了这句话，却是让王九岳微微回过了头，只有在这个时候，王九岳那双平静到极点的黑色眸子里才会流露出杀意，那冰冷的，宛如屠夫般的杀意。
并不是好杀，只是为杀而杀。
“就是这样的眼神，真是可惜呢，妾身从北征之后可是再也没有见过了呢～”
“哼……”
王九岳干脆的移开了眼神，好不容易平复下因天气而烦躁的心绪，此刻似乎又乱了起来。如果他是内鬼，那这个世界上大概也没有多少忠于大周的人了。
有些事情不需要去自证，也不需要去证明，但王九岳是个聪明人，只不过看起来就是个愚忠的武夫而已，领着最少的赏钱，甚至有时候连到军饷都领不到的活都会顶上去，可以说王九岳做了一个年轻将军根本不会做的事情。
像他这样的，整个大周都找不出第二个。
与其说是找不出第二个，更应该说年轻的将领有这样的功绩的都被提拔，且都在各地负责着各类事务，只有王九岳这个闲人还能够去做这些事情，能够带着新军出来执行这些不痛不痒的事务。
“不过到了宫里可就得把这种眼神收敛一下了，否则哪位妃子被你惊到了那可不好，咱们那位陛下虽然还是很看重人才的，但是枕边风什么的你可遭不住啊。”
狐耳少女笑着坐到了窗沿，柔软的月光自她的身边挥洒了下来，宛如一层朦胧的轻纱般，让那狐耳少女多了几分清纯的魅力，只不过很可惜，王九岳这个“不解风情”的人干脆就是闭上了双眼，一副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
这让那狐耳少女不由得笑了起来，她没有在意王九岳闭上双眼这件事，只是平静的说道。
“说白了，这是你最后一次真正摆脱这些破事的机会。你很有才能，也很有头脑，但是无根浮萍怎么和那些人斗啊……我这么多年来见过的人才难道还少了吗，除了那少数的几人外，哪有像你这样不受管束的人才的，不为你自己想，难道不为上官想一想吗？”
这让王九岳睁开了双眼，这也是他和这狐耳少女见面以来，难得如此严肃认真的说道。
“我知道的啊，我都知道……”
这位年轻的赤龙将军，不由得把头低了下去。
“婉儿就算是家族最小的女儿，哪怕那位老人家再怎么疼爱她，我一个平民怎样也没法名正言顺的进入上官家族，更没有帮她在家族内站稳脚跟的能力，唯一的办法就是接受陛下的升任令……可这么做就意味着要选择一方站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