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你父亲最得意的杰作,所以他才会负担起如此重担……”
“是他忘不了吧……明明我和凪沙都不怪他。”
“但造成如今这种情况的,依然是你父亲。他对此颇为后悔。”
假期时承接下父亲的委托前往佐戈岛,这是降临在晓古城兄妹身上一切灾厄的根源。如果当年没有跟随父亲一起前往佐戈岛,如果当时提前注意到危险的话
或许就不会被卷入那种灾厄之中了吧
已经快四年半了,虽然仍有不少记忆没有彻底苏醒,但古城仍还记得
自己一度曾经死去的事实
然而无论做什么,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佐戈岛的灾难至今残留在这个家庭里,挥之不去。
父亲会自责也难怪,但那并不怪他。任谁也没有想到会在那么和平的地方爆发恐怖袭击,谁也没曾料到,第十二号素体会封印在这种不起眼的地方
“他一直在调查圣歼及第四真祖的历史,试着有朝一日能够解除你身上的诅咒……”
“明明那种方法并不存在……”
“我也很赞同他的想法。”安妮那毫无情感波动的苍蓝眼瞳默默的看着古城“在见了你之后我也确认了……你,并不适合持有这种力量。”
“你在说什么……”
“你除了持有第四真祖的力量之外,本质上还只是个孩子……虽然我确认到你拥有超越一般学生的意志力,但各个方面的素质,并没有超出这个年纪的孩子应有的水平。”
“……”
“简单的说,这个力量对于你来说太超过了……”
“我……”
“我所见到的真祖,是和我一样的怪物……”
“你的力量我很清楚。”
“那并不是在指力量。”安妮淡然的说道“你很清楚我指的是什么吧,晓古城。”
“……”并不是没有头绪,反而很能理解安妮在说什么
单就力量而言,持有十二头灾厄之兽的古城无论从各个方面,都不亚于约翰·史密斯。两者的差距一目了然,古城拥有更全面,更强大的力量
但战斗的结果,却是全面性的倾倒了。冥王颇有余裕的戏耍了自己,那变化莫测的魔弹连防御的手段都没有
那么,自己和冥王约翰·普鲁托·史密斯之间的差别究竟在哪里呢?
不是力量这种单纯的数据差异,是更加本质上的差异
恐怕……是内心吧?
即使不考虑史密斯那丰富的战斗经验,古城也可以凭借血之记忆也可以获得类似的战斗经验,但是就算考虑到这一点,也很难胜得过她。
当古城直视她之时,透过她的双眼,所能看见的是无法形容的狂暴之魂
那颗心,本身就不是正常的
人是持有恐惧这种情感的,那是生物最本能的防备机制。通过恐惧来警告自己,避开最危险。
但史密斯他不同,他不知恐惧为何物。那颗心永远不会畏惧,即使是在快要死掉的时候,也不会感到一丝一毫的恐惧吧
单就人类来说,已经坏掉了。但对于怪物来说,却恰到好处。
有着怪物的身体,也有着怪物一般坚强的心
这样的存在,不是自己所能够匹敌的。
无论如何,晓古城四年半前,还只是个正常的人类。既没有任何的力量,也不知晓世间的黑暗。只是单纯的人类而已
真正持有这个力量,也是一年半之前的事情了
通过战斗,自己也很清楚。自己不是那块料,与敌人的互相厮杀,怎么也不能习惯下来
说到底,怪物的身体里寄宿着一颗人类的心。这本身就是一件荒唐的事情吧?古城和那些习惯了战斗的人相比,差距十分明显。就连明显弱于自己的威尔斯·阿拉达尔都能凭借丰富的战斗经验来压制自己
绵羊换上狼的皮也不可能成为狼
“对于你来说,继续维持这种半吊子的状态,迟早会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你每一次挺过的那些危机,你心中都有底吧。”
“啊…呃…”
没错,没次都很危险。甚至于说都是踏在危险的边缘,就好像在满是刀子的坑上走钢丝一般
如果哪一步走错,如果自己没能注意到的话
就会掉下去,发生无法挽回的悲剧吧。
“所以……对于你来说。与其背负这种诅咒,倒不如从诅咒中解脱出来,像个正常的孩子,过完平静的一生。”
“那样的事情,是不可能的……”
“所以你父亲才会去寻找可能性,他希望你能摆脱宿命。”
“……”
“他的死并不是你的错,你不必因此自责。”
“但是……”
“真要算的话……”安妮默然转头看向父亲的黑白照片低声呢喃道“应该是我的错才是……”
“怎么会……”
“如果我能更早的注意到危险的话,就不会让你的父亲踏入那种险境。”
“没有那种事,你已经做的足够多了……”
“我拥有能够解决那种事情的能力,而我却没有做到,如果我能提早一步行动的话,他就不会死吧……”
“没有那种可能性……你已经做到最好了。”
从她的血中,能够体会到她的情感。
虽然一直没有什么像样的表情,可她并非毫无情感
她对于自己的苛责,对于父亲逝去的悔恨是货真价实的……这种东西是不能伪造的,那是她流淌在血液里的记忆
“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们至今都不会知道吧,父亲竟然在那里走了……”古城正座,然后三指扣地,俯身跪下“非常感谢你为父亲做的一切,谢谢你把他带回来了。”
“……明明是带来了最糟糕的消息,为何感谢我。”
“有些时候,虚伪的谎言比真实更加伤人。你明明可以选择不告诉我们的……”
“那样的话,我就无法完成对他最后的承诺。”
“保护我吗?”
父亲留给安妮·查尔顿最后的遗言。那是父亲一生最后,也是最执着的愿望。他将一切都寄托在了安妮的身上,希望她能够守护自己
“你可以选择拒绝的……我有能力保护好我自己。”
“不……”安妮缓缓的站起身来,抚平黑色和服的皱角“你做不到的……”
“……”
“你都不知道你被什么样的人物盯上了,事实上你不是已经输给了他吗?”
“啊……”古城眯起眼睛低声问道“我最近正想问你却一直抽不出来空……你应该认识他吧?那个罪魁祸首。”
能奴役奥尔迪亚鲁大公的怪物,神龙不见尾的恶魔。比起约翰·史密斯更加神秘的家伙
他不仅是弦神岛此次灾厄的策划者,也是令自己父亲不幸丧命的凶手。
古城一直都记着他,这个家伙的真面目…在瓦托拉已死的情况下…恐怕只有安妮知道吧。毕竟那天,她可是和他聊了那么久
“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安妮淡然应道
“和他战斗……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理由吗?”古城立即坚决的回答道
“是要复仇吗?”
“你觉得呢?”
“说的也是。你这个年纪的孩子,会有这种想法也合乎情理。”安妮淡淡的点了点头,低声回道“但是,我不希望你去做这些。”
“为什么?”
“首先,你赢不了他。”
“这种事情……”
“就算是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赢他。”安妮默默的看向窗外,等了片刻才继续说道“虽然我也不会输给他吧,也有胜算……但真正的生死较量,我得承认。他压倒性的占有优势……”
“什么?”
“他活了好几个世纪,战斗经验也在我之上。若是和他战斗的话,我们哪一方死掉都不足为奇。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是那样强大的敌人吗?”
“啊……就算是我,也得做好准备。”古城注意到,安妮那藏在和服袖子里的手已经握紧成拳“不过考虑到我和他的力量,会变成长久的战斗也说不定,就算分出胜负,也很难杀死对方吧。毕竟我们这种存在,命总是很硬呢。”
“你们这种存在?”
“是啊……你应该发现了吧,我和他是同类。”
同类?一个种族的意思吗?话说回来,自己还不知晓安妮·查尔顿到底是什么种族呢
正想要发问,安妮却继续说了下去
“其次嘛,你即使不去找他,他也会来找你吧。”
“呃……”
“他虽然对你的兴趣不是很足,但也抱着相当的好奇心……早晚会以你为目的来找你吧?”
的确听他说过那样的话,但当时也没有深究下去
“他会来找我吗?”古城不禁握紧了拳,咬紧牙关
“安心吧……我不会让他得逞的。”安妮走向门关,穿上木屐继续说道“我对你父亲承诺过,一定会保护好你。如果他真的来了的话,我会和他战斗,你只要保护好你自己即可。”
“但是……”
“不止你一个人和他有仇……我也该和他做个了断……只不过,我不能保证我能赢他。如果有了万一……”
“这种事情……不要说了好吗?”
安妮罕见的露出了笑容,虽然那是无比苦涩的笑容
“也是……我先回去了。”
“啊……”
结果,她也没有告诉自己,那家伙到底是谁
古城目视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深深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