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灰白的石门,格蕾丝踏入了“房间”,或许称之为“溶洞”更为恰当。墙壁上残留着溶洞开凿残留的粗糙痕迹。一名佝偻得厉害的老者坐在石凳上,抬头望着格蕾丝,用空洞浑浊的双眼打量了格蕾丝一会儿,就伸出斗篷下干枯的手,示意格蕾丝坐在一旁凹凸不平的石椅。
格蕾丝抢在老者开口前,说明了来意:“听闻菲兹杰拉尔德大师是立于顶点的预言家之一,我想请您为我立一个预言。”
斗篷下黑暗传出了声音:“预言吗?你所求为何物?”
格蕾丝顿了一会儿,说:“罗慕洛的命运,我想要知晓罗慕洛的命运。”
老者直起身,抖落覆在身上的斗篷,黝黑的皮肤,布满了皱纹,皮肉紧贴着骨头。
“我生于黑暗侏儒的黄金时代末期,年少时无意间预见一族必将坠落深渊的未来,为此奔走直至流尽最后一滴汗、拼搏至一族跌落至低谷之时,但是......”
通晓世界历史的,她心中已有了答案。她垂下头,默然不语。
“知悉命运或许只会让人痛苦罢了。我正是因为见识过黄金时代的光辉,才无法忍受如今一族的黑暗岁月。预言这种不幸的能力,仅能知晓命运女神书写的剧本,但由此而生的拼搏却无法挪动命运的轨迹,留下的大概的只有充满不甘的空壳。”年迈的侏儒深陷于回忆之中。
“即使如此,我——也许这么说有些软弱,我对复国这一宏大的理想感到有点迷茫。纵使只清楚未来的一点,我可能也会安心吧。”少女垂下头,低语道。
魔力自老迈的黑暗侏儒体内喷涌而出,在他的控制下,压缩成七个剔透的锥形晶体。一瞬,少女看到那瞳孔中浑浊空洞转为清明,菲兹杰拉尔德大师合上了眼睛,悬浮于空中的七个晶体在他的魔力牵引下渐渐开始自转,水滴自高悬的石钟乳滴落在晶体上,屋子的气体忽然膨胀,似要冲向一个更大的空间,霎那间,七个晶体砰然碎裂,散落在地。菲兹杰拉尔德大师的身影已渐渐虚幻。格蕾丝心中多了一份担忧。
沉寂良久,菲兹杰拉尔德大师支起佝偻的脊背,低沉而又空灵的声音响起:“一张张镜面所倒映的影像,皆为徜徉于废土之上的公主,此为我所见之真实。”
格蕾丝陷于恍惚间,镇住心神,瞥见菲兹杰拉尔德大师用肃穆的眼神盯着自己。
“少女啊,世界宛若一盘棋局,历史则是命运编写的棋谱,我等所能改变的仅为落两颗下棋子之间的过程。我所能窥见的仅是既定命运的一角,改变不定未来取决于你。”菲兹杰拉尔德大师合上了双眼,静默吞噬了他。
少女已记不清是如何踏出溶洞,宛若宝石般的青瞳流露出忧色,淡淡的致郁气息散逸在四周的空气中。格蕾丝忽地停下脚步,嘀咕道:“命运吗?”
青年转着指间的铅笔,撑着脑袋,侧身看着似乎陷入沉睡的老者:“真是个不知轻重的孩子,竟会让你预言一国的命运。”
“或许吧,大人。”
青年摇了摇头,将一枚暗红色的冰凌状晶体抛向菲兹杰拉尔德大师手中,“这是帮助我家那可爱的孩子的酬劳。尽快使用吧,毕竟你所付出的代价可不小。”
青年转身离开了房间,已有所感受。他穿梭至回廊的一角,疼痛照常完整地摧残着他的神经,抑制住失态的神情,扶着墙道:“该死的命运吗?”
毋庸置疑,智慧生物已可被称之为世界的主宰,但令人感到可悲的是,在历史长河中,智慧生物的历史仅为命运的重复罢了。
无聊的分割———————————————————————
格蕾丝靠着冰冷的石墙,徐徐滑落,瘫坐在地上。前路的灰暗令自己无数次幻想放弃。预言的结果令本就不安的心灵渐渐紧绷。
“我究竟该做什么?”
沐浴在鲜血中,伫立在废土之上,呐,好像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格蕾丝笑了,也许在他人眼中这无法称之为笑容。
有温润的液体滑过了脸庞,是泪吗?听清了那低语。
“愚昧的生物呐,眺望迷茫的未来者,为何不欢愉?”声音渐渐变大了,“为何不迷乱?”尖锐声音在脑海中回响,“为何不疯狂?”
往昔的岁月勾起了一个虚影,焕白的雪纱裹在她妩媚的胴体上,洁白的肌肤令雪纱沦为陪衬。青黑的里拉琴被拨弄弹奏,描画着她的美貌,婀娜的身姿缓缓走到格蕾丝跟前,乌黑而黯淡的眸子盯着格蕾丝,“苍白无力地挣扎,终将——在天使的怀抱中堕落,在众神的指引下迷失。”
“怎么会……”走廊已被印染成灰黑色,变化实在太快,格蕾丝甚至未来得及揣摩变化的原因。
“要与我一起吗?”
嗵,格蕾丝的记忆就此中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