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房间,不,或许仅是漆黑的囚笼吗?除自己外,空无一人,还是自己无法望见飘忽的阴魂和昏暗的暗影。无须步入,我已困在幽暗的世界。举步维艰吗?战战兢兢吗?毛骨悚然吗?甚至令自己感到惊讶,内心竟近乎毫无波动。
用指尖在坚硬的石板上刻下一个又一个正字,留下的血色痕迹如此显眼,纵使不去确认,亦能确认不曾磨灭却仍跃动的数字。是呐,我早已步入歧途,迷失了方向,远方残破的路标指向何方?已无所顾忌?的确,毕竟早已一无所有,怀揣着石板,感受冰冷、坚硬的触感。已经1206天了!
这一日时光就将如此逝去了?
不知何故黑暗破裂了,她穿过了垂落的的光幕,走出了黑暗,迎向昏暗的光明。踏入了恢弘的殿堂,高大的书架轻轻颤栗,孤傲的灵魂抬起她那高贵的头颅,追从高悬于白色穹顶的光亮指引,穿梭于林立的书架之间,巨大的旋梯供她在各层漫步,自下向上她看见了,自底部延伸至天花板的巨大书架被封皮已泛灰的书籍填满。每本书的书脊附有一串数字,深深嵌入的暗金色字符则标示书籍的名字。目光扫过第二层17号书架第六列,《华伦斯坦万人远征》、《威塞克斯高地攻防战》、《亨尼阿克的教导》,27串暗金色字符只有三本书名是以自己听闻过的拜兰特语和里德斯通用语书写而成。格蕾丝曾见过这两种奇异的字符,左三的文字是震旦古文字。其他字符不是大陆上任何一种已知语言,对于这些扭曲、不明来源的字符,格蕾丝有了一些猜想。“这里的书籍都是.....”她蹲下身子,瞥了一眼下三排的书籍,快速跃起,已无心审查其他四排书籍的名称。她步履踉跄往前赶,旋梯,自下往上,第三层,再往上,第四层、第五层、第六层......
无论她爬至哪一层,那高悬的灯座与灰蓝的穹顶似乎仍旧遥不可及,每一层的摆设都近乎毫无差异,简直就是曾停留的第二层的复制品。
已踏上第五十层的梨木地板,环视着一层,“全部都是这样!”那近乎一致的摆设,但摆放的书籍却恐怕没有重复。抬头,凝视那灰蓝的穹顶,心中的不安感仍在加剧,与顶层的距离似乎从未缩短,无力感涌上心头。
“我......究竟在哪里?又为什么徘徊?”
心湖已再次重归平静,那些断裂的线索,猜想已渐渐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轮廓,但仍无充足证据将其描绘清晰。“象征无限的图书馆......弥斯特的尽头……”低喃声在寂静中缓缓扩散、回响。
拜兰特语是在新夜历纪元初期重整沙米特语系的副产品,大约距今四千年;里德斯通用语则是两千二百二十六年前的纽福尔体制下确立的世界通用语。沿着蜿蜒的扶梯,轻轻踩在一阶又一阶楼梯上,目光毫无目的地游荡在图书馆的每一个角落。引入眼帘的是海量的书籍、从未听闻的书名、或许曾名震一时的笔名,以拜兰特语和里德斯通用语书写的书籍所占比例不少,这些书籍皆是以政治、人物为主线的战争序曲。这座图书馆难道是一座装盛近乎满溢的年代记录和考据分析的战争博物馆吗?
“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引领我来到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
险因脚步踏空而摔倒,哦,原来已至第一层了。
难以理解,出于何种难以用言语表达的奇妙感受推动下,或可理解为自己紧随莫伊拉的指引,她来到了这里——第一层的6号书架,抽出了左侧第一本书籍,书脊中央以里德斯通用语留下暗金墨水书写的字符:《灰暗的情调:致未来的同类的信件》。颤抖的手指拨开了书页,似诅咒般的文字映入了少女的记忆。
克拉马尔岛的南端,一座稍显喧嚣的学府,一件宁静的教师,正为学生阐述哲理的老者身体微颤,稍停顿一小会儿,与之前无二,再次开始进行学府里最不被重视的哲学授课。只是心中多了一丝奇妙的情感。“继承人吗?”
躺在床上,在一个阴暗窄小的空间里,一个身影在床上微颤着。“又做噩梦了。”格蕾丝缓缓地起身,下床,拉开了窗帘。朦朦的清晨微光给予她灰暗日子里仅存的温暖。这渺小至近乎微不足道的温暖光束,自己是多么向往,但早已无心享受。
“自那一夜,准确的说是第1207日,我第一次到达那里,我称呼它为时间殿堂。数千次到达,它如同那该死的孤独一样纠缠我这一生,在那里我抛去了一切,却无法摆脱亡魂,翻动象征死亡的书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