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雨点敲打在自己的脑袋上,感觉就像有一个坏人一直在用指关节敲打着自己的天灵盖一般。
小家伙那张可爱的小脸已经沾满了水珠,而那对本该是晶莹的碧色眸子也有些失神。
贪婪地呼吸着雨中那本该是富含负离子的清新空气,但是在小家伙的感觉中,就如同滚烫的铅水一般。
胸闷气短的感觉总算是缓解了些许,乐正爱绫重新开了步子。
自己明明时想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孩子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的委屈感觉,不断地催着自己去寻找井野的怀抱,姐姐的安抚……
眼前的重影并没有散去,而小家伙也是抱着一肚子的泪水,权当是被眼泪模糊了双眼,继续追赶着前方的同学们。
脚底一滑,小小的萝 莉再一次脸朝地摔倒了,而这一次,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时,腹中突然出现的反胃感与疼痛几乎让他直不起腰来。
「那个,你没事吧」
本来是走在队伍前面的李华不知道何时故意放慢了步子落到了队伍后面,似乎是专门为了等乐正爱绫。
「雨伞,给你吧」
把自己的雨伞递给了那个似乎脑袋晕乎乎的小家伙,可是对方并没有接受自己的好意。
「我不要」
几乎被雨声给掩盖住的绵软声音,但是语气中透露出来的只有不愿意与倔强。
「但是,你这···」
浑身脏兮兮的,洁白的皮肤上粘上了点点泥浆,米黄色的连帽衫和绿色的中裤,本来是轻飘飘的纯净搭配,可是现在已经完完全全的湿透了,不仅颜色因为水分而深了一层,而且还被泥土给糟蹋的一片狼藉。
可是就是这般,在滂沱的大雨中,碧色的眸子边红彤彤的眼眶,明明满脸都是水珠但是却可以清楚的知道小家伙已经哭出来过,小小的身体,却包含着不甘,充满着好强,只希望自己能够有朝一日成为一个能够被姐姐认可的人。
那种随时都会像易碎品化为碎片,想要小心呵护的冲动,宛如遇到了玻璃且位于全反射角内的光线一般,在少年的心中来回撞击着,又如同一只百年的铜钟,在哪里“咚咚”地敲响着。
「我的伞给你吧」
「不要···我是个真正的男生!」
因为脱力而显得有气无力的声音,但是却还在用那对哭红的眼角愤怒地盯着自己。
李华一愣,一时竟手足无措了起来,而那个浑身湿透的小家伙则是转头看了看雾中那压根不存在的山顶,再一次迈开了步子。
再一次跌倒在了泥水中,可是这一次,小小的银发幼 女没有能再一次爬起来···
······
脸上暖洋洋地,但是又痒痒的,就像是有一只小猫在拿着它那只剪掉了指甲的小爪爪在挠着自己的脸。
小猫···小猫···橘黄色的小猫。
暖洋洋的感觉在自己糊里糊涂的脑子里左右晃荡着,就像是一滩被烧热了的非牛顿流体似的慢慢地蔓延了开来,又仿佛看见了与小猫同样是橘暖色的光芒。
「呜喵···」
胖胖的小猫蓬松的乳毛微微张开着,伸了一个懒腰,闭上了眼睛,懒洋洋地发出了一声奶声奶气的叫声,而小家伙也下意识地跟着“喵”了一声。
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又艰难地睁开了眼睛,脑袋里完全一片空白,呆呆地看着那扇今天早上才刚刚糊里糊涂地走出去的寝室门,棕色的油漆,已经有了好几道脱落的痕迹,但是毕竟是已经不再生产的旧产品,所以并没有填涂过。
「怎么样了?」
一直守在床铺边的那名教官,正用焦急的目光看着自己,而乐正爱绫也是用着无神的眸子看着他。
「小家伙,感觉怎么样了?」
并不清楚对方的名字,只好用这种适合对方又不会伤到他的称呼来叫他。
没有任何精神的深绿色眸子就这样子死死地看着他,随后又转向了寝室那道已经上了年纪的木门。
比起担心,小家伙的眼神只让这名姓陈的教官感到后背一阵鸡皮疙瘩。
柔声地呼唤着,这种平时自己带学生时并不会用到的语气···只有在学生们出现了意外时,受伤时,他才会使用的,与平日截然不同的声音,但是这一次,不知为何,并不是在自己主观意识控制的情况下,那条一般只会用着粗犷声音发生的声带自己软了下来。
教官的工作,工资并不高,但是自己部队中的不少人在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抢着去,主要是为了体验一把手底下管着几百人的那种自豪感,又能给这些小兄弟们吹嘘吹嘘自己在部队中的经历,所以即便是喊哑了喉咙,他们都是不会觉得累的。
看了看坐在床上依旧没有反应的银发幼 女,陈松的内心,那股不安感愈演愈烈,感到甚是焦急。
碧色的眸子逐渐恢复了晶莹,似乎还是没有从那只在自己怀中跳来跳去的猫咪梦境中回过神来,小家伙用着迷茫的眼神看了看自己,然后挥了挥超级大的衬衫袖子,再次张开嘴,
「喵?」
奶糖般绵绵的可爱声音,几乎就要将这名不幸的糙汉子的内心给融化了。
「没事吧?」
盯着自己想了许久,小家伙大概是记起来自己是在拉练的途中在山上因为贫血缺氧晕倒了,而自己···
翡翠般的眸子再次黯淡了下去,自己并没有成功的登上山顶,而是输在了路途的中间,完完全全地被击败了。
「别丧气啊」
稍稍地有些慌张,高达一米九的壮汉挥舞着自己那满是肌肉的手臂,想要安慰一下那只煞是可爱的小家伙。
如果乐正爱绫有尾巴和耳朵的话,现在一定都是软软地塌在床上和脑袋上,一只灰心丧气的小猫咪···
自己以前是怎么哄女儿的呢?
脑袋开始快速的转动了起来,名叫陈松的这位教官看着面前一言不发的银发小萝 莉,再一次想起了自己的女儿,那还在医院的无菌病房中穿着宽松病服的可爱女儿。
墨黑色的眸子瞟过了对方那头漂亮的银发,半透明的发丝在暖色调的宿舍灯光下闪闪发着光,就如同冒着银白色泡沫的流水一般。
自己的女儿也是一头漂亮的白色长发,而且每次自己去看望她的时候,自己那…最最最可爱的女儿都会用她那对活泼的漂亮眸子看着自己,然后张开双臂露出可爱的笑容等待着自己的“坐飞机”。
说是坐飞机,其实只是让对方坐在自己的肩膀上在病房里来回走罢了。
白化病,一种遗传病,陈松完全不知道是自己的祖宗在哪一袋出了一个这么样的混蛋,虽说Z国人的文化中咒骂祖先是一种大不敬的行为,但是一旦涉及到了自己的女儿……他甚至愿意神挡杀神,佛挡杀神。
「唉…」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高大的男性伸手将床上的小家伙抱了起来,然后任凭他骑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严重的贫血是不允许进行剧烈运动,这个好强的小家伙却瞒着自己,本以为对方只是会体力较弱,但是却完全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虽然知道他对于自己的性别很在意,但是自己在把他背下山后,带来的行李箱中,只翻到了一套带着荷叶边的粉色睡衣。
「坐飞机…病痛全都会在爸爸身边…有爸爸顶着…噢…噢」
在外人看来显得格外滑稽的场面,高大的男性举着一个小小的萝莉在宿舍内转着圈,但是不知为何,那个坚强的男人止不住地落下泪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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