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迷迷糊糊之中醒来了,睁开眼,看见的依旧是干干净净的雪色天花板,而不是那个正对着的破败木门。
心脏砰砰砰地跳个不停,包围在脸颊上的是室内经由空调加热后的暖洋洋空气。
脖颈上是来自枕头的绵软质感。
将手从被子中抽了出来,捂着自己平坦的胸口,想要借此来安抚那颗因为恐惧而剧烈搏动着的器官。
「呼~」
噗地吐出了一口浊气,眼前开始旋转起来的世界。
忍耐着那股除去反胃外,说起来也不是很难受,甚至还有点上头的眩晕感,看着天花板在左右摇晃着,宛如回到了妈妈的摇篮之中···
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那个在笼中阴影下摇曳着的血色玫瑰,仿佛就只是自己昏睡时的一个噩梦,但是小腹中传来的,那股若隐若现疼痛却告诉自己那可不是一个简简单单醒来就会忘记的梦境。
『她没事』
黑发少女面无表情的回答道,僵硬的语气稍稍有点可怕。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记得在那个黑色长发的姐姐来看了自己之后,伴随着鼻腔中的疼痛又睡了过去,眠眼惺忪的醒了几次,看见窗外的天黑了又亮,然后像是熄灭的烛火一样再次没入昏暗,自己每次都是翻动了下身子又继续打着哈欠重新陷入梦中。
鼻子中的异物依然还在,一直蔓延到咽喉处的烧灼感也依旧在那儿,只不过相比前几天有所减轻了。
明明睡眠时间很充足甚至多的不能再多了,但那就像是一团浆糊的大脑还是告诉自己:想要回到那个一片空白的世界去。
晕乎乎的感觉逐渐褪去,张开嘴打了一个没有声音的哈欠,这才隔着厚厚的被褥摸了摸肚子。
不知道多少天没有吃饭了,可是令人奇怪的是,自己也没有感到非常饥饿。
每次醒来的时候,总能透过眯着的双眼迷迷糊糊地看见那个大姐姐带来了好几个穿成白色的人,有时候会把手从暖呼呼的被子里拉出来抓着,有时候会像第一天那样子按按自己的肚子,但每次外面的天空亮堂的时刻,却都是拿着一根注射器往插在鼻子中的透明管子里怼着什么。
「咳」
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肌肤与柔软的被子擦过的细腻触感。
用手臂支撑着床垫,费力地将身子往外拉了一下,伴随着柔软床垫带来的下陷感,就这么背靠着床头的软塌坐了起来。
「啊···」
屁股压着发梢,扯到发根了,好疼。
泪腺又不听使唤地往外分泌液体了。
将自己的长发从屁股底下拉了出来,抱在怀中看了看,那条一直延伸到自己大腿中间,散落在粉红色单薄睡裙上的银色瀑布。
又变得这么长了。
在心中嘀咕了一句,随后便抹去泪水扭身吃力地将屁股下那只几乎有半个自己宽的枕头立了起来。
娇小的身体陷入了一片柔软之中,无暇的碧绿色眸子呆愣楞地望着那扇接近三米高的紧闭木门。
大到几乎有家中客厅那么宽敞的卧室,还有身下这张几乎能让自己滚上七八圈也不会掉下去的大床。
安静的令人恐惧的环境,只有中央空调往外呼呼吹着暖气和窗外雪花落在屋顶微微融化“簌簌”往下掉的声响。
紧紧地抱着自己的长发,即便早已习惯了一个人,但却还是不可避免的觉得害怕,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被冷落的委屈感。
每次醒来的时候都会瞥一眼那群人,可是没有一次见到那个奶白色的身影。
卡琳娜已经好几天没来找自己了,自己是做了什么让她感到不开心的事情吗?
「咳···」
依旧是无法忍住想要咳嗽的感觉,喉咙中的异样感觉让小家伙觉得很不舒服,但是又不能直接伸手把它拔出来。
「唔嗯」
咬着嘴唇努力地忍耐着想要哭的欲望,明明自己和自己说好的,不能再这样子懦弱下去···
下意识地想到了那个栗色的身影,而不是自己的姐姐。
渴望着被对方抱在怀中时带来的安心感,明明也记不清楚,但是模糊之中,好像她是唯一一个在%¥*@时候接受了孤单的自己。
脑海中闪过了一片像是打了马赛克的回忆,银色的小脑袋愣住了。
······
拨弄着面前瓷碗中的餐具,乳色的液体满满当当地盛在那个铁器的凹陷处,与自己的长发一般同是奶白色的液面倒映着一张熟悉的幼小面孔。
不知为何,眼巴巴地望着牛奶中自己的倒映,脑海中却还是浮现出了那个银色的身影。
「卡佳,吃饭的时候不要用手撑着脑袋」
温柔婉转的少女声音,虽然并不严厉,但却带有一种让人不得不服从的威严。
将拄在脸上的拳头放了下来,把手中的餐具探入碗中搅了搅,捞上来一勺燕麦。
看着自己的妹妹就在那里盯着勺子里的东西看,也没有吃下去的打算,少女多多少少是猜到了一些。
这几天都是她自己闷声不响地在那边和自己拗不过去,无非就是和自己的第一个朋友闹掰了,不过是因为性别上的缘故。
在手术室里与医生的交谈必然是被小家伙听到了,自家庄园中除了那个管家老爷子,她的爸爸以及一些医生和律师团队外全部都是女佣,就连从外面请来的教师也全是女性的。其中哪些女佣大部分是从当地的救助站领回来的,除去失业后愿意在这里做工的一部分,剩余的都有过沿街乞讨,睡桥洞,刨垃圾之类的经历,自然会有一些经历过婚烟的女佣管不住嘴和卡琳娜讲些她们的过往。
房间里还在靠鼻饲管进食的银发幼 女当然是什么也不知道的,从醒来见到自己的时间也不过就几分钟而已,但是自己的妹妹却因为那种事避开他。
平时的少女都是呆在三楼的书房里替父母处理那些公关的事情,一般忙的话从早上醒来后要一直做到吃晚饭,就连午餐也是要送到书房去。
墨色的眸子盯着餐桌对面的奶髪萝 莉陷入了沉思。
就算卡佳和他再要好,那个银发“幼 女”在这里呆的时间也不会超过一两周···他只能算是自己人生中的一个过客,只不过软软萌萌的外貌会让自己印象深刻一些罢了,对于小家伙来说也是如此。
不过···
这几天,还是让卡佳享受下所谓的友情吧,也就只有在这懵懂无知的年纪才能结交到不怀恶意的真心朋友了···
就事论事,出了错的一方很明显只能是自己的妹妹。
「卡佳」
应声望向自己的海蓝色瞳孔。
「待会儿艾琳娜就要拔胃管了,你要来陪着他吗?」
熟练的俄语,少女开口提议着。
早上自己醒来时就已经收到私人医生的消息,他们趁着小家伙没醒就摸黑去检查了腹部胀气的情况。
「他前几天刚刚经历过不好的事情,可能会很害怕陌生人,卡佳愿意去帮艾琳娜赶跑坏人吗?」
PTSD,创伤后应激综合征,可能同样适用于那个银色团子,自己进去见他的时候,害怕地哭泣着并且不想让自己靠近,很明显就患有类似的心理疾病。
宝石般剔透的蓝色眸子望着自己,似乎是在做着心理挣扎,但在自己第二句话的推波助澜下还是点了点头。
看着自己那可爱的妹妹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给出了答复的小家伙仿佛解开了心头一颗大结般猛地释然了,开始低下脑袋呼哧呼哧吃起牛奶麦片来,名为尤梨的黑发少女这才轻轻的笑着。
早餐时间很快便结束了,白面包配上水果燕麦的简单餐点,身旁等待着的年轻女性很快便上前来收拾残羹与盘子。
「谢谢,斯嘉丽,你也赶紧去吃早饭吧」
冲着一旁正在收拾着餐桌的女佣笑了笑,少女出言问候着。
「我已经吃过了,费您多心了」
起身离开了餐厅,而那个奶白色的萝 莉也是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一副生怕自己会丢下她先行离开的模样。
一反以往蹦蹦跳跳到处偷解女佣姐姐们围裙的模样,而是一声不吭地乖乖跟在自己身后。
将小家伙揽到了自己身边,把手放在了那只雪白色的脑袋上轻轻揉搓着。
「卡佳的脑袋比艾琳娜的要软」
下意识地在脑海里与那个雪团子做了比较,虽然心中胜负已分,但嘴上还是这么说着。
「艾琳娜的脑袋比我的好摸!」
卡琳娜突然出声辩解了起来,尽管她自己压根就没有碰过对方的脑袋。
意识到了自己丑态的小萝 莉猛地噤声,眨巴着海色的眸子偷偷看了眼自己。
(想摸摸艾玲娜的小脑袋!)
心中却给自己加上了一条愿望。
「卡佳」
「嗯」
抬起脑袋望向了身旁直视着前方的姐姐,毛萝发出了疑惑的鼻音。
「艾琳娜只是在这住几周而已,不要太过留恋」
毛毛糙糙的心大萝 莉瞪着双眼注视着自己的姐姐,就这么停止了步子愣在原地。
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的小家伙,脑袋一下子便宕机了。
少女回头瞅着自己的妹妹,心想着会不会自己是不是讲的太过沉重了,顿时也心软了。
「之后姐姐会加上他的手机号的,以后还可以联系,那么卡佳就负责向他问到住址咯」
深知自己和小家伙作为使馆驻外人员的宿命就是永远都会更随着父亲四处漂泊,但又不愿意直接和自己这个讨人喜欢的妹妹说清楚,少女再次撒了谎。
前一次那个银色的小可爱问自己那个“笼中的大姐姐”,自己并不清楚说的是谁,但是回想起阻拦着自己不让进屋的警官大叔,脑袋灵光的少女立刻就明白了。
看着床上那对漂亮的碧色眸子,总是觉得胸腔内像是有根锤子在一下一下敲打着自己的,那根名为心弦的丝线。
······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里面还有活着的人吗?』
抱着怀中沾满了血点的幼 女,少女气喘吁吁地问道,心中除了莫名的怒火以外,还伴有一股想要知道那个恶魔所做一切的焦急。
『不,不,已经没有了,我不想让你看见···』
眼神有些涣散,但依旧坚持着自己想法堵住门的高大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