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口令已经下达了,早在几分钟前就在餐厅门口的走廊上集合完毕的战士们这才依次进入了食堂。
「呼···」
坐在餐桌前的水兵小哥没能忍住倦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虽然很及时地将声音憋了回去,但还是被自己的班长给瞪了一眼。
仔细分辨,这位困得不行的士兵正是昨天下午接送乐正姐弟的那名。
「开始吃饭!」
一声令下,再随着各个餐桌边的班长们下达了命令,一名名精壮的小伙们这才摘下帽子开始分桌上的饭菜。
眼瞅着几名高级军官在下达了吃饭的命令后都离开了食堂,坐在航海部门这片,也就是刚刚打哈欠小哥身边的另一名年轻水兵终于开始按捺不住聊天的欲望了。
「阿肖,昨天晚上你们是不是去开那几艘袖珍潜艇了?」
抓了一只白面馒头,用胳膊肘顶了顶身边几乎快把脑袋扣到饭碗里去的小哥。
「啊?嗯···」
似乎昨晚没睡好,这名被战友叫做“阿肖”的水兵猛地惊醒,看了看坐在对面正在喝着粥的班长。
或许是看他昨晚忙到很晚的缘故,再加上心情不错,所以并没有管自己这边吃饭聊天的行为。
「有啥好提的,杰哥和黄狗的船都是我钓上来的,全部爽完就跑,登记、入库和擦洗全是我一个人干的」
皱着眉抱怨道,一边用拳头锤着自己的后脑勺。
「弄到凌晨一点才搞好,天都要亮了,现在感觉又头痛又胸闷,还昏昏沉沉的」
干活干到累死却睡了不到4个小时就起床了,换谁都受不了。
「抱歉啊,阿肖,一会儿午饭吃完我请你吃周小lin吧」
「得了得了,不如给我整点烟」
「这哪能给你弄烟去啊···」
窸窸窣窣一片轻笑声,方才起床还心情不大好的战友们嘴里塞满了榨菜和馒头,现在都乐呵起来了。
「再说了,那潜艇你们模拟器不都开过多少次了,没啥新鲜的」
「那不一样啊,你们那可是开的真的,实物肯定不一样」
「又没窗户,下去就是对着控制一顿瞎操作,你当开深潜器还能看看外面啊」
喝了半碗粥总算是感觉有些精神起来的小哥,和身边的朋友拌起嘴来,伴随着零零落落的笑声,餐桌上充满了愉快的气息。
「哎,我和你们说,我的那艘船啊,载的是一对特别漂亮的姐妹花···」
「要添饭说,要馒头来拿!」
神秘兮兮地低下头,刚想继续说,却被走在桌子间穿着围裙挥舞铁勺的炊事班班长洪亮的声音给打断了。
「老刘,麻烦再拿几个馒头来」
坐在对面的班长起身就抓了几只面制品来,伸手在阿肖的碗里放了一只。
「吃饱点,人就醒了」
刚刚喝完粥的水兵微微一愣,眼看着班长往自己的饭碗里添着榨菜肉丝,身边的战士们都轻声起哄着。
「干嘛干嘛,只准你们聊,不准我八卦啊?」
笑着示意对方继续讲,但是这名叫阿肖的水兵却像是陷入了梦境般坐在那发着呆。
「喂?」
「啊···」
猛然清醒过来,尴尬地一笑。
「两姐妹,姐姐大概一米七吧,看起来是那种高岭之花的类型,一直沉着脸」
「噢,无口妹妹啊」
身边接着话捧哏的挚友,而他也是怔了几秒钟。
『你···你好,大哥哥?』
趴在自己身前娇柔的身体与几乎可以融化一切寒冰的绵软声音,自己可是打母胎出来除了妈的手以外都没碰到过别的女性,结果第一次就是这样一名可爱到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小萝莉。
「要是以后能有这样子一个女儿就好le···」
目光涣散,吃了身边战友一个脑瓜崩这才算是缓了过来。
「你咋了?」
「没,没啥,我想之后回学校去找个女朋友了」
沉寂了几秒,身边的水兵们都乐了。
「咋了,阿肖你咋开窍了,想找那个小姑娘认识认识?」
「不···」
并没有慌神,而是沉思了一会儿。
「明明都是Z国人,但两姐妹全都是银色的长发,妹妹还有一对耳朵和一条尾巴,而且」
仔细的回想着,
「她们很漂亮,不是平常刷手机视频中那些女人的漂亮,总之就是很好看···」
似乎想不出形容的词,斟酌了片刻。
「就像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过来的一样,那种很柔和的美,第一眼看到会惊艳,继续看也不会感到腻的类型,尤其是妹妹···」
哽了片刻,
「总感觉像是一名断了翅膀的幼小天使」
「那啥,阿肖你不会是萝莉kong」
身边嘻嘻笑着的水兵刚想笑话两句,而他只是自顾自地说着。
「那个妹妹看起来大概才小学生的模样,好像腿受了伤,当时是我把她抱下来的···」
「我在想要是以后有这样一个女儿的话,绝对不会让她」
(抱在怀中的时候,就感觉轻飘飘地像是随时会碎裂般的脆弱艺术品···)
被打断了话的朋友没有继续接话,隔壁桌的水手长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班长的身后了。
「那个小妹妹啊,你们这半个多月的时间,碰到她的时候温柔一点,别把平时大手大脚说话如雷的样子给她看见了」
身体一颤的班长,身后不论资历还是年龄都比自己大了许多年的军官正从一边拉了条无人要的凳子坐了下来。
「你们应该知道乐正湉吧」
「知道,是那名做激光研究的院士」
赞许地望了一眼身边的小战士。
「那个小妹妹啊,腿上的伤是枪伤」
「50式班用机枪的口径(注:虚构)」
一众倒吸凉气的声音。
「姐姐是去营救乐正湉的,妹妹则是被M国当地的一个人渣误打误撞拐骗过去的」
咽了口唾沫,最后寻思说出来的内容保密性也不高。
「中途任务出了偏差,我们在M的同志,也就是CPUSA的同志和姐姐分开了,最后是那个小妹妹去接的那名同志」
「结果尾巴没处理干净,狙击手,那名同志牺牲了」
顿了顿,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从面前的食盆里摸出剩下的最后一颗鸡蛋,啪的砸在桌子上。
四分五裂的鸡蛋壳···
「就当着她的面」
简单地讲着,看似什么都没说清,但博大精深的中文却实实在在地将信息传递到了在场的每一名战士心中。
一众默不作声的水兵们,没有一个人在继续咀嚼,就连平时充当谐星的那名小伙子也咬着嘴唇一语不发。
将碎裂的蛋壳尽数扫进手心丢到了班长的碗中,水手长低着头将那颗淡白已经破裂微露黄玉的水煮蛋塞进了嘴里。
「她还是那场惨剧的幸存者,可能会对特定的声音和事物有很严重的应激」
一千多万人中剩下的百人之一,在场的人心里都清楚水手长说的是什么事情。
已经吃不下饭了,阿肖只觉得无语凝噎,那股心脏异样的痛楚几乎捅穿了自己,抬起头想要寻找说出真相的那人时,宽大的背影已然消失不见。
······
······
卫生间里传来了洗漱的声音,将自己尚在朦胧迷梦中的意识强行拉扯了起来。
「唔姆···」
令人心生怜意的可爱呓语,不过源头,好像是我自己。
脑袋中一片浆糊,梦见了一个怪诞···但又让人如此安心的地方,从来没有睡得这么踏实过···
醒来后觉得心旷神怡,甚至还有些开心。
好像是···没有碰见过瑃,从来没有经历过蘑菇云的回忆,自然没有黛西与自己相会的场景,更没有那个在笼子里的大姐姐···一只漂浮在清白色天空中的浮岛,金灿灿的阳光闪烁到几乎睁不开眼,给身边的一切都打上了朦胧的薄雾,还有最最爱自己的妈妈和姐姐带着自己坐在湖边吃着三明治,来着?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觉得一片混沌,但勉强还是能用尚未开机的大脑确认不远处陌生的铁制天花板。
什么都看不清,就像是新生儿稚嫩的眼睛。
脑袋一片空白,但还是在走马观灯似的回想着那个梦,那个对一般人来说稀松平常但对自己来说格外美好的梦境。
金茫茫的湖泊,柔软的像棉花的草地···
完全没有自我意识,仅凭肌肉记忆推开了身上还带着余温与薰衣草气息的被子,从身下拨开了背后的长发,晃晃悠悠地坐了起来。
金属把手转动的“吱呀”声,卫生间那扇带着磨砂玻璃的门打开了。
屁股底下的床铺略有些硬,只是微张着嘴发呆,就连口水沿着嘴角淌下来了都懒得去擦。
脖子像是生锈了一般,听见了身边的脚步声,但是又迟迟没能反应过来,直至模糊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银色的高挑身影。
「姆姆···」
吧唧了几下嘴,仰头抬起胳膊向那抹银色索求着拥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从未在醒来后会有过如此幼稚···但极度可爱的举动。
「姐···姐·」
奶声奶气的撒娇声,惹得面前的影子微微一怔。
几乎没有人能抗拒的绵软声音。
尽管看不清,但总觉得是那个在湖边抱着自己温柔万分的银发少女。乐正爱绫做出了从来没有人见过的可爱动作。
晕乎乎的想要继续躺下去,逐渐垂落的胳膊被一只温热的手抓住了。
像只没睡醒的小猫般被软绵绵地被拉出了被窝,“姐姐”真的用极其温柔的动作将自己迎面抱入了怀中,甚至贴心地挡住了腿上那处会让自己哭出声来的地方。
一只手托着自己的屁股,另一只手则是扶在长发的后面,已经满意到发出呼呼的声音了。
「姐·姐···」
抱住了那只因为刚刚洗完脸沾染了些许水珠的脖颈,无力地趴在对方的肩膀上娇棉地呼唤着。
「是妈妈啦」
带着些许笑意的温柔声音,就像是春日早晨温凉但不至于让人感到寒冷的微风那样···
没有回应。
迷迷糊糊的被抱进了浴室,抵着自己胸口的两朵棉花好像不见了。
被身后的“姐姐”换了一个方向,之前用来托着屁股的手臂也消失了,转而自己的小肚子上出现了一股压迫感。
是···是气球绑在腰上了!
半梦半醒中好像在绿色的湖滨草地上飘了起来,白茫茫的云朵就像棉花糖般触手可及。嘻嘻笑着想要抓住一片天空中的白色,但姐姐和妈妈却急慌慌地想要抓住自己···
嘴里被塞进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自己身上的气球都尽数破裂了,突如其来的重力感惹得大脑一阵恐慌,胡乱挥舞起手臂想要抓住些什么。
「哎呀,小爱绫,不要闹」
「唔?」
模糊的水雾褪去了,映入眼帘的便是镜子中的那只满脸懵的幼 狐。
被拦腰抱住的雪色团子悬在妈妈的臂膀中,只穿了一件轻飘飘的雪色丝绸睡裙,那是之前井野塞在瑃背包中的;双手双脚以及一条毛绒绒的粗尾巴都软趴趴地向下耷拉着,因为没精神而半歪着的小脑袋上,一对让人忍不住想要揉一揉的软绵绵银白色耳朵东倒西歪着,一只坚挺一只耷拉着各自有着各自的朝向,漂亮的银色长发因为静电而膨了起来,几簇不听话的发丝蜷曲着;以及最后,那张精致可爱的粉白色脸蛋上,漂亮的翡翠色眸子中也是水蒙蒙的透着一副未睡醒的模样,而嘴里则是被塞了一只满是泡沫的牙刷。
镜子里的银发女性身上是素色的睡衣,轻轻笑着,像是在冲自己问着好。
俨然成了一只被提在半空中任凭妈妈折腾的可爱狐耳幼 女。
脑子仍然没有清醒过来,正在思索着之前那个漂浮在空中的岛屿究竟是真还是假,直到一只冰冷的瓷杯碰到了自己的嘴唇。
「漱漱口,咕噜噜~然后吐掉」
金色的星星出现在了眼前,那股熟悉的眩晕感。
这里才是真实的世界,但是,梦并没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