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黑色的恐惧从被压迫的地方一直蔓延到全身,每一个细胞,每一根神经,都如同撕裂般的尖叫着。而与之相对应的,我的大脑反而一片空白,仿佛连自己的存在与否都忘记了似的——那是人类在面临无可避免的死亡时,为了减轻痛苦而发动的自保本能。
“啊哈哈哈,太走运了,看看我发现了什么?另一个混血种,刚刚我还正为事情进行的太顺利了而觉得无聊呢。”
接下来他又说了一大堆话,具体是什么我也听不清了,满脑子只想着一件事——我要死了。
即使对方并没有使出多大的力气,那个名为绝望的力量依然狠狠地压迫我的心脏,我的思想。
突然,我的衣领一紧,身体悬空两脚离地,像个布娃娃一样的被提了起来。
“喂,小子,你有没有在好好听我说话?你这样很不礼貌啊。”
我与他脸对脸,鼻尖之间距离不到一寸。与刀子般咧开的嘴角相对应的,是那双视天下生命如玩物的漆黑的眼神。就算没有灵视能力,也知道眼前这个不是寻常人类。
“我在问你话呢,你叫什么名字?”
“庞、庞奇。”我终于恢复了部分思考能力,这个时候继续保持沉默下去的话无异于自杀。
“庞奇呀,嗯……这么说来,前几天在附近医院出现了一条龙,好像跟某个人类有关,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就叫庞奇。喂,那个是你吗?可是不对啊,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有高强能力的人。”
他一松手,我就势落到地上,双膝一软,险些跪下,不过还好,虽然很狼狈,勉强还是支撑住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几秒钟前还处于半休克状态的我的大脑,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正以超负荷的功率高速运转着。
我该怎么说?就说那只龙是我的朋友,你要是敢伤害我他就不会放过你之类的?或者把本家的人搬出来?本家驱魔师声名远震,只要是在国内,应该没有妖魔没听过他们的名号。不过反过来想的话,这样会不会反而激怒他?他是个很强的妖魔,如果觉得我这个人类竟敢在他面前装作很了不起的样子,一定会很火大的。但是又不能让他知道,我跟那条龙完全没有关系……
“你是偶然间才跟那条龙扯上关系的吧,很难想象那种东西会随随便便管人类的闲事呢……恐怕再让你叫出来一次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吧。”
完全正确,这下子我连虚张声势这招都免了。想想也是,对方的寿命可是我的上百上千倍,怎么可能轻易被我骗过。
“小子,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看样子不是偶然路过的吧,莫非你跟这家小子认识?不对,以你们人类的情况来说,你们不可能是朋友……”他目光稍稍移开,略微沉思了一下,马上又转回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像热衷于用放大镜烧蚂蚁的孩子一样,带着最单纯的邪恶与残忍,笑了。
“你认识雪子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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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高兴。
妈妈的朋友一个跟一个到来,都很有礼貌,都很和善,像长辈一样都对我很好,屋子里热热闹闹的,我真的很喜欢这种感觉。虽然人一多有时候难免应酬不过来,不过好在他们都有带礼物——全是吃的——而且也很会自娱自乐,我所要做的就是坐在一旁听他们聊天就好了。
“说起来前几天啊,在医院的附近有龙出现呢。”
“是啊,当时我正在附近,只觉得金光一闪,我就昏过去了。现在想起来真是危险呐,差点就被净化了。”
龙?就是传说中的龙吗?原来真的有那种东西啊。
“听说那个龙是由一个法力高强的法师操纵着的。”
听到这句话,客人们顿时骚动起来。
“不会吧,以前怎么没听说过这里有这么厉害的人!”
“好像是从外地云游过来的呢,好像是哪里的高僧。”
“不对,我听说是天生具有强大妖魔之血的半人类,强到连龙都被制服了。”
咦?他刚才说什么?半人类?也就是说,这里还有另一个人跟我一样吗?这真是个意想不到的收获。如果是那个人的话,一定可以理解我的,我们一定可以做好朋友的。
我正打算详细的问一下关于那个人的事情的时候,门口再次传来叫门声。
“哦,来啦。”我答应着,快步跑过去开了门。
“请问是寒雪风家吗?我是来参加聚会的。”
咦?眼前的这个戴着面具的家伙,感觉好像有点不太一样。这个是妖魔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而且……他没带礼物。
“你好,可以让我进去吗?我是你妈妈的朋友。”
也许是看出了我的迟疑了吧,他又问了一遍。
想想看,我都让那么多妖魔进来了,也不少这一个,而且我也不能说“你没带礼物来。”这种失礼的话。反正他都说是妈妈的朋友了,应该没问题吧。
我领他进屋的时候,他身子明显的摇晃了一下。
“嗯?你怎么了?”
“啊,不,没什么,赶路有点累而已。”
看来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客人,我觉得他有点不一样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你们在讨论龙的事情吗?”
“嗯,是的。你从外面来的可能不知道,前几天有个高僧召唤出了龙,去除了医院里的病魔呢。”
我一边说着,一边找杯子给他倒茶。这时我才发现,原来茶水已经喝完了。
“你稍等一下,我去烧热水。”
真是的,听故事听得太入迷了,居然忘了烧热水,实在是有失待客之道。我走进厨房,在电水壶里灌满水,按下开关。
呆呆的注视着指示的红灯,在等待水烧开的这段时间里,我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跟我一样的半人半妖。(作者:想到人妖的同学自觉门口罚站,想到犬夜叉的同学自觉门口罚站。)他多大年岁了?有那么强的法力一定是个饱经沧桑的老人吧。我能遇到他么?他会不会对我很亲切呢?他一定走过很多地方吧,一定知道不少事情吧。啊,这么说来,我也好想出去走走啊,就像那些妖魔一样,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无拘无束,其实也挺好的。
嗯嗯,好羡慕他们啊,有点想变得跟他们一样呢。
有人打开了身后的房门,我刚要回头,突然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巴,紧跟着整个身体都被紧紧地抱住了。我一动不能动,更发不出声音。
“别怕,不要乱动,我是来帮你的。”
是那个刚进来的客人,果然这个家伙有问题!
虽然他说不要我怕,可是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不害怕,我奋力的挣扎,努力的发出声音想让别人知道,但是他抱得更紧了,力气很大,我根本挣脱不了。
“拜托,好冷……求求你,别乱动,我是来救你的,之后我会解释。”
在抵抗的过程中,我与他藏在面具后面的眼睛近距离的对视了,那一瞬间,我终于知道了我觉得这家伙不一样的原因。
电热壶的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自动开关“啪”的一声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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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你也不认识雪子?”
“是啊,我是听一个家伙说‘只要说自己是雪子的朋友’就能进来,所以才来的。”
“啊,我也是被那家伙叫来的,那个长着一对黑翅膀的家伙,看起来不像本地的妖魔啊。”
“嗯,那么厉害的家伙到这里来想干什么?真是搞不明白。不过他倒是没骗我们,到这里来真的能吃到很多东西呢。”
“说道吃的东西……我有点吃腻了坚果和肉干了。”
“啊啊,是啊,茶水什么的也太清淡了点,我又不是和尚,好想尝尝新鲜的,带腥味的东西。”
两个妖魔停住脚步,沉默了一会儿,互相对视了一眼,残忍的笑了。他们站的位置,正是寒雪风家的厨房门口。
离门最近的那个伸手推开了门。
“寒雪风,你在这里吗?”
两个硕大的脑袋一前一后挤进门里,几乎填满了厨房整个空间,四只拳头大的眼睛滴溜溜的四处打探,嘴边粘稠的口水滴落到地板上。
“小雪风,你在哪里呢?”
“快出来,客人饿了哟。”
刚烧开的电水壶兀自冒着热气,水池里堆满了碗和碟子。厨房里一个人也没有。
“奇怪了,我明明看到他往这里来了。”
其中一个使劲吸了吸气。
“这里有他的气味,他来过……等一下,还有另一个的。”
“莫非有人跟我们想的一样,比我们快一步?”
“不会吧,我想尝尝那小孩儿的肉啊,看着就觉得很美味。”
“我也是,一进来就被吸引住了,那种蕴藏着强大力量又稚嫩的食物不可多得啊。不可以让别人独占了。”
“嗯,说得对。”
两个妖魔离开厨房,往走廊更深的地方走去,一直来到了后门。
“怎么办呢?”
他们同时停了下来。
“出了门的话……也许就回不来了。”
“也许是我们搞错了,那孩子还在屋子里。”
“是啊,我们回去吧。”
两只妖魔一转身,突然发现身后还有一个站在他们身后。
“两位大哥,是在找这家的小孩儿吗?”戴着面具的家伙不紧不慢的问道。
“是啊,你知道在哪儿吗?”
“刚才我看到有个大个子的抱着那个小孩儿从后门出去了。”
“什么!果然是这样!”
妖魔一听这话,立刻急了。
“绝不能让他吃独食!”
急忙推开门抢了出去。
后门外是寒家的后院,没有其他出口。院子里空空荡荡的,出了一片家庭式小菜园之外什么也没有。
“咦?”
就在他们诧异的时候,门在身后重重地关上了。
“喂!里面的快开门,快让我们回去!”
他们疯了似的急促的敲着门。然而,房间里传出的是一种虽然稚嫩,但非常决绝的回答。
“不可以,你们不可以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