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想要贯彻一种意志,人还是要忠于自己的。”我把东西收拾好,提起包站了起来。
雪之下的笔记本电脑还开着机,这是她还会回来的证明。
“如果想见雪之下,那就在这里稍等一下,我可能要先行离开。”我走到房间的中央,对叶山说道。
“哦,我没有什么多余的事情了,只是……”叶山也站了起来,看他的神色,似乎接下来说的话才是真正想要拜托我的事情。
“哦,有事就说明白吧。”我站住了走向门口的脚步。
“是这样,如果有有人询问我的志愿,请你可以保持缄默。”斟酌良久,叶山还是说出了这样的话。
“首先,我不知道你想报什么科目,其次,就算有人想知道,也会直接问你吧,你一直都表现的很可靠,还轮不到我这种外人来参与。”
“希望吧。”叶山轻轻地笑着,但我分明感觉到他的心情很低落。
“打扰了。”叶山隼人先我一步离开了部室,他的红茶纸杯已经被他一起拿走了,这个人,从来没有过失礼的时候。
部室的门被轻柔的关上了,但就在我想要离开的时候,雪之下的电脑,传来了留言的声音。
一般来说,侍奉部收到请求,也有一部分来自于网络,由于不好当面请求或是有其他原因,这个渠道相当常见。
雪之下一直用她的笔记本电脑接受这类信息。
尽管很不得体,但她这样的人,不会在电脑里留下什么私密的东西,所以我还是查看了一下信息。
“侍奉部启
贸然打扰十分抱歉,但我想要了解叶山隼人的志愿情况,将于明日下午叨扰。”
……
没有署名,叶山前脚刚刚离开,让我甚至以为这是他自导自演的恶作剧。
这种没有什么规律性的意外,是最没有风度的事情。
我于是放弃了要回家的打算,继续坐在我的位置上,看那本从国中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看过的《人间失格》。
尽管只是阅读到第二手札,但其中文字里强烈的迷惘和绝望还是让人震惊。小叶是一个只为了取悦他人,不被发现自己没有人性而活着的人,因此他最后应该也会因为彻底的疲惫而败露,我这样猜想着。
叶山隼人,漫无目的的回应着他人的期待,在他的心中,是不是也有着只属于自己的梦想呢,如果不是这样的,那么,他最后的结局,已经明明白白的写在了我面前的文字里,仿佛我就是可以翻阅别人的命运的先知一样。
容貌英俊,天资聪颖,没有人格和梦想,这样的人,的确应该感到抱歉。
约莫过了十五分钟,部室的门被拉开了。
雪之下低着头走进来。
她似乎认为部室里已经没有人了,自顾自地走向自己的座位。
我翻动了一下书页。
雪之下受惊似的打了个哆嗦,僵硬地转向我的方向。
“啊……比企谷,还没走啊。”她这样地说着,但是,我很明显的看出,雪之下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没,刚才叶山隼人来过了。”
雪之下的面色阴沉了一下,淡淡地问:“他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起了叶山的话,总结了一下,似乎没什么好说的。
“总之,就是说,如果有人问起他的志愿,不要说就是了。”
雪之下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开始操作电脑。
“是说文理科的事情吗?”
“啊。”我把书合上,这样,我也就可以离开了。雪之下已经明白了叶山的想法,就不会贸然的回应那个邮件。
“比企谷,这个邮件,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所以才等着你回来。”
“是吗,但是,尽管吩咐了不要说,但是,我们都不知道他自己的想法吧,那么,这个委托实际上是无法达成的,明天下午,向那个人说明就是了。”雪之下一边查阅着电脑,一边这样说着。
我注意到,防蓝光眼镜就放在她手边,但她丝毫没有要用的意思,而且,从操作上来看,雪之下似乎有些焦躁。
“雪之下。”
“有什么事吗?”
“你,没有什么问题吧。”我试探性的问道。
雪之下操作着鼠标的手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是在斟酌着我话里的意思,良久,才徐徐说:“一点家里的事情,不值一提。”
“是这样。”
鼠标的声音再次传来,显得明显的有些急躁。
如果雪之下不肯说,那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如果有我可以解决的,说一下也无妨。”我还是这样说了,为了不给雪之下造成压力,我决定当即离开。
我站起来,向门口走去。“我先走了,家里还要打扫。”
“好,我知道了。”
雪之下很平常的回应说,但是,不知道雪之下的“知道”指的是哪一件事情。
收拾完餐桌,所有的器皿都放在碗架上沥干,我擦过手,趴在沙发上,无聊的摆弄着手机。
我并没有手机依赖症,只是,有些时候的确以为太过无聊,才会拿着手机来玩。在国中时候,玩手机的过程就是看通讯录,想想还可以给谁发个短信,不过那种事情的结果,只是被人忽视,到了第二天,回一句“我已经睡了。”这种乖孩子的发言,应付应付我这个孤独症患者而已。
很突兀的,手机震动起来,来电显示上是材木座的中二名片。
我把手机扔在一边。
“小町,你不看电视吗?”我一边问着,一边去摸索电视遥控器。
“小町可是要复习哦。”卧室里传来了模糊的声音。
的确,对于小町来说,现在重要的事情是备考,这家伙一直都不认真学习,但成绩还是处于中上层次,如果努力学上一两个月,即使考出惊人的高分也毫不稀奇。
随便的换了几个台,这个时间段,播出的一般是适合亲子之间共同欣赏的动画,对于我这种人来说,看了只会徒增寂寞而已。但说到亲子,我突然想起了鹤见留美穿着连衣裙的样子,如果我以后的女儿能有这样通情达理就好了,不禁产生了老气横秋的愿望。
手机已经因为无人应答而自动挂断了,但是,材木座随即又打了过来。
我本想把手机直接关掉,但是考虑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接听。
把听筒调至免提,我把手机扔在一旁,堵住了耳朵。
“哈哈哈哈……吾友啊,经历了那么漫长的岁月,我终于找到了你的足迹!”
果然,这么大的声音,早知道堵不住了。
再说,我们上周才刚刚见面好吗,将军。
“有事吗?”
“啊……太美妙了,这种淡漠的声音,怀想当年,我们那些怀抱着疼痛的岁月里,就是这样的声音……”
“没事我挂了。”
“哎哎哎——别啊,我用尊严,不,用人格请求你……”
之所以不用尊严是因为你没有那玩意吧,而且你的人格也基本上可以直接按照旧报纸的价格回收了。
“比企谷,不,八幡大菩萨——”
“我关机了啊。”
“啊——不不不,比企谷,君?”
“有什么事吗,材木座同学?”
“志愿,准备好了吗?”材木座这人,如果不让他用中二的方式说话,在他嘴里,连一句完整的话也造不出来。
“为什么要问起这个?”材木座在我这里的印象,一向是不肯屈就于问现实中的问题的,如今他的举动倒颇让人意外。
“啊……当然是因为我们有着不同凡俗的友谊关系啊。”
“好吧,凭着这个友谊关系,我还是觉得无可奉告。”倒不是我故意卖关子,只是,对于我这个肯定只有选文科的人来说,材木座这种学不了理科的结果实在是太显而易见了,说出来的话,就会被材木座好一顿纠缠。
“原来如此,还没有决定好吗,真是软弱不定呢,那么,我来说说我的决定,在下姑且选择了文科,真没办法呢……毕竟想要不停地写轻小说。”
是这样的吗,这家伙还是很坚定地追逐着自己喜欢的东西啊。
“比企谷,选文科吧,这样我们就又可以像从前一样,在这残酷的境界线内,并肩作战了!”
对于材木座来说,这也算是很郑重的请求了。
“好——”我拉长声音答应着,飞快地挂掉了电话。
小町从卧室探出头来,显然,刚才的对话,由于是免提的原因,被她基本上都听到了。
“哥哥的朋友,是变态吗?”
“不,我倒觉得,这个人比你哥哥要可靠得多。”
不知为什么,我这样回答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