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或许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从噩梦中醒来的一天,而晓也完全没有预料,会以这样的方式和她见面。
……
“呜嗯……”
少女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似曾相似的天花板,昏暗的房间。窗户被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破破烂烂的布料盖上了,阳光勉强从那布料的空隙中透出一点光晕照了进来。
揉搓着眼睛的少女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将破布拉开,但是就在她的手够到之前,另一只比她的大很多的手先按在了布料上。
“不行!“
“呀!!”
少女被这突然的男性的声音给吓到了。
她发现了在她身边的陌生男人,并且因为害怕她很快蜷缩在了房间角落。
“啊!抱歉抱歉!“
看着被自己吓到的少女晓急忙道歉到。
“不过至少对于现在的你来说还不能照射到太阳……”
“……”
少女似乎对于晓的话有些困惑。
当然这也是晓料想之内的,无论怎样,都要先和她建立起对话才行。
晓尽量露出和善的微笑,
“那个,我的名字是晓,你的名字是?”
少女的眼神中充满了对晓的警戒。尽管这样,在犹豫了一会儿后,她还是小声地说出来了。
“葵……大概。”
“大概?”
少女点了点头,
“……记不起来了。”
晓因为少女的话震了一下。
(失忆了么……)
幽灵毕竟是没有肉体的存在,因此记忆什么的根本不可能是保存在大脑那种地方,而假如说幽灵也会失忆的话,那么她所丢失的记忆一定是以某种特殊的形式遗失的。
晓当然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溃散的黑色淤泥,从中间露出的红色核心变成了现在的少女,或许那核心是最重要的但不可否认那些淤泥也是属于少女的一部分,那些淤泥大部分是名为憎恨的怨念,罪恶的存在,但同样的,也不可以排除少女的记忆也许也和憎恨一样存在在那些淤泥之中的可能性。
晓很清楚,那些淤泥虽然溃散了但是并没消失,而是和现在依旧满溢在结界中的怨念一样四散在这座洋馆之中,也就是说,少女的记忆应该还留存在这座洋馆中的某处才对。
“呼……”
能够明白那些记忆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消失对于晓来说这就足够了。
连续两个夜晚利用近乎于自虐的方式晓窥探过少女记忆的一部分,在看过那些记忆之后,晓觉得现在或许让少女暂时保持失忆的状态比较好。
“……”
当晓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一直没有发出声音的自己似乎让少女更加不安了。
“啊,抱歉抱歉!一个人在那边想了点事情,真是失礼了啊。”
晓又一次道歉了。
在思考了几秒钟之后,
“那个,对于你来说或许现状有些难以理解,总之我会尽可能对你说明的,不过,在那之前……”
晓的视线落在了少女的和服上,上面画着通红的枫叶。
想到了什么的晓,眯起了眼睛,
“葵,应该只是你的名吧,姓氏想的起来吗?”
对于晓的话略微思考了一会儿后,少女有些痛苦地皱起了眉头,随后摇了摇头。
“如果感到难受就不要去回忆了,现在的你大概怎样回忆都是想不起来的……”
晓劝说少女放弃了。
“然后,关于你想不起来的姓氏我有个请求,即使是暂时的,可以让我为你取完整的名字吗?”
“为什么……?”
少女似乎完全无法理解晓的请求,她不知道晓这样做的目的在困惑着。
晓双手合十对着少女低下了头,
“拜托了!这点很重要,如果不能答应的话,我就不能够对你现在的状况做做说明了!”
并且有些威胁性质地这么说道。
“……”
完全不理解晓是怎样的想法,但似乎少女也很想搞清楚现在的状况,所以,她还是点了点头,
“明白了,我的名字就……”
”好!“
晓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拳头,他的反应又一次将少女吓到了。
(这样就建立起联系了!)
在心里默默盘算着这些的晓说出了少女的名字,
“那么葵,你现在的名字就是秋叶葵。估计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们都要一起相处了,请多指教。”
…………
……
“幽灵,是吗……也就是说我已经死了么……”
葵的声音在颤抖着。
(果然接受不了么……)
“没法相信吗?”
葵摇了摇头,
“我明白的,只要看着这双手就……”
透过自己的手便隐隐约约看到对面的晓,并不是葵的眼睛又透视能力而是因为她的手是有些透明的,即使没有记忆葵也知道透明的身体可不是人类应该有的姿态。
“会透明化不仅仅因为你是幽灵同样也是因为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很不稳定的理由,等稳定之后身体的透明化也会消失的吧。”
在晓看来外表看上去只有十岁左右的葵她能这么冷静地接受这个事实已经相当令人惊讶了。
“意外地能够接受现状么?”
“因为没有死掉时候的记忆,而且变成幽灵的感觉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
假如葵知道在这之前她是怎样的状态她便不会这么想了吧,当然,晓是不会让她知道的,
“只是有点不方便……”
葵的旁边就是晓的包,葵的小手从包的侧面划过,不过她的手并没有碰到包而是直接穿了过去。
“这个,以后也会好转么?”
”这个话和透明化有些不同,算是幽灵的特性,所以……“
“是么……”
虽然一脸平静的表情,但葵的声音的确小小地失落了。
在几十分钟的相处中晓发现葵或许是那种缺乏表情的少女,并非是没有感情,而是表情改变得比较细微。这种女性晓以前便相处过,她们往往摆着一张冷漠的脸,没有一段时间的相处的话根本无法理解她们的真实想法……也正是因为有着那样的经历,现在晓才能够察觉到葵表情细微的改变。
晓稍稍回忆了一下以前友人告诉过自己的知识,
“倒也不用那么绝望,如果愿意去触碰并且花时间练习的话迟早都能活着的人一样握住物品的吧,啊对了,”
想起了什么,晓站起身从柜子上将人偶娃娃取下并且递给了葵,
“……这是什么?“
葵似乎就连这个娃娃也没有记忆了。
“应该是对你很重要的东西才对,试着拿住它吧。”
“……”
看着晓手中的娃娃,虽然有些怀疑但葵尝试着从晓的手中接过它,不过当娃娃放在葵手上的时候娃娃穿过了葵的手落在了榻榻米上。
“不行……”
葵变得更加失落了……
但晓再一次将娃娃拿起,
“这上面我能够感觉到属于你的非常强烈的思念,对于幽灵来说这就应该是情感依托的物品,所以即使是现在的你应该也能握住它……只要你相信你能够做到的话,所以再试一下吧。”
听信着晓的话语,半信半疑的葵再一次从晓的手中接过了娃娃。
葵默默地请求了。这一次回应了葵的请求,娃娃没有掉下来,而是被葵捧在了手中。
“你看,就是这样。”
晓笑着这么说道。
葵观察着手中的娃娃,
“感到了怀念……”
葵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流露出笑容,那是在平静中所流露出的一丝微笑。
手中人偶娃娃的触感,即使无法想起,葵还是从上面感觉到了什么。
忍不住注视着这样子的葵的侧脸,晓突然觉得这两头的努力或许已经值得了。
“能够接受幽灵这一身份的话相信所有的情况很快都会好转的吧,触碰到物体只是第一步,只要努力的话应该能够拥有和人类一样的感觉,感受冷暖,品尝美食,现在无法见到太阳但说不定不久之后就可以见到太阳,只不过想要离开这个家的话,可能需要等上一段时间……“
晓向着葵尽可能地说明了,而葵在默默地听着。她的手伸向了晓,但想起了自己现在无法触碰其他人之后,又将自己的手放下。
她仰视着晓的脸,有些在意的问到,
“……晓,是以前认识我的人吗?”
晓楞了一下,
“为什么会这样想?不是的哦,就这座洋馆的废弃时间来看葵至少是几十年前的人了吧,我之所以会找到这里只是一个意外,也没有想过会在这里碰到葵。”
“不过,晓帮了我很多不是吗?我会醒过来也是因为晓的原因吧?假如没有任何理由的话晓为何要帮助素不相识的我?”
晓有些意外,
“帮忙么……葵你不是失忆了么?你应该什么都记不得了吧?”
葵应该不知道这两个夜晚晓做过的事情才对。
葵摇了摇头,说道,
“记不起来了……不过总感觉在梦里听到过晓的声音。那好像是个很可怕的噩梦……而叫醒我的人是晓。我没有说错吧,晓?“
葵质问着。
让晓吃惊的是没有记忆的葵她现在的猜测从某个角度来说意外地准确。
“嗯……”
晓思考着正确的回答方式,随后说道,
“或许吧,不过葵不需要太在意的。因为我本来的目的就是将这里作为据点,葵能得救可以说是顺带的吧。”
这并不是谦虚什么的,至少在晓自己看来的确是这样的,而且葵并不知道实际上她还没有得到就是……她像现在这样的状态只是暂时的。
晓右手的绷带被他称之为爱德华的家伙,爱德华虽然成功地斩断了葵与她的怨念之间的联系让葵变成了现在的状态,但葵的怨念还在,结界之中满溢着葵的怨念也是事实。
葵想要真正得救的话就必须自己放下怨念,但要那样大致上必须要让葵恢复记忆才行,而假如葵在恢复记忆后无法接受生前的事实而崩溃掉的话,她的灵魂一定会再次被她的怨念污染的吧……
就在晓思考着这些的时候,
“但晓救我了是事实。”
葵的声音意外的有些硬气。
“嘛,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的。”
当听到晓终于承认后葵放下了心来,
“这样就行了……谢谢你,晓。”
她抬起头静静地露出了笑容。
明明是个永远都只有十岁的家伙却有着完全不像是小孩子的稳健。
看着葵的笑容晓感觉自己的心脏小小地抖动了一下。
“嗯……”
晓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并且低下了脑袋。
“总,总之不要想太多啦,我只是想住进来而已,葵能够同意我住在这里我就很高兴了……”
“嗯……以后请多指教。”
晓那貌似害羞了的表情让葵意外地感到有些有趣,她稍稍眯起了眼睛,微笑着这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