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应该是触手可及的距离才对,但那黑雾的最深处却像在那永远无法触及的地方一样。
或许这是葵的怨念对现实造成的影响之一,又或者这漫长的路是由于葵不希望晓到达的想法产生的,不管怎样,晓一直都在这洋馆中的漫漫长路上前进着。
爱德华的本体大部分都留在爱依那保护爱依了,晓右手上剩下的绷带仅仅是最后一道封印,没有爱德华的加护,在黑雾中前进的晓不得不自己面对黑雾的侵蚀。
精神在不间断地被污染,唯一能够抵抗的只有自己的意志,即使活了这么久之后已经对自己的意志有着充足的自信知道自己不会被葵所吞噬,然而抵抗侵蚀的反作用所产生的像是要将大脑撕裂的巨大痛苦依旧让晓苦闷不堪。
并且这痛苦的旅途仿佛永远都不会有终点一样。
“哈哈哈,所以葵,你到底在哪儿呢?”
在黑雾之中晓苦笑着说道。
“你想要我,对吧?”
不断地被侵蚀以及不断地抵抗的过程中让晓逐渐了解到了这黑雾中属于葵的本能一样的思想。
葵在渴求着晓。但这个同时,葵又想要将晓推向远离她的方向。
(这个方向么……)
所以,晓只要向着阻力大的地方前进就行了。
痛苦让晓的前进变得异常艰难,越靠近葵所在的地方痛苦便成倍地增加。
当晓终于抵达应该是葵的面前的时候晓直接跪了下来,然而,他抬起头所看见的,并不是葵,而是一团黑色的淤泥。
黑雾便是从这淤泥中散发出来的,光是注视着晓便明白进入这淤泥之中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但是晓明白葵就在这里,在晓看来他别无选择。
"哈哈哈……“
他自嘲一般地笑着向着淤泥伸出了手,然后在快要触碰到淤泥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并不是害怕接下来自己精神将要承受的痛,而是对在见到葵之后自己应该做的事情犹豫了。
晓看着自己的右手,以及右手仅存的绷带。
(为了一个幽灵,真的值得吗……)
晓对自己反问到,并且因为想象了那之后的事右手便颤抖了起来。
“……”
晓握住颤抖的右手,直到现在晓也不知道答案。
但无论如何,前进是肯定的。
(好吧……)
下定决心之后晓再次将手伸向了淤泥,还没有触碰到他已经提前做出了痛苦不已的表情。
当他真的触碰到淤泥的瞬间,那些属于葵的痛苦,憎恨,悲伤,葵的负面情感全部一股脑地涌入了晓的大脑之中,刚刚是将大脑撕碎的话现在就像是将大脑放进搅拌机里搅拌一样,然而,还等不及晓回味这瞬间的痛苦,就像是淤泥里有人拉住了晓一样,晓被一下子拖进了淤泥之中。
…………
……
葵的房间。
书架上整整齐齐摆着晓为葵买的漫画书,矮桌上的电脑界面还停留在模糊不清的网页上,电脑旁边是晓买的草莓蛋糕,当然假如晓不在葵旁边的吧,这蛋糕她也没办法吃掉吧。窗外是不会变化的天空和夕阳,即使没有风吹过,风铃依旧在响着——一瞬间晓甚至有了一种回到了昨天傍晚的错觉。
这里依据是晓熟悉的样子,不过哪里有着违和感。当晓回过头注意到门外并不是走廊而是淤泥一样的黑暗之后晓便知道自己想的没有错。
这里,应该是在葵的心境中才对。
按道理来说葵应该也在房间之中,不过此刻,晓并没有发现葵的声音。
他四处环顾着,寻找葵的所在,
“啊……”
最后,他在房间的角落找到了。
因为样子变化太大晓差点没有认出来,干枯的四肢,被烧成焦炭的肌肤,那是人体被烧焦后的样子,晓并没有太讶异,因为他早已经知晓葵生前最后的结局,而且像这样子的尸体晓在过去已经不止一次见识过。
当然,现在晓看到的并不是什么尸体,虽然也不是活人就是了。
这样子的葵已经完全无法和可爱扯上关系,并且在大部分人的眼里会因为这惨状感到恐惧,原本瘦弱的葵在被烧焦之后只剩下了小小的一团,而这样子的一团,晓能够看到葵实际上正坐在墙角低着头将膝盖紧紧地抱着。
【呜呜呜……】
哭泣的声音,十分的微弱,但是能够清楚地听出来那是葵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一边抽泣一边不断地向着谁道歉着,但仔细想一下的话晓便明白,葵能够道歉的人只有一个。
“这已经是今天第二个女孩子哭着向我道歉了,比起道歉还是之前你们两个人没有做蠢事的啊……”
“晓?!”
晓的声音让葵讶异地抬起了头,但下一秒,葵便拼命地喊了出来,
“不要过来!不要看!不要看我现在的样子!”
她拼命地向着墙角挤着想要躲避晓的视线并且她似乎明白自己现在有着怎样的外貌。
不过她的声音反而让晓继续向她走了过去。
"这很正常吧,人体烧焦了之后就是这个样子的,脆脆的,不过烧焦的尸体会动这的确是有点吓人的哦,虽然我完全不介意就是了。“
不知为何就这样脱口而出了。
“呜……”
晓大概是想安慰葵吧,只不过晓安慰的地方稍稍有些奇怪反而让葵哭的更厉害了。
“喂喂,”
晓苦笑着在葵的面前蹲了下来,将手放在了葵的头上,抚摸着葵的脑袋。
“重点不是葵现在的外表,重点是现在在我面前的是葵,而且这是我第一次真正的触碰到葵,不是吗?不过说实话头皮被烧焦后脑袋摸上去的手感并没有那么好,我还是想要摸葵的头发啊。”
完全不好笑的笑话。
葵讶异地发现晓放在她脑袋上的并不是右手而是晓的左手。
注意到这个事实之后葵看向了晓,紧张地将手伸向了晓的脸蛋。
“触碰到了……”
此刻的葵并没有办法感觉晓脸蛋的触感,但是她明白自己的确是碰到了。
“这也是我操控着晓能够做到的事么……”
葵的下一句话让晓稍稍瞪大了眼睛。
晓意识到爱依对葵的影响还在,因此,他将拳头敲在了葵的脑袋上。
“啊……“
虽然并不会感到痛葵还是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她有些困惑地看着晓。
“爱依对你说过的话我已经从爱依那里听到了,那只是爱依的擅自理解,我并没有被葵控制,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我自己的意愿。”
晓这么说道,只是,葵并不相信晓的话,
“晓现在会说这些也是因为我希望晓否定吧……”
“哈……”
晓很了解人类常常会有固执的不愿意改变自己想法的时候,现在看来这一点同样适用于幽灵身上。并且晓知道,他现在无论再怎样否定葵都会像现在这样执着的认为晓的所有行为都是葵的意愿造成的。
现在想要让葵相信自己的话大概是不可能的。
同样的,有着某种想法的晓也并不介意葵继续保持这样的思考方式一会儿,晓对着葵说道。
“既然葵认为葵在控制着我的话,那么现在,葵就按照自己的意愿对我下达命令吧。”
“我的,意愿……”
“嗯,葵希望我做的事,趁着现在还能够做到所以尽量让我去做吧,”
晓笑着,示意着门外的黑雾这么说道。
“即使我的思想被葵控制着但我现在在这里这一点是真实的,而这个房间,像现在这样子还能够保持着自我意识的葵,很快都会消失的吧。”
晓所的并没有错,暴走了的葵之所以能够在最深处的心境中还保留着这样清晰的自我意识,这是葵一直压制着自己的怨念的结果,不想要被自己的怨念吞噬的想法,不想要忘记晓的事,明白自己被自己的怨念吞噬后会变成怎样的状态,希望能够在最后还能看到晓的葵一直在抵抗着。
但保持现状只是暂时的,葵无时无刻不感觉到自己正在被自己的怨念所同化,晓也非常清楚这一点。
“当现在的葵和这个房间消失之后,我会被葵吞噬掉吧。”
“怎么会……”
葵因为晓的话惊恐地抬起了头。
“我不要!我不想这样!我不要晓死掉!”
明明眼前是个烧焦的会动的尸体才对,但此刻晓却觉得这和自己认识的葵并没有什么两样。
或许晓的话让现在的葵又浸染了一丝绝望,结果就是这些怨念对葵的同化提前开始了。
代表着葵心境的房间,现在开始燃烧,就和晓曾经见到过的那一幕一样。燃烧之后的房间,黑雾开始侵入。
有些意外的情况,晓知道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不过至少还有一些时间,所以他继续对葵说道。
“很遗憾我已经在这里了,这件事已经无法改变。”
“骗人……”
“所以葵,做一些你想做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