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万籁寂静,唯余蝉鸣。
在一起一伏的虫鸣声中,我的心绪也如同潮水一般时涌时退。
老人家的房子没有多大,能分给我和布莱尔的,也只有一个狭窄的木床,两个人都要侧身而卧才能避免碰触。
我轻轻地对她说了一声:“对不起。”
为自己一直处于状态外,无意间揭了别人的伤疤而道歉。
“杰森同学并没有错,不需要道歉。”布莱尔轻轻的声音融进了月色里。
“布莱尔为什么那么恐惧男性呢?和这个也有关系吗?”
“……”
“抱歉,问了失礼的问题。”
“我小的时候……”布莱尔停顿了很长的时间,才继续说道,“曾经有一次可能会得到一只宠物,据说是一只很可爱漂亮的,拥有长而柔软的毛的宠物,我很高兴,花了几天的时间做了一个舒适的小窝给它。但我最终还是没能得到它。”
“?”
“那个小窝,大概到现在也还是空空的,积了一层灰吧。”
“……”
“抱歉,说了莫名其妙的话,现在我们扯平了。”
我睁开眼睛,眼前却出现了一个模糊的黑影和两个死寂空白的眼睛,吓得差一点叫出声来,身体也下意识向后一躲,撞到了布莱尔。
“怎么了?”布莱尔回过身来,接着轻轻惊呼了一声,“老爷爷?”
我定睛一看,才发现在床前面站着的正是那个疯疯癫癫的老爷爷,他表情僵硬,还是之前的那副样子,依旧在喃喃自语:“吃人了,吃人了……”
“老爷爷,你那天究竟看到了什么?”
“老爷爷?”
他似乎回过一点神智来:“看到什么?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我看到老太婆她疯了!”
“老太婆?疯了?”
我正想继续问下去,一盏豆大的昏黄小灯逐渐靠近,接着露出一张像老树皮般布满皱纹的面孔,在灯光之下显得尤为可怖:“老头子,你怎么又跑到这儿来了?”
老太太转头冲我们笑了笑,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的表情显得十分僵硬,完完全全给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似乎笑得时候只牵扯到了外面披的一层皮囊:“打扰你们休息了,来来,老头子,跟我走。”
老爷爷眼神中流露出恐惧,怪叫一声跑走了。
老太太也紧跟着追了上去,她身体的四周似乎隐隐有赤黑的东西散溢出来,斑斑点点,有些骇人。
我回过头看到布莱尔一脸惊恐的表情,她看到我回头,回过神来,似乎很冷的样子缩回了床上去。
“布莱尔,你觉得这里是不是有点奇怪?”
“嗯,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好意思,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老奶奶不像是好人。虽然直觉什么的很没有说服力,但我其实自从小时候开始,就对恶意很敏感的,尤其是那种……真正的纯粹的……自从遇到老奶奶开始就一直隐隐感觉到了……”
“真巧,我也是。”
“什么?感觉到恶意?”
“我对恶意也比较敏感,不过平时更多的靠的还是智慧。”
“嗯?”
“吃晚饭的时候,那个老奶奶看上去似乎对猴掌很有了解的样子,口气也很熟悉,那就已经让我觉得有些奇怪了。”
“你是说,老太太的目的很可能是猴掌?”
“嗯,不过是不是真的老太太还不好说,你还记得我们的任务吗?”
“调查菲布理村庄出现奇怪事件的原因……疑似有邪恶亡灵作祟?”
“嗯,据说有些较为强大的亡灵是可以做到寄生的。看来这个任务远不止D级啊……”
“老奶奶已经被亡灵寄生了?那老爷爷岂不是很危险?”说着布莱尔又站起了身。
“不,仔细想一想,”我说道,“老爷爷之所以现在这么疯癫,很有可能之前就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景象,比如老奶奶被吞噬,但反过来想一想,为什么他那么疯癫可以活到现在?而不是当时被灭口,或者即使没有灭口,寄生的亡灵为什么还要照顾老爷爷?”
“为……什么?”
“据我的推测,是因为就算被吞噬了,老奶奶的体内还是留存着她的执念和对老爷爷的感情的,所以亡灵被这个所限制住了。”
“嗯,不过亡灵对我们的招待感觉也是不怀好意,我们对它应该是威胁才对,但我们今天在它面前露出了那么多破绽,它也没有趁机动手,饭菜里也没有趁机下毒,这是?”
“你记得那个亡灵说的那个猴掌的故事吗?故事中最后接触猴掌的人是希尔王后,它恐怕知道你是王后的独女,所以认为你的身上可能有猴掌的线索。”
“我完全不知道这一回事……”
“它认定你知道就够了。我之前在书上看到过,晚上才是亡灵力量的全盛时期?”
“嗯,而且寄生的亡灵在晚上也会显出本体,那个亡灵?”
“恐怕是用了某种办法,强行把本体压进了肉体中,难怪会有黑色的东西散出来。”
我想了想,说道:“那个亡灵既然认定你和猴掌有关系,恐怕明天会暗中跟踪我们。白天亡灵力量会有一定程度的削弱,再加上有肉体的行动的限制,我们明天将它引到一个偏远些的地方,再动手。”
“好。”
我想起自己刚刚有点起色的魔法,不禁有些底气不足,拍着布莱尔的肩膀说:“明天的主要战斗力还是你,有没有信心?”
布莱尔认认真真地一点头:“没问题,给我十分钟。”
我想起听闻的布莱尔的各种事迹,放下心来,又突然想起大神打架,殃及无辜可不好,就义正言辞对她说:“明天我去村子里再探查一下,十分钟之后再去找你。”
“好。”
“毕竟我是个智慧型的角色。”我厚着脸皮辩解了一下。
“嗯,”布莱尔似乎有些崇拜地看着我,“杰森同学真的很聪明,一下子就能分析出这么多东西。”
你这么一本正经的夸我,反而让我很不好意思啊,显得我刚刚脸皮更厚了……
“布莱尔为什么每天都穿着盔甲睡觉?不会觉得不舒服吗?”
布莱尔楞了一下,低声说了一句:“我已经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