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厨的自然是莱茵和罗宾。芙蕾尔一开始也打算帮忙,只不过动手不到五分钟后,就被两个小伙子轰下了厨房(临时搭建),其原因自然不用说。罗宾的手艺不用多说,能够照顾好虎鬃这个大胃王,自然是不会差的。而莱茵在那个世界起就长时间一个人生活,手艺也出乎意料地十分不错。当然了,异世界可没有煤气灶和油烟机,只能靠那堆熊熊燃烧的篝火。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了。没做饭的三人一兽都围坐在另一堆篝火旁边,依旧是由虎鬃来讲那些稀奇古怪且大多胡编乱造的故事。虽然都知道这些故事大多是吟游诗人们兴起瞎扯的,但不得不说,这些故事情节跌宕起伏引人入胜,在虎鬃那种充满了煽动意味的腔调下显得格外吸引人,也很适合在这种安静的野外,在月下的篝火旁讲述。于是芙蕾尔和罗蒂都听得津津有味,就连趴在一旁的阿芙都有些入神的样子。
“厨房”那边,莱茵和罗宾正有些手忙脚乱。菜式只有两种,烤鱼和鱼汤。鱼汤还好说,往里加些鱼和蘑菇,还有就是莱茵不认得的异世界调料,把锅一盖,吊在篝火上焖就是了。烤鱼就有些麻烦了,这些河鱼的品种和大小都不同,肉质也有区别,而莱茵对这些异世界食物的烹饪火候完全不了解,只能靠罗宾一个人判断时机。而要填报这么多人的肚子,同时烤的鱼就不免多了些,自然手忙脚乱。
第一炉烤鱼顺利完成,五人一兽各有一条,围坐在篝火旁吃了起来。热腾腾的烤鱼摆在嘴边,一口咬下去,鱼皮金黄焦脆,鱼肉紧致喷香,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无比满足的神色。身为穿越者的莱茵,更是深深震惊与这鱼肉别致的鲜美:这处丛林的生态环境实在是太好了,远不是那些所谓生态保护区能比的。在这如此原生态的环境中,这些河鱼不仅一个个分量十足,而且味道更是没得说。他体内的天朝吃货之血已经开始沸腾,若不是受制于烹饪工具,他一定会用天朝美食的无数种烹鱼法,将这些难得食材发挥得淋漓尽致。
一条鱼很快消失在了众人的肚子里。阿芙吃光鱼肉,翻身躺下,白茸茸的肚子鼓得浑圆,在篝火旁做出了一个十分人性化的葛优瘫。它吃下去的那条鱼,个头几乎要和它差不多大。可几个人类就没这么好打发了,尤其是虎鬃这个两米多高的大块头,一条鱼消灭在空中,还跟没吃过东西一样,用饥饿的眼神催促莱茵和罗宾继续烹饪。
等到第二轮烤鱼出炉的时候,一齐被端上桌的还有那锅鱼汤。锅盖揭开,鱼汤被熬成了泛着些许油光的乳白色,馥郁的香气立马熏得众人食欲大开。这锅鱼汤里,不仅有适合用来煲汤的黑石鱼,还有些蘑菇和不知名的绿色植物。莱茵曾经很老土的想过,没有葱姜的话,鱼汤会不会很腥,可罗宾用事实证明了,异世界也有能去腥的神奇佐料。
艾尔斯兰的人土风情接近中世纪的欧洲,所以汤里自然少不了些奶油。一锅奶油蘑菇鱼汤立马被众人瓜分,就连快要走不动路的阿芙也强行拿了一小碗。一口浓稠的鱼汤入腹,鲜甜的鱼鲜味和醇厚的奶油香顿时在口中融化,挥发成浓郁的香气,几乎席卷了整个颅腔。味道馥郁的鱼汤搭配口感极佳的烤鱼,让众人大呼过瘾。
浓汤很有饱腹感,可此刻也满足不了越吃越想吃的众人。阿芙用小短腿撑着身子,不断试图爬起来,似乎是在说“扶我起来,我还能吃!”
最后一道菜,则是莱茵用铁背熊赠与的那两条大鱼中的一条为原料,采用了天朝独有的清蒸法做成的。清蒸是以目前的炊具而言,少数能实现的天朝菜系之一了。
至于清蒸必不可少的佐料:酱油,则是莱茵翻遍了罗宾的调料盒,用多种调料混合出来的替代品。这种酱汁在滋味上已经挺接近酱油了,但和酱油相比还是要粘稠许多。当然这并不影响莱茵烹饪,反正其他人也不知道天朝清蒸鱼吃起来是什么味道……
一条大鱼上桌,除了莱茵以外的所有人都用好奇的目光注视着。他们从没见过用类似手法烹制的鱼肉,于是对菜系的新鲜感便战胜了略微有些瑕疵的口感。于是,这一道低配版的清蒸鱼,再次博得了众人旺盛的食欲。实在是吃不下了的阿芙则用怨念的眼光盯着莱茵,似乎是在责备他为什么还要端好吃的上桌。
莱茵自己也尝试了一下。当沾着酱汁的雪白鱼肉入口,他第一个感受到的,不是火候有些过、酱汁有些稠,而是被一股浓浓的乡愁哽住了喉口。
这一道带着些家乡风味的菜,唤醒了在他心里蛰伏已久的乡愁。虽然他对那个世界没有什么流连,虽然,虽然来到了自己向往已久的异世界。这个世界有剑,有魔法,有无数新奇的冒险,但此时此刻,当这块鱼肉下口,对故乡的思念顿时盖过了异世界所有的好。他并不想回去,但乡愁却是他无法回避的符咒。
“莱茵老弟,你这鱼做法好稀奇啊,是不是你家乡的吃法?”
“对啊,在我们那,大家吃鱼的方式可多了。要是有机会,我一个个给你们做过去。”
面对虎鬃的询问,莱茵显得镇定自若。他是什么人,如果这点悲愁的心思都会被人看出来,他就不是那个鬼主意一大把的莱茵了。
可就在这时,他感觉右手的衣袖动了动。回头看去,眼神与芙蕾尔的目光正面对上。她的目光里带着柔和的关切,还有一些抚慰,就像看穿了莱茵心中所想一样。
微微有些发愣的他,突然想起他与她的主从契约。身为雇主的芙蕾尔,能一定程度上感知他的心情。
饭局继续,众人相处得其乐融融。当然了,他们也没有忘记,这里是危机四伏的魔物区。夜幕降临之后,不少丛林的猎手悄悄行动。鱼肉的香味太过诱人,自然吸引来不少不仅嘴馋而且自认为有实力从人类口中夺食的魔兽。当然了,一行人只是将它们当成了饭后的助消化活动。能吃的,全部变成了魔纹包裹里的存粮。不能吃、不好吃的,大部分都夹着尾巴溜了。
吃完饭,他们继续围坐在篝火旁。只不过这次不是再听虎鬃讲故事了,而是严肃地探讨接下来的行动计划。自打走进这片丛林以来,他们已经胡闹整整一天,也是时候做正事儿了。
探讨工作进行得很顺利,虎鬃和罗宾都对莱茵的各种阴招称赞不已。他们接下来的对手,是森林里的地精部落,是拥有智慧且有组织的敌人,但莱茵的阴招往往就是针对这些有脑子的家伙的。他让每个队员在团队中的定位都无比清晰,从远程支援的罗宾,到正面冲杀的虎鬃,再到出其不意发动突袭的芙蕾尔,最后是诱敌收尾的罗蒂耶尔。除了他本人承认自己没有什么战斗力之外,每个人职业特点都发挥成了特长。
他们怎么会知道,在那个世界里沉迷网游的莱茵,自然对下本需要的阵容组成无比了解。纯粹是当做游戏来玩儿的话,那当然简单了。
不过这也要归功于莱茵过硬的心理素质。不,不如说是麻木吧。能够很快接受自己穿越这个事实的他,早就把“非日常”转化为“日常”了。不然在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社会里,谁会把动真格的杀戮当做日常啊。
探讨问题,这总是很容易让人昏昏欲睡的。当虎鬃大声的打起哈欠的时候,所有人其实都已经十分疲倦了。没办法,谁让他们没事就胡闹。
于是接下来的事就是分配营帐了。冒险者协会免费分派的三个大帐篷,虽然的确保暖舒适,但在座的各位并不是很好取舍……最后,蛮不讲理的罗蒂抱着阿芙钻进了一座帐篷。照理说,她和芙蕾尔两个女孩子应该睡一间才对,可是她对芙蕾尔的排斥和小孩子气让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我怎么办?”芙蕾尔有些无语。
“你不是应该跟莱茵小哥一间吗?”虎鬃露出一个迷茫的表情。
“为、为什么要说的这么理所当然啊!”
“你看看,”虎鬃拍了拍罗宾的肩膀,“我们是雇主和佣兵,所以我们哥俩睡一间。你和莱茵也是雇佣关系,不是也应该睡一起吗?”
“才没有这种奇怪的逻辑!”
“那你就跟他俩中的一个一间嘛!”罗蒂指着虎鬃和罗宾。
“不,芙蕾尔小姐毕竟是个女性,和我们两个男人在一起实在不妥。”
“那你的意思是我不是男人了?!”
“不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莱茵先生,放了我吧……”
这场胡闹最后还是以意料之内的方式结束:莱茵和芙蕾尔一间,罗蒂和阿芙一间,虎鬃自己一间。身为游侠的罗宾,躺在附近的大树上,履行自己承诺过的守夜职责。
也还没深,除了虎鬃之外的几个人,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罗宾习惯了守夜的活儿:虎鬃的呼噜声实在是太大了。别说在他身边入睡,要是实力差一点的魔兽,估计都不敢靠近这篇区域,压根就不需要什么人来守夜。罗宾睡在树上,其实说白了就是在避难。
实际上,罗宾没有睡。他靠在树冠上,听着夜间零星的虫鸣声,感受着体内那一丝微弱的精灵血脉,沉浸在大自然的怀抱里。
莱茵和芙蕾尔也没有急着睡。他们在帐篷里,鼓捣着那本新得到的神秘古籍。
罗蒂耶尔也没有谁。她抱着阿芙,脑子里想着此刻莱茵和芙蕾尔在帐篷里干些什么。
轻松中带着啼笑皆非的丛林生活,已经结束了。从明天开始,只会有杀戮。他们的兵刃上将沾满地精的血,也将在这片命运的丛林中,迎来注定却不可知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