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
这个半位面的空气似乎都凝聚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魔王的身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本尊,该怎么形容这个人呢……明明五官看上去是一个俊朗的年轻男子,可他身上似乎有某种气质,能够让人几乎完全忽视掉他容貌的存在,仅仅被那份王者气度所折服……如果不是特意去看,根本无法看清他到底长什么样,因为他脸上的那份霸道,让人不由得移开眼神,连直视他的勇气都没有。
一直待在魔域内的魔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的身体从阿托身上分离,剩下的躯体也显露出来。一定是阿托身上有什么秘密,能让魔王从他的身上出现。可是为什么之前这么多传奇强者,没有一个有所察觉呢……
“‘别来无恙’,呵。”魔王修长的眉毛微微一拧,“问候的话等下再说,老神棍。麻烦的家伙来了。”
原本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空气又开始剧烈地波动起来,整片大地都在颤动着、紫色的土壤发出尖锐的高叫,浓郁的雾气升腾而出,全部凝聚成一个硕大的整体,似乎有某种意识在其中苏醒了。
“终于见到了,魔王。”
凝成一团的雾气说话了——那种声音很古怪生硬,就像是把完全不相干的音节拼在一起,听上去才像是人类的语言。
“裂蹄……”紫雾中冒出一双眼睛,凝视着魔王手里那团半透明的物质,“明明是个不错的棋子。可惜了。”
“废话少说了。”魔王眼角一眯,双目中喷涌出漆黑的狱火,空出的那只手一抬,冲天的幽火直朝紫雾延烧而去。紫雾倏地从中散开,避过火焰后又重新凝聚到一起。
“哼,在这个位面达到极限,就以为自己当真天下无敌了?”紫雾那阴阳怪气的声音让人格外不舒服,“我们不能出手。随便陪你玩玩便是。”
紫雾重新分离,化为五个部分,涌入了那五座残破的紫晶傀儡中。霎那间,傀儡的身上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不仅身上的裂纹被飞速修补着,和之前相比,似乎还多出了某种难以描述的灵性,似乎……有了灵魂。
五座傀儡身形暴涨一圈,同时朝着魔王冲去。魔王嘴角一瞥,依旧是单手挥动,半片天际旋即被狱火燃成深不见底的黑色。五只荡漾着紫色能量的巨拳,就这么被魔王一只修长白皙手掌拦在了半米之外,分毫不得寸进。
现在的战斗,已经和我们这些人类毫无关系了。尽管这样,几位传奇依旧非常的紧张。其实不仅是他,没有人不紧张,哪怕我的手心里,也全是涔涔的冷汗。
魔王那是什么存在,那是人类至敌,是艾尔斯兰每一个人族都该感到畏惧的存在。就算现在我们面对的是异位面的入侵者,魔王也依旧是我们的敌人。他和阿托可不一样,他是魔族的王,几乎不存在彼此坐下来友好喝茶聊天的可能。现在他的确是在对付异位面入侵者,可要是回过头来,把我们顺便给“清理”掉,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几位传奇强者现在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势,看上去战斗力完整的似乎只有卡昂。可就算他再怎么不符合常理,我也不认为他真的可以和魔王单挑。
所以,几位传奇强者都在尽可能恢复体力。虽然不可能与魔王抗衡,但也许还有逃跑的可能。至于其他人,就没有什么能做的了。现在这种情况,魔王和入侵者拼个两败俱伤是最好的情况。只要魔王受了点伤,面对我们也会有所思索,到时候或许还能好好沟通。
战斗说长也长,但也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持久。不知道究竟是谁取得了上风,我们只听见两声冷哼同时响起,然后整个世界就开始天旋地转起来。i
“保护好你们自己!”霍克敦尔大师高喊一声,“位面转移!敌人要撤离了!”
强烈的扭曲感从四面八方传来,似乎要把我们拉进无尽的虚空中。关键时刻,七爷爷张开了最后一道神术结界,保护住了我们所有人。等眩晕感过去之后,我们睁开眼睛,四周的景象已经完全变了样。紫色的大地不见了,一望无际的原野也不见了,四周黑漆漆一片,似乎是在某个狭小的空间中。我和马丁对视一眼,释放出几个照明术,点亮了周围的黑暗。
这里是……石墙上的花纹似乎有些眼熟,这些装饰……我反应过来,这里是安苏寇拉斯的地下。转过头,传送门已经不见了,精灵风格的大门后面站着一片的执法法师,正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有些人发现了半空中漂浮着的魔王,并没有认出他是谁,只是警惕地举起了法杖。
“位面转移,敌人把整个半位面都转移走了。”霍克敦尔的语气有些凝重,“既然他们能做到,那么一开始就可以回避与我们的战斗。这么看来……”
“我们的底气还没有敌人足。”七爷爷摇了摇头,“我们做的那些,不过是消耗了那个半位面一点能量而已。若不是魔王殿下突然出现,囚禁了裂蹄的灵魂,也许我们根本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战果。”
此言一出,所有人执法法师都乱了手脚。他们看着半空中那两个魔人的身影,立马摆列出了战斗阵型。所罗门摆摆手,让他们在三分钟之内全部离开这个地方。传奇以下皆蝼蚁,更别说把传奇视作蝼蚁的魔王了。执法法师就算再多,也起不了丝毫作用。
照理来说,我们几个不是传奇的也该找机会溜了。可没人轻举妄动,以为魔王看上去似乎不像是有杀心的样子,现在贸然离开说不定适得其反。
“吾辈是为了这个而来的。”
魔王抬起手,被七爷爷称作“裂蹄的灵魂”的那玩意儿正在他手心中拼命挣扎。魔王的手心里有微弱的狱火在烧灼着,那半透明的灵魂在黑焰囚笼中不断翻滚,似乎极其痛苦。
“吾辈的目的是惩治叛徒,现在已经达成目的了。”魔王双目微眯,扫视着在场的每个人。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在我身上似乎停留了一小段时间,“本来也可以顺便算算‘别来无恙’之前的旧账……不过看在汝等没有伤害年轻的掠魂者,吾辈也该表示出尊重。既然如此,我等也许有沟通的可能。”
“感谢您的仁厚。”七爷爷微微点头,依旧不卑不亢,“您也知道,异位面入侵是整个位面应该团结起来应对的大事,何况这次敌人如此强大。既然如此,我们两族也许可以在某些程度上……”
“吾辈不是来和汝谈这个的。”魔王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这件事日后自会再说。现在吾辈要把叛徒和年轻的掠魂者一起带回魔域。合作的事情,等藏剑那老头在的时候再提。不过,如果真的有谈判……”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回到了我的身上,我脖子上瞬间爬满了鸡皮疙瘩:“带上这个人,我要在谈判现场见到他。”
还不等我们有任何反应,浓郁的黑雾弥漫而出,包裹了魔王与阿托的身影。阿托这才从昏迷中反应过来,慌张地看了身旁的魔王一眼,似乎完全没想到殿下居然会出现。他又看看我们,张张嘴刚想说什么,就被魔王带进了黑雾里,然后瞬间消失不见。
“……”
“……”
“……”
气氛再次凝重下来。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我身上,其实我也疑惑,为什么自己会成为魔王钦点的对象。但很快,我的整个大脑都被一个名字占据了:
芙蕾尔,芙蕾尔、芙蕾尔!我迈开步子,绕着精灵大殿到处乱走。按照圣光所说,就算敌人已经把整个位面都传送走了,芙蕾尔所在的平行位面依旧还留在这附近。并且我可以通过自己的圣力感知到她的位置……每走一步,我都在全心感受着空气中任何一丝一毫的能量。我总感觉体内的圣力一直在悸动着,但事实证明那只是因为我心绪不宁。
一步,两步,三步……努力搜索着芙蕾尔圣力的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我已经不在意大厅中剩下那些人是怎么看我的了,由卡昂带头,他们也全部走出了大厅里,包括罗蒂蓝清沐他们在哪,只留下我一个人。
你在哪,你在哪……我脑中想着的全部是她的音容笑貌……不对,不能这么说,她还活得好好的,只是我把她弄丢了……我要把她找回来,要和她说对不起,不能让她再离开我身边去冒险……只要我能把她找回来……
终于,我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能量,一点点向前摸索着,在感受最强烈的地方停下了脚步。那是一种熟悉的温暖,曾经照进某个无药可救的废人心中的温暖,是我全部的救赎……
我张开双臂,圣力透体而出,一点点在空间中弥漫开来。虚无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与我应和,逐渐与我的圣力交融在一起,打开了某扇 不可见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