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我弄明白了。接下来，我要告诉你芙蕾尔身上异常的原因，你听好。”
莱茵正襟危坐，表情也认真严肃了起来。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他很长一段时间，如果能得到解答，自然再好不过。
可前辈一开口，问的却是一件似乎完全不相干的事情：“你刚才看了个大概吧。你觉得，这圣堂看上去如何？说实话。”
莱茵深吸一口气，直言不讳道：“这里到处都是冰冷的石头，缺少人情味，不过毕竟是圣堂武士待的地方，都在预料之中。”
“这是客观感受。”前辈摇摇头，“我想知道的，是你个人的想法。这间圣堂，带给你什么感觉。”
“主观……么……”
莱茵鼓起勇气，直视着女子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说：“我认为，如果作为圣堂而言，这个地方太过阴森了。既然是圣堂，就算是武士的圣堂，也该有光明恢弘的气质才对。这个地方除了肃杀，就只有……冷。”
“说的没错。”
女子满意地点了点头，旋即又叹了口气，眼神看向远处，似乎在追忆往事。
“过去的圣堂，确实如你所说的那样，虽然冷厉肃杀，但仍不缺乏属于圣光的那份神圣磅礴。”
莱茵心念一动，明白前辈还有后文，就顺着话茬接道：“那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呢？”
“在我等圣徒光辉尚存的那个年代，有这样一种说法。每一位圣徒的灵魂，都会在其死后回归袍泽们的身边，化为他们随身的祝福。这个说法并不是空穴来风。只要足够强大，圣骑士和圣堂武士、神官们的灵魂，就会在肉身消灭后回归圣殿、圣堂和教会。他们的灵魂祝福是坚不可破的庇佑。但圣骑士消亡了，神官们转变了观念，只有我等武士……一直坚守着这份信仰。”
“但不管我等如何坚守，主却已经不会再回应我们的呼唤了。再虔诚的意志，如果得不到响应，那么总会在时光的消磨下泯灭。比泯灭更可怕的，是由爱生恨。”
“盘踞在圣堂中的那些灵魂，目睹了无数的后辈们奋不顾身，目睹他们一个个为了信仰而献身，可究其一生也未能得到神应有的祝福。两三百年过去了，这些怨念最终占据了英灵们的躯体，使他们化为怨灵，他们盘踞在这座圣堂中，使它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这份怨恨是对神的，更是对自己毫无回报的、空无意义的命运的诅咒。这些诅咒每过一段时间，就会使一位新晋的圣堂武士转化为带着堕落能量的武士。我们称之为，日暮圣堂。”
听到这里，莱茵的呼吸已经停滞了。他的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芙蕾尔身上萦绕着黄昏般的死寂，眼神空洞中带着愤怒和怨恨，恢复之后却又毫无记忆……这么一来，那些古怪的不详的能量，就是前辈口中的……
“当圣堂中积攒的圣力根源只剩下最后一份后，圣堂武士这一脉就将迎来终结。我原以为，这样就能使那些怨念自然散去。可我没想到……”前辈低下头，胸膛起伏着，眼神中满是痛苦，“我没想到，芙蕾尔成为了全部怨念的载体。虽然她的天赋足以压制体内的日暮能量，但如果受到强烈的负面刺激，她还是会被动转化为日暮圣堂。你应该……也见过了。”
莱茵双手的手指交叠在一起，微微地颤抖着。虽然前辈没明说，日暮圣堂最终都有什么下场，但从她痛苦自责的眼中就可以看出，承载了那么多武士们的怨念之后，结局一定不会那么美好。
“那么说，她这次能量的异常……”
“没错，也和日暮圣堂有关。”前辈收回目光，盯着莱茵的脸，“圣光意志再次出现在人世中，并且通过你，反馈到了芙蕾尔身上。那些蛰伏着的恨意有了具体的对象，自然就会苏醒。之前她接受了圣光的神赐，那份能量足够压制日暮能量。但她很快又把全部的能量挥霍一空，体内的局势一下失衡。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肉体没有受到影响，但她本身的能量无法恢复，就和体内的怨念有关。”
莱茵叹了口气：“不让她受到真正的伤害，又不让她恢复能量……我想，是那些圣堂武士的灵魂们不愿意她再重蹈他们的覆辙，于是以这种方式阻止她继续做一名圣堂吧。”
“……你说的有道理。”前辈叹了口气，“我一个人在圣堂中的这一年多，想了很多事情，也得知了一些原本不该知道的真相。现在在我眼中，圣堂的传承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早一点晚一点断绝，我们都是不该继续存在下去的兵器。如果她能作为一个普通人，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不受怨灵纠缠的话，再好不过了。”
“我和您是一样的想法，但是……”莱茵摇摇头，眼中闪过一抹痛楚，“如果不再做圣堂武士，对她而言，生命就失去了大部分的意义。”
“你很懂这个孩子。”前辈第一次在莱茵面前欣慰地笑了，“她很幸运，有一个这么了解她的伴侣。没错，我们不能阻止她继续她的坚持，那和杀了她没什么区别。所以我们要解决日暮能量的干扰，如果有你的帮助，也许会进展得更加顺利。”
“我不胜荣幸。”
前辈欣慰地点点头，突然收起了脸上全部的表情，从石椅上站起了身。莱茵不知她是何意，也连忙站得笔直。
“芙蕾尔的事情说完了。接下来，说说你的事吧。”
女子右手手腕一抖，那柄朴实无华的长剑再次出现在手中。莱茵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又要挨打了，可她却将剑斜着贴在身前，严肃而郑重地躬下了身：
“远道而来的圣骑士啊，我等诚挚地欢迎您的到来，并为这一伟大传承的复兴感到无比欣喜。”
“呃，这……非常感谢！”
莱茵想不出怎么回答，也取出短锤，行了个相似的礼节。等前辈收回了礼仪，他才敢站直身子。
“圣骑士居然重新出现在了大陆上，这对圣堂而言，是莫大的福音。”女人看着莱茵的眼神充满了欣慰和感慨，“不知你是否明白，这三个字，究竟意味着什么。”
“请、请前辈赐教。”
莱茵顿时感到了羞愧。的确，他身为圣骑士，连那些“乱七八糟”的美德都记不清，更别提实践了。每次有人郑重地说起“圣骑士的荣誉”这几个字，他都不免感到脸红，因为自己毫无荣誉可言。
“你所传承的，不仅仅是这一脉的荣誉，更是这一脉的义务。”女人面色严肃，“看得出，你对自己并不满意。没错，你的身上并没有那么多的美德和纪律，但你不需要感到羞愧。你和芙蕾尔在这一年时光中，为大陆和人民作出的贡献，足以配得上这个名号。如果我将你前辈们的伟大事迹告诉你，你会对自己所肩负的荣耀更有意识。但现在不是做那些的时候，我还有一些疑问。”
“您尽管提，在下有问必答。”莱茵毕恭毕敬。
“态度倒是不错，很识时务。”前辈那张严肃的脸上有了些许笑意，“第一个问题，为何与圣光意志沟通的是你？我不是想过问你的隐私，但我们圣堂武士苦苦等待了这么多年，主的神眷却出现在一个普通人的身上，说实话，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莱茵刚想开口，却猛然惊出一身冷汗。他突然发现，前辈那带着些许笑意的眸子里，此时闪动着古怪而令人心悸的光芒。他根本不敢开口说出自己屡试不爽的那套说辞，连说谎的勇气都荡然无存。
难道，自己穿越者的秘密，今天就要曝光了吗？
“算了，看来你也有自己的苦衷。”前辈摇摇头，眸子里的暗光消失，莱茵顿时感觉压力骤减，“你对芙蕾尔的感情不是假的，不让她知道的事情，应该是有难言之隐。其实我只是想找到让圣光重新赐福圣堂的方法。如果怨灵能消除，我们这一脉也能顺利延续下去，并且是以更幸福的方式，那再好不过。但既然你有办法让圣光回归大地，问题也解决了。别说目的相同，我们圣堂武士和你们圣骑士一直都保持着友好的袍泽关系，和教会那些伪君子不同，自然会鼎力相助。第二个问题，是你的身份问题。”
“你是圣骑士，但同时还是个佣兵，这在历史上绝无仅有。在世界规则的压制下，佣兵这个固有职业大大缩小了你的能力范围。否则，身怀神眷的你，实力不可能比芙蕾尔差到哪里去。”
莱茵的表情又变得苦大仇深起来：“这个问题，我也困扰了非常、非常久了！”
“不用那么期待地看着我，我可没法帮你解决这个问题。”前辈一句话击碎了莱茵的幻想，“这可是圣光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不过恕我直言，你的战斗技巧实在是太……不堪入目了。虽然其他方面帮不了你，但圣堂的训练体系依旧能让你的能力有长足的进步。”
“还请前辈指点！”
“喂，乖孩子也装过头了。”女人终于忍不住吐槽
